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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死裏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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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大淩河之戰,明軍援軍與後金八旗圍繞著城圍壕溝展開了殊死搏殺,三萬多人陣亡,炮火點燃了半邊天,可這場戰爭中,一支重要力量卻是整場戰爭都打了醬油。

被圍困在大淩河之內的祖大壽以及他麾下一萬左右的關寧精銳。

倒也不怪他,這年頭又沒有電話,要是在外頭張春來個電話,今個來救你啊!祖大壽拿著電話點點頭,好嘞哥們!歷史就改寫了。

出城遭遇一次埋伏,損失了不少甲兵,祖大壽就打的畏首畏尾起來,哪怕今天今天東南都燒紅了半邊天,他都沒出戰,讓張春期望的兩面夾擊落了空。

然而在毛玨這兒,這事兒發生了個拐歪兒,祖大壽不相信誰,也不能不相信自己外甥吧?難怪吳三桂那時候跑的那麽著急,他從內圈壕溝突了出去,帶著死的僅剩下十來個人的關寧鐵騎,跑到大淩河城下去喊城。

祖大壽畢竟遼東名將,也算是果決,立馬拋棄大淩河城,第一時間全軍出戰,本來面對毛玨淩厲的突擊,守著內圈壕溝的後金軍已經亂了,再被這麽一支半生力軍沖撞,原來建州女真也是人,也會潰敗的。

不過這祖大壽來的還真是時候,再拖一會,毛玨估計也要掛了,他的加入,戰場一瞬間就被扭轉了,殘餘的鐵義兵團似乎也註入了新的力量那樣,奮戰的很。

就算作為敵人,正黃旗擺牙喇依舊值得尊敬,接下來十倍圍攻的戰鬥中,他們依舊戰鬥到了最後一人,層層疊疊的長矛手堆上,最後就幾個建奴的弓箭手尚且拿著大刀左右砍打著抵抗著,長矛穿刺之下,被紛紛釘在了那黃金汗帳之上,長矛搓破了帳篷,血一下子噴撒在了上面。

只不過這時候已經沒人尊敬對手了,仗打到這份上,不知道多少手足兄弟慘死在這兒,東江親兵紅著眼睛拿著刺刀來回巡視著,拄著大刀,毛玨眼看著一個受傷倒地的擺牙喇恐懼舉著雙手抗拒著,向後一點點挪動著,然而文孟眼睛都沒眨一下,刺刀直接紮了下去,這樣的刺殺聲此起彼伏,看著沒死的也要補上一槍,毛玨那個時代的人道主義精神,這裏是根本用不上。

恍惚間,身後卻是傳來了吳三桂的喊聲。

“毛兄弟!請!”

還是他最適合這個時代的武人,他麾下一百多個關寧鐵騎親兵,戰死的就剩下十來個人了,可是到現在,他卻是一副無比興奮的模樣,在金帳前,對著毛玨做了個請的動作,實在想不通他是怎麽如此看淡生死的,不過終於收拾了下心情,一把把刀提了起來,拖在地上血滴子不斷向下滴著,背上插了三根箭,肚子上還有半支箭頭的毛玨一瘸一拐踉蹌著也跟了進去。

這裏,估計沒有人比他們更有資格進入這個殿堂了,就算祖大壽也是不行。

建州女真的最高權利!席卷遼東十幾年的最大禍源,他們的大汗就在眼前了,就算連吳三桂這等梟雄都忍不住哆嗦了幾分,毛玨也是充滿好奇,皇太極,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可是,在朦朧的青銅樹燭臺光芒中走到了最裏面,盤腿做在那種滿人炕上的,卻不是皇太極!

是個胖子沒錯,身上也穿著那種電視劇裏待的瓜皮帽子,可這人沒有胡子,一張胖臉上已經因為恐懼而滿是汗珠子,左臉的肥肉一抽一抽的,已經是嚇得說不出來話了。

毛玨還真是失望,不過旋即他又釋然了,皇太極什麽人?就算是不相信明軍真能打到他的金帳前,他可能蹲在這兒挨著危險,這人可真是個梟雄,留下個替身讓外面那些擺牙喇拼死為他奮戰,自己卻早已經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本來就沒抱太大希望,毛玨是快看的開了,可吳三桂就不行了,這貨是無比憤怒蹦到了炕上,伸手拽住了那胖子的衣領子。

“死太監!皇太極呢!”

“大,大,大,大膽敢直呼大汗名,名諱,抄,抄你九族!”

“娘的!”

沒等毛玨說話,吳三桂已經一刀砍過去了,那顆肥溜溜的腦袋打著旋飛了出去,噴著血的屍身向後仰在了炕上,這麽個無關緊要的人物,吳三桂說殺就給殺了,讓毛玨對於這個時代人的狠辣又有了一層新的認識。

“走吧毛兄弟,便宜了這老小子!”

