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六點，肖可愛被生物鐘叫醒。

樓下已經傳來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肖大富要出門了。

她赤著腳下床， 趴在陽臺上，院子裏有微弱的燈光， 沒看見肖大富， 只看見汽車緩緩地駛出了肖家大門。

她又倒回了大床上，翻騰了又翻騰，毫無睡意。

一擡手，拿起了床頭櫃上的手機。

手機在被窩裏都被暖熱了， 這才打開了短信息。

昨天才拿到手的手機，上面只存了三個手機號碼， 一個是本機，一個是肖大富的，她拿到就有了。另外的一個，是她自己存上的。

[你在幹什麽呢？]

她把信息發送了出去。

默許也是被生物鐘叫醒的。

是人都有一個超級爛的通病，那就是該起床的時候睡不醒， 不該起床的時候呢， 不用叫就醒。

他的手機唱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耍了一套拳， 正在做伏地挺身。

手機就在一旁的床尾， 他翻身躺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翻開手機一看，是個不認識的手機號碼， 不過語氣倒是熟絡。

[你是不是發錯信息啦，我好像不認識你。］他很快就回了信息過去。

[我認識你啊，我都註意你好久了，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你的手機號碼，］想了一下，肖可愛用她自己覺得最像小女生的天真語氣，又加上了一句[我特別喜歡你在籃球場上的英姿。聽說你和八班的學霸走的很近，我偷偷難過了好久，我跟你說我長得比她好看，胸也比她大，就是沒她學習好而已。］

默許出了房間，去客廳裏的飲水機倒水喝。這時候手機又響了，他一看信息，氣樂了，就回了兩個字[別鬧。］

一口水咽進肚子，他照著那個號碼打了過去。

此時，肖可愛還在苦思冥想，該怎麽回他的信息。他是不是把她當做梁晨了？

手機陡一唱起來，來電顯示上顯示“蠢狗狗”，還有一只狗頭一閃一閃，她嚇得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

“不能接，不能接。”她自言自語，掛斷了電話，很快又把信息發了過去[哎呀，你別打電話呀，我會害羞的。］

默許都要笑噴了，這丫頭可愛起來，還真對照了她的名字。

她喜歡鬧，那就鬧好了唄。

於是他回[你讓我聽一下你的聲音，我一聽肯定知道你是誰。］

“呸，勾三搭四！”躺在床上的肖可愛一腳蹬掉了被子，繼續玩著“你猜我是誰，我就不告訴你”的游戲。

[我不讓你聽，我會不好意思。先這樣，不如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生，我看我到底符不符合條件，再決定要不要接你的電話。］

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啊？

默許打開了電視機，哪個臺正在播張美玉演的電影。

他隨手回覆[張美玉。］

[就是那個雌雄難辨的電影明星張美玉？］

[嗯。］

[那你是喜歡她的男生扮相，還是女生扮相？］

[都可以。］

[呀，那你是不是喜歡男的呀？］

[我，性別男，愛好女。］

[哎呀，人家還以為你就只喜歡籃球，準備抱著球過一輩子呢！］

我還準備抱著你過一輩子呢！

默許把手機放到了一邊，準備洗菜做午飯。

半個上午，就這樣聊過去了。

肖可愛起床了之後，先去看了看沈小姐。

沈小姐正在輸營養液，藍色的小瓶子裏滴出的液體，就像眼淚一樣，一滴一滴，砸在了人的心裏面。

“早啊，媽媽，其實也不早了，都快吃中午飯了。難得放假，我在床上逗了會兒…狗狗！你先吃飯，我也下去找點吃的。”

肖可愛下樓，劉姨已經把他們家的南方廚子做好的午餐端上了桌。

別看是兩菜一湯，但做的精細。

一道花旗參白鰻煲，加入了雞湯，花旗參、淮山和枸杞，煲了整整兩個小時，湯白而不膩，香滑入口。

但一個人吃飯挺沒有意思的。

肖可愛先盛了一碗湯，喝了幾口，又摸出了手機。

[做好飯了嗎？］

默許下了兩碗面，他一碗半，他媽半碗。

正想著吃完飯之後，要不要給小可愛發個信息的，信息就來了。

[正在吃。]他回。

[我也正在吃。]

其實還有點兒食不下咽，上學的時候，她明明能把整整一石鍋的飯吃個差不多，可現在連半碗米飯都沒有吃完。

劉姨在一旁道：“大小姐，是不是菜不合胃口？你要想吃什麽，告訴我，我轉達給張錦。”

