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晚的舞團主要跳古典舞。一個個活蹦亂跳的小丫頭上了臺，大幕開啟之後，全變成了從千年時光之前走來的窈窕仕女，雲袖揮舞間，眼波流轉、盛唐再現。

“好美唷。”小莫璃興奮得雙眼泛光，小巴掌拍個不停。不過聲音挺小的，她讚美的聲音也小。小丫頭很懂事，害怕吵到其他的觀眾。

童心晚這兩年主攻飛天霓裳舞，反彈琵琶從天而降時，臺下一片掌聲熱烈。

“媽媽……媽媽……”小莫璃控制不住洪荒之力了，跳起來大聲歡啦，“那是我媽媽……”

莫越琛把她拖回來，抱到膝頭，怕這小丫頭再興奮一點，能蹦到臺上去。

“我的媽媽……”小莫璃激動得鼻頭都紅了，抱著莫越琛，在他的臉上使勁兒蹭。

“噓……”莫越琛用食指壓了壓她的小嘴巴，朝她輕輕搖頭。

小莫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俯在莫越琛耳邊說：“我要給媽媽獻花！”

“沒有買花。”莫越琛挑了挑眉。

“爸爸你去買呀！”小莫璃咂了一下嘴，不樂意了，“我要給媽媽獻花！”

“走吧。”莫越琛想了想，帶著小莫璃退場。門口就有花店，買一束花給孩子她媽。

小莫璃蹲在一束紅玫瑰前面數花瓣。

“1、2、3……”

“數什麽呢？”莫越琛買好花，過來看她在做什麽。

“我想送三朵花給叔叔。”小莫璃小心翼翼地拿出三朵玫瑰花。

“為什麽要送給他？”莫越琛蹲下來，心裏一沈，小東西怎麽對封衡這麽感興趣？

“下次才能讓他給我買好吃的呀，你都不懂。”小莫璃湊到花瓣上聞了聞香氣，小臉兒上全是得意的神情。

“我也可以給你買。”莫越琛哭笑不得地說道。

“你才不給我買，每次我想吃好吃的，你都要先問媽媽……”小莫璃不滿地說道。

“那是因為媽媽覺得你不可能亂吃零食，下回你想吃什麽就告訴爸爸好了。”莫越琛解釋道。

“那我能不能吃個漢堡包？”小莫璃眼睛一亮，指著街角的漢堡餐廳問道。

“不行。”莫越琛才不想讓她吃這些高熱量的東西。

“你看看，你看看，欺騙小朋友是不對的。”小莫璃生氣了，捧著花去結帳。

“我沒有錢錢，讓我爸爸給你錢錢。”她舉高了玫瑰花，大聲對店主說道。

莫越琛過來付了錢，慢步跟在蔫了巴唧的小家夥身後。

“爸爸！”她突然停下來了，眼睛又是一亮。

莫越琛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那裏有一群跳街舞的年輕人正在鬥舞。

她忘了要去獻花的事，拎著玫瑰花就往人群前湊。

這小脾氣不是和童心晚一模一樣嗎？生氣也就是三分鐘的事，要高興起來非常容易。

莫越琛跟過去，陪著小莫璃看街舞，等小丫頭想起獻花的事，演出已經接近了尾聲。

“哎呀，媽媽呢？”她懊喪地站在化妝室門口，左右張望。

“童總見到一個老朋友，在那邊喝咖啡。”有個隊員跑過來，給父女兩個指了指方向。

莫越琛帶著小莫璃找過去，只見童心晚還沒卸妝，正和一個外國男子坐在臺階上談笑，一人端著一杯咖啡。

這個……不是那年在千年苗寨遇上的那個家夥嗎？叫什麽來著？

“他一直沒有找女朋友，也不回中國，我這幾年倒是去了五六次。在苗寨拍的那組照片，你看了嗎？”男人笑呵呵地問道。

“看了，很美。下次你來郴城吧，郴城也開發了一個古鎮，那裏民風純樸，還保持著三百年前的生活方式，很幽靜。比苗寨還要美呢。”童心晚拿出手機，發了個地址給他。

“媽媽……”小莫璃跑過去了，偎在她的腿邊，好奇地打量這個高鼻子叔叔。

“路德維希，封衡的朋友。”童心晚這才看到莫越琛，起身給他做介紹，“還記得嗎，那年在苗寨，他去上面拍照片。”

“嗨，小天使，你好。”路德維希向小莫璃伸出大手掌，笑吟吟地和她打招呼。

“你好，路德維希先生。”小莫璃脆生生地問好。

大廳裏傳來了掌聲，最後一個節目了。

“要謝幕了，我得進去了。”童心晚放下咖啡杯，向路德維希點點頭，把小莫璃交給莫越琛，快步往後臺跑。

“她還是這樣，風風火火，很幹脆利落。”路德維希笑著看向莫越琛。

“嗯。”莫越琛笑笑，隨意寒暄幾句，轉身走開。他可沒這個耐心和陌生男人聊天，童心晚不一樣，她現在參加了一個民間藝術保護協會，隔三岔五哄他出點錢。但凡是她覺得對那個組織有幫助的人，她都能拉過來聊上一陣子。

路德維希喝完了咖啡，拿出手機打電話。

“嗨，封衡，你猜我看剛剛看到誰了？”

