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在床頭櫃上震動起來，莫落閉著眼朦朦朧朧地伸手夠住手機，看也不看來電顯示，直接就滑開了接聽鍵。

“餵？哪位？”

然而手機的那端並沒有傳來任何回音，睜眼看了眼亮著的屏幕，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將手機移至耳邊，莫落又開口問了遍：“你哪位？再不說話我掛了？”

對方還是沒有出聲，若不是因為聽到了陣陣沈重的呼吸聲，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夢游了。等了半分鐘還是沒有動靜後，莫落最後的一絲耐心也被耗盡，閉了閉眼，她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另一邊，顧子眠手持著不停嘟嘟響的手機，一動不動。他面色潮紅，面前擺著幾個橫七豎八的酒瓶，就那麽大刺刺地坐在地毯上，再不覆平日裏優雅雋秀的貴公子模樣。又將一杯伏特加生灌了下去，顧子眠覺得自己快難受死了。每天都得忍著不去找莫落，偶爾看到她的面容也僅僅只是在屏幕或者是雜志封面上，這樣日覆一日的單調生活，讓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活下去的意義。

擡起右手，他將手心蓋住了自己的眼睛，腦海裏自然而然地浮現出那日莫落接受記者采訪時的情景，她笑容清淺，眼神迷離，極其有耐心地回答著那些記者的問題，好像對她來說，所有關於江涵的一切，都是美好而值得留戀的。

她笑起來的時候真好看，顧子眠的眼睛有些酸澀得厲害，不知道是出於嫉妒，還是因為難過她喜歡上了別人。她從來都沒有那樣對他笑過，即使是在最初遇到她的時候，她對他也是不上心的。

手機被重重地摔至墻角，顧子眠有些虛脫地靠在了沙發座上，頭腦卻異常清醒。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喃喃自語道：“原來，假裝對一個人漠不關心，這麽累。”

第二天一早，莫落起床後剛打開財經新聞的頁面，還沒來得及開始聽，屏幕上方就突然跳出了一則頭條新聞，“著名女CEO莫落原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女，手段高明曾經試圖勾引親姐夫。”醒目的標題刺激了她的眼睛，莫落點開鏈接，果真看到一系列的有力“證據，”有她幼年時住在C市的照片，剛進莫家被人欺負的視頻，以及她和姬華池曾經在一起的合照。

深吸了口氣，莫落停止了繼續看下去的欲望，迅速撥通了助理Swerty的電話。

“落姐，您好！”

“剛被曝出來的消息是怎麽回事？上次曝光事件後我不是吩咐你要盡快和各大娛記公司打好關系麽？現在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落姐，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樣。那次以後我確實已經暗中拉攏了幾大龍頭的娛記公司，他們也承諾說下次再有關於M&J的□□，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煩躁地撩起頭發，莫落從冰箱裏拿出一杯礦泉水，仰頭喝了幾口。待情緒差不多冷靜下來後，她才理智地回道：“這樣，你暫時把公司官方微博下的所有評論窗口全都屏蔽掉，今天無論誰打電話來，都不要理會。現在記者應該已經在公司門口侯著了，我今天暫時就不去公司了。有任何消息你立刻通知我，明白？”

“好的，落姐，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掛完了電話，莫落又點開手機通訊錄，翻出了一個聯系人的號碼撥了過去。

“餵，你好！哪位？”

“葉總，你好！我是M&J的莫落。”

對方一聽她的聲音，客氣地笑道：“原來是莫總啊！好久不見，大清早就打電話給我，莫總恐怕不僅僅只是來問候問候我的吧！”

“哪裏的話，葉總言重了，不過這次聯系葉總，我確實是有一些事需要和你當面談一下，不知道葉總你什麽時候能有時間呢？”

“既然莫總都已經開口了，我葉某人肯定是不能推辭了，今晚七點，法蘭西舍，不見不散。”

“好，晚上見！”莫落應聲道。

終於結束了這通電話，莫落將手機扔在了沙發上，轉身走進了洗手間，草草地洗漱完。她回到客廳打開了電視。果然，一夜之間，她又登上了熱搜排行榜的第一名。現在各大媒體都在極度關註這件事，只要她一有個風吹草動肯定會被大肆渲染，這個時候她還是保持沈默最好。

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是江涵打過來的。莫落猶豫了會，還是滑開了右鍵。

“餵！落姐，我看到新聞了，你還好麽？”

江涵的聲音裏有著掩蓋不住的焦急，莫落的心暖了暖，開口道：“沒事，你不用擔心。”

“落姐，對不起，我真沒用，你出事了，我卻什麽忙都幫不上，。”江涵有些喪氣地說道。

“不關你的事，你別把責任往身上攬了。這個圈子本來就狠覆雜，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好了，你不要想太多，我會處理好的，放心吧！”

