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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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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勤之回到廚房,把豬腳均勻切成連皮帶骨的方塊,取一口大砂鍋,把豬腳碼好,生姜去皮切片,香蔥紮結,茴香連枝放進去,然後根據肉量加入清水、料酒、醬油和冰糖,之後用微火悶燉。

砂鍋燉上三個小時,燉到湯汁收幹,根據味道鹹淡加入鹽或者高湯調味,再繼續燜燉,燜到肉爛、湯幹,撇去配料就能上桌。

這是一道典型的幹燒菜,對火候的要求高,耗費的時間也長,往往一道菜需要四五個小時來悶燉,燜熟的肉成品油亮而不見湯汁。入味極深,香味濃郁。

苗勤之看看手表,還不到九點,豬腳燜到中午,正好出鍋。

本來用高湯來燜效果更好,但家裏沒有高湯,只能清水代替。其實燜的時候加點幹辣椒,味道會更好。但考慮到小喵,苗勤之最終還是去掉了辣椒。

苗勤之接著殺雞,三杯雞也是一道慢火菜,配料簡單,一杯豬油、一杯本地甜米酒、再加一杯醬油,加入蔥白、姜片,放到火上滿燉到肉熟湯濃。出鍋前,把切好的辣椒塊放進去,調下味就能出鍋。

苗勤之接著把蓮子和綠豆丟到羅罐裏開火熬煮。蓮子綠豆都煮開了,綻開成米花,在羅罐裏上下翻滾。

苗勤之舀出半勺綠豆看了看,點了點頭,把羅罐提起來,放到第二個竈孔熬著,接著開始煮蜜汁蓮藕。

煮綠豆沙時,苗勤之已經把糯米藕準備好了。蜜汁蓮藕的做法並不覆雜,白藕洗凈去皮,糯米清洗幹凈,泡軟後塞到藕孔裏,封口後下鍋大火煮上半個時辰,把藕和裏頭的糯米都煮熟煮透。

撈起來晾涼後切片,用白糖、蜂蜜、清水調汁,煮沸後,倒入適量的濕澱粉勾芡,淋到藕片上即可。

做好的蜜汁蓮藕,湯汁清亮,氣味清甜,特別適合小孩子。若是有八月,還可以在甜汁裏加入少許桂花,更是清香可口。

苗勤之在廚房忙活時,苗老太和家裏的小孩也卻沒有閑著。他們把天井裏的小龍蝦撈了大半盆出來清理。家裏工具有限,苗老太就拿著刷子刷幹凈蝦腹部沾到的黑泥,苗東把蝦鉗撇下用剪刀剪掉蝦頭蝦腮,苗南在最後一步,掐除蝦線。

苗小喵不敢上手,家裏人也不敢讓她碰。小孩就滿屋子亂竄,一會兒在廚房幫著苗勤之看火。一會兒跑到院子裏,天井邊看著奶奶和哥哥姐姐清洗小龍蝦。

苗勤之的蜜汁蓮藕煮好了,苗老太他們的小龍蝦也清洗幹凈了。

苗勤之開始炸小龍蝦,熱鍋下油,加熱至五六成熱,把小龍蝦倒進去,鍋裏頓時迸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小龍蝦迅速變成深紅色,蝦尾收縮,變得更加緊實有彈性。

苗勤之有條不紊地將蝦撈出,往鍋裏下桂皮、八角、茴香、幹辣椒、蔥段、姜片以及郫縣的豆瓣醬,爆香後,再把炸過的小龍蝦倒進去,翻炒後加水燒開,大火收汁。

小龍蝦收汁的間隙,苗勤之雙手極快地把苗老太片好的肥瘦肉剁成肉茸,這些肉茸,三分之二做了水晶肉丸,剩下的三分之一做肉釀茄子。

茄子連刀切片而不斷皮,在兩片茄子中心塞入肉餡,裹上一層澱粉,接著下熱油鍋炸,炸至表面金黃撈出。多餘的油撈出,只留底油,切碎的蔥姜蒜和本地青紅辣椒一起下鍋爆香,伴隨著一股熱騰騰的白氣,蒜香味直沖高空,然後隨著風飄向周邊的房屋。

