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而顧順生卻依舊沒有半點消息，站在酒樓門口的林中實在是坐不住了，一個最壞的打算慢慢浮在了他的心頭。

那邊是：少爺早已不在城中！

握著腰間長刀的手微微顫抖著。

正當他就要叫來幾人出城尋找的時候，一聲叫喊突然從酒樓的背面傳來，伴隨著的是一陣廝殺聲。

“統領大人！有人夜襲！”

林中冷眉陡然一淩，如同一把出鞘的長劍，寒氣逼人！

幾乎在一瞬間，他便縱身一躍來到了酒樓的二樓。

強勁的腿部肌肉夾帶一陣強勁的風，伴著一聲碎響，厚實的木門瞬間裂成了幾塊。

房門驟開，就放仿佛一鍋美味的紅燒肉打開了鍋蓋那瞬間一般，一股濃烈的氣味像是猛獸一樣沖擊著林中的鼻子，那是林中無比熟悉的味道，絕對不是什麽紅燒肉，那是血的味道。

在這漆黑的夜晚裏，靠著窗外那一點點火把照耀進來的火光，林中勉強看清了躺在地上的幾個黑影。

林中的臉青筋暴起，那把被他死死地握在手裏的長刀怒鳴不已。

“報上名來。“他強忍著怒火，寒聲道。

黑衣人咧嘴一笑，冷道，“殺人的人。”話音剛落，他人已來到了林中的跟前，如此的速度加上這般漆黑的黑夜，快速的身影簡直可以用鬼魅二字來形容，這是根本就不給林中回擊的機會！

寒光驟然閃過，落在了林中的眼裏，然而就在此時，林中動了，身為軍中之人，不管是做事還是打架，都是大開大合之勢，腰間長刀驟然拔出，猛烈的刀鋒劃過那柄尖銳細小的長劍發出清晰的一聲脆響，長劍應聲斷裂，而揮劍之人也是連連後退了五步方才站穩了腳跟，看著手裏只剩下了劍柄的長劍，他吃驚地望向了林中。

他處在黑暗裏，一雙眼睛卻是比天上的月亮來得更加明亮，也是更加陰寒。

林中喃喃道，“殺人者，人恒殺之！”

刀光劍影，血濺三尺。

而此刻，在城外的某棵大樹下，一位留著長發，背著長刀的男子正望著城裏燈火通明的模樣靜靜地等著，他就像一只等待著獵物的狼，等待著露出他的獠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樹林裏傳了過來，站在男人兩側的黑衣人二話不說，手中的長刀已經出鞘，可是一見到了來者，便又收了回去。

來者氣喘籲籲，手臂上淌著鮮紅的液體，溫潤的感覺卻是讓他的嘴唇看起來是那樣的蒼白。

“大人，失手了。”

男人點了點頭，“何人護主？”男人自然明白，那是這些手下都能把顧昌的兒子給殺了，那還真不知道這個孩子究竟是不是顧昌親生的。

來者咽了咽口水，繼續回道，“回大人，顧家軍親衛隊，林中。”

男人的眼睛裏陡然綻放出了異樣的光彩，從地上站了起來，說道，“原來是林統領，看來顧將軍還是很愛他的兒子的，顧家軍親衛隊也就不過三個有所成就，為了保護自己兒子就派遣了這其中第二的高手。”男人笑了笑，扭頭望向了跪在地上的來者，說道，“你若是真的殺了林中，那恐怕我這個位置也得給你坐了。”

來者連忙搖了搖頭，說道，“小人不敢。”

男人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恭敬的話去了陰曹地府再說吧，我且去會會那位第二高手了。”

話音落下，一陣陰風驟起，跟在男人兩側的黑衣人連忙轉身行禮，卻是發現人已經不見了，再回頭，那位來者的頭顱早就順著山坡滾進了小溪裏，不見了蹤影。

城樓上，顧順生太冷，也有些餓了，便是把當時被擄走的時候順手帶進懷兜裏的醬牛肉拿了出來，夜風一吹，香味四處飄香。

柳成影對眼前這個不到四歲的小孩兒更是有了興趣，被擄的時候還有心情撿牛肉？便是問道，“顧少爺，你可是被擄走了，不是被請走的，還順手捎了塊牛肉？”

顧順生啃了一口，胡亂地咀嚼一番，咽了下去，說道，“那擄就被擄唄，我總不能讓我自己被餓著吧，你吃不吃？”顧順生遞了遞，隨即又收了回來，說道，“哦，不行，你不能吃，吃了我們就還真成酒肉朋友了。”柳成影握住了腰間長劍。

