人都是有兩面性的!現在的陳造就是如此，就算毛行健都沒想到，平日裏跟在自己身邊唯唯諾諾，見人敬煙的陳造，竟然還有如此盛氣淩人的一幕!

背著雙手，陳造無比高傲的踱步在那些跪在雪地裏的夏延人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用那種居高臨下的語氣，施舍那樣手指頭指指點點的說著。

“天朝富足，本來你們這些野蠻卑下的蠻子是沒有資格入我華夏的，奈何太子爺仁慈，認為就算禽獸也該有受到教化的機會，這才給你們這些蠻夷一個機會!記得，你們得到這一切都是太子爺的恩德!”

毛行健忍不住錯愕的皺了皺眉，不過想著這些家夥也聽不懂漢語，他終究是沒有制止陳造，不過也沒給他說完的機會，太子爺已經向前伸出雙手，以一個迎接迷途浪子回歸的仁君姿態，想要把那些跪在地上的氏族酋長們攙扶起來。

他才剛剛邁出一步來，背後卻是忽然響起了焦急驚駭的叫喊聲。

“大侄子/太子爺!快回來!蠻子有詐!!!”

驚愕的回過頭，看著跑著氣喘籲籲的耿耿脖還有拿著一副弓箭的韓曉沫，毛行健幾乎是下意識露出個頭疼的神情來，可還沒等他呵斥出聲，又是在身後，暴躁的風聲猛地響起，緊接著，一些熾熱的液體噴濺在了他後腦勺。

再一次回過頭，本來彎著腰還在說教的陳造，那戴著西洋眼睛一副標準老師爺模樣的腦袋已經消失不見，在一堆噴濺的紅色白色液體中間，一把略帶銹跡的鐵斧頭出現在那裏。

一切發聲都在電光火石之間，沒等毛行健反應過來，又是一把鐵斧頭猛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斧頭背後，是個他見過的阿帕奇部的族長戰士猙獰的臉。

噗呲～一截箭尾顫巍巍的出現在了那阿帕奇戰士的脖子上，嘴裏嗆出一口血，那人扔了斧頭，捂著脖子跪倒在地上，這功夫，東方猛才如夢初醒那樣驚駭的端起槍來大叫出聲。

“蠻子造反!保護太子爺!!!”

劈裏啪啦的槍聲響起，從跪姿猛地蹦起，拎著斧頭竄向毛行健的幾個印第安斧手就像是觸電了那樣，劈裏啪啦身體爆出幾個血窟窿來，慘叫著倒在了地上，可他們身後，那些印第安人也是猛地把手頭沈重的標槍投了出去，同樣的噗呲聲中，兩個慌張跑出來，背對著印第安人拉扯著毛行健往回奔的黑珍珠水兵也是噴著鮮血向前踉蹌了去。

看著將他們身體紮穿，滴著鮮血的金屬魚叉矛頭，毛行健的神情又凝滯住了，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兩個催死的侍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猛地推著他的肩膀把他推回到了人群中。

“保護……，太子爺……”

事情發生的盡在短短幾秒內，歡娛的歡迎場就變成了屠宰的修羅場，猛地拿出藏在身上背後的武器，一個個五部印第安人瘋了那樣狂熱的鋪上前去，圍觀的蛇城市民恐懼的向回逃著，逃的慢的直接被兇殘的用斧頭砍倒在地，然後被淩亂的斧頭砍死在寒冷的雪地上。

殷紅的鮮血飛濺的將潔白雪地染成一片紅黑色，到處都是恐懼的叫喊聲與瀕死的慘叫聲!

滿街全都是驚慌逃難的人群，幾個侍衛推著毛行健驚慌的也是向上層城逃去，前面，上官猛咬牙切齒的端著槍不斷向前扣動著扳機，最前面，一個已經挨到了照面的水兵驚恐的扔了要裝填的子彈，然後端著刺刀狠狠紮進了挨著他最近那個豁鼻人的脖子裏，可緊接著，另一個黑腳人的斧頭又是狠狠砍進了他的肩膀，在毛行健呆滯的目光中，那侍衛昂頭發出了不甘的慘叫聲。

砰～雪塵飛濺，毛行健幹脆軟倒的坐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不住搖著頭。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不過僅僅一秒後，他又被人硬拉了起來，把他推到自己身後，又是猛地射出一箭，三米外一個拎著血淋淋斧頭瘋狂殺上來要追砍的肖肖尼人捂著脖子又是猛地翻倒在地，韓曉沫這才焦慮回頭大嚷道。

“大侄子!沒事吧？”

“老趙，老金，擋住他們!掩護太子回內城!”

“知道了!”

