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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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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起,“長城”之主——西亞·安爾維斯已去世的謠言被傳得滿城皆知。

多數民眾並不清楚這謠言是真是假,只知追尋源頭時,發現其出自地下城的消息販子之口。據說西亞伯爵回聖書城的路上遭遇刺殺,他用時空系的瞬間位移魔法救出同路者,自己卻因魔法的反噬,徹底消失在人魚海的上空。

聖書城最暢銷的時政周刊——《多米諾骨牌》的記者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這個“同路者”裏都有誰,她興沖沖的跑去戴蒙家族采訪三皇子騎士團團長——安德魯·戴蒙爵士,結果吃了閉門羹;她不死心的又去敲露西煉金鋪的大門,露西·孝洛克一連幾天閉門不出,她就一直鍥而不舍的敲,結果鋪子裏正打掃盥洗室的斯萊特夫人嫌擾民,舉著掃帚將這名記者攆出了三條街。

西亞失蹤的消息是以戴裏克為首的鷹黨委托地下情報屋傳出去的,但戴裏克卻有意壓下了蒂爾和絲諾的存在。至於民間為什麽會把西亞的失蹤傳成死亡,是因為在所有人眼裏,一個迷失於時空縫隙中的人,能活下來的可能性簡直比神聖德蘭大主教是個醜八怪的可能性還要低。

順便一提,神聖德蘭大主教是西大陸公認的美男子。

詐死的計劃是在西亞離開聖書城尋找絲諾前與戴裏克定下的,囚車爆炸後他曾回過聖書城的事也被鷹黨有意隱瞞下來,目的和之前西亞在美酒城監獄裏說過的一樣——清洗聖書城;同時德裏克也認為這是搪塞女王“邀請”很好的理由。得知“長城”之主已死,一些在暗中蠢蠢欲動的反動勢力將會冒頭。外國間諜、國內異教徒組織、針對第三軍的政客……西亞和鷹黨打算將他們連根拔除。

對西亞無視邀請函的行為,女王普莉丹妮六世感到極其憤怒。但當西亞死亡的消息在聖書城傳得沸沸揚揚後,女王也開始懷疑,西亞是否真的已死。

國王評議院聯合魔法廷和軍政部調查囚車爆炸真相,之前襲擊薩切親王的刺客尚未逮捕歸案,如今西亞伯爵又因迷失時空縫隙身亡,兩個皇子都是弗洛戈的支柱,現在接連出事故,多數輔政大臣認為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必定有國外勢力和異教徒在其中推波助瀾。

聖書城每天都有人被抓進監獄,光明教廷騎士團在挨家挨戶的搜查窩藏犯,幾乎所有城民都被教廷問過話,就連實行放任治理的灰色地帶——地下城,都已經被控制了人員進出。

一時之間,聖書城內人人自危。這池原本就不怎麽幹凈的水,終於被西亞徹底攪渾。

***

蒂爾對著全身鏡屈膝牽起裙擺,鏡中的少女做出一個標準而優雅的貴族禮儀。她忽然抿唇莞爾一笑,眼眸中有波光流轉,勾起的唇角和輕揚的眉宇漸漸生出幾分嬌俏的媚和艷。

安德魯當初在艾塞邊境時,還曾把蒂爾認成少年;而此時,那種雪山和狂風中養出的男子氣,在蒂爾身上已然找尋不到。

“不枉我這幾天不睡不休的模仿練習。”她點了點頭,提著裙子走出戴裏克給她安排的旅館。

“蒂爾小姐又要出去了?”門口的旅館老板笑容很憨厚:“那您可要小心點,城裏最近不太|安寧。”

“多謝提醒。”蒂爾提起裙擺行禮,笑容和所有貴族女孩一樣,矜持而疏離。

蒂爾來到聖書城這幾日天天都會出門,戴裏克沒多想,只是以為她剛到聖書城比較興奮。作為一個被西亞帶回聖書城的妙齡少女,戴裏克自動把她歸為西亞的人,沒費心思戒備她,只是囑咐了兩句,讓她別亂說話。

殊不知她天天出門除了是去富人區學習貴族的行為舉止,更主要是讓所有人習慣她的作息,這樣有朝一日她再出門辦“正事”,也不會有誰感覺奇怪。

走在聖書城的林蔭路上,她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知道沒人跟蹤後加快了腳步。她的目的地位於聖書城東占地極廣的富人區,菲尼克斯大公的城堡就在這裏。