手機那頭安靜了片刻，傳來封衡懶洋洋的聲音，“不想猜，不想知道。”

“哦，你一定見過了。童心晚，她越來越美了。好的愛情就是能讓女人一直美麗，我看到她就想給她拍好多的照片，她真是一個讓人靈感爆發的東方美人……餵……餵……”路德維希舉著手機，無奈地說道：“聊聊也不行嗎？”

房間裏，封衡掛斷了手機，手一揮，丟出了老遠。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正為這事煩透了，路德維希居然還想扯著他一起聊童心晚的愛情，惱得他現在就想掐死路德維希。

叮……

手機又響了，響個不停。

他坐在沙發上，瞪著被他丟在大床上的手機生氣。當手機第四次響起時，他大步走了過去，準備罵對方的人一頓時，上面的名字讓他的氣消了一點。

“約好了？”他舉起手機，淡淡地問道。

“是的，七點半，位子已經訂好了。”方悅樂滋滋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的，他決定結婚！從今天晚上起，開始和那些追求他的女士約會。今晚這位女士是位服裝設計師，曾供職LV，現在自創品牌，也是一位女強人。

他就喜歡女強人，不依賴人，不粘人，大家一起生幾個孩子，人生就算完成了各個階段的任務。

大家不都這樣嗎？不然那些人總覺得是他喜歡男人，或者是因為童心晚不婚。

怎麽可能？

從現在起，他要擺脫童心晚的影子，結婚生孩子去。

他從衣櫃裏拿出黑色襯衣，扣上黑金袖口。鏡子裏的男人眼神霸氣又冷漠——哪裏不如莫越琛？

他擰擰眉，用力關上了衣櫃門，過去戴表，穿鞋。

到了門口，他又折返回去，給自己噴了點香水。

這樣多迷人！

他又照了一下鏡子，滿意地走出大門。

約會在維多利亞海岸餐廳，喝杯咖啡，聽聽音樂，隨意聊一聊，看看感覺怎麽樣。

這也是一位亞裔女子，三十歲了。附合西方人對東方女人的審美觀，細長的眼睛，笑起來嘴有點大，但是挺風韻的，聊天也很幽默風趣。

他看著對方的眼睛，心想，也行吧，反正就是這麽回事……不然晚上大家試試，只要器具配套，不過大過小，那樣就行吧。

他這樣想著，主動向對方發出了邀請，去舞池共舞。

設計師很開心，立刻把手遞給了他，二人手牽著手，到了走廊上。他包下了這個小廳，小露臺上灑著月光和星輝，妙曼的音樂很是浪漫，特別適合相擁共舞。

跳了幾步，只見露臺的白色欄桿邊伸進了一個小腦袋，然後是一只小手，飛快地往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咯咯答……叔叔你生了下一個大雞蛋……”

他飛快地低眸看，小莫璃的巴掌裏托著一只圓滾滾的雞蛋，仰著小臉樂呵呵地沖他笑。

“叔叔，你晚上把這個放在肚皮上，明天早上就有自己的兒子了。”小莫璃把小手往他面前遞。

封衡腦子裏亂了幾秒，飛快地往露臺下面看。小東西是踩在椅子上的，盡量童心晚縮在欄桿下面，還是讓他看到了裙子一角在風裏輕擺。

“璃璃，下來……快下來……”她壓低聲音，在下面拽小莫璃的腳踝。

“叔叔，你快拿著呀。”小莫璃期待地看著封衡，固執地伸著手。

“小姑娘真漂亮。”設計師女士樂了，過來接過了雞蛋，笑著和她握手。

“阿姨也很漂亮。”小莫璃樂呵呵地說道：“叔叔，你晚上一定要記得把雞蛋放在肚皮上哦，我明天早上去看叔叔的兒子。”

噗嗤……

底下有噴出茶水的聲音。

封衡哭笑不得地看著小家夥，世界這麽大，為什麽偏偏總是湊在一起來了？是不是莫越琛故意的？他就是想在他面前秀恩愛？

他沈著臉色，把雞蛋從設計師女士的掌心奪過來，直接丟進了垃圾筒裏。

撲地一聲，雞蛋摔碎了，蛋黃蛋青略腥的氣味在風裏散開。

小莫璃眨了幾下眼睛，腦袋慢慢地往下面縮。過了幾秒，哇地一聲，哭聲傳了上來。

“叔叔把他的兒子摔爛了啦……”

“別哭了，那是一個雞蛋！”童心晚哄孩子的聲音傳了上來。

“可是叔叔晚上放在肚皮上面，明天就有兒子了啦！”小莫璃繼續哽咽，聽上去分外傷心。

“雞蛋是吃的，不是用來生兒子的！”童心晚勸解的聲音有些慌亂。

“可是你剛剛不是這樣說的，你說我是從蛋裏出來的啊！”小莫璃不滿地抗議道：“媽媽你不可以騙人。”

你瞧，父母給孩子解釋她從哪裏來時，總是有這麽多稀奇古怪的說話，童心晚就編了個最不靠譜的，從雞蛋裏孵出來的……

封衡約會之後，與設計師女士共赴春宵的心思全沒了。他喝了一大口酒，向設計師女士道了聲抱歉，起身就走。

“我會結帳，我的人會送你回去。”他和設計師女士握握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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