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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釵在奩中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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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釵在奩中43

宮變塵埃落定之後,那些參與之人皇上自然一個都不會放過, 八王爺, 九王爺, 十王爺,隆克多以及雍正自己的三皇子弘時, 都一一處置。之後自然是那些蝦兵蟹將的小嘍啰。孫紹祖要說也真夠倒黴,投靠了一個有謀逆之心的八王爺,聽了隆科多的調配, 一天加官進爵的日子都沒享受到, 就被人拿下了, 他犯了如此重罪,自然是全家都抄家砍頭, 包括他在京城之外的直系父母家人。

抄這些罪臣之家, 是由薛蟠與祿郡王一同督辦。祿郡王紀第一個要找的自然是孫賈氏, 但是他找了半天在那些穿金戴銀的女人之中也沒找到她, 賈迎春穿著一襲粗布衣裳,身上還紮著圍裙, 手中還拿著一個洗到一半的茶碗。

祿郡王驚訝道:“你就是孫賈氏, 你不是孫紹祖的原配夫人嗎?怎麽看起來像個粗使的丫頭?”

迎春他們都聽說家裏大爺造了反, 都知道要大禍臨頭了,這時她見問,說道:“回大人, 我在這府上既是原配夫人,也是粗使丫頭。”

薛蟠看著這個樣子的賈迎春, 不由得傷感的說道,“妹子,哥哥對不起你,你男人犯的事情太大,你跟著他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反而要跟他一起砍頭,他犯的可是抄家滅族的重罪呀,哥哥我也沒那個能力能救你出來。”

賈迎春見到薛蟠,如見到救命稻草一般,倒不是讓他救她的性命,而是跪下說道:“薛大哥,我知道今天難逃一死,我只求你一件事,能不能不讓我以孫紹祖夫人的名義去死,就算是死後我也不想和他葬在一處!我受他的折磨已經夠多了,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既然要死就讓我死得幹幹凈凈的吧。”

薛蟠已經不忍心的閉上了眼睛。

迎春忽然想起什麽,又說道:“我有他親筆寫的休書!你看這樣行不行?”

薛蟠驚訝的睜開眼睛,與祿郡王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祿郡王問道:“你有休書,是孫紹祖親筆寫的?他為何要休了你?”

迎春從懷中取出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紙,一邊遞過去,一邊說道:“他早就說要休了我,但也只是嘴上說說,那天他回來不知在什麽地方受了氣大發脾氣,打了我一頓之後,就寫了這封休書,還讓我滾的遠遠的,不要再出現到他面前。啊,對了,那天他打我的印子還沒消呢。”說著,她顧不上別的,擼起衣袖給他們看她胳膊上的青紫。

薛蟠說道:“郡王爺看這事要怎麽辦?按理說這孫賈氏是我的親戚,我應當避嫌才對,所以這事兒還得您來定奪。”

祿郡王說道:“聖上的旨意是說所有參與的將領們全家處斬,不過賈氏既然有休書,那就不一樣了,我們要將證物帶走,再派人重新仔細盤查,看著孫紹祖是否真如賈氏所說的真心要休了她,還是早知道要東窗事發,所以提前為她做的準備。”

薛蟠一拱手道:“那就有勞祿郡王派人盤查了。”

祿郡王手背到身後說道:“這也是本王應該做的。”

於是孫家全家處斬,賈迎春卻幸運的躲過了一劫,因為她的休書被判定是真的,也就是說早在孫紹祖謀逆之前,他們二人早就沒有關系了。迎春是一個被休之人,孫家也覆滅了,只能再回賈家去,王夫人等人感嘆她的命運波折,又慶幸她的幸運,不用陪孫家人一起死。

對於賈家來講,自從宮裏的貴妃薨逝以來,發生的這一連串兒的事件都不是好事,他們從朱門公府變成了蓬門蓽戶。

於是王夫人跟薛夫人商量著,薛蟠與探春早就訂了親事,不如現在就給他們成親,好沖沖喜,把晦氣全沖掉。

薛夫人倒是也讚同,只不過:“老太太去世沒多久,探春還在孝期呀!”

