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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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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青這段時間在思考一個問題, 要不要“難過”一陣子?

她是認真的。

雖然這位傳說中的知府孫少爺, 同劉青只是個淵源頗深的陌生人, 連面都沒見過, 劉青不可能只聽說過孫三少的情況, 就對方產生好感,她的感情還沒這麽泛濫。

上輩子到這輩子, 劉青還沒有真正喜歡過誰,嘴上說暗戀某某某,也只是一時少女情懷作祟,還沒有上升到喜歡的層次。至於這位孫三少, 她沒見過對方,連好感都談不上, 對方跑路就跑路, 劉青除了吃驚了一下,並沒有其他情緒。

可是好歹是她兩輩子加起來的唯一一次相親——孫三少和先前方家單方面有意提親的情況不同。

劉青和孫三少見沒見過面不重要,家裏相中了孫家,孫家也相中了她, 再加上劉青自己還點過頭, 在劉家人看來, 除了因為沒有定親, 所以不好大肆宣揚之外,這樁婚事原本是板上釘釘,她這輩子只會嫁孫三少了。

這個時代的人講究從一而終,將要定親的對象跑了, 姑娘還不至於為此尋死覓活,但是也不能無動於衷吧?

劉青本來也沒想到這茬,剛知道親事取消的時候,她正沈浸在發財的喜悅中,一時還來不及憂傷,可她娘好像更擔心了,特意把木棉木槿她們都打發了,拉著劉青說了孫三少主動要當她的備胎(劉青自己總結的)。

李氏嘴上說要劉青別太傷心,眼神裏分明寫著“哭出來吧,哭出來就不難受了,我可憐的女兒”這些意思。

劉青這才意識到,她對這件事的態度太平靜,反而讓身邊的人懷疑擔憂了。

其實換個角度想就好理解了,好比他們打算要結婚,彩車買房彩禮陪嫁都想好了,雙方父母達成共識,挑好了結婚的日子。然而,就在他們開始準備婚禮,馬上就要給親朋好友送去結婚請帖的時候,男方突然說不結婚了,接著人就跑了。

想想看,接近婚期的時候被悔婚,幸好請帖還沒發出去,這要是親朋好友都知道了,丟臉還只是小事,在一些三姑六婆眼裏,就該背地裏嘲笑說,老劉家的女兒肯定有什麽毛病,不然男方幹嘛無緣無故悔婚——就算是上輩子,身邊哪個姑娘出了這種事弄得人盡皆知,生活上也可能會受到一些影響,放到劉青這兒,影響絕對要比她上輩子嚴重一百倍。

這麽一想,劉青就能理解她娘對她的不放心,絕對不是無病呻吟,一個大姑娘被悔婚了,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難過,那這孩子不是沒心沒肺,就怕是個傻的了。

好在劉青她娘還沒懷疑女兒是個小傻子,以為她性子太要強,不想叫他們擔心,正強顏歡笑著,其實心裏可難受可難受了。

劉青……索性也不掙紮了,默認了她娘擔憂,開始扮起了憂傷。

裝一裝委屈,如果能讓她娘放心也無妨,劉青也不介意,而且她現在還沒走出被“悔婚”的陰影,他們應該也不會急著幫她張羅新的婚事吧?

這樣的話,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劉青自知演技不到家,就怕自己言行不一露了陷,即使到了師傅家,同小夥伴玩得開心的時候,時不時來一聲長嘆,做一個明媚而憂傷的女子。劉青主要是怕木棉木槿說漏嘴,她現在上哪兒兩個小丫鬟都跟著,她們和她關系是更親近不假,可她娘才是當家作主的人,又捏著木棉和木槿的賣身契,她娘時不時招她們問問情況,木棉木槿保管把她跟江曼楨一天說了幾句話,都能羅列出來。

作戲就要做全套,劉青這一次非常拼。

江曼楨心思細膩,她雖然不知道小夥伴最近為何這般反常,愁眉不展,但是也不想叫她沈浸在這種“悲傷”的心情中,於是就想了個辦法,像青青以前開導自己的方式一樣,她也陪著她到處玩,散散心。

