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的貴公子人設都保持不住了，毛行健的嘴角在瘋狂的抽搐著，哪怕他是太子，這事兒也是平生第一次遇上。

感情糾紛！

兩夥打架的人群已經被分開，其中一個印第安人被打的那個慘，兩只眼睛都腫了起來，嘴唇腫成了兩條香腸，鼻子兩道鼻血直流，坐地上哼哼個不停，這動手打人的卻是個平時在移民中最是懦弱最愛欺負的高麗人胖子，好像是姓金，此時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怎麽也看不出來剛剛能把高大威猛的蘇人幹趴下那種戰鬥力，哭天抹淚的跪在那兒磕著頭。

“太子爺，小的沒臉活了！您要為小的做主！把這對奸夫**沈湖沈塘啊！！！”

再往裏看，大門都打出來了個窟窿，一個蒙著被服，瑟瑟發抖也在哭的高麗女人隱約能看到個輪廓。

事情就是這樣了，如果這挨揍的蘇人有個漢名，那絕對是姓王，隔壁老王那種的。

不過這姓金的也是混蛋，幹活時候好吃懶做，拿到賣糧食錢之後，又像後世墮落的拆二代那樣，成天跑到韓家店裏抽煙喝酒耍錢，剛剛韓家店幹起來了，這小子沒去幫忙，撒腿就跑，然後回家就碰上了這一幕。

可這姓金的再混蛋，禮教貞也是儒家的基本綱領之一，朱子所言，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前幾年毛玨修改法律，把婚前幽會情不自禁和婚後出軌從死刑中挪了出來，僅僅改成了罰款，為此毛行健還找他大鬧了一場，可事情真的到了自己面前，毛行健卻也是有些手足無措了。

“如果這事發生在你們部族，你們會如何如何處置此人？”

指著那個被打的滿頭是包，卻依舊哼哼著倔強站起來的“隔壁老王”，毛行健偏頭向蘇羽問道，可蘇羽的回答卻是再一次讓他忍不住有點想吐血的沖動。

“無罪。”

也是看出來毛行健陰沈的臉色，蘇羽又是趕忙補充了起來：“千牛之主的兒子，蘇人不像明人如此多的規矩，我們的女人與男人擁有一樣的地位，男人可以出去尋找其他女人交配，女人也可以和看好的男人交配，只要女人不是被強迫的，就算她的丈夫也不會管，所以在蘇族，長蛇他是無罪的！”

毛行健再一次無語了，左面是那些大明移民在眼巴巴的盯著他，右面是一幫子印第安人，也在眼巴巴的盯著他，足足捏著下巴苦惱了兩三秒，毛行健這才艱難的搖了搖頭。

“傳孤的命令，召集各裏裏長，氏族長老們，到太子府去開會！”

眼神又落在姓金的胖子還有被打的直哼哼的“隔壁老王”長蛇身上，毛行健陰沈的一揮手：“把他們也帶走！”

.........

和毛玨不同，毛行健喜歡高高在上，所以他在太子府一層的朝堂完全是仿照東宮而建造的，最中央三級階梯上，只有他的一把紅木椅子，左右兩邊都擺放著蒲團，讓蛇城的臣下與氏族長老跪坐在左右，如果按照印第安傳統，韓曉沫這個“大巫女”也是需要出席的，不過這妞忙著準備午飯，毛行健也沒有那個意識去叫她，她的位置也就空了下來。

今天矛盾一朝爆發了出來，就算這長老議會的氣氛也不算太好，這才剛剛坐下，前大酋長達拉特拉已經迫不及待的用蘇語嚷嚷了起來。

“千牛之主的兒子，大長老控訴，部族對他們不公平，要求也供給他們煙和酒，並且馬上放了長蛇！”

蘇羽這翻譯還沒等說完，梗梗脖已經炸了，暴跳如雷的蹦了起來，擼著胳膊就要蹦過去，一邊輪拳頭一邊還暴怒的叫罵著。

“不要臉的狗蠻子，還要煙要酒，爺爺拳頭你要不要？”

“趙從龍！”

聽著毛行健的怒吼，這個粗漢禁不住僵了下，旋即卻又是惱火的向對面一指，憤恨的問道：“太子爺，您到底是我大明的太子爺，還是這些蠻夷的太子爺啊？”

“殿下，如果這樣下去，在下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就算太子爺不賞這個爵位，在下也得回大明了！”

也是惱火到了個極點，就算一貫和氣生財的韓金農，語氣都帶了一股子陰沈，雖然平靜，可那不容妥協的語氣，毛行健依舊聽得一清二楚。

這算是蛇城建立以來，他所遭遇的最大的統治危機了，現在他忽然有點明白，毛玨為什麽一定要把他派遣到新大陸，處理派系之間的矛盾是一個上位者的基本功，卻也是格外的為難棘手，典型的壞例子莫過於崇禎，總以為自己掌握一切，妄圖利用朝中紛亂的黨爭，結果到頭來尖銳的黨派矛盾崩塌了整個大明帝國。

深吸一口氣，毛行健亦是臉色無比沈悶，陰沈的對著梗梗脖說道：“孤是蛇城的太子爺！退下！”

