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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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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代善急得險些夜闖皇宮,最後還是驚動了今上,賞下宮中秘藥,才暫時穩住了心脈和氣息。

眾位太醫聚在一起開了許久會,最後太醫令作為代表道,“陛下的秘藥雖然有效,但也必須將熱度趕緊退下去,不然人要生出其他毛病來。至於其他的,只能等稍後再議了。”

賈赦肩膀的傷口極深,太醫夜裏用藥液幾番清洗才沖幹凈裏頭的黑血,得有用武之地的李太醫替賈赦換了藥,不免感慨道,“世子運氣很好,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到經脈,不會對他習武有所損傷。”

人還未醒,說這些都是徒勞,賈代善沈默地聽了,命人單獨去收拾出一個院子給太醫休息,好方便隨時搶救賈赦。

賈敏由史氏抱著坐在一邊,不吵也不鬧,史氏正想帶她回去,忽而聽得她奶聲奶氣道,“張叔父來了。”

她口中的張叔父便是清虛觀觀主,賈代善的替身。

史氏看向鴛鴦,鴛鴦忙下去問話,門子卻未曾說見過張道人,她只好回稟史氏道,“張真人不曾來。”

賈敏搖搖頭,一指門口,“來了,就要到院門口了。”

鴛鴦匆匆又去,不多時領了一身仙風道骨的張道人進門,低聲解釋道,“真人是自梨香院進來的。奴婢只顧著前門了。”

賈代善將整個東院都劃給賈赦做住處了,占地面積極大。賈赦為了省事,平日都是直接從沿街的梨香院回家的。梨香院統共兩進,外頭一進已經改作個小馬棚專供他用。

史氏對這位丈夫的塵外替身是極其信服的,賈敏繈褓之際,就得過他援手,才保住一條小命,她當即上前福身道,“真人可是有什麽法子?”

張真人朝她擺擺手,“國公夫人不必客氣,這小丫頭倒是同我有緣分。”

賈敏眨眨眼,掙紮著下地去拉他的道袍,“還請張叔父救救大哥哥,娘說你從前救過我的命,是不是也能救大哥哥?”

張真人一甩拂塵,念一聲無量天尊,目光灼灼如電,“丫頭,我問你一句,若叫你舍了這一生富貴無雙,保你哥哥一條性命,你可願意?”

賈代善猛地站起來,“你問小孩子這個做什麽?”

“罷罷罷,夫人先帶她下去,我同國公爺說幾句私房話。”張真人欲要摸一把賈敏發頂,又收了回來。

賈敏被史氏抱起走向門口,史氏正要踏出去,賈敏轉頭趴在史氏肩膀上,對著張道人斬釘截鐵道,“敏兒願意!”

史氏臉色大變,看看張道人,又看看賈敏。

張真人大笑,自袖子裏摸出個瓷兔子給賈敏玩兒,“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倒是我的不是了,不過一句逗孩子的玩笑話。夫人莫怕,當年我親口同你說的,丫頭過了這個關,日後平安喜樂,無不順遂。”

若非對方是張道人,史氏絕對是要翻臉的,奈何是他,又深知他脾性,只是又好氣又好笑地直搖頭便作罷了。

賈代善眼見妻女離去,只剩下一個他,他是經不得張道人逗的,為了保存彼此的友誼,轉移話題道,“你到底有沒有法子救赦兒?”

“國公爺這話說的,好好一個人,不過受了點傷,竟叫你們說的想要死了似的。他這幾日累得很了,當然要好好睡一覺。你送來的屍首,我親自瞧著焚化了,無甚怪事發生。”張真人道,“說正事,你倒我為何而來,我在觀中替世子算了一卦,他原命就不算差,不知怎的竟多了一根金錢線,須知道,道家記載中最著名的命中帶此線的,便是鄧通。①”

賈代善臉色比剛剛的史氏更難看,“可有法子能解?”

“金山銀山就在眼前,解什麽。”張真人高深莫測地看了看賈赦床頭的小樹,“不過國公爺的擔憂也對,就算金銀滿屋,也要有命享啊,難為世子爺手也不好,眼也不好,哪兒哪兒都不好。”

“那你方才又說好好一個人,到底能不能給個準話?”賈代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悅道,“都是這樹惹出來的事,若非它砸了赦兒……”

“慎言慎言,索性說是那柳妃的錯,沒事造什麽反,追溯上去竟是納了柳太妃的先帝,封賞了理國公柳家的太.祖也不對了。”張道人截住了他的話頭,又高深莫測道,“該說我都說了,再說多了,老天爺可要不高興了。”

賈代善語塞。

“見面禮,保個平安,不要客氣。”張真人從袖子摸出來兩個小小的黃符,一個塞在賈赦枕頭底下,一個扔在那小樹的盆裏。

他向來說話不著調,和賈赦幾乎可以稱兄道弟,賈代善也懶得管他這點子小動作,看他還能油嘴滑舌忽悠人,賈赦大約是沒事的,心下稍安。待得張道人大搖大擺走人,賈代善才想起來自己又被他繞過去了,那金錢線的事還未說詳細呢。