說到去外面玩,江曼楨是想去省城轉轉的,這會兒想起來,他們似乎有將近一年沒有去過省府。江府當然不會讓江曼楨和劉青兩個小姑娘,就跑那麽遠的地方去,即便是有丫鬟和隨從們跟著,那也不放心,至少得要府裏的主子陪同。

這裏說的主子,指的就是江遠辰和江景行叔侄倆了,因為這裏是江遠辰當家作主,他的弟子劉延寧也可以算一個能做主的,可惜劉延寧作為準考生,正日夜拼搏備戰科舉,他就算有這個心想陪陪親妹妹和師妹,他師傅也不會答應。

江遠辰不僅不讓徒弟出門,他自己也基本上哪兒都不去,宅得十分徹底,所以連他親閨女都沒指望他。

江曼楨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她們在這裏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二哥江景行了。她正想叫人去問問二哥近來是否有空,奶娘聽了便笑道:“我的姑娘,您還不知道呢?二少如今可沒這閑工夫,他正和劉公子一樣,叫三爺拘著了,一日裏有七八個時辰都在書房呢。”

“爹爹突然拘著二哥做什麽?”江曼楨確實不知道,這段日子甚少碰見二哥,還以為他是外頭的事忙著。沒成想是竟是被她父親給拴著了,不由奇怪道,“二哥不是還管著幾個鋪子嗎,生意也不用照看了?”

奶娘搖搖頭,主子們總有他們的打算,不過她倒覺得這不是什麽壞事,主子去世得早,沒給姑娘生個兄弟幫襯著,那兩個生了兒子的姨娘可沒存著什麽好心思,她們的兒子怕是指望不上,好在主子在世之時,同二太太就處得還不錯,這兩年姑娘又同二少日漸親近,依著兩房的關系,姑娘日後出了門,也能指望二少撐一撐腰了,所以,二少若能早日出息,對他們家姑娘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咱們這樣的人家,又不缺那幾個小錢,倒不如用心讀書來得要緊。”奶娘攬著江曼楨的肩,滿眼笑意,“不過奴婢瞧著三爺如今對二少的嚴厲,想來二少也要同劉公子一般,準備考科舉了。”

“是嗎?”江曼楨也有些興趣,問道,“爹爹是何時開始拘著二哥的?過年的時候他都沒怎麽管二哥呢。”

“前幾個月開始的。”奶娘笑得滴水不漏,沒有告訴她家姑娘,就是剛過完年那段時日,府中流言四起,都擔心京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大概過了一個月,京裏的信便來得少了,二少也開始跟著三爺讀書,不再管外頭的事了。

奶娘現在想想,還是覺得這種變化同侯府脫不開幹系,只是她先前便警告底下的人,不許在姑娘院子裏嚼舌根,叫姑娘聽了徒增煩惱。如今事情都過去了,奶娘覺得更沒必要告訴姑娘。

江曼楨也不是那種自私任性,不顧他人的小公舉,聽到奶娘的話,便點頭道:“也罷,二哥學業要緊,自然不好再打擾他。”

奶娘又笑道:“姑娘要想出門散心,不如去寺廟拜拜佛祖?這時節酷暑未消,山上還涼快些呢。”

江曼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便采納了奶娘的建議,拉著劉青去燒香拜佛了。

劉青表示,雖然很感謝小夥伴的用心良苦,但她是真的不信佛啊……

於是連著拜了好幾日的佛祖,連身上都沾滿了佛香的味道,江曼楨卻發現自家小夥伴心情似乎並沒有好轉,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架勢了= =

江曼楨當然不知道,由於她的盛情難卻,劉青已經快從假悲傷發展成真郁悶了。

好在江曼楨也沒有一條路走到黑,發現小夥伴心情沒有起色之後,她也不再拉著劉青往寺廟跑了,心裏並沒有放棄哄她的打算,江曼楨又去找了江景行,這次是托他幫忙問問京裏的好友,能不能捎點新奇些的東西過來,她知道青青最喜歡鼓搗這個。

說起來,江曼楨以往在京裏,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身為侯府貴女,交際總歸少不了,不說遠的,侯府的姑娘們就不少,姐妹們也幾乎日日在一塊處著,她外祖那兒的表姐妹們對她也常是噓寒問暖,關照有加。

