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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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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客人,李氏她們正準備回去收拾碗筷,卻發現已經被村裏人收拾得差不多了,村長媳婦還在旁邊笑道:“嫂子,你們也忙了大半日,回去歇著罷,這兒我們會整理好。”

李氏當然不肯,這碗筷雖然清理得差不多,但是桌椅碗筷都是從鄰裏鄉親們家中借來的,他們家可沒這麽多東西,李氏道:“真真是麻煩你們了,這些東西本來是我們來收拾的,不過現在洗幹凈了,也好再一家一家還回去。”

村長媳婦擺了擺手,十分熱情的道:“這些東西不也是我陪著你們去借的嗎,放心罷我記著呢,保準幫你們全還回去,不會搞錯任何一家的。”

“那可不行,你們今兒忙了這麽久,哪能再麻煩你們。”

李氏堅持要留下幹活,村長媳婦倒也沒有僵持,她本來就是客套,李氏現在非要幹活,她當然沒意見。

王氏林氏和安氏自然也是跟著李氏留下了,村長媳婦便對蔣氏笑道:“大娘年紀大了,可不能受累,早些回去歇著罷。”

李氏和幾個妯娌聞言,也勸著蔣氏回去:“是啊,娘,這兒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還東西,很快就弄好了,不用您在這兒守著。”

蔣氏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她便只客氣了幾句,就回家去了。蔣氏回去的步伐走得有點急,先前送江先生一群人的時候,她離得也不算遠,好像聽到了江夫子叫大孫子下個月就回書院,她這忙著送客,也沒功夫問孫子到底怎麽回事。

當然蔣氏著急的不是孫子離家,一個秀才還不至於就讓他們徹底滿足了,人都是往高處走,現在孫子成了秀才,蔣氏當然希望他再成為舉人,甚至進士,甚至當個大官,因此明年的秋闈,蔣氏心裏的重視,分毫不比童試少。

本來劉延寧早些回書院,也能早點安下心來讀書,蔣氏沒什麽不同意的,只是她想到孫女兒做的胰子,她跟老頭子和兒子們,都是囫圇說了幾句,還沒有下定論,就等著有見識的大孫子考完試,跟他問個章程。

事關他們家能不能賺大錢的問題,蔣氏也不敢掉以輕心,打定主意趁著孫子回書院之前,一定要把這事給定下來,再過一兩個月,山上的野茶籽都熟了,要不要收購,再不決定就來不及了。

蔣氏匆匆忙忙回到家裏,劉大爺和劉二叔幾個也坐在堂屋,拉著劉延寧正在說這事:“延寧啊,江先生叫你下個月就回書院,算下來可就剩十天不到了啊,你妹妹上次做的胰子,你到底怎麽看?能不能賺錢?”

“妹妹做的胰子,我也用過,比外邊賣的那些胰子好用多了,看起來也漂亮,真要拿出去賣,定是比外邊的好賣的。”

聽到劉延寧這麽說,劉大爺和劉二叔他們臉上一喜,還沒來得及高興,劉延寧下一句話,又讓他們洩了氣,“但現在問題是咱們家不是商戶,開不了鋪子,親朋好友裏頭,也沒有認識的商戶,這東西再好用,咱們也不能賣出去。”

劉大爺臉上的笑意僵住,好半響嘆了口氣,沈聲道:“說得是啊,商戶這個確實是大問題,開不了鋪子,再好的東西也白搭。”

蔣氏一進來就聽到這裏,心裏一急,忙問:“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嗎?”

劉延寧沈吟了片刻,有些遲疑的道:“我倒是有個想法,爺和叔父們改明兒可以進城,去問問開這種鋪子的掌櫃,收不收咱們家做的胰子。就像隔壁大金叔他們家的魚,固定供貨給酒樓一樣。”

蔣氏下意識的反對道:“那不行啊,延寧,你不知道那些做生意的都黑心,本來一塊胰子能賣一兩銀子的,咱們拿去鋪子裏,那些掌櫃的恐怕一半的價錢都不會給咱們。”

倒是四叔眼睛一轉,分析道:“如果像大金哥家那樣供貨,那咱們家給鋪子裏胰子,也是按著量來算的,一塊胰子少賺一點錢,只要那鋪子裏胰子賣得多,咱們賺的倒也多。”

劉延寧也點頭,道:“這樣雖然麻煩些,但也有好處,城裏賣胰子的鋪子就有十幾家,如果他們都要咱們家做的胰子,每個鋪子一天賣一塊,加起來一天也有十幾二十塊,咱們就算一塊賺一二十文,這麽算一天至少也能賺一兩百文了。”

聽劉延寧這麽算,蔣氏眼睛才亮了起來,在心裏估算了一下,咂舌道:“那一個月就有三四兩的進項了啊,比茶葉蛋還賺錢呢!”