“太子爺！嗨呀~”

憋氣的搖了搖頭，梗梗脖又是憋氣的重新坐了回去，打發走他，毛行健目光又落在了韓金農的臉上，這一次，他是微微向下彎了彎：“韓掌櫃，這件事讓孤來判決，可否？”

沒說話，韓金農也僅僅是沈悶的彎腰回禮一下，跟著他身後，十幾個同樣滿面憤怒的裏長稍稍也把前傾欲站起來的身軀坐了回去。

算是暫時安撫住了部眾，毛行健輕微松了口氣，再一次，他目光落在了塔拉克部族長老席位那邊，卻是開口先問了起了金家老三與長蛇的案子。

“長蛇家裏還有什麽人？”

“三個兄弟，一個夫人，三個孩子，兩個女兒！”

長蛇所在的氏族，氏族酋長野牛倒是不隱瞞的一一作答著，這個回答讓毛行健深吸一口氣，旋即再一次陰沈的吐氣開聲著：“金家老三的媳婦，孤判給這個長蛇。”

這話一出，另一面明人移民這兒簡直要炸了，甚至韓金農都是臉上肌肉抽搐著，急促的想要站起來，可毛行健卻是陰沈著臉急促的猛地對著他們一伸手，焦躁而快速的再一次說起來。

“金家女人已然失節，留之無益，並且作為補償，長蛇必須把他的兩個女兒送給金老三作為妻妾！以後必須嚴守我大明這邊的規矩！否則的話，死！”

這一句話，讓蠢蠢欲動的大明移民終於松懈了下來，這個判決還算公平，就算梗梗脖也是吐出一口氣坐了回去，可另一頭，剛剛聽毛行健把金家女人判給他們，才露出笑容的達拉特拉等一幫子酋長又是炸了，嘰裏呱啦的喊著蘇語群情激奮的抗議起來，可這一次，毛行健真是沒慣著他們，拿著他的單發霰彈槍，咣當一下砸在了桌子上。

“夠了！”

“孤還有蛇城居民尊重了你們塔拉克部族，尊重你們的信仰，祭祀，習慣，蛇城還給了你們保暖的住所，飽滿的食物，孤竭盡全力公平對待兩族，可尊重是相對的，你們塔拉克部獲得尊重的同時，是不是也應該尊重我們蛇城的習俗？”

“如果做不到相互尊重，如果你們蘇人只是一群只顧得自己，蠻不講理的無賴，蛇城不歡迎你們，滾出孤的城市去！”

聽著蘇羽都略帶哆嗦的翻譯，印第安人那一面也是安靜了下來，尊重在蘇人的社會道德中，也是屬於極其重要的一點，毛行健的指責咆哮的他們無言以對，而且更現實一點，在蛇城，生活明顯比在冰天雪地中挨餓受凍要強的很，如果是往年，寒冬兩個月時間，因為凍死餓死的部眾可能都有幾十上百了，可在蛇城，到現在非但沒有凍死餓死的，部族的新生兒還增添了三十多個。

讓他們離去，太艱難！

沈默了許久，達拉特拉扭過頭去小聲與其他長老又是交流了幾句，這才無可奈的凝重點了點頭。

“諸氏族願意遵從大酋長的裁決，不過大酋長，既然相互尊重，有牛部眾可以喝酒抽煙，我們塔拉克部是不是也應該可以享有一樣權利？”

再一次，韓金農的老臉抽了一下，把目光落在了毛行健身上，這一次，毛行健卻是從口袋裏摸出了大銀錠子，扔給了達拉特拉。

“蘇族不養懶漢，對吧？”

“大酋長，蘇族中如果有懶漢會被驅逐出部族！”

“有牛部也不養懶漢！”

毛行健傾斜的向前探出了身子，指著被阿達特拉好奇的拿到手中的大銀錠子，沈悶的說道：“所以我們創立了錢這個東西，你幹活，勞作，就可以賺取金子，銀子，銅子和糧食，用這些，你可以換取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我的部眾們從春天開始辛勤勞作，耕種，你們吃的米飯就是他們耕種的，到了秋天，他們把多餘的糧食賣出去，換取銀子，然後用銀子去交換煙與酒，而你們在秋天來，只幹了最後一部分勞作，所以孤用糧食支付給你們！大長老，你告訴孤，孤公平否？”

不得不承認，蘇人不是不講理，甚至一定程度上，社會原始思維單純的蘇人比明人還要講道理，再一次聽著毛行健的喝問，一幫子蘇人長老啞火了下來。

不過上位者最基本的要素，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如果把這些塔拉克部逼得太狠，難保不會再鬧出別的亂子，又是深吸一口氣，毛行健沈悶而急促的下達了另一項新的法令。

“明天起，明人的勞役解除，休整城墻的工作全都分配給蘇人，不過孤會從蛇城的稅收中拿出銀錢支付給你們當做報酬，你們想要買煙買酒，自己公平交換去！”

“公平否？”

聽著毛行健嚴肅而帶著一股子殺氣騰騰的怒吼，這一次，不管是明人移民還是蘇人長老團，終於難得的整齊劃一點下了頭來。

“遵從太子爺/大酋長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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