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 林舟跟方二約定中午十二點在縣城的百貨大樓門前見面, 說是百貨大樓其實不過是兩層的小樓, 裏面賣的東西倒很是齊全，除了糕點、調味品、布料、文具……這些日用百貨之外，還有自行車、收音機、縫紉機、手表這些稀罕物，不過數量很少就是了。

“三弟來了！等多久了。”方二風塵仆仆的趕過來，他早上七點就出門了，估摸著到這兒也就是十一點多一點，沒想到林舟這麽早就來了。

“沒事兒，俺也剛到！”林舟不在意的答道, 他到縣城的時候才十點半，剛剛去給同學打了個電話，提前問了一下，好在雖然這個段時間招生辦工作量很大, 但員工還是到初六才上班，所以才能有時間到商店裏接電話，他跟同學說好了過一會兒再打過去，到時候讓他在招生辦工作的爸爸一起過去接電話，所以林舟在百貨大樓門前站了也就五六分鐘, 慢悠悠的擡起手腕一看才十一點十五，離約定的時間還早呢！

方二羨慕的看了一眼林舟手上的腕表，這年頭鐘表都不是家家戶戶能有的，更何況是腕表，他在供銷社上班的大哥都沒舍得買一塊, 想不到林舟小小年紀都已經用上了，什麽時候他也能買上一塊啊！

林舟戴著的腕表倒不值多少錢，他總共有兩塊表，正戴著的這塊表才二十塊錢，平時上學的時候就戴著這一塊，畢竟學生裏頭真富裕的並沒有幾個，林舟向來奉行低調原則，二十塊錢的表並不顯眼。

另一塊表則是林舟在國旅社做兼職時戴的表，花了林舟兩百多呢，俗話說在哪個山頭就得唱哪個山頭戲，同理在哪個地方，衣著打扮也應該入鄉隨俗才是，林舟不想在同學裏頭炫富，也不想在同事裏頭博同情。

林舟回老家之後幾乎沒有戴過表，一件必然要引起大家圍觀的東西還是不拿出來的好，這次也是因為要到縣城來才戴上，註意到方二的落在自己手腕上的目光，林舟微微一笑：“這種表挺適合學生的戴的，才二十塊，也不用工業券！”

“這麽便宜？”方二驚呼，一輛自行車還要一兩百呢，這腕表才二十！這樣他也能買一塊了！

“嗯，是挺便宜的，不過這縣城應該沒有賣的！”林舟道，這樣的表一般都是賣給大學生的，至於上班的人，沒錢的不會買腕表，有錢的就買貴一點的，就是條件差一點的上班族也會攢一段時間的錢幹脆買個好的，只有學生中不窮不富，前途光明，平日裏又時常要註意時間，所以除了建有大學的那些大城市的商店以外，其餘的商店是不會進這種表的，進了也賣不出去。

“這樣啊！”方二遺憾道，還是走出去好啊，待在這兒小小的一畝三分地裏頭，連買個東西都沒有。

“走吧，咱們先去打電話！”林舟道，

林舟找的這個同學並不是他們系的，而是外語系的，叫韓榆，之前林舟在教室做演講介紹自己英語學習方法的時候，他有進教室去聽，後來請教過林舟幾個問題，一來二去兩人就認識了，慢慢成為相熟的朋友。

“韓榆，是我！伯父過來了嗎 ？”林舟問道。

“來了，來了，我辦事兒你就放心吧！”電話那頭韓榆輕快的聲音傳了過來，“爹，趕緊的，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同學打過來的！”

林舟輕笑，這小子還是這麽活寶！

“餵！”渾厚的聲音聽起來還有幾分的嚴肅！

“伯父好！”林舟趕緊打招呼，“我有件事情要 請教您……”

方二不會說普通話，但能聽得懂，所以林舟只負責把他的話翻譯給韓榆爸爸，這通話進行了足足有一個小時，單是電話費就花了林舟三十塊錢，接電話的那頭雖然用不著這麽多，但也是要交錢的，再加上人家又幫了這麽大的一個忙，林舟想著回北.京以後再帶點禮物去好好感謝一下韓榆和韓榆爸爸。

“姐夫咱們先去吃完面再走吧，回到家還得好幾個小時呢！”林舟提議道。

“行！俺請客，電話費過兩天再給你！”方二幹脆利落的答道，打電話是給他辦事兒，林舟既出力又往裏搭人情，按理說這電話費不能再讓人家拿了，他出門考慮到這一點還特意多帶了錢，但沒想到居然不夠，他兜裏只有二十塊錢，根本付不起電話費，只能讓林舟先墊上了！

“沒事兒不著急！”林舟笑瞇瞇的答道，雖然這錢還沒有他私下補貼他姐的錢多，但一碼歸一碼，該要的錢是絕對得要的。

“再不著急你們就回北京了！那俺找誰去啊！”方二調侃道，還好林舟收這份錢，不然他心裏也不自在。

方二的哥哥雖然在縣城的供銷社上班，但方二還這沒到這縣城來過幾回，考試那幾天吃飯吃的都是在家帶過來的餅子，也沒出來逛過，所以在國營飯店吃肉絲面對他而言還真是一份新奇的體驗！

林舟嘴裏扒拉了幾口面，道：“到底是在咱們省還是去北京，姐夫回家商量完也給俺遞給信！”不管是在省城還是在北京都有幾家風評不錯的專科學校，就看方二怎麽選了！

方二也在兩個地方猶豫不決，省城離家近點，也方面他回來，畢竟他上學不像林舟還能把媳婦戴過去，他媳婦可還懷著孕呢！但北.京是首都，更大更好，他也想去！

“唉，俺回家跟你姐商量商量，到時候決定了再跟你說！”方二皺著眉頭道，“三弟，你覺得報哪兒好？”

林舟放下筷子，道：“當然是北京了！趁咱們還年輕就應該多到大城市闖闖，那裏機會更多！俺知道你的顧慮！但可以等大姐生完孩子做完月子之後再把她接過去啊！也就半年的時間，到時候你對那兒也熟悉了！再說俺跟你弟妹也在北.京，咱們兩家還能相互扶持！”

家裏頭除了爹以外，林舟跟大姐最是親近了，自然想要離她近點，有什麽事兒也方便照顧，更何況現在的北京並非像後世一樣，外來人很難站穩腳跟，現在北京雖然也有很多的失業青年，但更多是工作機會，只要有能力，畢業後在北京工作也不是很難！

“嗯，俺回去再好好想想！”方二道，對去北京上學這件事兒也更加意動，比起省城，自然是北京更好！月月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如果能讓她在北京跟城裏頭的孩子一起上學，那就再好不過了！雖然負擔大點，但有手有腳還能養活不起老婆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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