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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衰落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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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點像扶貧了,東江軍這次大戰穿破了的軍衣,臟了壞了的野戰被,一些爛七八糟的東西都被收集起來,還有掃庫底兒掃出來一萬來石陳糧。

雖然都是些破爛,糧食還不多,可對於饑寒交迫,尤其是寒冷的李氏朝鮮軍隊來說,卻無異於雪中送炭。

北方的寒冬,就算是耐寒的倭人,都得是急急匆匆去火堆前面烤著,這兒濟州島又不像是倭國,面積狹小,柴火有限,糧食還好說,野地裏搶老百姓,對付對付也餓不死,可是取暖卻不是那麽容易了,看到這些被服,李朝大軍十幾個軍頭簡直要淚奔了。

“東江毛將爺之恩,吾等銘記於心,必有後報!”

這頭穿著破破爛爛的李氏朝鮮人向回搬著那些同樣破破爛爛的冬裝被服,那頭樸阿大幾個感激的跪在地上磕著頭。

便宜話人人會說,更別說其中的翹楚宋獻策了,本來一肚子火氣,還想損這幾個給自己家將爺搗亂的家夥,不過看著這一幕他那滑稽的大腦袋頓時流露出一股子笑臉來,在那兒和藹可親的輕輕擺了擺手。

“一點心意不成敬意,我家將爺本來還想多補給貴軍點兒新的,可李大人還有金判郎……,我家大人也很為難,你們懂吧!”

“末將明白!宋大人不必多言!怪只怪末將福薄,沒生到毛將爺麾下!”

話說這李氏朝鮮事兒辦的夠缺德了,宋獻策才一句言語不詳的話,就讓一群本來高高興興歸國,旋即被牽扯到政治鬥爭中,一窮二白凍在雪地裏的下等將士腦海裏立馬就冒出來了一大堆各種陰謀交易,毛玨的各種無奈妥協的情景。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麽一點破爛東西,就把這些賤民出身李氏朝鮮常軍給感動的一塌糊塗,同時也更加憎恨把自己召集起來,為之奮戰的母國,十幾個軍頭是感激涕零的紛紛應答著。

別看號稱東方夏威夷,濟州島的冬天,照比倭國也是只寒不暖,就算抗凍如那些倭人,也是圍著屋子裏的火塘拼命打哆嗦,下的雪足足有半尺厚,搬著那些救濟品回去的李朝常備軍也是一步一個大腳印,漸漸消失在了滿天風雪中,不過看著黑洞洞的腳印,本來來時候對這些了亂軍一肚子抱怨的宋獻策,卻是盯著那些腳印久久不語。

好半天,直到隨行的軍士都凍得直搓手了,宋獻策這才擡起滑稽的大腦袋,猛地吐出一口白煙來,朗朗的搖晃著頭。

“君國士上雍以待之,士肝腦塗地以償之,如豫讓漆面吞碳火,君卑夫奴役以待之,士鄙面側身而離,如衛公好鶴輕人,算起來,貧道還真是幸運了!”

“讚畫大人,您再說些什麽?”

聽的一頭霧水,身邊的親兵愕然的問著,誰知道宋大腦袋忽然把臉色一陰,板著臉就哼哼道。

“本官說,要好好給將爺幹活!你有不滿意?”

“啊!小的不敢,小的怎麽敢不好好為將爺拼命呢?”

眼見這個身邊親衛長隨惶恐的哆哆嗦嗦,這宋矮子又是露出一股子陰謀得逞那樣的笑容,手裏大冷天還拿著裝逼的羽毛扇子揮了揮。

“那就成,牽馬,咱們回營!”

“遵命!”

松了一口氣,親衛趕忙是把戰馬從雪道上拉過來,踩著個衛士手掌才上去,回頭看著那常軍消失的方向,宋獻策忽然再一次嘆了口氣。

“李朝禍亂將起啊!但願這次別牽扯到東江!”

