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在旁邊扯了扯他，神武帝回過神來，“噢，上次就是你救了二皇子和玉真公主？”

姜覆垂眸回道：“此乃草民分內之事，愧不敢當。”

“你救了他們是事實，沒什麽不敢當的，你給朕說說，你想要什麽獎勵？只要不太過分，朕都能滿足你。”

“草民聽聞新羅國曾獻上一塊白龍皮，將其浸入水中，四周則清涼如秋，如果陛下定要賜給我什麽獎勵，那我想要這塊白龍皮。”

神武帝沒想到他還真的敢開口，一般人不是應該繼續謙虛推辭的嗎？不過這樣的性子倒正合了他的胃口。

神武帝非但不以為杵，反倒哈哈笑了起來，“好，一塊白龍皮而已，算不得什麽。趙徳潛，你去庫房中取來，交給姜公子。”

“謝陛下。”姜覆跪下叩謝。

看著面前形容偉麗、不卑不亢的年輕人，神武帝突然生出一股感慨來。

看出神武帝對姜覆的喜歡，李玥趁機提道：“父皇，姜公子這麽厲害，不如讓他協助陸統領去查探刺客的事唄？”

“胡鬧！”神武帝低叱一聲。

“怎麽就是胡鬧了？父皇，您不是一向任人唯賢的嗎？難道就因為姜公子他現在還未考取功名入朝為官，您就不用他了？”

神武帝看向姜覆，他面色平靜無波，眸子下垂，竟看不清他在想什麽，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吶。

“姜覆，你覺得玉真公主這個提議如何？”

姜覆拱手，“但憑皇上吩咐。”

神武帝忽然起身走下來，將手搭在他肩膀上，動作看似尋常，卻在暗中用力。

然而令他驚奇的是，即使他已用出了八分力道，姜覆始終不動如山，連呼吸都沒亂一下。

要知道，他可不是前朝那些文弱皇帝，一身功力不說獨步天下，起碼也是遠超常人，若不然，他如何能結束群雄並起的亂世，成功建立起偌大一座王朝？

誠然，這其中也少不了他的足智多謀、運籌帷幄，以及手下那些能臣良將的扶持與幫助，但這身武功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則他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也活不到現在。

他的八分功力，也許只有十幾年前戰死沙場的燕長青才能擋得住，這個年輕人，卻能面不改色承受住，當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神武帝收回手，親自將姜覆扶起來，“姜覆，既然玉真公主信得過你，那朕，就將此事交予你，希望你不會讓朕失望。”

待姜覆離開後，神武帝伸指虛點了點李玥，面上掛著一抹洞察的笑容，“阿玥，你老實給我說說，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小子了？”

“唉，父皇，竟然被您給看出來了。”李玥從果盤裏拿了顆紅通通的棗子把玩著，面上有些落落寡歡。

神武帝稀罕道：“怎麽這副表情？”

李玥又嘆了一聲，“人家都有喜歡的人了，我喜歡他有什麽用啊。”

神武帝虎下臉沈聲道：“玉真——”

每次父皇一叫她的封號，那必定是有災禍臨頭，李玥立馬正襟危坐，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看得神武帝暗自好笑。

“你是我的女兒，帝後唯一的公主，這天底下，除了你母後，還有哪個女人身份比你高貴？”

李玥眨了眨眼，父皇怎麽突然跟她起說這個？

看她這一臉懵懂的樣子神武帝就氣不打一處來，拿筆敲了敲她額頭，“你呀，平時那股子刁蠻勁兒到哪兒去了？你是我大祁最尊貴的公主，別說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就是娶了妻又如何？

“那姜覆不過是國公府裏的庶子，能被你喜歡上，那是他天大的福氣！”

“就算我是公主又如何？他又不喜歡我。”

神武帝神色淡下來，“只有你不喜歡別人的份兒，哪兒有別人不喜歡你的？他喜歡的人，能跟你比？”

“這麽說，父皇你是同意將我嫁給他了？”

“我何時這麽說過？”神武帝低頭批閱奏章。

“那您剛才說那些是什麽意思嘛？”

神武帝瞟她一眼，“什麽意思？自己琢磨去！好了，你沒事就回去吧，不要在這裏吵得我頭疼。”

李玥恨恨地咬了口棗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走了幾步又轉回來，“父皇，如今棗子還沒上市，您這棗是從哪兒來的？真甜！”

神武帝沒理她，旁邊趙徳潛出聲道：“公主，這是寧王送來的。”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寧王府上那株百年靈棗樹結果一向要早些，而且結出來的棗子又大又甜。父皇，嘿嘿——”

她手伸向盤子，想抓又不敢的樣子，神武帝揮揮手，“拿去拿去。”

“謝父皇！”李玥端著盤子高高興興地走了。

“這丫頭！”神武帝神色無奈地搖搖頭，一臉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陸伯勤掃了姜覆一眼，“陛下讓你來協助我調查刺客一案？”

“是。”