沈悶的答應一聲，腦門上上的青筋都因為恐懼和緊張而跳動著，端著一把雙手樸刀，耿耿脖卻依舊猶如瘋虎那樣惡狠狠的朝著山下沖了出去。

短短一條街，卻好像逃了一個世紀那樣，身邊到處都是廝殺與被殺，狹窄的上層城門口擠滿了逃難的人群，韓曉沫拼命嘶吼著，這才推開擋在面前的人群，扯著毛行健回了內城，把他一下子扔到了雪堆裏，她也是扶著膝蓋彎著腰劇烈的喘息了起來。

冰涼的雪終於讓大腦一直出於一片空白的毛行健回過神來，大叫一聲，他也仿佛瘋了那樣，猛地撲上了城墻向下眺望去，映入他眼簾的，外城已經是一片火海，視線遠端，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驚恐的逃進房子裏，死死扣上門，緊接著幾個不知道哪個部族的漢子兇殘的緊接著撞門進去，片刻之後又提著一大一小兩個滿是恐懼的人頭出了來。

“放我進去!!!”

恍惚間，又是一聲熟悉的叫喊在身前響起提著血淋淋的樸刀，耿耿脖喘著粗氣跑到了城門口，在他背後，就是成百上千野獸般咆哮著的六族印第安人，可在他眼前，進了城的水兵與壯丁們卻是咬牙嘶吼著推著沈重的城門咯吱咯吱禁閉了上，將城外那些移民族人還有耿耿脖全都關在了城外頭。

“不!!!”

一聲淒厲的女人哭聲在身邊響起，毛行健又是猛地撇過了頭，卻是個女人大著肚子絕望的向城下伸著手。

本來滿是恐懼與絕望，可是聽著女人的哭聲，耿耿脖搖晃一下，那寬厚粗野的老臉卻是擠出了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對著她輕輕揮了揮手，旋即拖著手中砍出鋸齒那樣的樸刀，又是兇狠的奔著向山頂攀登過來的印第安人劈砍了過去，一邊瘋狂砍殺著，他還一邊瘋子那樣叫喊著。

“來啊！狗蠻子，再和爺爺過兩招!”

呼～

猛地喘息著，毛行健再一次狠狠坐在了木頭垛口後面，不敢再看底下拼殺屠殺的現場，也不敢再聽著那女人絕望的哭聲，直到不知道多久，自己的衣領子被一雙小手猛地拽了起來，臉都貼在了自己面前，韓曉沫是焦急且憤怒的叫喊著。

“大侄子，振作起來!現在怎麽辦!!!你快拿主意啊！！！”

終於，在這嘶吼聲中，毛行健再一次清醒過來，轉臉過去，映入眼簾的是南宮炳文，上官猛，韓曉沫她們一張張滿是汗水，緊張而恐懼的臉。

我是太子!我是蛇城的領袖!!!

劇烈的呼吸幾聲，強迫自己的腦袋冷靜下來，毛行健再次探頭向內城城下，剛剛逃難到這兒的一大群移民已經全都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耿耿脖的身影更是消失在了雪地中，建在半山腰的外城到處都是一片劈劈啪啪的燃燒聲，這兒已經全被不知道多少個印第安人給占領了，偶爾還能聽到破門而入的叫罵與廝打，城墻邊上，水兵與城民不斷的開槍射擊，倒是把挨著的印第安人暫時都給打退了。

揉了揉額頭上的汗水，一股子猙獰暫放在了毛行健本來清秀的貴公子臉龐上，指著燃燒著的外城，他是急躁的喊了起來。

“把男人們都召集起來，把藏酒也都起出來，拆木頭!孤知道怎麽造投石機!把酒砸下去，把下面所有房子還有存糧都給燒了!天寒地凍，這些蠻子支撐不了多久，沒有食物!都得凍死!”

自事發以來，毛行健是終於呼喊出一句有用的命令來，一大幫子人也終於找到了主心骨那樣，呼啦一下散了開。

這兒真是什麽都不缺，不到片刻，拆梁木的大木桿就被結結實實釘在了地裏，一根鐵棍子順著卯榫的孔卡進大梁裏，搭在兩根立木上，當年在釣魚城打死蒙古大汗的七捎炮就被簡易的搭建了出來，一桶酒被裝在長的那一方綁著的漏網上，十幾根繩子綁在短的那端，毛行健都親自上來了擼著衣袖和其他的蛇城漢子抓著繩索咬著牙就像後拖拽去。

可還沒等酒桶被扔出去，一塊凳子大小的巨石卻是呼嘯的先扔了進來，哢嚓的聲音中，邊上那座房子一下子塌了半邊，猝不及防中十幾個人慘叫著被埋在了廢墟中。

怎麽可能？

扔了七梢炮，毛行健不可置信的又是跑上了城墻，高舉起了望遠鏡，下一秒，他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湧向了自己的大腦，一張臉瞬間變得血紅。

山下，蘇族的馴牛哼唧著拉著同樣十來架一模一樣的七梢炮牛車，緩慢的踏入戰場，那個站在牛車最前面，一身長袍綸巾的，不是蘇羽還是哪個？

“為什麽!!!”

拳頭狠狠砸在了粗糙的木頭上，毛行健血紅著眼睛，仿佛不是人聲那樣淒厲的咆哮著。

他三年的努力，他的全部信仰與精神，隨著這個人的出現，一瞬間就好像沙灘上的沙堡那樣，被海浪瞬間擊的粉碎!

“太子爺!”

也是跟著驚慌的跑上城墻，南宮炳文慌張的想要攙扶著，卻被毛行健無力的推了開。

“準備突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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