…………

宋獻策都開始遠慮了,毛玨卻還在展望著近憂,三萬多李氏朝鮮常備軍部隊一點也沒被他放在心上,還是西海堡,他反倒是盯著自己的艦隊更加眉頭緊鎖。

上一次會面後,阿德蕾娜又“病了”,連黑珍珠號都不登,就縮在暴風號上閉門不出,毛玨雖然不算絕頂聰明,有時候還粗線條,可他絕不是個傻瓜,先前可以說沒有註意,可是現在要是沒發現,他就真可以拿頭撞墻了。

阿德蕾娜在顧忌,在恐懼,恐懼那些荷蘭人!而顧忌恐懼的根源,如果不出所料,就是和她的身世有關了。

不是所有外來的和尚都會念經,阿德蕾娜是個奇女子,她不僅僅心思細密,精通數學,歷史,禮儀,舞蹈等等西方淑女傳統的學識,對於軍陣,政治,謀略,火器居然還有著不小的研究,這可就不是一般家庭能培育的出了,就算是貴族家庭,也是鶴立雞群,這麽個寶貝疙瘩,居然流落東方為奴,這本身就不合理。

之前毛玨沒有過問,一方面他那時候和阿德蕾娜是互相利用的關系,管不著,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時機成熟,讓這小妞自己說,可是如今,洋妞已經成為自己枕邊人外加首席參謀,如今也是個極其重要的士氣了,可以說明清之戰,勝負手完全就在這幾年裏,毛玨實在不希望自己身邊的核心成員再出個什麽狀況。

可是,如何與這個洋妞開口呢?

別看阿德蕾娜在幾個女人間是最獨立,最有主見那一個,可她也繼承了西方女人那種理性,多疑,如果要給她安排個角色媲美的話,毛玨只能想到《三個火槍手》裏的米萊迪,那個背後操縱王國的壞女人,一個開口不好,反倒是容易讓她疏遠了。

還真是個費腦力的難題啊!

身後的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一股子茶香濃郁撲鼻,卻是素衣奉茶進來了,知夫莫若妻,眼看著毛玨背著手張望著下面的艦隊不語,茶杯放在桌子上,猶豫了下,素衣小心翼翼的問道。

“少爺,要不,素衣去找紅姐姐談談!”

毛玨還真有點怦然心動,可是扭過頭看著素衣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幾眼,他忽然又是擺了擺手。

“算了!”

回過身去看著幾個歪瓜裂棗的荷蘭人抱著酒桶土撥鼠那樣鉆回船上,一股子挑戰般的眼神忽然自他雙眸中流露出來。

“本將能征服她第一次!就能征服她第二次!這事,我自己解決!”

…………

毛玨順利了大半年,如今也真是該他不順利一把了,李氏朝鮮如此態度,這麽一支不穩定軍團放在濟州島一天,他開發濟州島的計劃就得拖後一天,建設難破壞卻是輕而易舉,一但這些窮瘋了的李氏朝鮮常備軍嘩變瘋搶一次,壞了名聲,下一次再想把東南亞的各國商人匯聚在東江這端可就難了,所以,毛玨只好把這兒當做個短暫地位中轉站,冒著高風險,再一次將所有匯聚在東江,帶著東印度公司的人繼續北上。

可誰知道,他引以為傲,以之為堅強後盾的東江,這陣子居然也出了問題。

十月末,出征的東江大軍兩萬多外帶六千山東兵是可算返回了鐵山城,每一次毛玨回鐵山,這兒似乎都能產生不少的變化,可以前都是積極的,這一次卻是消極的。

平日忙碌的鐵山港,此時也是被白雪所覆蓋,最冷的幾個月,幾乎不太有商人會前來交易,也是東江難的休市的幾個月,可是如今,半尺厚的雪地裏,卻依舊是人滿為患,穿的破糟糟的流民擁擠在市場內,院子裏,捕魚碼頭上,繁忙作業的漁港也是擺滿了破爛船,小舢板,堵的東江軍艦都有些進不去了。

冰天雪地中,不少人甚至都埋在了學裏,就剩下個腦袋才看得出是個人,港口的海灘上,凍死的屍體被摞了厚厚的一層,就像冰雕那樣,望遠鏡看了一大群,毛玨禁不住大驚失色,鐵義可是他的根本,兵員,財源,糧源之地,這兒他可實在是損失不起。

阿德蕾娜的事兒都只能放在一邊,毛玨是急躁的命令著。

“穿我軍令,吹號,登岸!”