“給，給，給，給你還不行嗎？別動不動就要殺人啊！”顧順生慌了，連忙將手裏的牛肉遞了出去，可柳成影卻是沒有接下，而是笑道，“想不到魏狗賊居然把你給請動了，聶三郎。”

顧順生一臉不解，卻是覺得一陣微分拂過自己的後頸，回頭望去，他才明白過來，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城樓頂上已經不止他和這位醉鬼兩人了。

聶三郎笑了笑，背後的長刀幾乎到了他的腳踝，散發著陰寒的冷光，“我也想不到，柳大俠什麽時候替顧府賣命了。”說罷，他看了一眼躲在柳成影背後的顧順生，那一眼望來，顧順生全身的汗毛便是瞬間全部立了起來，說實話，從出生到現在，他才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真正的恐懼，一雙小手攥緊了柳成影的衣角。

柳成影搖了搖頭，從顧順生的手裏拿過來牛肉，啃了一口，說道，“柳某從不為何人賣命，今日不過還上一個人情罷了。”

“柳大俠也會欠人情？”

“英雄難過美人關，江湖中人也難過美酒關。”

夜風依舊吹拂著，顧順生能夠明顯得感受到氣溫在驟降，夜晚並不是很冷，但是人卻很冷。

“你定要保他？”

“人情難還。”柳成影吃完了手裏得牛肉，順帶舔了舔手指，面無表情地說道。

聶三郎低了低頭，他在思考，自己贏下來的勝算有多少？結果他得到的答案是不可能三個字。

他笑了笑，說道，“既然是柳大俠要保下的人，我聶三郎自然不敢有所逾越，可是我也不能空著手回去，聽聞顧家親衛隊的林中在城中，我取他人頭回去交差，柳大俠總不會也保下吧？”

柳成影沒有回答，而是聳了聳肩。

聶三郎抱拳離去，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顧順生依舊沒有看清他是如何離去的。

顧順生低著頭想了想，說道，“大叔，你知道林中林統領？”

柳成影坐了下來，點了點頭，說道，“顧家親衛隊三人名滿朝廷，就算江湖人再怎麽不問朝廷的事，但是林中，盧勝，呂先三人還是有所耳聞的。”

“那林中統領厲害不厲害？”

柳成影皺起眉頭想了想，說道，“怎麽和你說呢，他拼盡全力也許可能接下我的一劍。”

“切，說得好像你多牛掰一樣。”

“牛掰？”

“沒什麽，沒什麽，”顧順生擺了擺手，繼續問道，“那剛剛那個什麽聶什麽三郎的呢？”

“也是一劍。”

“那這麽說他們兩個人差不多了？”

柳成影搖了搖頭，說道，“林中拼盡全力能夠接下我四成功力不到的一劍，而那位聶三郎呢，在我四成功力不到的情況，差不多能夠和我打個平手。”

“啊？！”顧順生叫道，“你剛剛不說也是一劍嗎？”

“劍是一劍，功力不同罷了。”說完，柳成影又吸允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

顧順生有些慌了，要是林中死了，他這一路還怎麽敢去京城啊！他拉了拉柳成影的衣角。

“何事？”

“救他？”

“我為何救他？”

“你才還清了一個人情，還有兩個你沒有還。”顧順生說得理直氣壯。

柳成影停下了動作，回過頭來望著顧順生，問道，“柳某何時欠了你三個人情？”

顧順生便掰開手指，數了起來，“一，我幫你付了酒錢，算不算一個？”

柳成影點了點頭，說道，“是如此。”

“二，你在酒樓的飯錢也沒有給，算不算第二個？”

“額，這——”

“餵，酒錢是錢，飯錢就不是錢嗎？”

“可，可，可，但這總共才兩個吧，第三個呢？”

顧順生指了指柳成影的手，說道，“剛剛的醬牛肉也是錢買的。”

柳成影哭笑不得，卻也是無法反駁，到了最後，竟是大笑起來，“顧昌竟有你這麽個兒子我卻未能更早認得你，實在是有些可惜。”

顧順生回了一句，“再早我也說不了話啊，反正有三個人請，你看著還吧。”

“好，“柳成影重重地點了點頭，拍著大腿道，”我柳某在江湖三十幾載，還從未食言過，也從未欠過何物未曾還清過，等著吧。”說完，柳成影已經站了起來，就像一只輕盈得燕子，腳尖在這城樓頂上這麽輕輕一點，身體便飛了出去，看得顧順生那就一個激動啊，只可惜顧順生忘了自己該怎麽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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