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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帝王年少時(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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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回,我先走,你通知文淵閣舊部。”

嚴慎言頃刻間做出取舍,手中的饅頭不知何時已掉落,他沒有在意,轉身縱馬離去。

“少主...”嚴回小聲喊著,撿起了沾灰的饅頭,搖搖頭...明知先去也做不了什麽,卻還是等不了。

您喜歡蘇大人,是吧。

小護衛順手把饅頭塞進懷裏,不再遲疑,往文淵閣趕去。

*****

“太傅,起風了。”

容玨掀開馬車窗簾,斜風驚起發梢,他面色未變,只撚了撚束縛著自己和蘇袖月的緞帶。

“是啊,起風了,唯有長風破浪,扶搖直上。”蘇袖月輕笑一聲,耳畔除了蕭蕭風聲,越來越近的,還有兵刃劃地而來的聲音。

“小心。”容玨忽然抱住她一個旋身,避開了如雨的箭矢。縱身一躍落定後,再回頭望,馬車已被射成了篩子。

他抽出配劍,依靠著緞帶的聯系,在蘇袖月三米之內迎敵,少年劍法游刃有餘,容夙手下的那些黑衣人並未討到多少好處。

那便...車輪攻勢。

一圈又一圈黑衣人退後又湧近,源源不斷,容玨多多少少受了些皮外傷,他淺色的外裳染上緋色,被風吹得衣袂紛飛。

連帶著緞帶也獵獵作響。

另一頭,蘇袖月微轉手腕,打算順著緞帶相助容玨,她欲取出袖中的匕首,卻在這時,踏血而歸的少年連連趿地後撤,帶起腳下陣陣沙塵。

“太傅...我們恐怕,沒有退路了。”容玨拭去唇角的血漬,一點一點往身後的懸崖逼近。

退路?蘇袖月眸光一閃,篤定問道:“殿下,這便是先前所說...無底崖,對嗎。”

容玨頷首,護她停在崖邊,霎時間落石滾滾,少年聞聲回望深不見底的懸崖,問道:“蘇袖月,你願不願意...和我賭一把?”

“殿下,前是死路,後無退路,理應賭,可是臣即便不賭,容夙也不會真要了臣的性命,你說...臣賭不賭呢?”蘇袖月徐徐言之,仿佛步步逼近的黑衣人並非大敵當前,容玨狠狠怔了怔,他未再言語,腳步一虛,淩空傾身而下。

聯系著彼此的三米緞帶眨眼間繃直,蘇袖月勾起唇角,取出先前的袖中匕首,幹脆利落地一劃,手腕上的死結霎時解開。

明艷的緞帶在眼前拂過,容玨的心莫名刺痛,他松開手中的佩劍...本欲斬斷彼此聯系的佩劍。

未曾想,是你先揮刀,可是蘇袖月,我怎麽舍得你冒一絲風險。

他閉上眼,任由身體急速下墜。恍惚間,耳畔風聲悄然發生了變化,他驀然擡眸,只見懸崖邊上的人影輕輕一躍,竟是追隨而下。

“蘇袖月,為什麽...”

容玨黯然開口,面色看不出悲喜,只是下意識把手放在腰間,似乎那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在他上空,蘇袖月一邊墜落,一邊凝著手腕上只差一點點的紅色錦帶,如賭博般念道:“滿上,滿上。”

誠然,她此舉,一開始就目的明確,從心理學的角度而言,平平淡淡的感動遠不及一波三折來得震撼,對容玨而言,她不劃破緞帶是意料之中,劃破仍相隨,含義就大不相同。

她想告訴他,即便沒有束縛,沒有強迫,我也心甘情願隨你死。

哪怕...不是真心的。

只是大多數人,都願意相信謊言,不是嗎?

所謂騙局,願者入局。

她凝眸,轉動匕首嵌入崖壁,借此緩沖,只不過相較陡峭的懸崖而言,這樣的努力不過是杯水車薪,未過多時,蘇袖月就跌至容玨附近,少年彎眸輕笑一聲,用殘餘的緞帶把人卷到懷中,齊齊墜落。

“太傅,你到底...想要什麽呢?”他狀似無意地問道,渾然不覺身處險境。

蘇袖月垂眸,“殿下,我要的很簡單,我要活著。”

“活著?”容玨唇角輕含嘲諷,沈聲道:“太傅,你能明白那種感受嗎?那種午夜夢醒後,念頭全是...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的疲倦感。”

“殿下,我明白,可我也懂另一種滋味。”蘇袖月閉上眼,壓抑道:“你可能不知道,一個人為了生計,會做出什麽樣的犧牲。”

她克制著情緒,又道:“殿下,你生而富貴,至少在物質上沒有缺失過,你恐怕不覺得,這正是人賴以生存的根本。其實...若溫飽都成問題時,生死就不是問題了,待你走到那一步,你本能地就想活著。”

容玨楞了楞,小心問道:“蘇袖月,你以前...過得很辛苦嗎?”

“不算,比很多人要好。”她輕笑一聲,進入fbi的第三年,抓捕美國食人魔的那次行動中,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也是那一次,讓蘇袖月明白,沒有了道德約束,其實人...也跟猛獸無異。

而文明與進步,可以說是...一點點在把穿在猛獸身上的外衣穿到心裏。她斂斂心緒,道:“殿下,活著不好嗎?”

你不知道,你所厭棄的,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難得的,容玨沒有反駁,他苦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喜你為疾,藥石無醫。

哪怕,你那麽明顯地告訴我,你就是純心騙我。

他搖頭,道:

“算了,你不會知道的。”

話落,少年壓抑著輕咳,抽出腰中藏著的軟劍,見機勾住懸崖峭壁裏生長出來的枯枝,止住了他們下落的趨勢。

待停滯片刻,容玨取了碎石下扔,投石問路後,覆又松開手,繼續下落,只是方向有所偏頗。

見他如此,蘇袖月反而放下心來,顯然一切都在眼前少年的掌握之中,她望著腳下霧氣繚繞的虛空,忽然就想起萬分懼高的那人。

“殿下...”

“太傅,你只管抱緊我。”

容玨不知蘇袖月所想,只當她擔憂,也沒有出言解釋...這場局確實存在豪賭的成分,九死一生,所幸,崖底有一泉池水。

他釋然淺笑,道:

“蘇袖月,你命不該絕。”

*****

懸崖之上,一地狼藉。

嚴慎言策馬趕到時,已經來不及抓住那抹下墜的身影。

“蘇袖月!”

光是喊出這個名字,已用盡他所有力氣。

嚴慎言不知是如何到懸崖邊的,他一向對高空敬謝不敏,只是這次哪怕渾身顫抖,眸中含淚的少年仍義無反顧地前行。

嚴慎言是怕的,可是比起懼高,他更怕那人沒了。

蘇袖月,明明才知道你是女子,老天為什麽又對我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

他撚緊掌心,全然不覺鮮血淋漓,撲通跪下,痛聲道:“老天爺,求求你,把我的袖月還給我...”你要收,就收我好了。

嚴慎言念叨著,又跪又拜,忽然,他站起身,眸中不覆恐慌...

老天爺,若我還能活著,窮極一生,也要逆天而行。

他傾身向前——

心中,再沒有絲毫的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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