江曼楨以往也覺得同家中姐妹們相處融洽,並無不妥之處,直到來了江州才發現同那些對她噓寒問暖的姐妹們也不過爾爾,旁的不說,她知道二哥遠離江州數年,同京裏的那些好友們也沒有斷了來往,每次府裏送來家信,都有大哥單獨寫給二哥的信件,還有曹家二哥,五皇子他們,偶爾也會派人送些東西,即便是幾本書,一方硯臺,也證明他們同二哥關系一如往常。

反倒是她,初到江州時多有不便之處,甚是思念府中生活,給她自認交好的姐妹們都送去了書信表達想念之情,卻不想收到回信,上邊只有一些浮於表面的問候。

那些噓寒問暖,江曼楨平日裏聽她們親口說出來,心頭暖意微漾,從信紙上看到,卻只覺得一陣冰冷。

此後,江曼楨同過去的那些閨中姐妹只是偶爾有禮尚往來,每到過年過節,奶娘自會替她選好送回京的禮物,類似請求幫忙這種事,她寧願找二哥托人,都比找她們要來得安心。

江景行聽見妹妹的請求,倒沒有推諉,只是頗有些好奇:“又不過年過節,怎麽突然想起給青青帶禮物?”

江曼楨知道,二哥同師兄原是知交好友,後來他師兄被爹爹收為弟子,關系更加親近,二哥對青青也向來照料。因此,江曼楨覺得也沒有必要隱瞞他,於是嘆了口氣,頗為擔心的道:“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青青近來心情不大好,我想尋點她喜歡的東西,也好叫她高興高興。”

“心情不好?”江景行不由皺起了眉,那小丫頭最是沒心沒肺,他也不曾聽說劉家最近有什麽事,她能有什麽心事?

江曼楨搖了搖頭,她性子好,見好友似乎不願多說,也就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所以到現在還不知道個中緣由。此時看二哥也有幾分擔憂,不由安慰道:“我瞧著青青只是情緒有些低落,不算太難過,想來也不是要緊之事。”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就在這個月裏。”

“我知道了。”江景行眼神一閃,很快又掩飾過去了,面上仍是一派溫文爾雅,輕輕拍了拍江曼楨的頭,“禮物之事你也不必擔心了,我會安排好。”

若是還在家中那會兒,江景行同江曼楨不會這般親近,他自己也有同父同母的姐妹,也不曾摸頭玩笑。還是後來到了江州,江景行同江曼楨才漸漸親近起來。

不過他是不知不覺,就習慣了對那丫頭做這些親昵的小動作,所以現在對六妹也一樣。

江曼楨被堂哥摸摸頭,也抿著嘴羞澀的笑了,又聽見他二話不說應下了自己的請求,心情更是輕松,嘴角帶笑的回了自個兒院子。江曼楨當然不知道,她現在是放松了,因為自己這些話,她二哥心情就沒那麽愉快了。

江景行自從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對劉青的事就更加上心了。他以前也上心,只是因為沒想通,有意克制了這份在意之情,現在才是無所顧忌,奈何又有好友的虎視眈眈,連那丫頭的面都見不到幾次,江景行再多的關切也只能放在心裏。

現在見不到面,也不知道那小丫頭究竟是為何事不快。

江景行自己想不到緣由,第二日同劉延寧辯論時,趁著休息時分,狀似無意的同劉延寧拉起了家常,隨口問道:“對了,那孫三少可有消息了?”

劉延寧現在防江景行跟防狼似的,聽見他開口問到跟妹妹有關的事,瞬間進入戒備狀態,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景行竟然會不知?孫三少這會兒怕是已經到了君山書院。”

江景行笑得坦蕩:“延寧未曾提起,我又從何而知?”

劉延寧呵呵,那次以後,他是沒有同好友再提起孫府一事,可他也不信那孫知府後面沒有寫信向師傅他們道謝。

就算孫知府不說,那上月裏祖父祖母匆匆進城,隔日又匆匆回了家,他總能猜到個中緣由。總之劉延寧是江景行現在說的一個字他都不相信。

劉延寧的意思毫不掩飾,都寫在臉上了,江景行當然不會看不出來,可他就是能明知道對方的嘲諷,還能若無其事,依舊保持著風度優雅,好似真心關切一般:“如此說來,孫三少進京一時,劉伯母也知道了?”