淒涼的號角聲中,龐大的艦隊不管不顧直接壓了過去,堵塞在軍港中的舢板就像爆米花那樣劈裏啪啦被巨大而尖銳的艦身壓了個粉碎,破敗聲一下子猶如捅了馬蜂窩那樣,岸上雪堆裏的人群一下子亂哄哄的蜂蛹就站了起來,一時間好像多了無數個人那樣。

毛玨還真是有些心驚了,這些年,他什麽樣的敵人沒有見過,可這種雙眼空洞,瘦骨嶙峋,猶如僵屍那樣撲過來的人群他還是頭一次見,通過艦梯下去的東江軍立馬被圍攏起來,只能用槍圍成個防禦網,就像後世警察那樣,氣急敗壞的文孟幾拳頭打翻了一大片,可那些人依舊是麻木的重新站起,又是擁擠過來。

還好,毛玨歸途的消息對東江是個大事兒,岸上忽然是一陣喧囂,數百衛隊也是竭盡全力的向人群裏頭擁擠著,推搡開了一道通路來。

“將爺,是範大人!”

放下望遠鏡,毛槊猛地向前一伸手。把望遠鏡對焦過去,毛玨亦是聲音急促了幾分。

“來人,把範大人接上來!”

…………

直到見到範文舉之後,毛玨才松了口氣,好歹不是他最擔心的東江爆發了什麽經濟危機,可是旋即,他依舊是頭疼的錘著腦袋。

另一頭,七品烏紗帽兩根翅顫巍巍地抖著,範文舉則是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慚愧的請罪著。

這事兒怨他也不怨他,剛剛這些亂哄哄的,猶如僵屍一樣的人群,全都是山東半島那面流落過來的難民!

就如同毛玨之前所預料到那樣,崇禎七年,十三年,十五年,都是大明朝命運三大勝負手,今年他在倭國馳騁沙場的時候,大明朝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落了一大格,邊疆,統一了蒙古草原的皇太極七月入侵山西大同三邊,一直打到黃河邊上,河南邊界。

陜西戰場,車廂峽,天賜大明的機會車廂峽一如既往的被崇禎皇帝放過了,假投降的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十餘部從車廂峽脫困,於陜西重新襲擊官軍自立,四萬農民軍骨幹轉眼變成十多萬大軍,蝗蟲那樣再一次席卷山陜,而陳奇瑜大軍基本上是被襲擊崩潰,農民軍,又一次變得不可收拾。

而且今年又是一年前所未有的大旱災,天災人禍加在一起,整個北方足足有上千萬人流離失所,形成大明朝屁股底下可怕的火藥桶,緩緩冒著黑煙。

“嚴重嗎?”

看著毛玨擰著眉頭問著,範文舉又是惶恐的一磕頭。

“鐵山城外幾乎都被流民所占據了!還破了十幾個軍屯莊子!下官……下官彈壓不立,請將爺責罰!”

事情的起因還要追溯到上一次毛玨毛玨召回遼東流民,東江生活優渥的消息在山東地面上就傳開了,這次天下大旱,足足有二十多萬山西河南流民沖進山東,本地無處容身,聽到這些傳聞之後,流民團又在當地官府縱容下,搶船出海,來東江就食,就是眼前港口這些亂糟糟的民眾。

還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安撫地方,治理政務,範文舉絕對是個好手,可偏偏流民這事兒,讓他處理遭了。

第一股流民到來時候,範文舉下令招撫,盡量將流民安置在鹹鏡道新開發的領地上,可流民前來的速度太快了,超過了東江消化的速度,第一批幾千人沒安置完,第二批上萬人就來了,接著是第三批,鹹鏡道的土地也是有限的,大量流民卡在了這裏,在一些有心人的挑撥下,這些人開始哄搶碼頭,又逐漸擴散到鐵山以南的莊園。

如果要是之前蘇長梅在這兒,敢於混亂東江的,他是不管你是不是明人,就是一個殺字,鐵血手段雖然殘酷,可亂世當用重典,也不至於弄到如今癱瘓的局面。偏偏遇到範文舉這麽個宅心仁厚的君子,偏偏還遇到毛玨不在東江這一空檔期,越來越多的流民造成了今天的混亂,差不多兩萬多東江屬民卻是流離失所,退到了鐵山城,漁場停擺,碼頭也是枯竭了下來。

港口岸上,越來越喧囂的喊聲漸漸整齊了起來,有氣無力的饑民卻是窮兇極惡,咬牙切齒的高聲叫喊著統一的口號。

“我們要糧食!”

“給老子耕地!不然我們就打進去!”

“多嚴重?”

愈發的煩躁,毛玨眉頭緊鎖的問道,問的範文舉的腦袋越來越低。

“十多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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