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陛下的心情十分不好，李公公在禦書房覲見了陛下，卻是不過十分鐘，便是被轟了出來，可想而知是有多麽狼狽。

小路子上前想要說什麽，李公公擺了擺手，帶著小路子，回到了自己的西苑內。

李公公年紀大了，奔波於東廠和禦書房，總會讓他有些吃不消，回到房間內，便是脫了鞋，上床半臥著，享受著小路子給自己服侍，不得不說，這小子還是很有潛質的，也足可成為自己的接班人。

“小路子，想問什麽就問吧。”

小路子想了想，點頭道，“公公，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何您要如此保住顧公子，他真的值得您如此為之嗎？”

李公公一聽，便是笑了笑，說道，“你還是不懂，朝堂的局勢，你還是沒有明白過來，就算你知道老奴才我是為誰服務，手裏握著怎麽樣的牌，你還是理解不了。”

“小路子明白，公公您乃是為了大昭所以才如此，可是，小路子並不認為顧家公子真有那般能耐，能夠把您都做不到事情給做到了。”

李公公臉色一變，狠狠地在小路子的頭上敲了敲，連連說了三個白癡，方才消了氣。

“還請公公息怒，小路子愚鈍。”

“你這不是愚鈍，而是忽略，很多時候大事的把握你比我還要精準，可是，你卻總是忽略了一些細節，那些足以影響大局的細節，好，我且來問你，你覺得顧公子的價值何在？“

小路子想了想，回道，“他乃是顧昌將軍之子，理應世襲得顧昌將軍之位，掌顧家軍，如此是了。”

李公公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呢？”

“公公乃是內監掌印司，還是東廠的廠都，手裏也是握著極大的兵權，如此想來，顧家公子的加入也不過為我們添加一點兵權上的優勢罷了，而聶康手中的私兵不少，更是有著鎮東，鎮南，鎮西將軍為他的手下，多了顧家公子這一人，卻也不過多一點勝算，可如今，卻是因為顧家公子而失去了公公您再京城的一切部署，這幾十年的心血，就毀之一旦了呀。”

“哎，”李公公嘆了口氣，說道，“你呀，我雖然手握東廠，還有護龍閣，可是，這些東西能夠拿上明面上來講嗎？我不過是一個老太監，能有如此權力便已經是極限了，朝堂權衡，必定不能再容我擁有更多的權力，若不是兩代先皇的恩賜，老閹人我哪裏還能活到現在，可顧公子不一樣，他本就是明面上的人物，手握重兵那也是應該的，更何況的是，他顧家軍在我大昭，乃是整個天下，那都是赫赫有名，威望也當為第一，僅僅是這兩點，便足以代替我在京城埋下的三十年心血，顧昌的死，也是說明了那五十萬顧家軍的重要性，而如今，陛下將部分顧家軍召回京城，做了守備軍和禁軍，將其他的顧家軍又分給了各個鎮守邊關的將領那裏，陛下的用意何其深，直到現在我尚且還未理解，可就光這兩點，便足以說明顧公子的重要性，若是顧家公子死了，顧家軍便再無後人，改旗號，換主人，那時候，能夠左右朝堂的人，又豈會讓你我，讓陛下如願？”

李公公的一席話，讓小路子如同柳暗花明一般，沒錯，公公是有兵力也有勢力，可那些東西都是暗地裏的，若想要左右朝堂，真正地說得起話，光是有黑夜裏的力量斷然是不行的，而顧順生便是那白晝裏的陽光，顧昌將軍奮鬥一世所留下的東西，如今全部都在顧公子的身上，其實，細細一想，顧昌將軍在統軍如此多年，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私藏的東西嗎？或是深山裏的十幾萬鐵蹄，又或者是招攬了某位江湖大人物，還或者是與另外一些權勢之人的關系，這些東西，不管事明面上的還是暗地裏的，雖然沒有人說，卻也是系數落到了顧順生的手上，如此一想，顧家公子的背後，所擁有的到底是什麽，小路子不知，恐怕就連顧家公子也是不知，但是，其中的恐怖，小路子卻還是明白的。

看著小路子思索的表情，李公公會心一笑，這小子，總算是開竅了，突然間，李公公仿佛想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有些驚慌地問道，“小路子，那人的屍體，可安排妥當了？”

小路子回過神來，行禮道，“回公公，全部按照公公的指示，暗地裏給埋了，人不知鬼不覺，絕無他人知曉。”

聽到此話，李公公方才放下心來，可是，又是否能夠真的放下心來呢，京城裏的一切部署皆是毀於一旦，從今往後，想在京城裏探得一點消息，恐怕將會是難上加難。

就在此時，一位下人跑了進來，沒有敲門，小路子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人，正準備站起來訓斥一番，李公公卻是將他攔下，隨即對著來者說道，“你下去吧，我知道，若是此刻他還不知道幹什麽，那還真是讓我有些失望，傳令下去，這些時日，護龍閣的人都小心行事，卻不可暴露了身份，京城的布局雖然丟了，可也未必拿不回來，眼下養精蓄銳才是關鍵。”

“是。”領了命，那人便是離去了。

“公公，眼下就不管那人了嗎？就讓他如此肆無忌憚？”小路子問道。

李公公笑了笑，說道，“顧少爺如今失蹤，到底死沒死，是一個問題，如果沒有死，那就得殺了一切與這件事情有關的人，不然，事情若是暴露，他在大昭將會永無立身之地，但是，若是要殺，那將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夠將這麽大的一個數字給掩藏下去，所以，對於眼下的他來說，尋找顧公子才是首要，借此，我們也可以稍微喘息一口，只不過，苦了陛下而已。”

看著李公公輕松的微笑，小路子卻是依舊憂心忡忡，李公公實在沒有辦法，皺了皺眉頭，在小路子的頭上敲了敲，說道，“真是拿你沒辦法，放心吧，他們找不到顧公子，就算找到了，消息也絕對不會傳到聶康的耳朵裏，你呀，現在就著急從我手裏接過這麽多東西了？”

小路子慌忙行禮，卻是被公公攔住，擡起頭，公公滿臉洋溢著慈祥的微笑，說道，“安心吧，我一個老閹人，沒有子嗣，這一切都將會是你的，不過，你要記住，擁有的力量越大，責任便也就越大，我相信當初我沒有看走眼。”

小路子的眼眶紅了起來，再行禮，說道，“老師教誨，學生終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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