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兒啊，我今天又來看您來了？身體好不好啊，”林君愉上前，自顧的說這話，“哎，那是誰家的孩子啊，守在門口半天也不讓我進來，還說你們不在家，要不是我好說歹說非要進來，今天可不就讓他給騙了嗎？”

“君愉啊，是你啊，今天又來幹嘛來了？”拉老太太靠在躺椅上，動也沒動，微微擡起眼皮看了看林君愉。

“葉嬸啊，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呀，我這不是專門過來看您和姐姐的嗎？”林君愉一邊搭著話，一邊擺手示意身後的家丁們把手裏的禮物都拿過來。

“君愉，你這是幹什麽？”叫他們把東西放到了大家面前的桌上，林秀玲才問向她。

“喲，這是幹什麽啊？毀了我們孩子們的生意，怎麽今兒個是來賠禮道歉來了。”老太太看著那些東西，就知道林君愉今天過來又不知道是在打著什麽主意了。

林君愉還想跟她們說些什麽，站在她身後的趙承承卻是有些不耐煩了。

“娘，你還廢什麽話呀，直接跟他們說正事吧。”趙承承從一進門，他的眼睛就一直黏在蘇如意的身上，就連這會兒跟母親說話也還是一直看著她。

林君愉有些無奈，可也無可奈何。

“對啊，有什麽話還是直說吧，也別拐彎抹角的了。”老太太也讚同趙承承的話。

“行，那葉嬸，我就直說了啊。”

之後，因為擔心兒子再一次不耐煩，林君愉便三言兩語表明了他們的來意。

他們今天來這裏，也還是為了蘇如意，趙承承看上了蘇如意，整天在家裏念叨著要把她娶回去。

那天他偷偷的把蘇如意給綁了回去，因為擔心之後被他爹知道，會挨揍，所以還是提前將此事告知了母親。

可是，誰知道，他們那天才一頓飯的功夫，蘇如意居然就不見了。

本來也是偷偷摸摸的事情，所以蘇如意不見了，他們也沒有辦法，只是那天後來還聽管家說起，杜琉那日也去了趙府，不過後來他是何時離開的，又是如何離開了，都無人可知。

所以，趙承承以為，那天一定是杜琉來救走了蘇如意。

“你們的意思是，要用如意丫頭來換起文的命？”聽了林君愉三言兩語的解釋，眾人也算是明白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老太太最先開口說話。

“對，杜起文現在就在我們手裏，如果你們不願意把這個美人兒嫁給我，那我們只好把杜起文交給那幫要債的人了，到時候，你們就等著給他收拾吧。”這一次，是趙承承接的話。

“不行。”杜琉神色漠然，眼神冷淡，聲音也很平淡，但是眾人卻從他的口中聽出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口吻。

“阿琉，他畢竟是你的父親啊，你怎麽……”怎麽能這麽狠心。後面的幾個字老太太沒有說出口，她擡手抹了抹眼睛，整個人一瞬間像是又老了幾歲。

林秀玲沒有說話，她緊閉著雙眼坐在那裏，仿佛對於此事，對於杜起文的生死並不在乎。

杜玨和杜璇幾人也是不敢輕易開口，一邊是他們的父親，雖然他有些混賬，越來越沒有一個父親的樣子，但在那些過去的日子裏，他曾經也是一個好父親，可是一邊又是他們的大嫂，那個就算之前大哥眼睛看不見，卻也願意一直陪著他，又是那個在家裏出了事之後，還願意替家裏分擔苦難的大嫂。

他們覺得，仿佛怎麽開口都是錯的。

所以此刻，不說話才是最好的。

“阿琉…”蘇如意在心裏咒罵了無數遍這趙家的人，然後才側過頭輕輕的喚著杜琉。

那個人畢竟是他的父親，他應該也會有那麽一點在乎的吧。

杜琉此刻卻是閉上了雙眼，面無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連蘇如意輕輕的叫著他的名字，他好像也沒有聽見。

“葉嬸兒啊，話呢，我們也說明白了，我們的心意呢，也傳達到位了，至於要怎麽做呢就還是得看你們的了。”林君愉指了指一旁的一堆禮物，接著，她拍了拍腦門，像是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對了，葉嬸兒啊，我還聽說，到處尋找杜起文的那幫人已經來到了沐縣，說不定很快就會找上你們的，所以啊，你們還是盡快想清楚給我們一個答覆吧，要不然，我們就只有……”

*****

“杜琉，他是你父親！”老太太砰的一聲將手中的拐杖杵在了桌上，她惡狠狠的看著杜琉，像是在看著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

