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我想再見一次大公主。”

舒言的話又一次讓趙子烈吃驚，不過他並未表現在臉上，而是小心的盤算著，隨後答應下來。

“哼，什麽東西，若不是帝父的栽培，還是孤兒一個，說不定還在哪個墻角要飯呢。”舒言剛離開殿門，趙野從後面走出來，向門後消失的舒言瞪了一眼。

“野兒，註意你的身份。”趙子烈教訓道。

趙野嘴巴一橫，不服氣道：“帝父，他既不願意娶姐姐，為何還要見她，幹脆哄他出去算了。”

“你懂什麽，明明愛的徹骨，卻又不願意迎娶，這其中必有玄機，而且舒言如此執拗的人，順著他方能為我們辦事，若是逆著他，怕是會壞了大事。”趙子烈眼睛微微瞇起，嘴角似笑非笑。

趙野不解，問道：“有什麽玄機？”

“一會你就知道了。”趙子烈說完，轉頭望著另一旁的張勁書，“方才你都聽到了？”

“是，仙主，臣在後面都聽到了。”張勁書彎腰站在方才舒言所站的位置。

“你怎麽解釋？”

趙子烈忽然如此問，張勁書心裏一緊，很快便松弛開來，方才站在後面的時候，舒言的每一句話，他全部落入耳中，越聽越擔心，他並不擔心舒言挑撥自己，他擔心的是，舒言向仙主告發自己殺害大公主的真相，確定他並未提及此事，心才徹底放松下來。

“仙主，”張勁書緩緩開口，沒有一絲憂慮，反而是滿滿的自信，和趙子烈這樣的主子在一起，他已經摸清了他的脾氣秉性，若是此時，他有半點惶恐或者猶豫，必然會成為懷疑的對象，可自己若是自信滿滿，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趙子烈反而會對自己多幾分信任。

“仙主，臣與獨孤綻來往密切確實不假，但是卻不是暗中勾結，一方面是想利用他在大空國的威信，和其他官員建立密切的來往，為日後大事做好準備，另一個方面，獨孤綻是一方強將，若是能將他收入帳中，為我們所用，是最好不過的。”

張勁書的話滴水不漏，處處都是為都仙考慮，趙子烈聽後面色平和，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看不出是怒是喜，張勁書擡眼一看，心裏有數，接著說道：“至於游明朵，他確實是我的義女，不過已經是之前的事了，她支持霸子，反對都仙，以後相見，只能是敵而非友。”

趙子烈聞言，沒有多說什麽，冰冷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相師大人這是何必，我從未懷疑過你對都仙的真心，支持都仙也就是支持你自己，這點你很清楚。”

口中雖然說的是相信張勁書的話，可聽起來總覺得有些別扭，張勁書心裏一清二楚，這都仙仙主明擺著是告訴自己，除了跟隨他，自己別無選擇，所以必須聽命於他。

“謝仙主。”

趙子烈又回歸一副和善的表情，和張勁書談著大空國大大小小的事物，舒言並不知道的是，自己作為空帝，不能頻繁往返於都仙和大空國之間，而這張勁書確是有事無事便來都仙，只要一來，便會將大空國所有事物，事無巨細的告知趙子烈，當然，趙子烈也不是傻子，張勁書的話，他也是聽一半留一半，就是留下的這一半，也不會全然相信，而是吩咐二女兒趙野再一次打聽，直到消息確認。

時間一久，趙野已經成了趙子烈得力的幫手，而可憐的大公主趙拓，仿佛已經沒了什麽利用價值，身為公主，卻被幽禁起來，沒有允許，任何人也無法探望。

“拓兒。”舒言輕輕推開房門，看著屋內的兩名士兵，怒喝道：“放肆，這是大公主的房間，你們也能隨便進入嗎？”

士兵才不管你舒言是什麽空帝，臉上的表情如一塊冰疙瘩，“仙主有旨，隨時監督大公主，即使睡覺也不例外。”

“滾出去。”舒言一喝，士兵不為所動，舒言忍無可忍，打開隔層空間，隔著窗戶，將這兩個士兵送了出去，只聽到窗戶破碎的吱扭聲，緊接著便是連連慘叫。

一陣陣腳步聲傳來，屋外像是來了更多的士兵，趙拓驚慌，來到舒言面前，有些憂心的看著他，搖搖頭，“你快走吧。”

“我不能走。”舒言說完，抓著趙拓的雙手，感受著她手心的冰冷，一時心疼，聽到屋外的動靜，很快又將手收了回來。

過了許久，屋外並沒有士兵進來，也沒有其他聲響，舒言明白過來，這必然是仙主特意吩咐的，外面仙主守著的，怕已不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耳朵十分伶俐的哨兵，或許還有其他監視自己的武者。

聽到屋外的一切漸漸安靜下來，趙拓的憂心也慢慢下沈，看著舒言，問道：“你來幹什麽？”