江景行這般面不改色,劉延寧心裏其實佩服的,同時也更忌憚了,他有這樣的城府,妹妹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忽然有點後悔太早應下他了。劉延寧現在想想那天的對話,總是疑心自己會不會已經不小心將妹妹給賣了?

江景行這話也問得很有水平,表面上在問他娘知不知道孫三少離家求學,其實是想問他娘,甚至是他們家長輩的態度,換而言之,這門親事他們家是不是已經放棄了?

劉延寧即便是明白他的用意,但也只能正面回答,點了點頭,就不肯多說了。

江景行還在繼續問:“青青也知道?”

他還真敢直接問到他妹妹身上。劉延寧不能忍了,瞥了對方一眼,淡淡的道:“景行可別忘記當日的承諾。”

“不敢忘。”江景行嘴角的笑容依舊,大大方方的迎向了他的目光,“現在見不到青青,只能在背後關心關心,延寧不會這都不允許吧?”

劉延寧確實不太樂意,有自己這個哥哥在,哪就用得著他關心去青青了?只是劉延寧現在已經知道江景行的城府手腕,再看他毫不掩飾其“狼子野心”,劉延寧也不敢把人防得太狠,這裏畢竟是他的地盤,逼急了這人陽奉陰違,背著自己去勾搭他妹妹,那就得不償失了。

為了大局著想,劉延寧只能退一步,如實相告:“與青青有關,自然要叫她知道。”

劉延寧以為江景行在意的是他妹妹的態度,當初考慮孫三少,便是青青自己點的頭,江景行也知道,現在親事有變,卻不告訴青青,那她豈不是還在想著孫三少?

都是男人,劉延寧就算沒有欣慕之人,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江景行的心情,如果這頭狼想叼走的不是他妹妹,他說不定還能幫忙出謀劃策。

劉延寧暗暗想著,這個回答想是如他所願了吧?

然而當他擡頭看向江景行時,並未從他臉上看到絲毫歡喜,甚至眉目間還有些郁郁。

劉延寧不由大驚,他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喜怒不形於色了?

城府果然很深啊。

江景行不知道未來大舅子已經對他非常忌憚了,甚至準備回家告誡妹妹,看人不能看表面,有時候更需要註意那些看起來風光霽月、溫文無害之人。

這會兒,江景行是真的不開心了,他發現劉家近來也沒有什麽大事,唯一比較重要的,就是那孫韶渝入京一事,也就是說,那小丫頭近來悶悶不樂都是因為這個?

早知道那丫頭這麽容易見異思遷,他就不該讓那張家把話遞到劉家面前——這絕對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誤!

江景行心頭暗恨,嘴裏念到那丫頭的名字,更是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現在沖進後院,抓著那丫頭教訓一頓。

其實江景行也清楚,要說那丫頭跟孫韶渝有什麽私情,那是不可能的,她哥哥防自己都跟防賊似的,在正經定親之前,不可能讓她同孫韶渝私下有什麽來往。但那丫頭總歸是為了別的男人而悶悶不樂著,江景行理智上明白,卻沒辦法冷靜的看待。

更何況那丫頭向來是有主見的,今天會為了孫韶渝傷感,不知道明日又會為了誰開懷。真叫她對別人動了芳心,自己還能有什麽機會?

江景行想想便覺得恐慌,早知道就不該答應延寧的要求,依著延寧寵她的性子,搞定了她,基本上就搞定了延寧。

他竟然想從未來大舅子身上入手,這不是舍近求遠嗎?

江景行意識到自己走了彎路,自然要回歸正途了,一時沒有動靜,是因為還在仔細謀劃中,不能叫延寧知道,所以要悄悄地,不聲不響的進行,更難的是同時還得瞞著三叔。

他三叔……江景行想起那天延寧一開口,他就被三叔賣了的情形,就知道他徹底靠不住了。倒是曼楨那邊可以爭取爭取。

危機感大增的江景行,已經顧不上君子之諾了,事有輕重緩急之分,眼下自己再無作為,心上人說不定要被別的男人拐跑了,那個時候他再信守承諾又有何用?

