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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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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宓被扔回了花玉樓, 今晚穿戴著沈甸甸的衣飾, 與桓夙擦肩錯過, 種種都讓她意冷心灰, 孟宓腰酸背痛, 揉著脖子,直至更深半夜才睡去。

今夜藺華便歇憩在了花玉樓, 喚了他的殷殷侍候,花玉樓的隔間做得不錯,一晚上未聽見隔壁房間的動靜。

跟著藺華這麽久,漸漸摸清楚了他的一些秉性。藺華不是一個重欲的人, 但一個月總會有一兩次,他愛好獨特, 只好處子, 因此被送來花玉樓的,都是冰清玉潔的處子,被寵幸和管教之後,方能留在花玉樓接客。

這座樓裏, 有不少跟過她的女子。

“姊姊, 這是腌制了一年的梅子, 我偷偷問外邊的人買的, 你嘗嘗。”枳一如既往拿好東西賄賂她,其實枳在外邊認識那些人,要混些零嘴兒吃很容易,孟宓為他收羅飯菜主食, 他便時不時拿零嘴回來給她。

所謂“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枳便是這麽一個有恩必報的大好少年。

孟宓一看,枳手裏的梅子色澤鮮亮,紅紅黃黃的,上面撒了一層糖霜,便覺得很有食欲,立時精神一振,抓了兩把在手中,枳見她這麽喜歡,笑道:“下回我替你尋一籮筐來。”

孟宓正要說一番感激涕零的話,身後紫衣出塵的殷殷卻來了,枳一見了她,便像耗子見了貓兒似的,撂下梅子便跑走了,孟宓無奈地暗皺眉頭,殷殷推了她一把,自己搶了一處烤火的地方,擁著流光紫的軟裘深衣,緩慢地坐了下來。

“你怎麽不坐?”殷殷瞥了一眼呆立的孟宓。

孟宓“哦”了一聲,她只是不慎發現了殷殷脖頸下暧昧的紅痕,有些失神,鋪了軟氈的地方,因為火爐的燒烤,很快暈開鋪面的溫熱,院中落雪如飛,紅梅被覆壓著陡峭的瀲灩之色,艱難地拂著身上雪。

“殷殷,”孟宓有些可惜,“你以後,要留在花玉樓了?”

哪知殷殷卻冷笑道:“你想錯了,”孟宓微怔,邊聽她諷刺地揚唇,“公子允我跟在他身側了。”

可她看起來並不喜悅,那雙水一樣的眼睛蒙了一層悲傷,殷殷把臉埋入手掌之中,艱澀道:“孟宓,何必假意地關心我們的去處?你明知道,公子他放在心裏的人是你……”

這話宛如一個榔頭照著後腦砸下來,孟宓一陣懵,“什麽是我?”

見她還充楞,殷殷真想撕爛了她這張臉,起身道:“我們這群得不到的只能永遠卑微地看著,你這個得到了的卻恃寵而驕,面目何其可憎!”

孟宓喃喃道:“不,你不明白,上陽君他根本不屑……”

“你還——”殷殷咬了咬牙,一轉頭便走遠了。

昨夜之前,她還是個清冷的女子,孟宓把這一切歸因於,上陽君容傾十一國,名動天下城,昨夜與殷殷雨露霜壓,成一宿歡好締合,殷殷心中無人,自然昨夜之後便將藺華放在心底裏了,故而對她這個跟了藺華三個多月的老人有所不滿。

可她與藺華之間還清白得像一張白紙。藺華喜歡處子殷殷又不是不曉得,怎麽可能把她看得與眾不同。

待殷殷走後,枳才喘了一大口氣,從後邊磨磨蹭蹭地走了出來,手裏卻多了一個籃子,裏邊放滿了腌制的梅子。

她言笑晏晏,抓了一只咬在嘴裏,點滴酸甜的汁液湧出來沁了滿唇,這個品種的梅子有些奇異。她想到以前在孟府的時光,楚國的梅子成熟時,已經是夏季,菡萏滿池塘,她家的後院子便挨挨擠擠地種了一大片,綠雲點金的。

侍女拿竹篙挨個兒地敲樹上的梅子,她便蹲在地上,抓幾只小簸箕一個個地接。最後梅子敲完了,地上剩一地的核兒,都是她邊撿邊偷吃的。

可惜,故國山河遠,早已物是人非……

“姊姊,你怎麽……哭了?”枳試著要擦孟宓的淚水,她眨了眨眼睛,把水漬逼回眼眶之中,搖了搖頭。

“前院還有一大片桃樹,夏天還能結桃子,姊姊要是喜歡,我讓那幾個朋友給你留著。”

順著枳的話想下去,想到自己夏日到了,還要待在花玉樓這個方寸地,便覺得淒涼無比,她漂泊在外,無依無靠,上陽君心思莫測,她跟在他身邊毫無安全之感,何況……

明知道桓夙就在鹹陽,可她卻不能讓他帶自己回楚國。

枳去了前樓,他心思細,要肯對哪位客人動點嘴皮子,便能賺一筆不菲的錢兩。他正想給孟宓買些零嘴兒吃,想也沒想便穿了一件杏仁白的袍子出去了。

枳猶豫著找哪個大官,不料卻忽聽到身後一個大漢的粗喝:“小子,回頭來!”

