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薪戀愛◎

舒藍睜眼的時候, 黎宴成正看著她。

“早。”

舒藍眨了一下眼，輕輕閉上兩秒，才又睜開。

她盯著黎宴成看了一會兒, 忽然伸出手，在黎宴成臉頰上用力捏了一下。

嗯, 老鮮肉的手感, 還是可以的。

“疼……嗎？”下完狠手，舒藍才問。

黎宴成微微一挑眉：“幹什麽？你以為這是夢？”

是啊, 舒藍一開始也沒想到, 他們也會有這一天。

一醒來, 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愛人的臉。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黎宴成忽然湊近過來。

舒藍的睫毛隨著唇上那一點溫熱輕顫了一下。

半晌, 他退開些, 笑：“真實嗎？”

舒藍看著他眼底淡淡的青黑, 嘆了口氣。

【你昨天完全沒睡？】

黎宴成莞爾：“睡了一個多小時，挺好的。換成以前肯定是睜眼到天明了。”

他摟著她的腰輕輕揉掐一下：“你就是我的藥。”

頓了頓，又說：“藥不能停。”

“天天摟著老婆睡, 每天多睡一個小時, 不出一個月我就好了。”

舒藍忍不住笑了一下，又伸手去掐他的臉。

【這臉皮，可真厚。難怪說這話臉不紅心不跳的。】

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

舒藍和黎宴成對視一眼，她用胳膊支起上半身, 剛一轉頭, 病房門就被推開了。

“……”

這熟悉的感覺, 幾乎要讓人PTSD了。

早上八點, 張醫生準時來查房了。而且這次他不僅自己來, 還把他的學生都帶來了。

五六個學生, 一個一個走入病房, 幾乎每個看見舒藍和黎宴成蓋一床棉被的樣子，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舒藍甚至能聽到那幾個學生裏有人小聲地‘哇’出了聲。

舒藍本著‘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心態，淡定地起身下床，跟眾人打了個招呼。他倆都是和衣而睡，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張醫生笑瞇瞇地看著黎宴成：“今天感覺怎樣？”

黎宴成也微笑答道：“感覺好得不得了。”

張醫生瞄一眼監護儀，點了點頭：“愛情的力量，果然從古至今都是偉大的。”

“有惡心的感覺嗎？後來有吐過嗎？”

“沒有。”

而後，兩人開始了一問一答模式。

舒藍發現他每問一個問題，身後的學生都刷刷刷地用筆認真地在記。

只有站在最後面的一個男生沒有動筆，雙手插口袋裏，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見舒藍在看他，沖舒藍眨了眨眼，又作了個豎拇指的手勢。

他動作放肆大膽到，連本來想無視他的黎宴成，也給了他一個眼神。

“Allan，你來說一下，接下來的治療方案。”

張醫生話音剛落，所有學生都不約而同轉頭，看向這個剛才跟舒藍做小動作的男生。

他剛才問診時，全程都是面對著黎宴成，背對著學生的，但他就像是背後長了眼似的，精準揪出了課堂上‘最不聽話’的那個學生。

那個叫Allan的男生被點到名也沒有慌，他不緊不慢地答道：“昨晚沒有嘔吐，說明急性出血基本控制住了，可以點滴用沙星類抗生素繼續消炎，營養和電解質補給，輔以雷貝拉唑。”

他這一番回答非常流暢自信，絲毫沒有猶豫，也算是對答如流了。隊伍裏有個女生甚至給了他一個佩服的眼神，剩下的人也都松了口氣——因為如果Allan答不出來，下一個就會輪到他們。自古讓學生頭疼的事情，除了考試，就是被老師隨機抽問。

張醫生聽完Allan的回答，並沒有露出任何欣慰的表情。他只從鼻腔裏冷哼一聲：“這就完了？覺得自己什麽都會，所以連筆記也懶得做了是吧？”

Allan楞了兩秒，又立刻補充道：“待會兒應該查個血常規看下血色素恢覆情況，再決定需不需要補血支持。”

張醫生又哼了一聲，眼裏露出點欣慰神色，嘴角卻依然繃著。

舒藍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叫Allan的男生大概就是那種不太服管，有點小清高的刺兒頭學霸了。張醫生這是有意要打磨這小子的銳氣。

張醫生轉頭看向黎宴成，又恢覆成和顏悅色的模樣：“今天還是記住，不能吃東西。可以喝一點水，純凈水。”

“你們好好談戀……好好休息。除了洗漱上廁所，其他時間還是盡量臥床休息。有事可以叫護士。”

說完，便帶著一眾學生出去了。

那個名叫Allan的男生走到門口，又回頭看過來，他這次直接對黎宴成道：“哥們兒，好福氣啊！”

黎宴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我記得病人反饋也算在你們的考核裏。我要是你，就會管好自己的嘴和眼。”

黎宴成那種經過戰場千錘百煉的‘殺人’眼神，普通環境裏長大的小孩兒哪兒見過。

Allan表情微微一僵，像被鬼趕在身後追債似的，飛快地轉身遛了。

舒藍哭笑不得，推了一下黎宴成的胳膊：【你幹嘛嚇他？小毛孩兒的醋也吃？】

快三十歲的大男人瞬間化身幼稚鬼，特理直氣壯地說：“小毛孩兒也是男的。”

這又橫又有理的感覺，甚至讓舒藍深度懷疑他又開啟了‘影帝’模式。

【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愛吃醋？】

黎宴成笑：“那是以前沒告訴你——比如，那時，那時，還有那時……”