劉家眾人心裏也活絡起來,一個月多三四兩的進項,一年就多了幾十兩銀子,夠他們一家老小吃喝不愁了。

只是劉青忍不住嘆氣,心裏十分失望,她是想靠這個賺大錢的,最好是一勞永逸,能長期賺錢,以後就再也不用頭疼怎麽發家致富了。

在場只有劉延寧註意到劉青的神色,忍不住拍了拍她的頭,問道:“青青好像不是很高興?”

“唉。”劉青故作深沈的嘆氣,道,“我做的胰子可好用了,剛剛江大哥他們走的時候,我送了胰子過去,江大哥他們都十分驚訝,說這個特別好看,比他們家女眷花好幾兩銀子買的胰子好看多了。我想著這胰子用處都差不多,女子用,最重要的是好看。”

劉延寧忍不住笑問道:“景行還知道女子喜歡什麽?”

劉青說的當然不是江景行原話了,事實上江景行等人只是表達了驚訝,又說這東西顏色鮮亮,造型漂亮,看起來比他娘用得都好,至於其他的都是劉青自己加工的。

不過劉青也不心虛,她只是稍稍潤色了一下,屬於說話的藝術,她哥也沒這閑情逸致,為了點小事去向江景行他們求證。再說只要把他們給勸住了,以後家裏賺了大錢,就算知道她說話誇張了,也無傷大雅。

這麽琢磨著,劉青就很理直氣壯的說著:“反正江大哥是不會騙人的。就算一塊只賣一兩銀子,也比拿去鋪子給別人賣好啊,就像奶說得,那些掌櫃的心可黑了,本來咱們一塊胰子賺個幾百文不成問題,結果拿到他們那裏去,賺個一二十文就算好的了。”

劉青這話又說得劉家人一陣無奈,劉二叔道:“那又有什麽辦法,能賺個一二十文,總比一文不賺好罷?”

“為什麽咱們沒有親戚去開鋪子?”劉青十分疑惑的問,“咱們家因為哥哥要考科舉,不能去做商戶,但是大姑小姑他們家不用啊,如果讓他們家出面賣胰子,咱們負責做,到時候除了成本,賺的錢平攤,可不比給那些鋪子供貨強?”

劉大爺敲了敲煙槍,搖頭失笑道:“你想得容易,且不提你大姑小姑他們家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根本做不來生意,再說咱們祖輩都是良民,日子也過得下去,平白無故的,誰會去自甘下賤,變成商戶?”

劉青心裏是覺得只要錢賺得多,總有人願意付出些代價,不然哪來這麽多經商的?只是她看著劉家眾人,包括她哥都一臉失笑的表情,好像她說了一個笑話一樣,劉青就知道根本沒有必要再勸下去了,因為不可能。

大概是她還不夠了解這個時代的特性,所以不了解這個時代的人。

最後還是劉大爺拍板決定,“賺十文也是賺的,二十文也是賺,到底比賣茶葉蛋強,這買賣做的。”

劉青抿唇,認命了,心想既然這樣的話,她之前想的包山種茶樹,就沒有必要了,畢竟是還要去找商鋪合作,這種關系沒有保障,合作隨時可能破裂,再說這樣的賺頭實在是少,真要包了山種樹,投下去的成本,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收回來。

蔣氏聞言倒是十分欣喜,拉著劉青道:“青青,趁著這幾日在家,你正好可以把這做法教給奶,我前兒問過鄉親們,有些人家還存了茶油和花生油,明兒我就去找他們買回來,少說也能得個十幾二十斤。”

劉二叔便好奇的問:“青青,二十斤油,能出多少胰子?”

“像我上次做的胰子那般的大小,十斤油大概能做三四十塊胰子。”劉青回了劉二叔的話,便又對蔣氏道,“奶,這方子給了你,可不能叫別人知道,胰子不比茶葉蛋,就怕這房子被別人盯上。”

劉大爺聞言臉色一整,點頭道:“青青說得對,老婆子,這方子你可得牢牢看著,誰也不能說,以後可是要傳給咱們孫子的。”

蔣氏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打趣了一句:“那不就成祖傳秘方了?”

