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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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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盛夏,烈日當空。

一個帶著鴨舌帽,騎著電瓶車,身穿一件印著速達快遞logo,馱著滿滿一車快遞的快遞小哥,將電瓶車停在小區樓下。

快遞小哥被烈日曬的順臉淌汗,後背的衣裳早就貼在了身上,偏偏這個有點老舊的小區,還沒一顆大到可以遮陽的樹,快遞小哥熱的學那四腳生物,直伸舌頭呼哧。

伸手用濕答答的袖子抹了一把額頭上就要入眼的汗,又兩手往身上搓了搓,將手心的汗水搓掉,從後邊大袋子裏挑揀出了三個小方盒子,快遞小哥一手扶著一手掏電話。

沒用看盒子,甚至都沒看手機屏幕,就直接電話打了出去。

“餵?楊春風麽,你的快遞到了。下樓來取。”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音,快遞小哥面癱著臉耐心等候。

等了半天,那頭終於說話了。

“那個,我現在不方便。”電話裏是一個年輕女孩虛弱的聲音,“我家住三樓,懷孕的月份大了……你能不能幫我送上來?”

還沒等快遞快遞小哥答應,那頭趕緊又說:“謝謝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然後電話滴的一聲掛斷了。

快遞小哥大太陽底下楞是憋出了一臉烏雲密布,摘了帽子甩車筐裏,抱著盒子就走到樓下。

低頭醞釀了半天,扯著嗓子沖著三樓一家陽臺堆一堆垃圾,還敞著窗戶的戶,通天徹地的喊。“楊春風!你他媽給我下來!”

快遞小哥額頭青筋暴起,“你懷孕懷五年了,你懷的哪咤也早該生完了!”

住這個小區的一般都是退休的大爺大媽,歲數大的都覺少,天熱又不愛溜達,大中午正熱的正五脊六獸的,聽見有熱鬧,都扒陽臺上往下看。

一棟樓先後伸出了好幾個腦袋,那個垃圾堆的三樓卻一點動靜的都沒有。

快遞小哥冷笑了一下,繼續吼:“大姐,是不是暗戀我?哈?”

“你要是暗戀你不用藏著掖著了,我同意了!”快遞小哥哥扭曲著汗水遍布的臉,“五年都用這一個說辭引我上樓,就沖你這份毅力,我同意了!”

“你下……”快遞快遞小哥說一半卡住了。

旁邊樓道裏小偷一樣畏畏縮縮的伸出一只細白的小手,沖著快遞小哥揮的十分歡快。

快遞小哥楞了半天,小手的主人,終於扒著墻,斜著將腦袋露出到倆眼睛,沖著快遞小哥眨巴幾下,伸手指了指三樓的垃圾陽臺,又伸出小手沖著快遞小哥勾啊勾。

快遞小哥抹了把臉,把打算大幹一架的怒火強行壓下去,沈著一張被太陽曬的通紅的臉,走向了樓道。

等快遞小哥把這被他吼下來人看清之後,足足楞了有一分鐘。

他一直負責這片小區的快遞,這叫楊春風的幾乎每兩三天都有快遞,每次一大堆,每次都不下來取,回回說自己懷孕不方便。

其實快遞小哥特熟悉這只小手,每次他把快遞送上樓,這人面都不漏,就伸出一只手簽收,這手他看了五年,這棟樓他爬的次數,快比回家多了。

有次喝多甚至家都沒回,順腳直接跑這來了。由此可以預見快遞小哥的心理陰影面積。

但此刻真的全須全尾的見到人,他本來怒火滔天,在這炎炎夏日,硬是洩了個幹幹凈凈。

這姑娘生的白,不是白皙而是慘白慘白的,且就是因為白,更顯得眼下烏青成片,效果尤為恐怖,且瘦,瘦的穿件衣服不像是人穿的,活像是衣掛掛出來的。

楊春風穿著一件巨大的T恤,上頭印著個巨大的骷髏,下身一個喇叭闊腿褲,叮鈴鐺鐺帶一堆鏈子的那種。

兩個骷髏摞在一起的效果,是十分具有殺傷力的,楊春風大眼睛無神的盯了快遞小哥一眼,笑的十分之僵硬可怖,“我……其實我就是不愛下樓。我……”

“我以後都給你送上去。”快遞小哥飛快的打斷楊春風的話。

他怕這姑娘再說兩句話,死他跟前。

這形象完勝絕癥病人。

楊春風努力勾了勾許久未動過的嘴角,想竭力沖著快遞小哥哥展顏一笑表達謝意。

快遞小哥看著這個微笑,從後背到天靈蓋瞬間起了一層汗,不是熱的是他媽冷汗。

人形骷髏加白畫皮,對著你裂開嘴,你只能想到被撕開血肉的噴濺,想不出什麽善意的感謝,快遞小哥幾乎是屁滾尿流的跑出樓道。

騎上自己在外停了半天的小電動,車座上被太陽曬的險些直接煎了他倆蛋的熱度,竟然讓他覺得挺親切。

眼看著快遞小哥跑了之後,楊春風在心裏暗自松了一口氣,溝通多麻煩,抱著快遞盒子,慢悠悠的上樓了。

楊春風是個宅女,宅到什麽程度呢,就是連衛生巾都要淘寶送貨上門,連倒個垃圾,都要攢上三五個月,超市逛街聚會工作談戀愛,這些二十二歲女孩子該有的正常生活,她一樣都沒有。

