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嫄夾了一塊牛肉羹送進嘴裏，咬下去的第一口就驚艷了。

牛肉羹並非什麽特別的菜式，但這道菜卻有一股特殊的鮮味兒，細嘗之下似乎還透著一股清香，跟她以往吃的那些都不一樣，她眸子不禁瞇了瞇，放慢咀嚼的速度細細品味起來。

遇到好吃的菜肴，她總忍不住想通過味道推敲出它的做法，然後自己回去嘗試著做出來，成功的那一刻，她會獲得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李玥正愁不知如何跟姜嫄搭上話，見她一連夾了兩筷子牛肉羹，傾身湊過去道：“姜大娘子，這牛肉羹滋味兒很不錯吧？”

“嗯，的確。”

“那你可知這道牛肉羹是如何做出來的？”

“莫非公主知道？”姜嫄放下筷子看著她。

李玥露出一抹笑容，矜持中透著一股傲嬌，“那是當然，我跟你說，這道菜別的倒還罷了，不過是取剛宰殺的小牛身上最鮮嫩的那一部分肉，關鍵是這燉肉的水不一般，乃是去年梅花枝頭采下來的雪腌制而成。”

“腌雪？”姜嫄面露驚訝。

李玥眸中閃過一抹得意，“不錯，把雪貯存到缸裏，一層雪一層鹽，蓋好，入夏後，取水煮鮮肉，肉味就像腌過的那樣鮮美，還帶著一股子梅花的清香。”

“難怪，多謝公主告知。”

“不客氣。”李玥手有一下沒一下摸著懷裏的小狗，朝對面的姜覆望了一眼，“姜大娘子，我看你投緣，你也不必公主公主的叫了，就喚我一聲阿玥吧，我也直接喚你的名字，可好？”

姜嫄笑著道：“好啊。”

“阿嫄，你平日裏都做些什麽啊？以前都沒怎麽見你出來走動呢，要不然你長得這麽美，我肯定早就與你結識了。”

這公主說話還真率真呢。

姜嫄拿了顆果子逗著小獅子狗玩兒，“也沒什麽，不過看書練字、養花做菜罷了，偶爾也做做女紅。我不大喜歡出門，所以很少參加這些宴會。”

一來宴會上規矩多，二來，每次出門她都擔心會不會給了杜氏坑她的機會，導致在宴會上出什麽岔子。實在不是她多慮，而是這樣的情況屢見不鮮。

若非她謹慎，這會兒名聲指不定被杜氏敗壞成什麽樣了。

李玥自來熟地挽上她的胳膊，“阿嫄你長得這麽美，不多出來走走真是可惜了。以後我經常給你發帖子邀你出來玩兒，你可不許拒絕我啊。”

姜嫄但笑不語。

李玥也並非真心要與她打好關系，因此也沒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轉而向她打聽起姜覆的情況來。

“阿嫄，對面那位就是你大哥吧？以往我只聞其名而不見其面，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呢。”

姜嫄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落盡一雙耀似寒星的眸子裏。

姜覆沖她舉了舉杯，仰首一飲而盡，喉結上下滾動兩下，明明是一副禁-欲的清冷模樣，此刻卻性感得要命，讓人愈發想要將他那一身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玄裳扒下來。

李玥不禁悄悄紅了臉，倒了杯酒也學著他的樣子盡數倒進嘴裏，卻不防被嗆了下。姜嫄忙給她撫背，“阿玥你沒事吧？”

李玥察覺對面姜覆的視線還投註在自己兩人身上，臉愈發紅透了。

李瑱瞧她這沒出息的樣子，倒了杯酒沖姜覆道：“姜兄，來，咱們幹一杯。”

姜兄？我們很熟麽？姜覆微一挑眉，終於將視線從姜嫄身上收回，“幹。”

李玥偷偷瞄了對面一眼，見姜覆沒再看這邊，心下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感到遺憾。

“阿嫄，我看你跟姜公子的感情好得很呢。”

“嗯，大哥對我很好。”

看著姜嫄臉上的笑，李玥莫名覺得有些礙眼，心裏輕哼一聲，轉念一想，他們不過是兄妹，就算姜覆對她再好又能怎樣？以後他還不是要娶妻生子的？到時候姜嫄這個並非一母同胞的妹妹，又能在他心裏占據多少位置？

遲早他的一顆心都要屬於她！

李玥心裏如是作想，面上卻不顯，撞了姜嫄一下，笑得促狹，“給我說說，怎麽個好法兒？我也好比較比較，看看別人家的大哥都是怎麽對待妹妹的。”

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從姜嫄那裏套了不少關於姜覆的信息，李玥笑得很是開心。

上首長樂公主見了，笑問道：“玉真何事笑得如此開心啊？莫非對接下來的比試胸有成竹？”

玉真是李玥的封號。

李玥嘟嘴不依道：“姑母，您就知道打趣人家！”