左不過事發後被好友批判一通,他若能得償所願,親自向延寧負荊請罪也未嘗不可。

* * *

到京城送來新奇之物的時候,劉青的心情依然沒有“好轉”,她是有點演上癮了,由於她“明媚的憂傷”,這段時間受到了身邊所有人的寵愛,連比她小的江曼楨都想著法子哄她。

這種集完全寵愛於一身的感覺,讓劉青簡直無法自拔,然後一不小心就演過頭了,把大尾巴狼也招過來了。

江景行送來的小玩意兒,這裏有個特有的名詞——“舶來品”,顧名思義,是從海外乘船過來的。

劉青先前就知道,這會兒貿易發達,不少商船往返於海岸,再往南邊,沿海的那些州縣,這些新鮮的東西就更多了。

不過從京城送來的明顯要更加“金貴”些。

雖然江曼楨同江景行說得是找點劉青喜歡的東西哄哄她,江景行卻不能真的只給劉青準備,這些東西兩個小姐妹都有份,大部分還是一式兩份,比如說一模一樣的兩個梳妝臺。

梳妝臺沒什麽特殊的,特殊的是這梳妝臺中央鑲嵌的鏡子,連江曼楨看了都欣喜,摸著鏡子懷念道:“家中也有一面這樣的西洋鏡,比這個大些,半個人左右,怕路途遙遠鏡子震碎,便沒帶過來……”

小丫鬟玉水也在旁邊歡快的道:“如今有了西洋鏡,姑娘再也不用抱怨銅鏡看不清人臉了。”

不僅江曼楨歡喜,劉青也非常驚喜,她做夢都想要一扇穿衣鏡,可惜要在這裏買一扇穿衣鏡,她那點小金庫非得全部交代在這上面不可,勉強買得起,也顧不上這樣“奢侈”的生活。

劉青也只能認命。

沒有大鏡子,能有面精巧的梳妝鏡也不錯,劉青很滿足了,梳妝臺上有放首飾的小抽屜,劉青隨手打開,發現裏面居然不是空的。

裏面裝滿了首飾!

這些首飾應該也是從海外傳過來了,風格並不統一,有誇張的蕾絲頭飾,有造型古樸的銀耳環項鏈,還有金閃閃的黃金制品,五顏六色的寶石等等,劉青簡直咂舌了,江男神發大財了嗎這是?

太太太大手筆了。

看看旁邊的小夥伴,她的梳妝臺抽屜裏也是琳瑯滿目,和劉青的風格差不多,劉青於是又驚喜又坦然的接受了,心想她以前大概是低估了江男神的家底,小夥伴都沒驚訝,想是這點東西還是小意思了。

劉青這會兒想到江景行的那張帥臉,就覺得那臉上寫著兩個醒目的大字——土豪,還是鑲鉆的那種!

和土豪做朋友果然讓人身心愉悅啊,劉青默默的想著,還沒意識到自己正在經歷這輩子的第一次被追求。

不過這輩子還沒有被人追求過,不代表劉青沒有經驗,她上輩子也是個小受歡迎的軟妹子,也被人追過那麽幾回。

所以,劉青在發現抽屜裏的角落裏有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發現裏面是一枚鉆戒,而且只她有江曼楨沒有的時候,由不得劉青不多想了。

劉青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難怪這些東西在送來的時候,就已經分配好了名單,她當時還想江男神是真貼心啊,這是怕她和小夥伴分配不均打起來嗎?而現在劉青想到的是,東西一早就分配好了,那就不能保證她一定搞錯了,這枚鉆戒也可能是給江曼楨的。

如果這枚戒指不是單獨給她的,那就一定是收拾東西的人不小心落下了,剛好戒指盒塞在抽屜的角落裏,遺落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劉青正在琢磨的時候,木棉和木槿也註意到了,一時湊過來問。

“姑娘,這是什麽?”

木槿則拿著絨布盒子欣賞道:“不愧是京城的東西,瞧著真好看。”

聽見她們的對話,江曼楨也看了過來,一眼就看到劉青手中的鉆石,在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下,顯得流光溢彩。

江曼楨笑了笑,也有些驚訝:“二哥連這個都尋來了,看來這次是費了些心思。”

劉青挑了下眉,小夥伴竟然認得?於是問道:“這個是什麽?”