“麻煩騎士先生替我給大公傳句話,我這裏有關於西亞伯爵的重要情報。我叫蒂爾·芙蘿拉,來自艾塞。”

“請稍等。”守門的護衛通報菲尼克斯大公後,很快就有管家將蒂爾迎了進去。

菲尼克斯大公五十餘歲,鷹鉤鼻,眼神鋒利。當他的目光掃向蒂爾時,她感覺到一種沈重的壓迫力忽然襲來,這份威壓幾乎讓她擡不起頭。與大多數長久浸淫酒色的貴族們不同,菲尼克斯大公的身體並沒有發福,他的兩鬢雖已斑白,卻完全不顯龍鐘老態。

只消一眼,蒂爾就知道這個人絕對不好對付。她忽然頂住菲尼克斯大公的威壓擡起頭,慢慢勾起唇笑出來。

越難攻略的東西,她就越喜歡。

菲尼克斯大公打量蒂爾的目光中夾雜著審視:“你說你有伯爵的情報?”

“沒錯。”她直視著面前這個地位僅次於女王的弗洛戈帝國大公:“我想您一定不相信西亞伯爵已死,但您卻沒能在他消失的人魚海找到他的行蹤。”

“小姑娘,我的想法可不是你能妄加揣測的!”大公沈聲喝道,施加在蒂爾身上的壓迫力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大公,今天我既然能找上門來,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蒂爾頓了頓,繼續道:“伯爵並沒有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應該就在人魚海,而且,很可能是在神聖德蘭的海域,這就是您的釘子沒找到他的原因。”

大公瞇起眼睛,這一次蒂爾沒有停頓,而是繼續說了下去:“他想清洗聖書城,所以您最好是按兵不動。而且……”蒂爾笑意加深:“未經女王和國王評議院允許擅自進人他國領海,這件事只要在暗中稍微操作一下,伯爵的行為就是勾結外敵謀逆叛國。接下來,是賣他人情還是讓他死,都由大公您說了算。”

被關在美酒城監獄的那個晚上,所有人都以為她睡著了,但其實並沒有。西亞對安德魯和露西說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包括提點安德魯的那些話:熱衷權力的菲尼克斯大公很可能暗地裏派人刺殺過大皇子。

蒂爾知道她想要的東西誰都給不了,所以接下來,她要為自己一步步謀劃。為此她可以左右逢源卑躬屈膝,為此她可以不計任何代價。至於西亞,只要不讓他死掉,最後他必然也會是她的!

菲尼克斯大公目光如鷹隼般落在蒂爾身上:“你來這裏的事情,還有誰知道?”

蒂爾心裏打了一個突。她隱約感覺到暗處有人拿出了武器。

“當然有人知道。”她連忙接口,語氣略有不滿:“我的妹妹。她呀,是被西亞伯爵親自從艾塞接出來的,伯爵相當重視她呢。”

蒂爾記得,西亞的未婚妻就是這位大公的女兒。

菲尼克斯大公的手指在扶椅把手上輕輕敲著,看著蒂爾的眼神就像在估價一樣,讓她很是不喜。良久,他終於開口:“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就是現在!

當蒂爾看到原本正襟危坐的菲尼克斯大公身體放松下來,倚回柔軟的靠背時,她知道,她一直等待的、菲尼克斯大公心神松動的時機終於來了。只要菲尼克斯大公表達出想給予她好處的意願,哪怕只有一丁點,他就有被蠱惑的幾率。

蒂爾抿唇笑著,牽起裙角微微屈膝,眼睛裏泛起迷蒙的黑霧:“不知我是否有幸,能成為大公您的助力?”

***

水流旋轉著將絲諾卷進密道,也不知晃悠了多久,她的雙腳才接觸到堅硬的地面。起初她甚至都沒有站穩,只感覺天旋地轉,連雙眼都在冒著金星。

她趴在冰涼的石磚地面半天,忽然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海水呢?!

