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宅。

莫遠煒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了傭人下面慌亂的聲音。

他匆匆起床下樓，只見莫越琛站在客廳裏，正鐵青著臉色把一個筆記本電腦放到茶幾上。

“怎麽回事？”他走近來，不悅地問道：“怎麽大半夜跑回來發脾氣？”

“我還要問問你，你怎麽回事？”莫越琛唇角緊抿，極力忍耐住火氣，把電腦屏幕轉向他。

莫遠煒楞了楞，拎了一下真絲褲腿，湊到了屏幕前面。

王紫晴用的攝像頭全是高清的，就算是夜晚，也能看得很清楚。在那個小區裏，可能不會有人想到每天花枝招展像個蛇精的王紫晴，居然有這樣重口味的嗜好，把每個有秘密的人都窺視了個遍，還存檔紀念。

莫遠煒就是被關在王紫晴龐大的文件夾裏的其中一人。

他看著電腦屏幕上的畫面，臉色漸漸變了。童心晚家的後面圍墻旁邊停著一輛很普通的奔馳車，在那個小區裏，同樣的車起碼有幾十輛。平常不會有人多看一眼。車在那裏停了一會兒，車門打開，鉆出了一個年輕人。車門關後，車窗才緩緩放下來，裏面伸出一只手。手上戴著腕表，在夜光攝像頭下泛著冷銳的光。手指捏的東西放大後可以看清是一枚印章。

車窗的位置正對著王紫晴安放的攝像頭，拍到了他的臉。就是莫遠煒。

“印章是你一早就派人拿了，幹什麽用的？為什麽後來又放回去？”莫越琛鐵青著臉質問道。

莫遠煒眉頭擰了擰，站了起來，“哦，反正老童死了，我想拿到印章。這些年，我們也被他坑苦了。北方工廠一直在拖整個集團的後腿，我這也是為了集團著想。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你對童心晚的心思，不想讓你難做嘛。至於放回去，反正合同簽好了，工廠是我們的，所以事情已經做成了，我拿著也沒有用。那就放回去唄。”

“撒謊！”莫越琛咬了咬牙，憤怒地問道：“爸爸把集團交到我手裏看管，你我都知道原因。我並不想獨占家裏的一切，這些年來，我也只是拿我應該的分紅。也不進入集團工作。我以為我們兄弟會和別人家的兄弟不一樣，可以和睦相處。你現在告訴我，你有沒有我當你弟弟？”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小時候，我和你大嫂還經常帶你四處玩，你生病住院，我和你大嫂親自照料你。怎麽就沒把你當親弟弟看了。越琛，不要過份了。”莫遠煒冷著臉，厲聲指道：“你年紀比我小了二十多歲，比謙淩大不了多少，所以我才處處讓著你。爸爸疼你，就算把公司全給你，我也無所謂。”

“是嗎？那你告訴我，兩枚印章真正的作用，到底是什麽？”莫越琛盯著他的眼睛，往前逼近了一步。

“就是簽合同嘛。”莫遠煒擰了擰眉，語氣敷衍。

“大哥，其實你之前就和童心晚的父親達成了一致了吧。你發現了他的秘密，你不僅沒有告訴我們，反而和他協議好，他在明你在暗，你們兩個一起從裏面撈錢。直到後來起火……你告訴我，葉莘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什麽葉新根新的，我聽不懂。大半夜的你不要鬧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莫遠煒臉色一沈，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電腦上。

“想毀了電腦？你覺得我不會備份？”莫越琛盯著他，雙瞳裏怒火燃燒。

“你到底想怎麽樣？你想幹什麽？”莫遠煒也火了，猛地站起來，手指向他的鼻尖，“你有你的醫院，我做我的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多管閑事？而且還是你親哥哥的事！我警告你，不要為了一個兩個外人，壞了我們之間兄弟情義！”

“兄弟情義？”莫越琛咬了咬牙，額角青筋跳動，“還是我喜歡什麽，你就想毀了什麽？葉莘那年來找我，是你幹的好事吧？”

莫遠煒眼神閃了閃，抓起桌上的煙，點了一根。

“葉莘懷孕了……你不知道？”莫越琛追問道。

莫遠煒用力吸了口煙，應付道：“不知道。”

“真是你？”莫越琛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拖了起來。

“夠了，你又不喜歡她，不是也想甩了她嗎？我這是幫你的忙！你有童心晚就行了嘛。”莫遠煒拖著他的手，惱羞成怒地罵道：“別不知好歹了，你占盡了便宜，還想怎麽樣？”

從小到大，莫遠煒確實對他不錯，很讓著他。什麽都不爭，什麽都不搶，父親要怎麽辦就怎麽辦，他從來不多言半字。莫越琛一直對他也很尊重。加上父親把大權給了他，他對莫遠煒一家人更加禮讓了一些，盡量幫他們打理好集團的事務。他也想過，莫遠煒會不會對這樣的安排不滿，和他作對。但是這些年下來，莫遠煒一家人並沒有半點過份的舉動，對他還和以前一樣。

莫越琛慢慢松開了手，喉結滑了滑，冷冷地問道：“這就是你的真心話？”