“我聽人叫它鉆石,起初朝貢進來也無人在意,不知何時宮中的娘娘們愛上了戴這個,便在京中風靡了一陣,再加上這鉆石甚是少見,物以稀為貴,連很多姑娘都以戴鉆石為榮。”

雖然這東西稀奇,江曼楨發現江景行只給劉青準備,沒有自己的份,卻也沒有任何羨慕嫉妒,她從小見慣了好東西,還不至於眼皮子這般淺,更何況是她先托二哥找些東西來哄青青,這枚戒指若能叫青青開心,也算她和二哥的心思沒有白費。

江曼楨說著,便對劉青道:“這種鉆石戒指常常會做很小,你看看能不能戴上?先試小指罷。”

劉青低頭打量了手中的鉆戒,長著麽大第一次被人送鉆戒,男神到底知不知道它代表著什麽意思?

看著戒指順利套進了劉青的無名指,江曼楨高興的道:“青青的手指剛好合適呢。”

她奶娘此時也看向劉青,含笑道:“劉姑娘手指生得細長,戴小巧的戒指,反倒比那些大顆寶石的更好看呢。”

劉青從她們的話中捕捉到了兩個關鍵詞,合適,好看。的確是很合適,好像這枚戒指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男神單獨送她鉆戒,真的沒有表白的意思嗎?劉青一時迷茫了,在她的觀念裏,這玩兒不能亂送,而且其他東西都一式兩份,唯獨鉆戒只準備了她一個人的,會是無心嗎?

可是劉青也知道這兒是不能隨便表白的,不說別人,平日裏總是盯著她們規矩的奶娘,奶娘要是發現這個秘密,恐怕頭一個變臉。而她這會兒正和小夥伴一樣,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

劉青低頭摸著上邊的鉆石,好奇的問:“宮裏的娘娘們都喜歡這個?可有什麽緣故?”

江曼楨搖了搖頭,她沒聽說過這鉆石有什麽特殊之處,倒是玉水添了一句:“說是先帝時有個得寵的娘娘喜歡鉆石,那時候宮裏就流行起來了,傳到現在,稍微有些頭臉的貴人們都有一套鉆石頭面。”

聽到玉水的話,劉青這才笑了笑,好吧,既然沒有什麽特殊寓意,那她就安心收著吧。

又待到傍晚,這回劉青兄妹回家時,江府下人安排了馬車送他們,馬車後頭就是劉青滿滿的收獲。

坐在馬車裏的劉延寧看著妹妹笑容燦爛的小臉,暗地裏咬牙,不讓他接近青青,他就用這種方式討好,真真是陰險!

然而江景行光明正大,劉延寧又不能明著不許劉青收這些禮物,若沒有江景行表明心跡,劉延寧心裏坦坦蕩蕩,也不用畏手畏腳,該拒絕就拒絕。

現在他卻怕投鼠忌器,他或者是江景行漏了痕跡,叫劉青發現端倪,本來沒有想法的小姑娘,反而被勾起了心思,那才叫得不償失。

因此,在聽到江景行送了東西去後院時,劉延寧就忍著沒有作聲,而今面對妹妹高興的模樣便郁悶萬分,忍不住問:“青青喜歡這些東西?”

“還好。”劉青矜持道,只是笑瞇瞇的雙眼已經出賣了她的心情。

不管怎樣,有禮物收總是讓人高興的,尤其是這些首飾,可能裏頭值錢的東西不多,大部分都是小玩意兒,卻勝在稀奇新鮮,劉青也是女孩子,當然會喜歡打扮,也喜歡嘗試新鮮的東西,江景行這些東西,正是投其所好。

劉延寧摸了摸她的頭,委婉的道:“你還小呢,當真喜歡它們,留著私底下把玩便是……”

劉延寧這句話就說到劉青心坎上了,她現在年紀還小,不急著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免得她娘還以為她這麽快走出了心理陰影,要給她準備新一輪的相親呢。

這麽一想,劉青就收起了雀躍的心情,點頭道:“哥哥放心,這些東西我不會隨便戴出去的。”

然後回到家,這些首飾就都被劉青收起來了,尤其是那枚鉆戒,她原封不動的塞進了抽屜裏面,她是不清楚江景行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但是不妨礙她把他定義成喜歡撩妹的渣男。