他年紀小,被嚇了一跳,一回頭,只見那大漢彪形體壯,生得猶如水桶,這一聲足叫水缸都炸裂來,枳縮了縮手,往那大漢走去,他不認識這人,不知道怎麽得罪了他,豈料才走了一二步,那人忽然伸出了長手,將枳抱了個滿懷。

“啊——”枳掙紮起來,眾看客都當笑話似的,抓了一桌的點心,一面吃一面瞧著。

這個大漢卻是個高官,乃是秦王欽封的赤衛營的一個先鋒官,名叫韓勃,此人好龍陽之風在鹹陽城是眾所周知的事,有人動了幾分惻隱之心,便惋惜一般地瞧著枳,卻也不說話,不好得罪韓勃。

見懷裏的小少年一個勁兒地掙紮,卻身形幼小,掙不脫自己,韓勃不由好笑,粗糲的手掌拿來刮他的鼻梁,“心肝兒,你別動了,撩得爺火大。”

一聽這葷話,枳再也沒有什麽不明白的,那瞬間連血液都僵住了,從頭冷到了腳。

韓勃見他乖巧地又不擰了,愈發愛得不行,將人打橫著一抱,便讓少年安安分分噙著淚水橫了起來,“上陽君說了,他花玉樓裏有個容貌甚好的少年,說的原來是你我的心肝,跟爺回去吧,若是你功夫了得,爺保你後半生吃穿不愁!”

枳噙著淚水,他怎麽也沒想到,上陽君明著不說話,背地裏卻將他說給了韓勃。要是姊姊跟著他,說不定哪一日也……

韓勃本就是來尋歡作樂的,聽了藺華的話,以為這少年定然容色甚佳,欲行快樂事,底下便只穿了一件寬敞的長褲,此時褲子某處宛如被支起了簾子般豎了起來,卻突然不想將這少年就此用了。這樣的妙人兒,還是在家裏那個容納得五六人的大床才能歡饗盡興。

枳才十五歲不到,長得又瘦弱,畢肖其母,生得南國女兒一般的細柳之姿,看得韓勃愛不釋手,一路上不給人看,只將人往馬車裏塞,塞完了兀自不放心,定要自己抱著,讓車夫將馬車趕得飛快。

呼吸一時燥熱起來,枳手足俱僵地發著抖,卻見韓勃上來,“心肝”“寶貝”地亂叫,甚至伸出臟手揉它的臉,枳忍著想吐的渴望,咬牙道:“小奴、小奴不行的……”

“不行什麽?”韓勃傾身過來,要吻懷裏的心肝兒。

枳艱澀地吐字,“小奴喜歡女子,小奴有心愛的姑娘了。”

“那也不妨事。”韓勃捏著他光滑的下巴,目光如火地笑,“你把爺伺候舒服了,等過個一二年,爺放你回去同她成親便是。”

這人無禮粗俗,又蠻橫強硬,枳自知拗不過他,只能閉著眼睛等死。他是絕不能以男色侍人的,這是他最後的尊嚴了,若是姓韓的真要欺辱自己,他即刻咬舌自盡。

不料韓勃的馬車趕得飛快,半道上卻撞了個人,那人驚了馬蹄,被韓勃的汗血寶馬踩傷了肺腑,倒在地上吐血不止,不過一時半刻便咽了氣。

秦國治下極嚴,刑罰又重,韓勃的車上還刺眼地畫著他家的印記,他不能逃之夭夭,因而走下了車,只見那被踩死的人已經咽氣久了,看模樣還是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一地的血塊灼人的眼,街道上聚了幾十個民眾百姓,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位將軍。

韓勃皺眉,“這是哪家的閽人懵童,阻我去處?”

聽意思似是要將責任推個幹凈,他們這種高官,領著俸祿,盡幹傷天害理之事,百姓早已見怪不怪,只是今日境況特殊,興許有轉機。

韓勃的副官側開了身,艱難道:“這是楚侯所住的驛館。”

韓勃悚然一驚,只是揚目看去,那門匾上赫然提著“靈池楚驛”幾個字,用的還是秦王吩咐下去的楚篆,足見大王對這位楚侯的重視,難道……

韓勃正抹了一把汗要走,人朝外傳來朗朗一笑,“將軍,撞了人便要走,未免不講道理!”

馬車之中的枳細細聽著,聽外邊人聲嘈雜的,卻自己能理出來發生了什麽事,心頭又生出希冀來,連忙整斂了被揉亂的衣襟,踩著木軒跳下車來。

楚國驛館之中出來了人,韓勃便走不脫了,也忘了身後還有美少年這事,便朝那年輕的將領迎了上去,“將軍如何稱呼?”

“在下曹參。”曹參雖是跟在桓夙身邊的禁衛軍統領,但為人卻有謙謙之風,自是韓勃這粗獷野蠻的下三濫不能比的,秦國的百姓本就看這些官員們不順眼,此時竟對曹參的擁戴更多些。

枳只盼著這個故國來的將軍,將韓勃打得滿地找牙。

曹參走過來,皺著眉頭瞧了幾眼死者,不由“呀”了一聲,發出惋惜之音,搖頭嘆道:“將軍只怕惹了事端。”

韓勃心中一驚,“請曹將軍指教。”

“指教不敢。”曹參指了指地上躺著的屍體,兀自汩汩地冒著猩紅的鮮血,他長嘆一聲,“這人跟在我們大王身邊,已經數年了,老實本分,今年大王留意到他,要給他個副官做,詔書已擬,正等著蓋印,我才出來尋人,不想他眼下竟喪命於秦師的鐵蹄之下。可惜了,也不知大王聽聞此事,會如何震怒。”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二從來就不是什麽癡情標配,作者君的男二偶爾能把人惡心死……

PS:下一章再拉夙兒出來發威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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