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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結局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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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陪葬——

青絲,面具與寒冰。

結發與卿, 蘇袖月, 那年惡作劇般害你斬斷的發,如今竟成了我唯一的執念。

猶記得中秋月圓, 面具下你回眸一眼, 我就心動。至此...夢魘裏,我總是看見裏帶著那狐貍面具離我遠去。我留住你面具, 是不是就能留住你呢?

還有寒冰...蘇袖月,你記不記得你說過,“覆水難收。”

若水寒結成冰, 這樣收回,可以嗎?

只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很快...會來找你。

史記, 大周元年, 帝崩於初春, 或為情故。

寥寥數字, 史官的筆下只留下一道關於慕容朔的影子,沒有人知道...他經歷過的動魄驚心。

有些事, 走過來, 已埋藏在歷史裏,我們終究,是都被遺忘的人。

輕描淡寫地生,輕描淡寫地死。只有活著這個過程,值得珍貴。

帝逝世後, 朝中大亂。

在這樣根基初定不穩的時機,又適逢指定繼承人慕容笙志不在此,那有野心的少年們推覆政權,重新建立了一個新的王朝。

一個屬於他們的王朝。

徐攸和容逝之。

容帝和鎮國將軍。

他們的名字將正式載入史冊,不再是軍中小小的兵士,不再是隱昱盟中潛伏的一員,少年們就如戰場土壤裏播下的種子,一點一點通過吸取戰爭的養分,蓄積了在初春就可破土的力量。

而千絕宮,似乎深深知道這一點,從此退隱於江湖,與朝堂再無往來,這個曾經震撼一時的殺手組織,終湮滅在歷史長河裏。

還有許多其他人。

如落落,她也終究浪跡天涯。

對師兄景儀說的最後一句話,大概是: “你贏了,我等不過你。”

又如雲棠,他到底突破了內心的防線,沖破世俗枷鎖和莫十一攜手,隱於山谷,年至五十時,收養了一名被扔下懸崖的棄嬰,女嬰生得玉雪可愛,卻是先天不足,時時可能夭折。

他們為她取名為阿箬。

是為了,紀念那個人。

或多或少,他們這些人,都在用著自己的方式,悄悄地,把她鎖在心裏,所有與她有關的記憶,似乎永不褪色。

一如裴恪,如今只有他一人輾轉朝中,執拗地守護著她留下的死士軍團不被容帝同化,也不被容帝覆滅,同樣地,這些死士和裴騎也堅守著保護這唯一的異姓王。

用兵權,屹立不倒。

又如謝辭言,那人莫名其妙站起來,又莫名其妙再次回到輪椅,仿佛失去了那段記憶般,謝辭言得知蘇袖月逝去,是在很久之後。

只是從此他看山看水,情思了都多了一個她。

賞葳蕤山水,享無邊孤單。

後來聽說他收了個徒弟,確切地說按輩分是徒孫...他為她收的徒弟。

那段與蘇袖月在摘星樓亦師亦友的情誼,謝辭言終究沒有忘卻。

至於雲笙,他重新回到了祈願寺,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偶爾還在麓山書院當個教書先生,更多的時候一壺小酒,幾樣小菜,倚在墻頭,獨酌到淚流。

每個人,都在習慣著。

大陽依舊日升日落,荒草依舊被砍了又長,似乎沒什麽不同。

除了越積越厚的相思。

那是唯一證明她來過的證據。

漫天的風雪,一夕之間染得通紅。

蘇袖月撐傘立在卿瑾身旁,望著他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把一個又一個白玉瓶裏的血液傾倒在雪地裏,那一刻,仿佛是一個頑固的結界被打破。

他戴著面具,蘇袖月看不清他的模樣,卻依稀可見男人眼中的淚光,她不禁問: “師父?”

卿瑾蒼白的下頷似慢慢回緩了血色,他輕輕推開她打來的傘,第一次自在地活著。

“你知道嗎?”他輕聲說: “去找你,附身於謝辭言身上那次,是我拼卻性命做的一次賭註。若無法集齊七血,我可能也回不來了。”

蘇袖月撐著傘,輕輕點頭。

破釜沈舟,許多時候,人生真的需要一點豪賭的勇氣。

她想說些什麽,身畔帶著面具的白衣男人卻忽然伸出手,扣住了她的肩膀,這樣的感覺,仿佛像是之前某一個人,又不知道是哪一個。她望著他,看不見臉,只有一雙剔透的眼睛。

瞳孔的顏色卻看不穿。

她撚緊掌心,看著他瞳孔的顏色在極淺淡到極深重之間變換。

最終,停在了極清淡的琥珀色上。

心倏地一緊,她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你一定會奇怪吧?”卿瑾的上放在面具上,卻沒有取下。

“某時,某刻,你也一定想過我和他們之間的關系,對嗎?”