去年就是這樣,要不是他先撩的她,她又怎麽會自作多情?劉青開始翻起舊賬來,對於這枚讓她心思又有些動搖的鉆戒,也就眼不見為凈了。

劉延寧是第二天出門的時候,才徹底放心的,因為他妹妹果然說到做到,好友送的東西她一樣沒戴。

一想到那人心裏會有多郁悶,劉延寧就覺得神清氣爽。自己是拿他沒辦法,可總有人治得了他。

劉延寧以為他妹妹這就叫立場堅定了,想著有自己那番話在前,江景行再費盡心機討好妹妹,也不能得逞的,劉延寧為此感到得意,暢快之餘難免也放松了些警惕,這才給了江景行真正的可趁之機。

時隔數月,江景行終於又在花園裏“偶遇”了劉青。

因著是在江曼楨的院子裏,劉青對這裏的熟悉程度僅次於她自己家了,沒什麽可擔心的,再加上她其實不習慣十二個時辰被人貼身跟隨,有時候也想要自己的私人空間,就沒叫人木棉木槿跟著,自己一個人出來散步了。

劉青不是第一次有這種吩咐,連江曼楨她們都不擔心,劉青只是在院子裏頭散步,而且大姑娘的院子,院門口有婆子守著,也不會隨便叫外人進來。

大家不知道,外人要警惕,自己人……有時候也不能放松。

劉青是單獨碰上江景行的,好巧的是他也沒帶小廝隨從。

看到他朝自己迎面走來,風度翩翩,劉青卻不由抿了抿唇,她是不習慣叫人跟著,他可從小便是仆婦成群,難道也突然不習慣這種生活了?

江景行這段時間被劉延寧磨練了臉皮,劉青這點小眼神對他沒有任何影響,更何況思念的小姑娘俏生生站在自己跟前,江景行也想不起其他,眼底下全是她。

“青青。”江景行柔聲喚道。

劉青只覺得江男神現在的眼神,簡直亮得她頭皮發麻,再聽到這個堪稱百轉千回的聲音,心裏更是一跳,不由錯開了他的視線,微微斂目:“江大哥,你是來找曼楨的?她還在……”

“不急。”江景行看著他的小丫頭似乎有了羞意,心裏頭只覺得炸開了一片煙花,星空燦爛。這段日子都不曾有機會好好打量,他的小丫頭在不知不覺間,竟然也長大了。

江景行心裏感慨萬千,同時也沒讓劉青把話說下去,含笑看著她,開始了敘舊:“這是出來散步了?你的丫鬟們?”

被人撩了劉青並沒有多高興,尤其是這人態度暧昧不明,撩完她轉頭又去幫她相親了,要不是看在他長得這麽帥她下不去手的份上,劉青都想一巴掌拍死他。

渣男中的戰鬥機啊。

可惜這架戰鬥機還是極品中的極品,劉青不但怒不起來,還得防著自己的心被他撩走了,惹不起就只能躲了。她剛剛是想溜來著,誰料這人段數太高,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劉青這會兒也只能望向身後,裝腔作勢道:“她們還在後面,想是很快便跟上來吧。”

這句話翻譯過來是:我的人馬上就到了,不許撩我哦。

江景行對此的反應是微笑,一點都不擔心,又走近了一點,已經靠得很近了,他一上前就把劉青眼前的陽光給遮住了大半,陰影從頭頂罩下來。

距離靠得近,好像關系也在無形中拉近了一般,劉青耳邊聽著他清淺的呼吸,小心臟跳得越發厲害,剛想往後退兩步,冷不丁被他拉住了小手。

劉青顧不上後退了,手臂下意識的一甩,輕松把他的手甩開了,擡頭怒視著他:耍流氓啊!

“送你的戒指不喜歡嗎?”江景行依然風度翩翩,笑容說不出來的好看,故意壓低的聲音裏仿佛帶著一絲繾綣,幽幽道,“那是我挑了很久的呢。”

“你知道送戒指代表什麽嗎?”劉青沒人住脫口而出。

江景行眼睛驀地亮了:“青青知道嗎?”

劉青張了張嘴,很快想起什麽,搖頭:“不知道。”

她可是第一次聽說這種稀奇寶石,她什麽都不知道。

“我倒是聽人提起過。”江景行含笑看著她,聲音輕柔得像陣風,輕輕拂過劉青的耳朵,“若是想把姑娘娶回家,就給她戴上鉆戒……” !!!

劉青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傳說中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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