王夫人說道:“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只能在老太太的熱孝之中,讓他們把婚事辦了,不然又要拖上一兩年的時光。”她是怕夜長夢多,聽說自從薛蟠升了九門提督之後,給她說親的媒婆兒,已經踏破了薛家的門檻,就算是薛夫人放出話去,說他早已定的親都沒有用,媒人仍是一波接著一波。

薛夫人也想把探春早日娶進門,免得她在這邊跟他們過苦日子,倒不是說沒有錢財花銷。有薛家幫襯著,一應用度都從那府裏出,賈家現在就這十幾口人,總共也用不了多少東西,花不了多少銀子,又不像是之前奴仆都有三四百的時候了。

只不過薛夫人隱約聽說,趙姨娘最近與王夫人鬧得厲害,探春夾在中間總是裏外不是人,薛夫人心疼這個兒媳婦,自然希望她早點過門。

薛夫人說道:“既然蟠兒他們的婚事要辦,寶玉和黛玉的婚事便在之後也辦了吧,他們兄妹兩個一娶一嫁,咱們兩家哪個人口都沒少,都不吃虧!”之所以不說同時辦,這薛夫人已經考慮過的,他們薛家到時必然賓客盈門,這邊如果太冷清,還定在同一天,怕賈家人心裏不舒服。薛夫人寬厚心細,可謂是連人家的心情都照顧到了。

王夫人還要說稍後再說,賈政已經拍板兒道:“姨太太的這個提議好,就這麽辦吧。”

薛夫人走了之後,王夫人對賈政道:“寶玉和林姑娘是定了親,不過咱們家現在不如從前了,連我都得做一點粗活,洗自己和老爺的衣服,咱們家可分不出十幾個丫鬟來伺候林姑娘了!她那個大小姐的身子,如何跟我們吃苦受罪過普通日子!”

賈政吹胡子瞪眼道:“這親事是老太太定下的,是她唯一的遺願。林姑娘是從小在咱們家長大的,是個好孩子,她不會幹的活,到時你教她不就會了。”

王夫人道:“就怕她那麽嬌弱,教也教不會,或是動不動就暈倒,我要個這樣的兒媳婦有什麽用!”

賈政說道:“你娶兒媳婦難道就是為了讓她給你洗衣服的?你若是嫌活多,我的衣服從此不用你洗,交給趙姨娘吧!”

都說貧賤見人心,賈政這段日子的朝夕相處,才算看清了王夫人的人品,才有些偏著看似爭強好勝實則傻乎乎挨欺負的趙姨娘,才導致夫妻兩人越來越離心。

嫁娶需要準備的東西,薛家之前早早就準備好了,既然雙方說定了,就找個良辰吉日,給他們兩對兒辦婚禮。

探春先成了寶釵的嫂子,沒過幾天寶玉就娶了林黛玉。

兒女的婚事都塵埃落定之後,賈政這才召集全家過來,說道:“皇上雖然免去了流放之刑,放我和璉兒回家,卻還說賈家五代之內不準入仕,只以耕讀傳家。寶玉是第二代,就連蘭哥兒和桂兒也才是第三代,你們雖然都是從小讀書,因為家中獲罪,卻不能考取功名了!”

“什麽?!”這件事王夫人李紈她們都是不知道的,當時皇上的口諭直接給了賈政兩人,他們回來也沒說過,別人自然是不知道!王夫人聽到這話,只覺得天都塌了,險些暈了過去!

賈蘭聞言當即就委屈得哭了出來,賈寶玉和賈環卻在心裏暗自高興!他們兩個誰都不及賈蘭用功,因為李紈從小就教導賈蘭,她們是孤兒寡母,唯有他考上功名,才有她們母子倆的出頭之日。這麽多年的努力,一朝算是白費了!

賈政將幾人的神色都看在眼裏,他自然知道兩個兒子是不成器的,唯有他的孫子還算知上進。賈政嘆息一聲,可惜家道中落,竟然帶累了子孫。

賈政又說道:“聖上讓我們做耕讀之家,我們卻不能再在這京城裏安穩的住著了,應該奉行皇上的旨意到鄉下去種田才行。”

王夫人自然是萬般不願,她從一個大家的千金嫁到賈家之後也是榮寵加身,誰能想到到老了,竟然又跑到鄉下去奉旨種田!她說道:“老爺想的太簡單了吧,哪裏有田能給我們種,難道田地不用花錢買嗎,如今我們在這兒的花銷,租賃的房子,都是薛家給的。自從遭受那場傾家之禍後,我們身上再湊不出半點銀子,難道要我的寶玉去給地主做佃戶不成?!要我說,我們還不如就在這裏住著,還有個好親戚能夠幫襯,皇上日理萬機,又不會查我們真的去不去種田。”

賈政怒道:“胡說!有什麽事皇上他老人家不知道的!你要我們違背聖旨不成!”