她十幾歲父母雙亡,親戚輪了一圈,都覺得她可能有病,最後還是個八竿子勉強打著的親戚答應收養她。

收養她的是個遠方又遠方的表姨媽,表姨媽不愧為能接受楊春風的,倆人怪癖覆制黏貼一樣如出一轍。

好好的老太太,不跳廣場舞不和老頭子們眉來眼去,也不下樓遛彎,整天關著門,和楊春風東屋一個西屋一個,倆一對的死宅。

早些年還問問楊春風有沒有上學的意願,後來幹脆倆人除了偶爾叫外賣飯點的時候撞上,基本上一個屋子兩個世界。

表姨媽是個名副其實的包租婆,一整棟樓,都是表姨媽的,每逢月初,門縫裏總是塞一堆寫著名字的信封,都是租客們的房租錢。

雖然收養了楊春風之後,表姨媽沒給過楊春風什麽家的溫暖,愛的感動,但是在金錢和物質上,是十分大方的。

月初門縫一堆的信封,基本上是誰撿著就歸誰,楊春風有一次想試探一回表姨媽的底線,連著好幾個月都把門口的信封撿的一個不剩。

六個月之後,表姨媽終於破天荒的找了楊春風,楊春風本來就是鬧著玩,都把錢準備好想還了,好幾萬呢。

但是表姨媽卻不是找她要錢,而是問她是不是錢不夠花,是不是要買什麽喜歡的東西,不行就賣一套房子,說樓裏有租的久了的顧客,是願意花錢買下來的。

楊春風到現在到清楚的記得那一刻心中的感覺,那時她自父母去世後,第一次,重新體會到被人寵愛的感覺。

不過表姨媽顯然也是個不善於表達的人,兩人又恢覆了各自死宅的相處模式。

而門口的錢,自那之後,常常好幾個月都沒人去撿,散落一地,土豪的很霸氣。

楊春風一天天長大,表姨媽一天天變老,表姨媽去世的那一天,又破天荒的摸了摸楊春風的頭,表示自己確實是喜歡楊春風的,並且一整棟樓,都留給了楊春風。

當然,不然也沒人給,表姨媽似乎除了她之外,一個親人都沒有。

楊春風賣了兩套房子,給表姨媽買了一個很上檔次的墓地,葬禮之後,楊春風搬到了表姨媽的房間,日子又恢覆了死宅。

今天又是月初,門口賽了一大堆的信封,楊春風抱著快遞進門,將信封用腳往門口堆那一大堆裏頭踢了踢。

她已經很久沒有撿過門口的信封了。

幾年的獨處,楊春風更加的不愛出門不愛與人溝通,無論什麽生活用品,都一律淘寶送貨上門,發展到最後,甚至連下樓取快遞都不想,每次都編理由騙快遞小哥給她送上來。

想來想去,也就懷孕的借口,能用的久一點……

結果一用就是五年。

五年了,她為快遞小哥已經認命了,沒想到今天發了彪。

楊春風本來想要好好給人道歉的,誰知道她才一笑,還沒等開口,人就跑了,還答應以後都幫她送到樓上,真是個好人吶。

楊春風把自己和快遞一起摔在床上,癱在床上喘粗氣,一口氣上下三樓,對她來說,是巨大的運動量。

總算把這口氣喘勻乎,楊春風打算起來喝口水,順道泡碗方便面解決午飯。

從床上慢吞吞的爬起,腳剛一沾地,她一聲驚呼哽在喉嚨,懷疑自己是大白天撞了鬼,剛還艷陽高照的溫馨小窩,轉眼變成了滿目鮮紅。

紅燭喜帳,大紅錦被,楊春風大張著嘴,震驚的已然失語。正當她擡起胳膊想摸一摸她一身金絲紋繡的華麗喜服,到底是真是假時,視線驟然扭曲,眩暈中楊春風下意識的閉眼。

再睜開的時候,熟悉的景物重回視線,陽光下她形銷骨立的身形,晃了晃,又重新跌回了床上。

又是好半晌,楊春風趴在床上仔細的回憶,她應該是連續吃了五個月?或者是七個月的方便面,怕是身體嚴重供養不足,這才出現了幻覺。

“呵呵……洞房花燭呢。”楊春風趴在床上勾了勾僵硬的嘴唇自言自語,今年她二十二歲,這是開始想男人,想嫁人了麽?

那幻覺中為啥沒有個帥炸天的小哥哥,來充當她的夫君呢,嘖嘖。

胡思亂想了足有半個小時,楊春風又慢吞吞的爬起來,這次打算套件衣服去樓下小飯館,弄點有營養的飯菜來吃。

費勁巴拉的下了床,走了沒幾步,眩暈再次來襲。

一頭磕在地上時候,楊春風只能猶如脫水的魚張了張嘴,連個動靜都沒來得及出,就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舉國歡慶的日子裏,本攻開新文啦,撒花╰(*°▽°*)╯首先祝小夥伴門雙節快樂!

從十八式跟到這裏的小天使,真摯表示感謝,這次女主的性格和盧渺不會一樣,希望同樣會給親們帶來愉快的閱讀體驗。

坑已經挖好了,來啊~來跳啊~作者站在坑邊一手杵著鐵鏟,一手夾著根煙,抖擻著腿,跳吧,誰不跳我把煙頭按誰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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