苗勤之一邊讓家裏小孩去苗大河、村長、叔爺家、火芝婆家喊人吃飯,一邊將盤中的炸茄肉倒進鍋裏,迅速翻炒兩下,裹上蒜末和油脂,加水咕嚕兩分鐘讓茄子吸滿湯汁,這道菜就成了。煮好的肉釀茄子,軟嫩滑口,特別時候老人和小孩子。

苗東苗南很快出門,兩人分頭行動,一個去苗大河和村長家,一個去叔爺和火芝婆家。

火芝婆家近,苗南是先去的。她到時,正好碰到火芝婆站在家門口,伸著腦袋在撇苗家的動靜。

火芝婆看到苗南,心裏一喜,道:“苗南啊,你爸菜做好了?”

這一早上可把她饞壞了,一上午什麽都沒做,光顧著聞苗家飄來的香氣,以及盯著家裏堂屋墻上掛著的大擺鐘,算計著還要多少時間到中午能去苗家吃飯。

苗南點頭:“阿婆,我爸讓我來喊你們吃飯。”

火芝婆點了點頭:“我估摸著也該好了。”

到目前為止,她已經聞到了幹燒豬蹄的肉香,三杯雞鹹鮮中帶著甜米酒的酒香氣,綠豆和蓮藕新鮮微甜的氣味,小龍蝦火爆熱烈的麻辣氣息,還有剛剛大蒜嗆鍋時散發的獨特香氣。

苗南和火芝婆說完,就要去叔爺家。火芝婆點了點頭,貌似淡定地看著她離開。等人一走,她馬上回到屋裏,給錢文勝打電話:“來了沒?都熟了,馬上要開飯了。”

“快了快了,馬上就到村口了。”

聞言,火芝婆啪得一聲掛掉了電話,腿腳麻利地走到了苗家。

錢文勝掛掉大哥大,腳下一踩油門,很快到了甜水村。他停下車,帶上大哥大和車鑰匙,以及給苗勤之暖屋的隨手禮,步履不停朝著苗家走去。

錢文勝到時,其他人也來了,大夥兒來的都不慢,幾乎是同一時間到的。苗大河一家人是都來了,村長家來的是他和苗旭,叔爺家也只有叔爺和苗成林。

苗勤之笑著招呼:“叔爺、村長、火芝婆,小叔小嬸你們快上座。”然後又招呼年輕一輩:“錢哥,你也坐。小良、小旭、成林你們三自個兒找位子坐,都自在些。”

大家把帶來的東西交給苗勤之,才笑著上桌。雖說這頓飯是苗勤之感謝四家幫忙修屋子,請客吃飯。但他剛搬新屋,大夥兒還是應該帶點小禮物,算是給苗勤之暖屋。

苗勤之笑著給年紀輩分都最大的叔爺舀了一個水晶丸子,才笑著讓大家開席:“條件有限,做了幾個菜,大家將就吃吃。”

叔爺笑著把苗勤之給他舀的丸子吃掉,才笑道:“這一大桌菜,還將就吃?三小子你可太客氣了。”

叔爺這話倒也沒錯。幹燒豬蹄、水晶肉丸、荷葉肉、三杯雞、麻辣小龍蝦、肉釀茄子、涼拌黃瓜、蜜汁蓮藕,八道菜五道大葷,一道半葷,有肉有雞有蝦,甜鹹具備。

桌子旁邊還放了滿滿一羅罐熬出沙的蓮子綠豆湯,人家辦酒席都未必會做出這樣的牌面。

“喜歡就多吃。”苗勤之笑著應道。

男人們喜歡說話,女人則更專註於美食。火芝婆第一塊紫夾的依然是小龍蝦,吃了幾個過了癮後,才把目光落在其他菜品上。

她先夾了一塊幹燒豬蹄,豬蹄軟嫩,肉皮一嗦就掉,入口即化。看著沒什麽湯汁,卻一點也不幹柴,味道濃郁但一點也不肥膩,很適合她這樣的老人。

吃完豬蹄,又夾了一塊雞肉,雞肉也很嫩,鹹鮮中帶著一絲米酒的微甜,最後一絲辣味更勾得人胃口大開。

一連吃了幾塊重口味的肉,再來一塊蜜汁蓮藕,蓮藕脆脆的,糯米軟滑,淡淡的甜,很清爽。屬於蓮藕獨特的清香氣息從口腔中滑過,恰好把吃多了肉的膩味感洗去,讓人不禁胃口大開,還能再戰好幾碗肉。