“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現在咱們筵也吃了，舞也看了，接下來，是不是該進入重頭戲了？”長樂公主環視一圈，“誰先來啊？”

她雖如此問，目光卻是落在李玥身上。在場的一眾小娘子裏，就數她身份地位最高，若是她不先下場，誰敢搶到她前頭去？

在這種場合從沒緊張過的玉真公主李玥，頭一次心跳如擂鼓，甚至不敢擡頭看對面的人。

不過身為皇家公主的尊貴與威嚴不允許她做出逃避的事來，她將獅子狗交給姜嫄讓她幫忙暫時照看著，優雅起身，步履從容地走到場中，向長樂公主行了一禮，“如此，那玉真就獻醜了。”

李玥表演的是一曲琵琶，完了後獲得滿堂喝彩以及熱烈掌聲。

倒不是眾人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上故意捧她，而是曲子真的彈得挺不錯的，歡快熱烈，仿佛一串串清脆的雨點敲打在人心頭，讓人心情也不由得隨之飛揚雀躍。

不論緊張或者羞澀，上場之後，小娘子們俱都力求表現得美麗大方，以期獲得潛在夫君人選的青睞，更是希冀著能獲得比試的頭名。

那邊的一眾公子表演起來也是不遺餘力，什麽舞劍、擊鼓、吹簫，那是輪番著上，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有些還是挺精彩的，比如那位退了姜嫄婚事的王公子與寧王世子蕭晏合奏的一曲鳳求凰，那是真心叫人見識了一回什麽叫做“繞梁之音”。

小娘子們都被迷得不要不要的，兩只眼睛裏桃花朵朵開，姜嫄感覺自己已經被周圍釋放出來的粉紅色泡泡給淹沒了。

但是有些麽，則叫人不敢恭維。

永安侯府的大公子杜鐘就是其中的典型，他長得一副肥頭大耳、腰膀圓粗的模樣，恰如其名，本來就夠辣眼，卻還學人家王公子彈琴，那畫面真是怎麽看怎麽不和諧。

若是彈得好也就罷了，偏偏聲音那叫一個刺耳，簡直讓人恨不得沒生這一對耳朵。

“哼，你們懂什麽！”杜鐘一副曲高和寡、對牛彈琴的模樣，在眾人的一片喝倒彩以及噓聲中，他始終□□著將一首曲子給彈完了。

若是他沒有全程都用那種餓狼看見生肉一般的眼神盯著她的話，那姜嫄還是很佩服他的勇氣和毅力的。

臨下場前他還不忘沖她拋個媚眼，惡心得姜嫄差點沒把吃下去的美食給吐出來。

不過總的來說，場中的氣氛還是很和樂歡快的，姜嫄有種不虛此行的感覺。

可惜偏偏有人要來破壞。

杜笙上場行禮後，並沒立刻開始表演，而是朝姜嫄看去。眾人視線也都跟著落在她身上。

因著過於出眾的美貌，姜嫄本來就已經夠打眼了，這會兒更是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如芒刺背。

她心裏有點方，面上卻繼續端著，眼睫微垂，學著姜覆做出一派萬物不縈於心的清冷模樣。

杜笙眨了眨眼，笑意盈盈道：“姜姐姐，你怎麽還坐著？”

姜嫄不解，她這是何意？

“你不是說要與我一起表演淩波舞的嗎？”

雖說跟杜笙一起表演淩波舞什麽的完全就是子虛烏有的事，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姜嫄敢肯定，要是她說出一個“不”字，那明天她膽小怕事出爾反爾的名聲就要傳遍整個京城了。

這對於她尋找如意郎君一事是何其的不利！

姜覆握著酒杯的手就是一緊，力道大得差點將其捏碎，註視著姜嫄的目中隱含擔憂。

姜嫄沖他眨了眨眼，款款起身施了一禮。

杜笙眸中閃過一抹得逞的快意，轉向李瑱道：“大皇子，久聞您琴藝非凡，不知今日可有幸請您為我們伴奏一曲？”

李瑱撫掌一笑，情意綿綿道：“美人相邀，卻之不恭。”

杜笙看了姜嫄一眼，水袖輕揚，做了個優美的起手式，低垂的眸子裏掠過一抹看好戲的神色。

然而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姜妘口中不通舞藝的姜嫄，舞起來竟是要比她美上無數倍！雖然她很不想承認這一點。

回面則日照蓮花，翻身則風吹弱柳，她將龍宮中的仙女在波濤上飄來舞去的神姿表現得淋漓盡致，這一刻，她仿佛便是那令人神往的龍女。

真可謂“淩波微步襪生塵，誰見當時窈窕身！”

明明場中跳舞的有兩人，眾人視線卻都不由自主被姜嫄吸引了過去。姜覆心中戾氣升騰，直想將場中那個招蜂引蝶的人兒給揣進袖中，只給他一人看。

作者有話要說：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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