舒藍忍俊不禁：【哪時，哪時，還有哪時？】

黎宴成哼哼兩聲：“你第一次跟提安吃飯那次，船上，走的時候他手都摟上你腰了。還有你故意去勾引麥克?伯德那次，那老|色|坯沒少揩油吧？還有坤涯，那孫子一看就沒安好心，之後你還跟他一起來氣我。還有那誰……你那只忠犬？還打了我一拳。你之後也從來沒問過我，疼不疼。”

舒藍聽他半真半假地一樁樁一件件地跟她數，只覺得又好笑又可氣。

最讓舒藍驚訝的是，他居然可以記得這麽清楚！那些個小細節，連她都不記得了。

嘖，這男人小心眼起來，心眼真是比針尖還小。

【你也太記仇了吧？】

黎宴成莞爾，意有所指：“嗯，而且有仇必報。”

舒藍恍悟，提安進去了，麥克伯德進去了，後來坤涯也進去了……果然是有仇必報，想了想，不由就覺得他這個評價很精妙。

不過按照黎宴成的這個標準，還茍著的就只有一個林晝了。

舒藍在心裏為林晝捏了把汗。

【想不到你還是個醋王啊，真沒看出來。】

黎宴成牽過舒藍的手，握在手裏，不輕不重地捏著把玩，垂眸低笑：“你沒看出來的事還多了去了。來日方長，以後慢慢……讓你看。”

這句話怎麽聽怎麽奇怪。舒藍合理懷疑他在耍流氓。

離護士打點滴還有一段時間，舒藍扶著黎宴成去了衛生間。

其實他也沒虛弱到需要人扶的境地，但舒藍既然主動了，他自然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在門口，黎宴成停了停，忽然想逗舒藍一下：“哎，渾身沒力，要不你也進來幫我扶一下吧？”

進來？扶什麽？

舒藍翻了個白眼，無視了這明目張膽的調戲，直接將他推進衛生間，反手關門。

隔著一道門，聽見黎宴成在裏面低聲笑：“你先去吃飯吧，不用管我。”

舒藍也不扭捏：“好。你……慢……一、點。”

飯後，舒藍守著黎宴成打點滴，梁靜也過來探病了。

其實昨天她就已經隨大部隊來探過一次病了。不過今天她過來，左手提了一籃水果，右手提了一只脆皮燒鵝。

她一走進病房，房裏便立刻充滿了食物的香氣。

尤其是那只燒鵝，光是聞味道，就知道師傅的手藝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對於愛好美食的人，這無疑是最貼心的禮物；但對於只能看不能吃的人來說，這就是軟刀子淩|遲。

那個只能看不能吃的人用冷颼颼的眼神睨著梁靜：“梁靜你故意的吧？我現在不能進食你不知道嗎？”

梁靜將東西放到一旁桌上，拉了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我給小藍買的。她在這兒照顧病人辛苦了，我得好好犒勞一下她。”

黎宴成立刻說：“沒事，我老婆吃就是我吃。”

梁靜睨他一眼：“瞧把你美的。”

她忽然頓了頓，從這稱呼裏回過味來：“喲，你倆這進展有點神速啊？一日不見，就從同事情上升為奸|情了。”

黎宴成輕輕勾唇：“嗯，我知道你羨慕嫉妒恨。”

舒藍從果籃裏選了只又大又紅的蘋果洗幹凈，一邊切蘋果，一邊忍俊不禁地聽兩人拌嘴。

黎宴成和梁靜目前的關系有點奇妙。

一開始黎宴成是很看不慣梁靜的，尤其是周霆犧牲後，他沒少給梁靜臉色看。但舒藍出事後，梁靜一邊和他完美打配合布置抓捕行動，一邊盡心盡力地尋找舒藍的下落，一邊還要負責安撫黎宴成的情緒。她這段日子的付出，黎宴成都看在眼裏。他向來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別人對他三分好，他會用十分還回去。那些成見也隨著和梁靜一起工作和加深了解而慢慢淡去。

不過即便如此，嘴上黎宴成還是不會認輸的。而梁靜也習慣了用互懟的方式和他溝通。

舒藍將蘋果削成可愛的小兔子模樣，遞給梁靜：“靜……姐。”

梁靜眼神一動，沒立刻伸手去接，卻當著黎宴成的面，微微張嘴。舒藍會意，笑著將蘋果送進她嘴裏。

梁靜故意嚼出了清脆可口的感覺：“嗯，這蘋果可真甜啊。小藍親手餵的就更好吃了。”

某個不能享受同等待遇的人：“……”

梁靜吃完蘋果，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

“下周二早上10點，開庭審判提榮，提楊和提安。”

黎宴成和舒藍眼神都微微一凝，神色變得莊重嚴肅起來。

梁靜看向黎宴成：“你……”

“我可以出庭，醫生說我後天就可以出院了。”

舒藍在心裏小聲跟了句——是出院回家休養。

梁靜點了點頭：“好。這段時間工作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幫你分下去了。你好好休養，早點康覆。”

黎宴成真誠地說：“謝謝。”

梁靜微微笑了：“恭喜你們，苦盡甘來。老實說，我松了口氣。也真心替你們感到開心。我想你們周叔要是知道這件事，也會很高興的。”

舒藍發現，梁靜微笑時，眼角出現了數道細紋。她忽然意識到，不知不覺間，梁靜也老了。

黎宴成握住了舒藍的手，看向梁靜，鄭重地說道：“謝謝您這段時間對我的包容。您放心，我和舒藍會好好的。”

作者有話說：

接下來一段時間暫時恢覆日更。老規矩，有事會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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