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你說大娘子和二娘子，我娶誰好？”孫崇在孫姨娘對面坐下。

孫姨娘吹了吹剛染好的指甲，斜他一眼，“你想娶哪個？”

“這，大娘子有沈魚落雁之姿，實在是貌美動人，侄兒看見她眼珠子就不會轉了，可惜她是喪母之女，也沒有外家扶持，我娶了她除了得到她這個人之外，實在沒有太大的好處。

“二娘子雖相貌差了不止一籌，但也嬌俏可人，娶了她，就相當於同時獲得了國公府和永安侯府的支持，以後對我的仕途定然大有幫助！”

孫崇越說越激動，忍不住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幾圈。

“如此看來，還是娶二娘子更劃算些，只是，大娘子那般人物，到底難以割舍。”

孫崇左右為難，難以抉擇，忍不住異想天開道：“若是能夠同時娶了她二人就好了。”

孫姨娘嗤笑一聲，“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還想讓堂堂國公府的兩個嫡出娘子效仿娥皇女英二女共侍一夫啊，大侄子，不是做姑母的看不起你，你也得掂清楚自己的斤兩，別說娶兩個，就是一個你也高攀不上！

“你剛才那話可別拿到外頭去說，否則——”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孫崇憑著想象，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背後冷汗涔涔冒出。

“姑母，我們孫家好歹也是一方富豪，我怎麽就高攀不上了？”

“你覺得國公府缺銀子使嗎？”

“好吧，不說家世，就說侄兒如今年不過弱冠就已是舉人，待得明年進士及第，也稱得上一句‘年輕俊傑’，到時候指不定有多少官宦世家搶著要我做他們的女婿，我還看不上她們呢。”

“那也得等你考中了進士再說。”

“姑母，你還是不是我姑母啊？侄兒在你眼裏就這麽不堪嗎？”

“不是不堪，是想讓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姑母當初就是被繁華富貴迷了眼，一頭紮進這個吃人的窟窿，如今半輩子過去，也沒能生下個一兒半女。”孫姨娘手摸上腹部，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有些恍惚。

兩人一時間沈默下來，孫姨娘忽然道：“如果你真要娶，大娘子還可以想一想，二娘子你就莫要指望了。”

孫崇眸子一亮，“姑母，你有辦法？”

窗外，一道身影悄悄離去，來到正院。

錦繡進來道：“夫人，連翹說有要事稟報。”

“讓她進來。”

聽完連翹的回話，杜氏緩緩笑開，“連翹，你回去繼續註意著孫氏，必要的時候，助她一臂之力。”

連翹走後，杜氏目光落在花瓶裏插著的鮮嫩荷花上，“錦繡，菡萏院裏的荷花開得正盛吧？”

“是呢夫人。”

“給我擬帖子，邀請各家夫人小娘子們來賞花。”

翌日清晨，請安完後，杜氏將姜嫄和姜妘兩個留下來，“咱們府裏荷花開得正好，我想舉辦一場賞花宴，一來呢，與各家夫人小娘子走動走動，二來——”

她看向姜嫄，“阿嫄，如今外頭有些不利於你的流言，你可聽說了？”

姜嫄點頭，“女兒聽說了。”

姜妘義憤填膺道：“那些人都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阿姐，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反正我們知道阿姐你已經好了，而且還變得比以往更美了呢。”

杜氏喝了口茶輕輕放下茶盞，“謠言傳得久了，外頭那些不知真相的人難免會當真，到時候阿嫄說起親來少不得會有些波折，所以這場賞花宴呢，我主要是想讓京中各家有頭有臉的夫人來親眼看看，到時候她們見到阿嫄你，謠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姜嫄怔了下，杜氏這是在為她打算？她起身向她行了一禮，“多謝母親為我著想。”

杜氏忙扶她起來，拍了拍她的手，笑意溫柔，“跟我還說什麽謝不謝的，在我眼裏，你和阿妘一般都是我的女兒，做母親的哪裏有不為自己的孩子考慮的？”

姜嫄一臉感動地依偎進她懷裏，心中卻一片冷然。

一番母女情深後，杜氏對她和姜妘道：“如今你們也不小了，阿嫄更是到了說親的年紀，所以管家理事現在就得學起來，這場賞花宴，就交給你們兩個來辦，如何？”

姜妘不以為意道：“好啊，一場賞花宴而已，有什麽難的？不過阿娘你可不能袖手旁觀，要是我跟阿姐有什麽不懂的，您可得幫我們呀。”

杜氏含笑點頭，“好說，我將錦繡指給你們倆，有什麽不懂的你們只管問她，若是錦繡也處理不了的，就讓她來回我。”

姜妘立刻笑開了，“謝阿娘！”