“大嫂，你還是回房間去吧，要不然待會兒聽了難受。”蘇如意和杜琰兩人坐在走廊的柱子上，她其實也不是故意要在這裏聽他們說話的，只是剛才老太太喊杜琉進房間的時候，杜琉非要讓她在這裏等著。

這不，這會兒老太太說話聲音這麽大，她想不聽見都難啊。

“奶奶，我沒有這樣的父親。”杜琉的聲音很平靜。

“他不過就是犯了尋常人都會犯的錯，但是，他對你，對阿玨，對阿璇，阿琬，他對你們哪個不好，你自己說，他對你們有沒有做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你憑什麽說你沒有這樣的父親。”

老太太的聲音一直很激動，導致他所說的話全都讓外面的蘇如意和杜琰聽了去了。

但是杜琉，他的聲音一直很輕，兩人幾乎聽不見。不過，光是憑著老太太的反應，憑著老太太所說的話，他們大概也能夠猜得到杜琉都說了些什麽。

“那又怎麽樣，他不過是更愛他自己，更在乎他自己而已。”杜琉還是很平靜，他冷靜得仿佛在訴說著一個無關痛癢的人。

“阿琉，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知不知道你眼睛看不見那會兒，你父親是怎麽樣的日日夜夜為你傷心，為你難過，他為了給你找大夫，為了能夠治好你的眼睛，他費了多大的勁，努了多少的力，他做的這些，你怎麽能夠看不見。”老太太說到這裏，越來越激動，“就因為你的眼睛看不見，所以他所做的這些，你都要假裝不知道了嗎？”

“阿琉，那可是你的父親啊，你只有這麽一個父親啊。”老太太越說越難過，她抓著杜琉，有些嗚嗚咽咽。

“可是奶奶，孫兒也只有一個妻子。”杜琉還是不為所動。

“大嫂，你在想什麽？”

門外，蘇如意一直看著遠處發呆，杜琰忍不住問道。

“我在想為什麽剛才趙家的人一走，那群黑衣人也就走了呢？他們來這裏的目地不是來問杜起文的下落的嗎？可是他們還並沒有問到，怎麽就走了呢？還是說他們也聽到了之前林君愉所說的話？”

“可能就是聽到了吧，大嫂你想那麽多幹什麽。”杜琰安慰著蘇如意，卻又有些不放心的看向身後的房門，他知道奶奶剛才話裏話外的所有意思其實就是想讓大哥拿大嫂去換大伯的吧。

大哥他…應該不會的吧。

那大伯又怎麽辦呢？

杜琰搖了搖頭，隨便一想，他都感覺自己頭會痛，果然，這種問題就不適合他來思考。

“阿琉啊，妻子沒了還可以再找，可是父親沒有了，你去哪裏再找一個。”老太太還在不停的說著。

“那奶奶，孫兒也想問，那兒子沒了呢？能怎麽辦？”杜琉忽然擡起頭看向老太太，他的眼睛上不知何時忽然浮上了一層水霧，他瞇著眼，面色緊繃，仿佛問這個問題，花了他很大的力氣。

“當然不能了，兒子沒有了去哪裏再找，阿琉啊，他是你的父親，也是奶奶的兒子，”老太太拉過杜琉的手，輕輕的拍打著他的手背，“阿琉啊，反正你跟如意成親也沒多久，她也還沒有為咱們杜家生下個一兒半女的，不如就……”

“奶奶，這樣的話孫兒以後不希望聽到您再提起。”杜琉忽然站起了身。

有些話，在沒有得到真正的答案之前，他還是沒有辦法開口。

如果可以，那些不好的事，他希望他一個人承受了就好。

“阿琉，你……”老太太似乎很生氣，她捂著胸口，半天說不上來一句話。

“奶奶，您沒事吧。”杜琉見狀，急忙上前提老太太拍了拍背。

老太太借勢咳嗽了幾聲，以為這樣，杜琉至少會因為哄著她而說些她願意聽的話。

可是杜琉卻沒有，她知道老太太的身體，知道她的身體並沒有什麽毛病，也幾乎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氣出病來。

而且，老太太剛才這樣子，他一看就知道她是裝出來的。

“行了行了，我不想再聽你說什麽了，你出去吧，出去吧，我要休息一會兒。”老太太見孫子根本就不會按著她所想的來，她只好擺擺手，讓他出去。

“那奶奶您好好休息。”杜琉把老太太扶上了床，替她蓋好被子之後，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奶奶啊，那個人從來就沒有把我真正當成他的兒子看待過，我又為何要把他當成是父親。

杜琉關門時，又看看了看老太太，她的臉上盡顯滄桑，可杜琉也只能在心裏默默的念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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