張錦就是肖家的南方廚子。

肖可愛搖了搖頭，抱著手機上了樓，本來是想回房間的，腳步一滯，轉身又上了三樓。

三樓只有半層，做成了書房。

另外的半層是平臺。

肖家的書房，有兩面沒有實墻，都是玻璃。

平臺上種植著各種綠植，一直被劉姨打理的很好。

肖可愛隨手抽了本書，坐在了平臺角落裏的吊籃搖椅上。

這時候的陽光挺好的，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肖可愛翻開了第一頁書，又拿起了手機，給默許發信息。

[我在看書，你呢？]

默許正在看體育頻道轉播的籃球比賽，他秒回[別吵，看比賽呢！我跟你說小凱西已經飆了四個三分了。]

小凱西是誰啊？

肖可愛不知道，皺了皺眉，把手機擱到了一旁。

她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晃悠著睡著了。

——

肖可愛感冒了。

也是，再暖和現在也是冬天，就穿了個羽絨服，在平臺上睡了半下午，能不感冒嘛！

劉姨給她沖了包感冒沖劑，不無埋怨地說：“小姐也真是，怎麽跑到平臺上睡覺了。”

“看書看睡著了。”肖可愛的兩個鼻子沒有一個是通氣的，說話的聲音也像變了個人一樣。

劉姨在肖家做工做了快十年了，她剛到肖家那會兒，眼前這孩子才剛上小學。

一個小學生，上著貴族學校，穿著漂亮的校服，白如雪一樣的長筒襪。

還有好幾個人伺候，司機、保姆，見天啥事沒有，就圍著她轉。

劉姨看見這孩子的第一眼，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說不心酸那是假的。

人啊，就是這樣，得會投胎呢！

但是後來呢，有媽等於沒媽，有爹也等於沒有。

除了不缺錢之外，這孩子什麽不缺啊！

說到底，老天爺還是公平的。

人生哪有十全十美，不是缺了這樣，就是缺了那樣。

劉姨一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在沒有發燒。

眼見她把感冒沖劑都喝了，又囑咐：“大小姐，這兩天沒事就別去夫人的房間了。”

肖可愛低垂了眼眸，鼻音很重地說：“我知道。”

植物人也是會感冒發燒的。

肖可愛喝了點兒藥，就又犯了困。

也不知道有沒有八點，她喝了兩口米粥，就又睡著了。

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先是夢見默許在打籃球，不知道肖大富怎麽也去了，還和默許一塊兒打籃球，可是打著打著，不知道怎麽了，兩個人吵起來了，肖大富抱著個籃球要砸默許，沒一會兒，籃球又變成了磚頭。她在場外大聲喊，“你們別打架，我媽說了不許你們動手”。

後來怎麽樣，她也不知道，因為她把自己給喊醒了。

身上黏糊糊的，出了一身的熱汗，鼻子還是不通氣，她張著嘴巴呼吸，一側頭，看見床頭櫃上的手機一閃一閃地亮著。

她才把手機摸到了手裏，就聽見門“啪”地一聲，從外面打開了。

她聽見了皮鞋聲音，而且越來越近。

肖大富在她的床前停下了腳步，一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替她掖了一下被角，轉身出去。

關門的聲音傳了過來，藏在被窩裏的手機，很會挑選時間的“嗡嗡嗡”震動起來，“蠢狗狗”三個字，在一明一暗中，閃花了她的眼睛。

肖可愛無意識地按了接聽鍵。

手機的那邊傳來了默許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幹什麽呢？知道我給你發了多少信息嗎？一條都不回覆是什麽意思啊？”

肖可愛吸了一下鼻子，“你知道我是誰嗎？就一直給我發信息。”

“廢話，我肯定知道。我跟你說，我認識的所有女孩裏，也就你跟我說話的時候才這麽隨便。”

“我怎麽就隨便了？”肖可愛的語氣不善。

電話裏很久都沒有再傳來聲音。

默許是楞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你哭了？”

“沒有！”肖可愛抹了把眼睛，在黑暗裏說：“我感冒了。”

“豬頭哦！”默許頓了一下，問：“吃藥了嗎？”

“吃了。”

“那你趕快休息。”

肖可愛掛了線之後，又抹了下眼睛，翻開短信息，蠢狗狗一共發來了十二條未讀信息。

[哎，你是哪個班的？沒準兒我真認識你。]

[哎，你是不是真喜歡我啊？別是看我人傻，逗我玩呢！]

[說話。]

[叫你說話沒聽見啊！]

[還聊不聊了？］

[說話！！！］

[算了算了，小可愛，不逗你了，你到底在幹嗎呢？]

……

最怕的就是冷漠了許久之後的突然溫情。

作者有話要說： 帶孩子去練跆拳道，怕八點回不來，先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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