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臉色遽變，三步並作兩步沖出去，跨上馬飛奔回家，一進家門就跑到姜嫄的院子裏，掀簾大步走進內室。

輕素忙上前攔他，“老爺，大娘子吩咐了，誰都不能進來。您快出去吧。”

姜文怒喝：“我女兒的屋子我怎麽不能進了？給我閃開！”

輕素還要再攔，卻被他一把揮開，差點撲到地上去，這還是姜文收著力的結果。

“阿嫄，爹來了。”姜文走到床邊時腳步頓時緩下來，生怕嚇到她似的輕手輕腳走過去。

姜嫄心裏嘆了聲，聲音有些沙啞，“爹，你來幹什麽？快出去。”

姜文大手一揮，“怕什麽！我小時候也患過天花，你傳不了我。”

“爹，我當然不是擔心你了，我是怕你在我這裏沾染了病氣，到時候過給母親妹妹他們，那可如何是好？”

聽了女兒這話，姜文就是一噎，原來女兒根本就沒擔心他。

待了一陣，姜文總算是被姜嫄給勸走了，臨走前又反覆叮囑道：“阿嫄，你別怕，爹會讓人治好你的，你就安心躺著。”

轉頭又吩咐輕素：“好生照顧你們娘子，若有一點怠慢，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姜嫄聽了這話好笑地搖搖頭。

她相信如果她將王公子有龍陽之好的事告訴父親，他一定會當場退了這門婚事。但下次呢？

杜氏絕不會善罷甘休，反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選也不是那麽難找，下次總不能還退婚吧？

幹脆借著這次“病中”的機會，她自己給自己物色一個夫君好了，也不需要多優秀，只要家世簡單、人品貴重，長得比較養眼就行了。

嗯，最重要的一點，要疼她寵她，待她如珠似寶，小妾最好不要有。

到時候再讓父親出面，她後半生就妥了。

唉，她以前怎麽就沒想著要好生物色一下自己未來的夫婿人選呢？如今臨到頭來抱佛腳，短期內要找個可心可意的夫君，感覺好渺茫！

姜文一從姜嫄院子裏出來，就去了杜氏屋裏，走到門口時聽見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阿娘！您不能去，萬一被傳染上怎麽辦？您小時候沒出過痘，現在又是這般年紀，很容易被傳染上的，到時候……嗚嗚，您想讓我和浩兒都變成沒娘的孩子不成？”

是阿妘。

“瞎說什麽！哪兒就那麽容易染上？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口無遮攔。”

杜氏緩了語氣，“你阿姐那裏現在不知亂成了什麽樣子，沒個人照應著我很不放心，在我眼裏，她跟你都是我的女兒，如今女兒身患重病，我這個為娘的，怎麽可能放著不管？

她拍了拍姜妘抓住自己的手，“乖，不會有事的，這一陣阿娘就將浩兒交給你了，你也不小了，得擔起姐姐的責任來。”

“阿娘！”

杜氏走到門口看見姜文，先是驚了一瞬，旋即忙笑著迎上去，“回來了？”

姜妘忙擦幹臉上的淚痕，笑著上前喊了聲“爹”，姜文摸摸她腦袋，被她給躲開了，“爹，我不小了，別再把我當小孩兒似的。”

小女兒這一撒嬌，姜文心裏的郁氣頓時散了不少，“哈哈，是不小了，再過兩年就該到議親的年紀了。”

姜妘羞惱地跺了下腳，跑出去了。跑到院子裏時，她臉上的笑容霎時褪去，回頭看了眼屋子，對紅葉道：“走，找大哥去。”

杜氏服侍著姜文脫去外衫，又親自奉上來一杯溫茶，柔聲細語地與他閑話家常，撿著家裏大大小小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最後，她面上顯出幾分遲疑來，“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告訴夫君。”

姜文輕哼一聲，“你是想說阿嫄得了天花的事吧？我早就知道了。”

“原來夫君已經知道了。”杜氏在他旁邊坐下，兩手將他大掌握住，靠在他肩頭，聲音哀憐，“阿嫄雖不是我親生，但我是看著她長大的，在我心裏，她跟親生的也沒差，怎麽就——”

她無聲而泣，淚水大顆大顆砸落下來，落在姜文手上，炙熱滾燙，他將她擁進懷中，下巴在她發頂上磨蹭兩下，“你放心，我一定會請最好的大夫來給阿嫄診治，就不信治不好她。”

杜氏哽咽著“嗯”一聲，“但願如此。”

第二天一大早，姜文剛從杜氏院子裏出來，孫姨娘跑過來“噗通”一聲跪在他面前，抓著他的褲腳，聲淚俱下。

“老爺，大娘子如今得了天花，可不能再留在府裏了，否則傳染給其他人怎麽辦呀？”

姜文一腳將她踢開，“再敢提這個話，我就把你給充軍！”

孫姨娘一個女人，將她充軍自然不是讓她去打仗，而是將她送去當營妓。

聞言，孫姨娘哭聲戛然而止，心裏嗖嗖的冒寒氣，連姜文什麽時候走了都不知道。

“姨娘，快起來吧，地上寒。”鴛鴦攙扶著她起身。

孫姨娘任由她扶著自己回屋，待屁股挨著床，她猛地驚醒過來，眸子裏迸發出刻骨的恨意，姜文！你好狠的心！枉費我跟了你這麽多年，到頭來竟然要把我送去給人糟蹋！真是好得很吶！

在家裏姜文說一不二，他不準將姜嫄送走，誰都不能忤逆他的意思。但是他沒想到消息竟傳得這樣快，連皇上都知道了。

剛走到門口，一道聖旨傳來，大意就是：你家裏既然出了事，就不用到衙門點卯了，免得讓百姓和同僚們人心惶惶，等你啥時候將家裏的事解決了，再出門不遲。

與聖旨一同到來的還有一隊禁衛軍，竟是將國公府給圍起來了，不準裏面的人隨意進出。

姜文臉色鐵青地接了旨，轉身就踹斷了一棵手臂粗的常青樹。

一個人在書房關了許久，他喚來小廝：“去將大公子請過來。”

景明院客廳，姜妘已經喝了不下三杯茶水，還是不見姜覆的身影，“秋鴻，大哥到底什麽時候回來？還要等多久啊！”

秋鴻躬身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一問三不知！姜妘懶得再搭理他，拄著下巴期待地望著院子門口，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突然撞入眼簾，她驚喜地站了起來，又覺自己這樣實在太不矜持，斂了斂神色，款步迎上去，“大哥，你回來啦！我等了你好久呢！”

語氣似嗔似怨，面容嬌俏嫵媚，叫人難以招架。

姜覆臉上露出一抹淡笑，卻未達眼底，避開她纏過來的手，“二娘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大哥你了？”

姜妘跟上去，正要開口說什麽，姜文派來的小廝進了院子道：“大公子，老爺有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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