“什麽真心話，假心話？”莫遠煒捋了一把滑下來的頭發，臉色越來越難看。

兄弟二人對視了片刻，莫遠煒把手裏的煙一丟，粗聲粗氣地說道：“好了，我就直說了吧。葉莘那年來找你，我看她一個人坐在路邊哭得可憐，就帶她去吃飯。你知道的，她漂亮嘛，也溫柔，我陪她喝了幾杯酒，很自然就發生了。我給了她很多錢，她太貪心了，還想和我結婚。這怎麽可能？我怎麽會娶她？她一生氣，就回去自殺了唄。這事能怪我嗎？你和她又沒有真正談戀愛，犯得著為一個女人和我發火？她不跟我，早晚也要跟別的男人。”

莫越琛嘴角抿了抿，手指了指他，“你玩弄了一個女孩子，逼她去死，你說犯不著？”

“得了吧，現在女人都是拜金現實的，給她們一點錢，一個名牌包，她們什麽姿勢都能為你做。我的好弟弟，你別傻了。”莫遠煒呵呵冷笑幾聲，又抓起了煙。但是點煙的手，分明有些顫抖。

莫越琛吸了口氣，冷靜了幾秒，走一邊坐了下來。

“印章的事呢？你把印章拿回去，其實是想交給真正要印章的人的？對不對？印章是要拿去取出那筆錢的，對嗎？”他問。

“聽不懂，行了，我看你是和童心晚談戀愛談暈頭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頭疼。”莫遠煒揉了揉太陽穴，站了起來。

“童心晚爸爸到底是怎麽死的？”莫越琛擡起頭，盯著他，緩緩問道。

莫遠煒打了個激靈，轉身就往樓上走。

“並不是意外對嗎？”莫越琛抹了把臉，追問道。

“越琛，夠了，不要咄咄逼人。”莫遠煒站在樓梯上，扭頭看向他，神色冷漠地說道：“你看，你現在事業正好，嬌妻在旁。好好地享受你的人生，別人的事，就不要多管了。”

“別人的事？你把那些人又招惹回來了，你現在告訴我，是別人的事？”莫越琛聲色俱厲地呵斥道：“莫遠煒，你是不是瘋了？參與洗錢，謀殺，你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少在這裏危言聳聽！那些人是我招惹回來的？印章本來就在童心晚手裏，我只是想取回我的那一份錢而已。”

兄弟二人對峙著，誰也不肯退讓。莫遠煒握著樓梯扶欄的手用了很大力氣，骨節都在咯咯地響。

林文佩回來了，她剛和闊太太們打完麻將。

“咦，小叔回來了，你們兩個幹什麽呢？像鬥雞一樣。遠煒，你怎麽又惹越琛生氣了？”林文佩扭著腰過來，摟著莫越琛的胳膊勸他，“別和你哥一般見識，他就是個爛脾氣。”

“滾回你房間去，再敢多嘴多舌，我割了你的舌頭。”莫遠煒轉臉看她，怒斥道。

“你瘋了啊？”林文佩哆嗦了兩下，嘀咕著放開了莫越琛的胳膊，“小叔，你別理他，回去休息吧。”

“告訴我真相，不然我馬上報警！”莫越琛握住了手機，緩緩擡起。

莫遠煒的臉色大變，手猛地擡起來，指著他說道：“越琛，你真的要和我作對？”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莫越琛打開免提，開始拔號。

莫遠煒擰擰眉，深吸了一口氣，“到我書房來。”

莫越琛拿起電腦就往樓梯走。

“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林文佩緊跟了幾步，疑惑地問道。

兄弟二人都沒理她，一前一後地去了書房。

林文佩越想越不安，趕緊跟了上去，貼著門偷聽。

書房裏。

莫遠煒繞到書桌後面，看了看坐到沙發上的莫越琛，打開抽屜，拿出了一盒雪茄，丟給他一根。

“冷靜一下，我慢慢地和你說。”

莫越琛拿起落到腿上的雪茄，在手指間轉了兩圈，擡頭看向莫遠煒。

“說吧。”他放下雪茄，緊盯著莫遠煒。

莫遠煒悉悉索索地擰開藥瓶子，倒了兩顆藥出來吞下，低聲說：“先吃兩顆藥，心臟不太舒服。”

他吃了藥，又拿出雪茄火柴，手抖動著，點燃了雪茄，半瞇著眼睛盯著莫越琛問：“我問你，若你猜的都是真的，你怎麽辦？要把我交給童心晚還是警方，或者當成沒發生？”

莫越琛沒出聲。

“呵，這就是你說的親兄弟哪！你還真會大義滅親。行，我就告訴你吧。那一年老童和對方見面，我正好也在娛樂城見一個老朋友，我們遇上了。他沒經得起我的逼問，告訴了我事情由來。當時他想退了，洗手不幹了。結果對方以他女兒為威脅，讓他從公司帳戶走最後一筆錢，數目太大，他不敢動，求我幫忙。我們畢竟是朋友嘛，我就同意幫他了。”莫遠煒吐了一口煙，轉頭看向莫越琛。

“然後你發現這是一筆一本萬利的生意，所以也幹脆主動加入了進去？”莫越琛眉頭緊鎖，盯著吞雲吐霧的莫遠煒，沈聲說道：“北方工廠一直是你在管，當時發現了問題，你全推到了童心晚父親的身上。大哥，爸爸當初說得真沒錯，你真的讓人很失望。這種雪茄，你有沒有給童心晚的父親也送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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