姜嫄和姜妘攜手來到亭子裏，湊在一起討論了一番，決定由姜嫄負責擬菜單子，以及茶水點心等其他的一些具體事項，姜妘則負責接待之類的活兒，也就是人事方面的內容。

說白了，就是姜嫄做幕後，姜妘負責臺前。

分好工之後，姐妹倆就馬不停蹄地忙活開了。

三日後上午，國公府前門庭若市，車馬喧囂，接到帖子的夫人娘子們盛裝而來，她們身上的香味直飄到三條街以外。

菡萏院緊鄰一片浩渺的碧波湖，湖中荷花盛開，微風吹過，送來縷縷清香。湖邊立著一座寬闊的亭子——碧波亭，上下兩層，方圓數十丈，足以容納數十上百人。

宴會便在此舉行，嬌客們在丫鬟的帶領迤邐而來。

如今正值炎熱的夏季，小娘子們都穿得很是清涼，內裏一件齊腋襦裙，質地輕薄，長及曳地，外罩一件半透明的紗羅衫，肩、背、雙臂，甚至前胸都在薄紗羅中顯露無遺。

“隱映羅衫薄，輕盈玉腕圓。”說的便是這番景象。

姜嫄從廚房出來，後背已被汗濕一片。

一個小丫鬟過來道：“大娘子，客人們都來了，二娘子請您過去呢。”

“好，我稍後便來。”

姜嫄回房擦洗一番，換了件衣裳，裝扮一新後便帶著輕素和輕紅來到碧波亭。

姜妘正言笑晏晏地招待著各位娘子，旁邊杜笙碰了碰她，“阿妘，那是姜嫄？”

姜妘回頭一看，姜嫄正踏著湖面上的竹橋穿花拂葉，裊裊行來。

她穿了一件紅色的薄衫，透明的衫色中姣好的肌膚顯露無疑，瑩白細膩，仿佛是奶酥凝成的，而雙肩更是宛如美玉琢就，掩映在淺紅紗羅中，好似紅紗籠起的一朵白蓮花。

正是“酥凝背胛玉搓肩，輕薄紅綃覆白蓮”，生生將那滿湖的嫩蓮都比了下去！

亭中眾女見了，那是各種羨慕嫉妒恨，久久回不過神來。

姜妘極力控制著自己才沒當場失態。

“阿姐，你來了。”姜妘盈盈笑著伸出手去，姜嫄就著她的手在旁邊落座。

杜笙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餵，姜嫄，不是說你得了天花嗎？怎麽臉上一點麻子都沒留下啊。看著竟然比以往還要美了，難道你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不成？”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過來，豎起了耳朵，想聽聽她怎麽說。

姜嫄眨了眨眼，沖杜笙一笑，“呀，你怎麽知道我吃了靈丹妙藥？”

杜笙一楞，她就是那麽隨口一說，還真被她給猜中了？然看到姜嫄眼中閃過的一抹促狹時，她瞬間反應過來，“好哇，你敢耍我！”

杜笙撲上去撓她，姜嫄咯咯笑著躲開，卻被她撲倒在地，兩人嬉鬧著，姜嫄身上紗衣不小心散開，半露不露，引人探究，發絲委地，嬌喘微微，酥胸起伏不定，當真是活色生香，艷色無匹。

這樣的她，別說男人，就是同為女人的亭中眾位娘子，看著都有些把持不住，直想伸手去摸一摸她那無暇的肌膚，看是不是真如想象中的美好。

“狐貍精！”不知是誰小聲罵了一句。

距離最近的杜笙受到的沖擊最大，猛地放開姜嫄，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這麽一鬧，剛才“靈丹妙藥”的話題也就略過去了。

姜嫄坐起身，將散落的一縷發絲捋到耳後，對於眾人投註在她身上的各色目光並不放在心上。

姜妘目光晦暗不明，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容。我的阿姐，看你待會兒還笑得出來！

“啊！對不起大娘子，奴婢該死！”一個小丫鬟不小心將茶水潑灑在姜嫄身上，忙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茶水倒是不燙，就是淋濕了衣裳，姜嫄也犯不著因為這個生氣，“起來吧，我沒事。”

“多謝大娘子，多謝大娘子。”小丫鬟千恩萬謝地下去了，臉上還沾著淚痕。

姜嫄起身對眾人點了點頭，“失陪了，我去去就來。”

剛走出亭子，廚房的一個小丫鬟疾步走過來，見了她跟見了救星似的，“大娘子！”

“怎麽了？廚房那邊出事了？”

“您之前吩咐的那道醬蟹取出來後有些不夠，您看這可如何是好？”

姜嫄沈吟一會兒，“輕素，你去看看還有哪些食材，我待會兒就來。”

走到中途，一個穿著別府服色的丫鬟面有難色走過來，“這位娘子，您知道凈房怎麽走嗎？”

姜嫄與她說了，小丫鬟目露茫然，手捂著腹部好似急得快要哭出來，“我，我，我怕我一時找不到——”

姜嫄差點笑出來，“輕紅，你帶她去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多謝娘子！”

姜嫄笑著搖搖頭，往前走去，不防經過一處假山時，一只手突然伸出來將她扯了進去，還沒等她叫喊出來，一只帕子就緊緊捂住了她嘴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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