絲諾眨了眨眼,好奇的看著周圍。此處是一間極大的方形石室,墻上火把的光微微晃動。貌似荒廢了很久,這地方一絲人氣也沒有,甚至長出了一片片斑駁的青苔,大海的鹹腥以及潮濕的發黴氣息縈繞在她鼻尖,角落裏還能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在寂靜的石室裏,這聲音便顯得有些瘆人。掉下來時通過的頭頂入口處已經被巨大的石板封死,而唯一可以離開石室的路,是一條幽深的甬道,就在她擡眼可見的前方。

甬道裏異常漆黑,絲諾根本看不到裏面有什麽東西。或許是兇猛的野獸,或許是醜陋的人魚,或許是暗藏的機關,或許是殺人無形的毒氣,又或許,是不懷好意的人類……

因為未知,所以恐懼。

可她當感覺到四肢的鱗片漸漸消褪時,她毅然決定還是要走這條路。三十分鐘已經過去,夏延和格爾丁還在人魚的包圍圈裏。

絲諾踮腳取下石室墻壁上的火把,在踏進黑黝黝的甬道之前,她深吸了一口氣。

“黑暗,不是早就成為了你的習慣嗎?”她輕輕呢喃著,向前一步踏進她的“習慣”中。

火把昏黃的光線給了絲諾不少勇氣。餘光掃上甬道石壁,她看見了熟悉的東西。

花藤?!

那是一組壁畫。而她竟然在壁畫裏看到了她的花藤。

***

蒂爾款款走出菲尼克斯大公的住處,她翹著唇角,在跨出城堡的那一刻,笑容卻轉瞬即逝。

“接下來,該是王宮了。”

菲尼克斯大公的城堡到王宮的距離不短,蒂爾卻只能用兩腳步行。她身上有剛剛得到的報酬,五百枚金幣,足夠普通人家生活一年,卻連坐一次飛行馬車的零頭都不夠。

夏日正午的太陽有些晃眼,烤在人的肌膚上,幾乎要冒煙。她擡起頭瞇眼看著半山腰上氣派巍峨的王宮,王宮裏有國王評議院,有魔法廷,有軍政部,有許許多多身居高位手執權柄的人,還有鋪著天鵝絨毯一路蜿蜒直到最高處的階梯,和階梯之上那鑲滿寶石的美麗王冠。

她的眼神漸漸熾熱。

“小姐,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拱衛王宮的騎士見蒂爾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便上前幾步,彬彬有禮的問道。

蒂爾回神,忽然為自己擡頭站了半天的行為感到好笑。一座宮殿不過是死物,憑什麽值得她仰望?

“有勞騎士先生。”她不再多看這宮殿一眼,而是牽起裙角柔聲說道:“我想求見女王,是很重要的事情,有關於芙蘿拉之花……”

***

絲諾不自覺的撫上左臂。

她在甬道石壁上看到一組壁畫。讓她感覺到熟悉的,是壁畫裏描繪的花藤。

花藤赫然就是絲諾手臂上纏繞的那個,只是壁畫裏的花藤比她任何時候看到的都要繁茂和生機勃勃,畫中一根根柔韌藤條開出成片的白色小碎花,鋪天蓋地,幾乎可以稱得上壯觀。就算只是開在石壁裏面,絲諾仿佛也能聞到那馥郁沁馨的花香。

這組壁畫一共分四部分,因海底石室潮濕以及壁畫年代久遠,上面的顏色大部分已經斑駁脫落,但畫中場景在如今看來,依舊清晰的像要從石磚裏蹦出來。她沿著甬道的墻壁一路看過去,依次看到:對著碎石子跪拜的幼年人魚、捧著奇怪石頭的成年人魚圍著火堆起舞、人魚們舉著武器襲向被花藤捆綁的黑色惡龍,以及最後沒有人魚只有被花藤捆綁的黑色惡龍。

無論是人魚還是惡龍,它們的動作表情都格外生動,連起來看簡直就像發生在眼前——幼年人魚長大後,經歷一場特殊的舞蹈祭祀,然後它們拿著武器上戰場,討伐了黑色惡龍。

不過這個說法還有很多疑點。幼年人魚跪拜的碎石子是什麽?與成年人魚祭祀時捧著的奇怪石頭有沒有關系?人魚明明只能在海裏生活,為什麽壁畫中它們會圍著火堆跳舞?以及明明是討伐黑色惡龍,為什麽最後一部分壁畫裏,只能看見被花藤禁錮的巨龍,卻不見人魚?

人魚去哪兒了?

絲諾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還是決定不在壁畫上耽誤時間。當她擡腳繼續往前走時,手中的火把突然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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