臉色還真是說變就變,一手拎著那肥腦袋的辮子,一手提著刀,吳三桂懊惱的對毛玨點了點頭,旋即轉身向外走去。

外面,一個軍將早已經等在了那裏,這一晚上,也是毛玨第一次見到祖大壽,這個四五十歲的遼東將門首領明顯蒼老的緊,一張國字臉上肌肉似乎都松懈了,滿是皺紋,那一雙眼睛亦是熬的通紅,布滿了血絲,這一年對於祖大壽都非常煎熬,京師之戰,袁崇煥下獄,擔憂被牽連,他是帶兵一路潰逃回遼東,最後孫承宗保證不追究,他這才敢回來,還時時刻刻擔憂著錦衣衛來找他的麻煩。

這大淩河之戰,又是身陷重圍,絕水絕糧,毛玨估計要是自己在這個位置,都得被壓垮了。

不過畢竟是一個軍事集團的首領,就算如此,祖大壽表現得依舊十分平靜,僅僅探尋著看向吳三桂,後者微微搖了搖頭,可旋即,拎著人頭,吳三桂是大步走到了那些還散亂在底下的東江,遼東兩軍軍士面前,把站滿了血的太監胖臉對著後面,亢奮的大喊起來。

“敵酋皇太極,已經被本將與毛兄弟聯手斬殺了!”

明顯是個大謊,毛玨下意識向前走了一步,可看到底下,文孟居然興奮的飈出了眼淚,捂著腦袋蹲了下去,話他又咽了下去,善意的謊言,讓這些飽經滄桑的將士們開懷一下,他又能說什麽。

不知道祖大壽還剩下多少兵馬,反正皇太極已死的喊聲飛快的傳遍了整個壕溝營寨,剩下的建州八旗再也沒有了奮戰下去的信念,猶如鳥獸散那樣,從四面八方逃出了壕溝,緊接著一隊隊遼東軍接管了各個關卡,這座大淩河城,終於由裏到外再次歸屬了明軍。

不過第一件事兒,這些遼東軍甚至都沒有收刮錢財,而是把建奴的糧食翻出來,就地開火,有的人甚至吃的吐了,回頭又接著去吃,再次吃吐了。

史書上,大淩河斷糧,他們把帶去的兩萬多民夫還有戰死的士兵全都吃了,看到這樣一副餓死鬼模樣,再看著黝黑的大淩河城那光禿禿的城墻,就算毛玨都直感覺到心寒。

當前的大體情況,吳三桂這才抽出時間和祖大壽解釋了下,當聽到四萬多援軍在城外崩潰,這個遼東老將明顯踉蹌了下,可聽到了毛玨三千人馬,強行拿下了這座壕溝,他又是滿面驚奇的向著這頭多瞄了幾眼。

趁著這個功夫,毛玨也做了些事情,當然這時候已經沒有心思去收刮財務了,把隊伍集結了下,那些後備兵居然絕大部分都保存了下來,只不過親兵營的損失,讓毛玨是心痛的無以覆加。

“歸去來兮,南方不可止歇!”

一曲幽幽的楚辭中,巨大的火堆熊熊燃起,那其中,一個個親兵的音容面貌漸漸化作模糊,化為了飛煙,隨風散去,戰爭必然有犧牲,可犧牲卻也要看值不值得,就像今天,本來可以戰勝的戰爭,被一幫子腐儒還有利益熏心者打成了這樣,而且還連累自己的親兵陣亡如此之重,心裏,毛玨是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張春。

那雙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原本對這個大明朝廷,毛玨還有著點浪漫的幻想與希望,今個,火光縹緲中,這點希望如今是蕩然無存。

也沒來得及把所有將士屍骸都收斂,大火燒了二十多分鐘,也只能匆匆熄滅,把灰燼收斂了,大家都是一軍之人,相信這些將士在天之靈,也不會介意把自己皮囊骨殖分出來一些,給那些其他失落的家庭一點慰藉吧?

這一晚上也沒待下去,大約淩晨十分,似乎感覺到了不對勁,向錦州方向追殺的建州八旗開始有小股部隊向回翻了來,祖大壽真是比毛玨還要敏感幾分,立馬下令停住了收刮戰利品與休息,他的錦州軍與毛玨的鐵義兵團匯合在一處,直接從建奴修的浮橋渡河過去。

今晚這和火絕對是有緣,點著燈籠扛著物資,狹窄的後金浮橋上擠滿了明軍,不管認不認識,剛經歷過生死,這些兵丁就是兄弟,相互僅僅扯著對方的手,防止掉進洶湧的河水中。大約半個小時,密密麻麻的軍隊自南岸邊全部橫渡到大淩河北岸。不用毛玨去關心,祖大壽已經下令放火了,身後的壕溝隱隱約約能看到似乎有建州八旗的甲兵重新攀登了上去,不過看著這熊熊大火與波濤洶湧的大淩河秋汛,他們也只能徒呼奈何。

太陽的魚肚白緩緩的自東方綻放出一個邊沿,新的曙光也照亮了明軍回返的道路,到底是軍官整個大軍都幾乎沒有馬的情況下,文孟硬是從建奴營裏,給他生拽過來一匹,戰馬顫巍巍的顛簸中,那地平線上黑黝黝的大淩河城與土丘也終於漸漸遠去。

直到他們徹底看不見了,毛玨也是徹底的松了口氣。

終於他娘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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