忙忙碌碌,轉眼又是夜裏,賈代善幾乎對夜晚要有什麽陰影了,親自披了衣服守著賈赦,替他換額上的冷帕。

每兩個時辰,賈赦要用一碗藥,且他昏迷不醒,回回都得賈代善掐著下巴灌,旁人餵不進去。到了子時這一碗,屋中燭火跳了下,賈代善竟未發現碗中飄入了兩朵小花,恰是金銀雙色,遇水即化。

賈代善先是平亂,又被賈赦嚇了兩回,也有些乏了,便靠坐在賈赦床頭閉目小憩。

床頭的小樹晃了晃,蒼翠的葉子落下便成了金色,之前救了賈赦的美人憑空出現在賈赦床榻內側,白衣纖塵不染,發間簪一支碧玉,正支著額頭打量賈赦,他輕輕摸了摸賈赦被劃傷的臉頰,又往下落到病中發白蛻皮的嘴唇,有些嫌棄道,“醜死了。”

賈赦睫毛顫了顫,居然在昏睡中睜開了眼,他眸色較之常人略淺,在屋中明亮的燭火裏透徹如琉璃,這樣靜靜地看過來,如含著一汪春水,帶幾分繾綣多情。

只是他一開口便什麽都不覆了,賈赦傻傻地張著嘴道,“臥槽!”

美人直接指尖用力,捏住他的嘴唇,“閉嘴。”

“唔唔唔。”賈赦的嘴唇也是燙的,美人沁涼的手叫他很舒服,索性貼著手指含含糊糊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是人是鬼?”

“不告訴你。”美人並未張口,聲音卻傳到賈赦耳中,“你吃了我的花,以後就是我的人了。”

賈赦道,“雖然你長得好看,但是也不能聽你的,我何時吃了你的花了。”

美人看賈代善要醒,匆匆附身在賈赦嘴上碰了一下,“主人說只能親媳婦兒,你被我親過了,就是我媳婦兒。”

邏輯滿分,逆向思維滿分。

“臥槽……”賈赦就這樣看著美人在賈代善醒來的瞬間憑空消失了,以至於賈代善喊他,他還在震驚,“臥槽臥槽臥槽!”

他平日也是會偷看些話本閑書,是知道什麽仙女下凡狐、妖報恩這等纏綿悱惻故事的,但是忽然在自己眼前上演,還是很震撼。

手這麽涼,難道是蛇精,還是鬼?

如果美人被壓在雷峰塔下,他救不救他!

萬一是鬼,會不會吸他陽氣!

世間怎麽會有這等淫.亂之事!

貼近了看,美人更好看了!

賈親爹就見他滿面紅暈倒在床頭自言自語,險些以為他燒傻了,拍了他好幾個巴掌,“醒神了,赦兒,醒醒!”

“疼疼疼!爹你.幹嘛!”賈赦擺脫了亂七八糟的思緒,苦著臉拍開他還要再打的手,“怎麽我才醒你就打我。”

賈代善看著他泛紅的半邊臉還有下巴旁的淤青,難得有些尷尬地收回手,“餓不餓?”

“感覺我睡了好久啊,沒胃口。”賈赦拖著發麻的左手靠坐起來,借著別的話題岔開了腦內一直重放的情形,“那個人的屍體爹瞧見了嗎?他就是太後宮裏逃脫的那個亂黨。”

“已經叫運去清虛觀燒成灰了。”賈代善道,“這人確實透著幾分古怪,昨夜你屋裏的丫鬟都睡得不省人事,還是太醫在指尖紮針才醒的。”

賈赦將他時而像動物一般的行為舉止說了,“只怕是什麽邪術,特意練來害人的,不然好端端的人,怎麽跟條狗似的。且我昨日與他搏鬥,幾乎剜下他的心來,他也未死。”

“我瞧見了。”賈代善道,“你意思是,致命傷是脖子?”

“對,是脖子。”賈赦話到嘴邊,還是將美人的事隱去了,“他那指頭厲害的很,又像虎豹一類的爪子。”

賈代善見多識廣,沈思片刻道,“你說的情狀,我大致聽說過,不曾親眼見過。是南疆處的秘法,將人炮制成猛獸似的妖物,充作武器。太.宗禦駕親征南疆的時候,險些吃了大虧,分明就是尋常人,動起手來力大無比,身手上佳的侍衛一撕就是兩半。”

“昨日的人還未到這個地步,他只是撕了我的被子,一直說看我不順眼,還要我交出什麽樹。”賈赦摸了摸自己小臉蛋,笑瞇瞇道,“難不成是覺得我好看,嫉妒我?”

賈代善輕輕抽了他一下,“我明日便要回駐京大營,你在家好生養傷,等傷好了,我帶你去邊關。”

賈赦眼睛都亮了,“好!”

“赦兒醒了是不是?”恰好史氏端藥進來,激動得直冒淚花,“快去叫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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