為了這頓飯,她把廚房的家什都搬到了苗勤之家,現在看來,苗勤之當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

苗大河上桌後,見苗建軍一家不在,就知道這兩兄弟還在鬧矛盾,剛想勸勸苗勤之,把他大哥請來,就被他媳婦塞了一口荷葉肉。

肉質嫩滑,荷葉的清香都融到肉裏了,瘦肉不柴,肥肉不膩,十分爽口。苗大河眼睛一亮,頓時忘記了自己剛要說的話。

苗勤之的小嬸林紅艷癟癟嘴,暗道:也就是你年紀這麽大了,光長皺紋不長腦子,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著讓老三兄友弟恭?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這話是有前提的,父親慈愛,兒女才孝順。兄長友愛,弟弟才恭順。但問題是苗建軍不是你大哥苗大江,勤之也不是你。你想讓苗勤之繼續尊敬他哥,也得苗建軍做出一個哥哥的樣子。

弟弟剛回來就分家把人趕出去就算了,可前幾天,連我們家、村長還有叔爺家的小子都知道來幫忙,只有近在咫尺的苗建軍沒幫糊一次墻,遞一次瓦,現在有的吃了,就想來吃,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苗大河這時開口,只會讓苗勤之難堪,影響飯桌熱烈的氛圍。沒見叔爺那麽傳統的人,也沒多嘴說一句廢話嗎?

兩老頭子精地很,知道分家結果對苗勤之不公平。得知苗勤之要修屋子,才這麽積極地推自家子孫來幫忙。

苗勤之接受了他們的幫忙,說明苗勤之沒有記恨他們,分家這茬事便過去了。以後兩家該怎麽相處就怎麽相處,要是苗勤之不接受,那估計就是另一種說法做法了。

見苗大河光顧著吃,忘了要說的話。林紅艷放下心來,給自己舀了一個水晶肉丸。嗚,這肉丸子味道是真不錯。肉質滑潤,卻非常有嚼勁。但又不是很費牙,咬不爛的那種。

她吃完肉丸子,夾了一只小龍蝦,這小龍蝦比前兩天苗勤之送到家裏的更好吃。熱的小龍蝦更辣更帶勁,但本地的人最不怕的就是辣,反而覺得特別過癮。

錢文勝做生意常有應酬,倒是更鐘情桌上的兩盤素菜——肉釀茄子和涼拌黃瓜。

應酬多了的人,就很容易傷了胃口。夏天苦夏就更沒有胃口了。但苗勤之做的肉釀茄子軟嫩而不油,蒜香和辣味融入一體,能讓人一口氣幹下兩大碗白米飯。

涼拌黃瓜也很爽口,裏頭的酸味很特別,不像一般的醋那麽刺鼻,反而很柔和。但當你以為它毫無威力時,又會讓人渾身一激靈,有種大夏天吃雪糕後的清涼感。

錢文勝吃完涼拌黃瓜,看著桌上大盆大盆的豬腳和雞肉也來了胃口,他夾了一塊幹燒豬腳,肉筋都要熬化了,吃起來一點也不費力。看著顏色非常深沈濃郁,但一點也不膩。錢文勝連吃好幾塊,都沒有往日應酬後的惡心反胃和飽脹感。

他又吃了一塊雞肉,淡淡的甜,還有醬油發酵後獨特的鮮香味,同樣不會讓人覺得油膩。等把所有菜品都嘗過一遍後,錢文勝不得不承認,他外母說的沒錯,苗勤之這手藝確實不俗,一點也不輸於縣城那些酒店裏的大師傅。

不對,應該說他的手藝還更勝一籌,不愧是在省城學廚學了十幾年的人。錢文勝想著,又往嘴裏塞了一塊三杯雞。

至於苗良三人,更是一言不發,光顧著吃了。這樣的好菜,在家吃不到。倒不是說他們家不舍得吃魚吃肉,而是因為家裏老人年紀大了,又經歷了物資匱乏的年代,做菜十分簡省,不放油不放鹽,更不加調料,就算是肉,也好吃不到哪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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