“可不是。”劉大爺一臉嚴肅,“傳男不傳女的。”

劉青怕的是外人,既然要跟那些商鋪合作,秘方就是他們的唯一保障,要是那些人自己知道秘方,根本不用找他們供貨。而這些做生意的人,他們都不熟悉,有好人自然也有奸商,有些人為了錢不折手段,他們家都是些老實巴交的莊稼人,真要被有心人套話,或者家裏這些人生了嫌隙,被威逼利誘上了鉤,把秘方交出去了,這條賺錢的路子就斷了。

因此劉青便說只告訴蔣氏一人,這樣的話秘方就她們三個人知道,她和她娘是不必擔心的,蔣氏活這麽大年紀,說有欲/望,那也是希望這個家過得好,別的私信還真不多,所以被威逼利誘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王氏安氏她們,各有各的私心,真要有機會,誰不想自己家賺大錢,幹嘛跟這些兄弟們混在一起?

而劉大爺擔心的是這些個兒媳婦向著娘家,把他們家的方子拿給娘家去賺錢,知道的人多了,那他們家也要受影響的。

但不管擔心的是什麽,事情就這麽說定了,蔣氏也鄭重的表示她會保密到底,劉青也笑道:“奶,我跟我娘都會做這個,在城裏還方便些,現在量不多的話,我跟我娘就應付得過來,你還是安心賣茶葉蛋罷。”

蔣氏想了想,也點頭道:“行,你們先弄,要是忙不過來,就說一聲,我過去幫你們。”

劉青又道:“確實要奶幫忙,這玩意兒要用到好多柴灰,我們那兒柴火燒得不多,所以柴灰根本不夠用,奶以後柴火攢夠了,就幫我處理了,城裏的不夠用了,我就送信回來,奶把這個送過去。”

從省府回來,在家劉家的這段日子,劉青也做過一批手工皂,當時劉家人都去幹活了,只蔣氏有事在家,正好見證了她是怎麽處理那些柴灰的,現在也不奇怪,就點頭道:“你再教我一遍,到時候我就按著你的法子弄。”

聽他們商量問,劉大爺也樂呵呵的道:“這樣的話,提前兩日進城罷,到時候我跟你們一起去,延寧和青青都能陪我去鋪子看看。”

蔣氏也點頭道:“有延寧和青青陪你就夠了,他們機靈,談得來事,咱們正到農忙的時節呢,老二他們可走不開。”

劉四叔遲疑的道:“那讓爹趕車嗎?可這農忙家家都要用牛,咱們家沒了牛車,也借不到,就賣不了茶葉蛋了。”

因為劉延寧回城的日子是月底,劉大爺有正事要幹,大概得在城裏住兩晚,第三日才回來,而那幾天剛好碰上隔壁鎮子趕集,隔壁不像松林鎮,實在沒車,靠雙腿走過去也行,但隔壁鎮子離得遠,挑那麽重的茶葉蛋,走著去那是要累斷雙腿的。

劉二叔沈吟一下,道:“要不我送了爹過去,過兩日再趕車去接?”

劉大爺擺擺手,道:“送是要送的,延寧他們行李多,用自家的車方便,到時候老二當天回來,我一個人,回來的時候隨便搭個車就行了,反正縣城到咱們鎮上,日日都有車。”

“那就這樣罷。”蔣氏道,“今兒方家的人過來了,非拉著我說他們家孩子的酒宴在後日擺,要咱們家過去喝喜酒,老頭子你說讓誰過去?”

劉大爺想了想,道:“延寧是一定要去的,再去個大人罷,老二老三和老四,你們商量下誰去?”

劉三叔和劉四叔便笑道:“還是二哥去罷,二哥之前跟著去省府,跟他們方家也熟。”

劉大爺道:“那行,就老二去。”

“方秀才他娘拉著老大家的,要老大家的也去,我想著老大家的哪能走親戚,她是去不了的,不過方家都來了一家人,咱們也不好去就只去兩個,到時候青青也跟著去罷,方家那個姑娘,今兒不也來了嗎?”

劉家這邊說到方家,方家那頭回到自家,陳氏和方大叔關起門來,夫妻兩也商量開了。

“要我說,青青那孩子真真是出挑,難怪她哥哥連考三場都是案首,兄妹倆就是不一樣。青青這姑娘待人接物,瞧著也不像是生在農家的,我看她站在書院那些夫子旁邊,一點也不慌,連陳山長都誇她大氣呢!”