陸伯勤嗤笑一聲，雙手抱胸，“那好啊，你來說說，該從何查起？”

特麽他都調查好幾天了都沒查出個蛛絲馬跡來，這小子，毛都沒長齊，竟敢大言不慚說來協助他？皇上真是——

糊塗了吧。

姜覆道：“既然是調查刺客一事，那自然得從刺客身上查起。”

陸伯勤眼中的輕蔑不屑愈濃，“你以為我沒查那些刺客？老子將他們全身上下都搜了個遍，屁都沒有！幕後之人既然敢派出刺客刺殺幾位皇子，肯定不會留下什麽把柄，你還想從刺客身上入手？我勸你還是省省吧。”

他轉身就走，不再與姜覆浪費口舌。

姜覆也沒與他爭辯，問秋鴻：“刺客停放之處，可打聽清楚了？”

刺客屍體保存在大理寺一間陰涼的屋子內，裏面放置了許多冰塊，饒是如此，屍體也已經大面積腐爛，上面還有蛆蟲在蠕動鉆爬，不是一般的惡心，一般人根本受不住。

秋鴻腹中一陣翻湧，喉頭一動，差點吐出來，忙偏過頭去不敢再看。

姜覆神色卻至始至終都沒有變化，好像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腐壞的屍體，而是路邊的雜草或者石塊，根本不能引起他心神的波動。

見他拿起一把尖刀朝屍體走去，秋鴻不禁問：“公子，你要做什麽？”

“外面去守著。”

“公子……”

“你要是不怕被嚇到的話，就盡管留在這兒。”姜覆語氣很淡，說話間刀尖已經劃開了其中一名刺客的屍體。

秋鴻立馬噤聲，跑到了門口。

一刻鐘後，裏面傳出聲音，“去將陸統領找來，就說我找到了線索。”

陸伯勤踏進屋子，就看見數具刺客屍體已被開膛破肚，腸子臟腑皆暴露在外，血淋淋一片，饒是他已經見過不少大場面，還是忍不住被嚇了一大跳。

而姜覆就站在一具屍體旁，手裏拿著一柄尖刀擦拭著，神色冷酷漠然，叫人看了心裏發寒。

陸伯勤定了定神，“姜公子，你這是——”

姜覆將一顆果核遞給他，“這是我在其中一具刺客屍體內發現的。”

陸伯勤接過來看了看，不明所以。

“這是棗核。”

陸伯勤也不是笨人，聽了這話立刻反應過來，“刺客行刺前吃過棗子，其中有人不小心將棗核給吞了下去。”

“不錯。”

“可是現在還沒到棗子成熟的時候，他們的棗子從何而來？”

陸伯勤說完，腦子裏驀地靈光一閃，與姜覆對視一眼，姜覆點了點頭，“寧王府的那株百年棗樹，往往結果要早上許多，今年也不例外。”

“可是這也不能斷定刺客就是寧王派出來的，我聽聞寧王每次都會將棗子送給親朋品嘗，宮裏也沒落下，說不定是其他幾家——”

“我已打探清楚，除了宮裏，寧王還送了棗子到幾位殿下以及王尚書府上，幾位殿下且不提，現在最可疑的就是寧王以及王尚書。陸統領，待會兒我們兵分兩路，同時上門搜查。”

陸伯勤有些遲疑，“單憑著這一點就上門搜查，恐怕不太好吧？要是最後什麽也沒搜出來，王尚書和寧王怪罪起來怎麽辦？”

這麽畏首畏尾、優柔寡斷，難怪這位禁軍統領幾天下來一點線索也沒找到。

姜覆道：“若是他們怪罪下來，陸統領直接推到我身上便是。”

最後兩人商定，陸伯勤帶人搜查王尚書府邸，姜覆則帶人到寧王府上去。兩邊同時進行，以免其中一方得到消息將罪證轉移或毀滅。

“姜覆，你好大的膽子！這可是寧王府，誰準你帶人闖進來的？”蕭晏擋在姜覆面前，大聲怒斥道。

姜覆沒與他廢話，一手當空斬下，擲地有聲，“搜。”

數十名禁衛軍立馬四散開來，在王府各處搜查起來，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見狀，蕭晏臉色鐵青，冷哼一聲甩袖走進廳中坐下，“我倒要看看你能搜出個什麽來！到時候可不要怪我不客氣！”

姜覆負手站在院中，“蕭世子還是想想，該如何洗脫當街刺殺皇子的罪名吧。”

“笑話！我寧王府堂堂正正，如何會做出刺殺皇子的事？姜公子莫不是癔癥了？倒是你，該好好想想，若是事後證明我寧王府是被冤枉的，哼！你姜大公子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姜公子，這邊沒有查出任何不當之物。”

“姜公子，我這邊也沒有。”

“沒有！”

……

蕭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如何？姜大公子？可做好被我們寧王府彈劾的準備了？”

姜覆撫了撫袖，“蕭世子未免放心得太早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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