望著趙拓水汪汪的眼睛，可能是因為一個人待著，已經沒有了以往的神采，整個臉頰也有些黯淡無光，消瘦的貼在凸起的顴骨之上，短短時間，自己心愛的人已經被折磨成了這幅樣子，舒言心下不忍，手微微擡起，想去觸摸。

可伸出的手還未升起，就已經縮了回去，門外都是監視自己的人，自己的所作所為，想必會全部傳入仙主的耳中，不能過於魯莽，否則只會害了大公主，想到這，舒言口氣變得冰冷，並未回答趙拓的話，反而問道，“大公主怎麽被囚禁了，可是又犯了什麽錯？”

提起這個，趙拓的眼眶開始變紅，“他們殺了蘭心，他們居然殺了蘭心。”

蘭心是趙拓的貼身宮女，從小就在趙拓的身邊，一直忠心耿耿，十分體貼，之前趙拓被囚禁，也為了能幫主子逃脫，配合趙野，換上主子的衣服，可沒想到，趙拓逃走以後，趙野竟然出爾反爾，將趙拓逃走的罪責全然怪罪在蘭心頭上，打了50大板，差點死掉。

而這次趙拓回來，蘭心知道主子為游明朵的毒擔憂，便幫襯著，將趙野抓了蕭博城的消息放了出去，被趙野當場抓住，活活打死。

舒言知道蘭心對趙拓的重要性，在這冰冷的宮廷之內，所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利欲熏心，能遇到這樣一個忠誠且理解自己的丫鬟，實在不易，恐怕在趙拓眼中，蘭心已不只是丫鬟，而是親人和朋友。

“你……不要太傷心，宮裏的丫鬟多得是。”

“你不懂，蘭心她不是丫鬟，她是我的親人，是我的親人。”

趙拓摸著自己的胸口，忽然嘶吼，舒言內心一痛，他當然知道對托兒來說，蘭心不是丫鬟，可他不得不這麽說，自己的每一句話，門外的人想必都會聽到，若是有一句不對，可能大公主都會有其他危險。

“一個宮女而已，再尋就是了。”舒言說罷，不忍再看趙拓傷心的樣子，問道：“那公主你呢，又是如何被關起來的？”

此時的趙拓並未發現舒言的異常，知道他從大空國來，帶著一絲希望，道：“你知道嗎，我妹妹的毒解了，野兒的毒解了，他們抓來了蕭博城，配成了解藥，可蕭博城被抓到都仙，朵兒的毒怎麽辦，她有沒有事，說不定她現在已經……不，不會的，都怪我不好，是我沒有本事，拿不到解藥。”

趙拓斷斷續續的講話中，舒言明白過來，原來大公主被囚禁，竟是因為去偷解藥給游明朵解毒，被發現之後才被抓的，看著她如此自責，舒言再也忍不下去，抓著她的一只手腕，低聲道：“你不用擔心，游明朵沒死，她沒有危險，暫時死不了。”

“不可能，沒有解藥，朵兒怎麽會沒有危險，你騙我。”

看趙拓不相信，舒言無奈，道：“這次大火之中，就是她救了你。”

“什麽？是她。”

趙拓還想說些什麽，舒言打斷她的話，“夠了，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是不會娶你的，你就死心吧。”

舒言忽然說這些話，趙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納悶的看著他，雖然她對舒言沒有到相愛的地步，但舒言長時間的關心和愛護，她不是沒有感覺，聽到這樣的話，心中竟微微有些難過，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走吧。”趙拓冷冷說道。

舒言知道趙拓已經誤會了自己，這次來都仙，他就是為了她而來，想將她救出去，可是趙子烈的話讓他徹底明白，大公主如果在自己的身邊，那才是真的危險，現在雖然被囚禁，沒有自由，但是生命並沒有危險。

贏得大公主對自己的歡心和信任，舒言花了十幾年的時間，眼看著她對自己慢慢在意，慢慢上心，在這一切，因為自己的決絕，全部化為泡影，一種要說再見的感覺從心頭湧起，讓舒言難以呼吸，這裏的每一寸空氣都似一把刀子，讓舒言五臟六腑疼痛難忍，忍下痛苦，他冷冷道：“我會告訴游明朵，不要再妄圖利用你而偷取解藥，她的毒一輩子也解不了。”

“舒言！”

兩個字從趙拓口中吐出，是憎恨，是厭惡，還是失望，舒言也不知道，他看到的，分明是大公主的眼淚從臉頰滑過，他多想上前為她擦拭，可隱忍下，只能狠狠的握緊自己的拳頭，將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緩解自己的傷痛。

“保重。”

舒言的兩個字，隨著關門聲，在屋子裏來回回蕩，隨之破碎的還有趙拓的內心，她只能柔弱的趴在床上，獨自舔舐自己內心的傷口和孤獨，可傷心的她卻不知道的是，有人除了傷心之外，比她更是多了一份隱忍和她籌謀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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