蘇袖月無法否認,她也曾懷疑過他們是同一個人,可事實上,他們每一個人格都不相同。

世間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嗎?

“蘇姑娘,你有沒有聽過...七夜雪?”卿瑾拉著她在已經融化了的玉橋上坐下,淡淡說: “我被困在這裏,一千年了,很冷,真的很冷。”

“七夜雪?”蘇袖月擡眸望向卿瑾,等他繼續說。

“傳說中,水有七種形態——雲,雨,霧,露,霜,雪,雹。”

“掌管所有形態的神被尊稱為子渺仙君,某天,因為仙君的失職,這七種形態混合在一起,下了足足七天七夜的冰雹雪,大雪不止幹擾了凡間,也猶如結界般封鎖住了本能掌控他們的仙君,仙界眾人以仙君失職為由,將他困在了這小小的一方天地,備受煎熬。”

“千百年來,寒入骨髓。”

“你的意思是——”蘇袖月狠狠怔了怔: “卿瑾,你是子渺?”

“是,子渺仙君,本名卿瑾。”他笑著回答,眼眶卻隱有淚光。

“所以他們...是散入凡間的各種狀態化形,性格也與雲,雨,霧,露,霜,雪,雹分別有所相似?”

卿瑾點點頭。

“萬物皆有法,水生七態,七態化水,我是他們,他們亦是我,只不過就像人一樣,有著光明和黑暗兩個面。”

“是啊。”蘇袖月若有所思: “站著他們的角度,無疑是反派。站在卿瑾的角度,他們又是他自己,光明和黑暗,相互轉化,相互制衡。”

所以,他需要一個打破平衡的人。他也遇見過許多如蘇袖月這樣的亡魂,卻沒有人成功。

直到他遇見她。

仿佛是冥冥之中剛剛好的緣分,又仿佛是天道憐憫他,覺得犯下的過錯用一千年來償還足夠了。

他不禁望向身邊撐傘的女子,此刻魂魄形態是她現世的模樣,清秀婉約,乍看驚艷,細看耐看。

可卿瑾欣賞的,從來是這副皮|囊之下的東西。

他伸出蒼白、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接過她手上的傘柄,似閑聊般問到: “你願不願意...隨我一起回去?”......結束被困的子渺仙君,帶一縷魂回仙界,並不是多難的事情。

何況,他也曾許諾過她,若成功,便替她重塑生命。

蘇袖月微微怔楞。

她望著他,說:“讓我想一想。”

面具下那張臉她看不真切,即便看清了,她也不知如何面對。

這樣做一個決定,需要時間。

“好。”卿瑾替她撐著傘,面具下的神色看不清,語氣卻極其柔和: “我就坐在這裏,等你的答案。”

風雪散盡後,這裏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只是一片混沌的暮色。

偶爾會有風聲,涼意讓人察覺到自己還存在著。

蘇袖月站起身來,小聲問了句: “我...能回去嗎?”

“現世?”卿瑾顯然也怔了怔,他沈默片刻,問她: “你是不相信我嗎?”所以...不願跟隨我。

她搖搖頭,指了指他的面具,“從頭到尾,你是哪一個我都不清楚,跟在你身邊我只會更加迷失我自己。”

面具下那雙琥珀色的瞳仁眨了眨,“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我便如你所願,你知道...不管是哪個我,都不願意強迫你。”

“那你到底是誰?慕容朔?”她聲音隱隱有著顫意,似乎執拗地為了證明他只是一個人。

卿瑾沒有回答,只突然從身後把她攬入懷中,輕輕說了一句 :“我要你......你等我。”

時光忽轉,蘇袖月再醒來時,是在飛機上。

窗外烏雲密布,她合上手上的書本,一時還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小姐...”前座傳來一道清泠如山風的聲音,西裝革履的男人回過頭,輕輕牽起唇角: “我能請問一下,你看的是什麽嗎?”

“反派...”蘇袖月微微哽咽著嗓音,眼眶卻含淚地望向面前的男人,“慕容朔,這本書的名字,叫《反派》”

“是嗎?”男人歪了歪頭,琥珀色的眸子剔透純凈,“小姐,你看我像什麽?”

“像我夫君。”她笑中帶淚。

男人的眼眶也濕潤了,“蘇袖月,我找到你了。”

子渺仙君的人格中,只有慕容朔因為自殺而強勢覺醒,他放棄神格,只為了與本體和餘下六個人格分離,成為唯一的自己,找到她,實現承諾——

“我要你,你等我。”

“不許反悔。”蘇袖月頭一次如小女生般,撲進了他懷裏。

“為什麽喜歡我?”

慕容朔狠狠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頸窩,唇角輕揚:

“蘇袖月,我心有一絲溫情,這一絲溫情,全予了你。”

全劇終。

作者有話要說: 草率而強行地完結了,諸君見諒。

真誠地感謝每一個陪伴到這裏的你們,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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