“落姐，我去你家找你吧，這個時候我想陪在你身邊。”

莫落的心神微微一動，淡淡笑道：“我很開心，這個時候你願意站在我的身邊，但現在還不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我家樓下應該已經有記者在守著了。連我自己都不敢輕易出去，更何況是你呢！好了，你好好訓練吧，等我解決了問題我就立馬回公司了。”一口氣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莫落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眼角。

“那好吧！落姐你要好好的，我等你回來。”雖然不甘心，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莫落的分析並沒有錯。為了不再給她添麻煩，江涵最終還是戀戀不舍地掛下了電話。

打完了必要的電話後，莫落將手機調成靜音。有些累地仰躺在了沙發上，她雙手撐著後腦勺，看著墻頂的天花板，思緒雜亂不堪。現在敵明我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上七點，法蘭西舍。幾何狀桃花木貼板、墻壁上的鎏金藤條圖案、楓栗樹葉狀的吊燈和壁燈、似乎望不到盡頭的水晶玻璃墻、摩自盧浮宮的古典壁畫、絢麗的彩畫天花板、繽紛的繪圖玻璃窗，使人仿佛置身於19世紀的法國宮廷。

搖曳飄忽的燭光下，莫落和葉楚相對而坐。抿了口白蘭地，莫落擡眼看向他，率先開口道：“網上的報道，你看到了吧？”

男人似乎早就猜到她的來意，不疾不徐地緩慢應道：“莫總今天來，恐怕沒這麽簡單吧？”

莫落的臉上沒有一絲被揭穿事實後的尷尬，反而順勢坦然承認道：“確實，我今天找你來，無關敘舊。坦白跟你說吧，這次的新聞我希望你們華文能收回去。”

“哦？憑什麽？”

沒理會他言語間的傲慢，莫落冷靜地陳述道：“你們選擇曝光，無非是別人給了你們更多的好處，只要我擡價，保證你穩賺不賠，你還能有什麽理由拒絕。”

葉楚放下了酒杯，雙手交叉擱在桌上，有些讚同地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但是也只對了一半。”掃了眼莫落微微皺起的眉頭，他又繼續道：“這次情況事出有因。除了利益沖突之外，還有一大部分是來自背後的一股雄厚勢力所操控的。即便是我，現在也無法收回成命。只能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聞言，莫落神色淡淡，靜默了片刻。方冷清道：“這樣啊！”

她的表情平淡得一絲異色也無，葉楚有些詫異地問道：“你似乎一點都不著急。”

唇角微勾，莫落垂下了眼睛，不甚在意道：“我的老師曾經教過我這樣一句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是我無法改變的，既然如此，我為什麽還要白費力氣呢？”

葉楚沒想到她會這麽豁達，一時也有些自行慚穢。莫落瞧都沒瞧他一眼，沈默地拾起刀叉，一刀一刀有節奏地切著盤裏的牛排，一時之間，空氣中安靜得只剩下刀叉與餐盤相碰作響的聲音。

晚飯後，莫落拒絕了葉楚送她回家的提議。男人的理由實在是俗套得很，“你喝了酒還開車，太危險了，我不放心。”

“是嗎？”反問了他一句，莫落偏了偏頭，看了他一眼，又道：“可我覺得跟你在一起更危險！”

沒再看男人漸漸轉黑的臉色，莫落大方地告辭道：“行了，你也別在我面前維持你的紳士形象了，我們的關系還沒熟到你可以送我回家的地步，除了擁有共同利益可以合作之外，我們還是少來往的好。”

說完便戴上了墨鏡頭也不回的走出了他的視線。

回到家後，莫落並不急著洗澡，換上睡衣，她站在露臺上撥出了一個沒有備註的號碼，電話很快就被接聽了。但卻沒有人說話，要不是屏幕上顯示的正在通話中，莫落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沒打通。

想了想，她開口道：“顧少應該知道我今晚的來意吧？”

忘記了多久沒有和莫落說上話，此時顧子眠聽到這久違又熟悉的聲音，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起來，他擡手捂住了胸口，不想洩露出任何緊張的情緒。佯裝鎮靜地說道：“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莫落實在是沒什麽精力再與他閑扯下去，直接道：“開個條件吧！”

話落便聽到對面那人嗤的笑了一聲，顧子眠嘲諷道：“莫小姐，你似乎總是對自己很有信心，你覺得如今的你還有什麽資本跟我談條件？”

“好，既然顧少你這麽堅決，我也就沒什麽好繼續下去的了，再見。”幹凈利落地掛下電話。她用手指輕輕地敲擊著露臺上的鋼化玻璃，默默在心裏數著數，果然，在她整整數到九的時候，電話又響了起來。

顧子眠的聲音低沈且平靜，恍若黑沈沈的夜空，讓她無端地有些冷，“我可以幫你，前提是，你跟江涵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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