“這姑娘要是不大氣,能聽見小柳說咱們大順要用到銀耳,二話不說就煮了送過來嗎?”方大叔對劉青也非常感謝,不過他是男的,倒不好一直拿小姑娘說事,附和了一句,便轉了心思,道,“延寧也是了不得啊,他家辦個酒席,整個青山書院的先生都請來了,連陳山長都來了!還有那個江先生,孩子他娘你是不知道,大順之前說過,江先生家裏不一般呢,連縣老爺都隔三差五的請他,但江先生性情出了名的淡薄,縣老爺的酒宴,十有八/九都推了,難得他今天還去了劉家。”

陳氏抿了抿唇,認命道:“誰叫人家是少年英才呢,咱們家大順要是能連中三場案首,想必青山書院的先生們也會這麽重視的。”

方大叔便擺了擺手,笑呵呵的道:“這都是命,人各有命,咱們家大順也不差了,老方家就出了這一個秀才,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陳氏卻動了心思,壓低了聲音問丈夫:“孩子他爹,你說咱們把青青說給大順……怎麽樣?”

方大叔嚇了一跳,從來沒起過這個心思,連忙搖頭道:“這哪行!大順都及冠了,比延寧還大幾歲,可青青還是個孩子呢!”

“青青也是大姑娘了,她今年十四歲,先定個親,大不了晚個兩年,到她滿十六歲的時候再成親。反正明年咱們大順要準備考鄉試,也不用趕在這之前。雖然說兩年等得有些久,可青青這姑娘出挑啊,她要是能嫁到咱們家來,等幾年也值得。”

方大叔被她這麽一說,倒是楞了一下,有些遲疑道:“大順比青青大了那麽多,當真……合適?”

“再合適不過了,年紀大些知道疼人嘛!你看青青那細皮嫩肉的模樣,在家裏想必也是千疼百寵的,劉大爺招呼貴客的時候,都要喊青青過去,可見對這個孫女非常喜愛。既然如此,那肯定希望青青嫁個厚道的人家,往後不必受苦。”陳氏十分自信的道,“咱們家知根知底,青青她兩個姑姑都在旁邊,還有個照應。而我也是把青青當女兒疼的,她嫁進來不用擔心被婆婆磋磨,小柳跟她關系也好,也不用擔心和小姑子有矛盾了。而且咱們家就大順一個兒子,還沒有妯娌矛盾,你說合適不合適?”

方大叔也心動了,但是作為男人,他想得也比較現實一些,低聲道:“延寧可是秀才,聽說連縣老爺都單獨請他了,可見十分看好,這孩子往後前程無量,他們能瞧得上咱家嗎?”

“延寧是秀才,咱們大順就不是秀才了嗎?要我說這就叫門當戶對,親上加親!”陳氏越說激動,恨不得當場把這門婚事給定下來。

方大叔搖頭道:“那不一樣,他們都說延寧肯定能考舉人,咱們大順這成績還是有點懸的。而且劉家的日子,也過得比咱們好太多,當時在省府,我看他們家頓頓有肉吃,不是給延寧一個人,而是一塊兒吃的!延寧他妹妹要說對象,完全說得著比咱們家條件更好的,就怕他們舍不得青青來咱們家受苦。”

陳氏聽到這裏不高興了,捶了丈夫一拳:“你今兒怎麽回事,總是唱衰咱們家!咱們家來過多少媒人,就為了給大順說親,要我說大順配青青才正好!”

方大叔苦笑,心裏說孩子他娘是沒跟青青相處過,所以不知道這姑娘那氣度,跟省府裏的姑娘比都不差,這樣出挑的姑娘,真要嫁到他們家來,恐怕還真是委屈了。

陳氏瞥了他一眼,道:“你還真以為我這是一廂情願?我估摸著青青她娘也有些這個意思呢,不然幹嘛問咱們家大順有沒有定親?”

陳氏頓了頓,又道:“你要是不信,後日看青青她娘會不會讓她來咱們家吃酒,就能知道他們家什麽意思了。”

“瞧你說得這麽玄乎。”方大叔撇嘴道,“咱們小柳不也去喝酒了,這麽說咱們家也有這個意思?”

“咱們家不是沒這意思,要是延寧能看上小柳,我倒求之不得呢,這不是知道他們家瞧不上嗎?再說真要怕他們家起這個心思,我就不會帶小柳過去,這要是人家真有意思,咱們拒絕了多傷和氣啊。”

方大叔楞了一下,仔細思考了會兒,點頭道:“還真是,劉家要是瞧不上咱們家,後日肯定不會讓青青來做客的。”

“先說好了,後日青青要是來了,我就請咱們鎮上最有名的媒人,去他們家提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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