邢夫人和尤氏自從家裏老爺被處死之後,在這個家中就自然是依附賈政和賈璉,輕易也不敢提什麽意見,自然他們怎麽安排怎麽算就是了。

王熙鳳這時說道:“皇上要我們以耕讀傳家,不入仕做官,估計也就是隨口一說,”她見賈璉猛給她使眼色,賈政又要吹胡子瞪眼,話鋒一轉說道,“不過老爺做事一向嚴謹,我們先搬去鄉下耕讀幾年才最為穩妥,即便是在這住著也沒有什麽營生,親戚之間互相幫助也是有個度的,我們也不能所有的一切都靠著姑媽家,這樣也讓人看不起。咱們家的祭田祖業雖然不多,但是抄家之時這些祭田是不會被抄的,即便每年的產出不多,也夠我們一家十幾口的嚼用了,大不了日子就過得苦一點,在羈後所時那麽艱難,連自由都沒有,大家不也都過來了嗎!老爺的意思是待會金陵故裏侍弄祭田吧?就是路途遠了一些。”

賈璉說道:“正是路遠一些才好,京城裏波譎雲詭,我們現在已經是白身,再也經不起一點風波,曾經交好的那些又都是王公貴族,若再相見也兩相尷尬,不如這時候躲醜回金陵老家去為好。”

賈政說道:“我也是這個意思,省得我們再留在京城,再讓聖上以為我們有什麽不臣之心。”

既然賈政最近也不給她正室的體面,王夫人說話也不必太過客氣:“我不同意,金陵路途太遠,出京容易進京難。”

賈政指著她氣不過的“你!真是個愚婦!”

王熙鳳目光一轉,說道:“老爺也別怪太太說話直接,咱們若是到了金陵是有田有地了,又沒人認識咱們,不過,小民百姓的生活豈是好過的,說不定要被別的大戶或官府盤剝,到那時找個幫襯的人都沒有,這是在這京城附近,好歹咱們還有一二門的好親,別人就是看在九門提督的面子上,也不會為難咱們,所以我的意思是,就算是老爺要執行皇上的命令,咱們也不要走太遠才好啊。至於泛地產的銀子,就算是不向姑媽開口,只跟她家的說一說,她手中漏出一點兒,也夠我們在鄉下買房置地的了,等回了本兒再還她就是了。”

賈政聞言沈思半晌,覺得在新城附近也好,只不過要像出嫁的女兒借錢他覺得面上無光。

這時林黛玉說道:“我知道有個地方,也許合適,劉姥姥她們家住的村子就在離城郊不遠,而且也不必向探春開口要錢,我手中還有幾個錢,應該足夠在那買房置地的了。”她到不是留了心眼兒,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了,而是當初答應了林如海,她手中還有二十萬的銀票的事兒,除了當時知道之人,不向任何人透露。

而且林黛玉成了親之後,自然知道與做姑娘時的不一樣,作為管家掌錢的人,任何開銷都要精打細算。否則如現在的情況,如何維持一家子的生計!

眾人聞言都把目光聚到了黛玉身上,果真如此的話,這件事兒倒是解決了。於是賈璉帶著賈寶玉去劉姥姥家那邊一趟之後,賈家責擇日啟程,薛夫人,寶釵,探春,知道之後還送他們一程。

看著漸漸遠去的車影,寶釵又想起曾經賈家十分顯赫時,他們薛家母子三人前來投奔時的繁花似錦的場面,又想到那歌中唱的:“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金滿箱,銀滿箱,轉眼乞丐人皆謗……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可不正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他們賈家一家人現在能在一處,沒有鬧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相信他們若是真能以耕讀傳家,五代之後,不過幾十年間,這京城之中,說不定又會有賈氏子孫的一席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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