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一個半小時的大課上得人有些頭暈腦脹，蘇伊夏被沈小言拉著到走廊裏透氣。窄窄的走廊上擠滿了同學，大家靠在欄桿上，閑閑地聊天，或者嬉笑打鬧，臉上都是難得的輕松。

擡眼看著夜空裏星光閃爍，蘇伊夏呼吸著夏末初秋微涼的空氣，臉上帶著淺淺笑意。

“哎，”沈小言手肘碰碰她，小聲說，“伊夏，沒事兒了吧？”

蘇伊夏以為她還在擔心自己那天在奶茶店心情不好，微微笑道：“不是跟你講過沒事兒了嗎，不用擔心了。”

沈小言嘟嘟嘴：“我沒說成績那事兒啦，這種小事情我知道你一定會很快恢覆的！”

滿臉信任地拍拍蘇伊夏的肩膀，沈小言看著她的眼睛：“我說的是路君南，你和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蘇伊夏楞了一下，悶悶地開口：“什麽什麽情況？還不就那樣唄。”

沈小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們……他沒跟你說什麽？”

蘇伊夏疑惑地轉過頭看她：“什麽？”

沈小言側過頭悄悄咬了咬唇：“這個路君南，怎麽效率這麽低！”

“小言，你在說什麽？”蘇伊夏不解地看她奇怪的表情。

沈小言轉過頭來，掛上了笑容：“哈哈，沒什麽，沒什麽……要上課了，我們進去吧。”

“噢……”蘇伊夏迷迷糊糊被沈小言扯了進去，看著沈小言莫名的慌張，她怎麽覺得，小言這丫頭有事兒瞞著她？

“叮鈴鈴……”宣告晚自習結束的鈴聲終於響起，蘇伊夏從書堆中擡起頭來，伸伸懶腰。沈小言邊收拾東西邊和她聊著之前的小八卦，蘇伊夏側過頭跟她討論，笑得開心。

等兩人背著書包走出來時，路君南和葉希澤已經站在教室門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了。

沈小言突然放開挽著蘇伊夏的手，三兩步跑到葉希澤身邊，拉著兩個男生說著什麽，還時不時地往蘇伊夏這邊瞄。

蘇伊夏疑惑地皺了皺眉，走過去：“哎，你們說什麽呢？”

沈小言眨了眨眼閉口不言，葉希澤則是笑得一臉戲謔，一旁的路君南臉色淡淡的，卻在看向她時揚起了笑容：“沒什麽，我們走吧。”

“你們……”蘇伊夏還想說什麽，被沈小言咋咋呼呼地打斷了：“好了好了，都這麽晚了，我們就先走了！拜拜！”說著就拉著葉希澤飛快地消失在了蘇伊夏的視線裏。

蘇伊夏驚訝地看著沈小言遠去的背影，她今天怎麽這麽奇怪？

“哎，你們剛才到底在講什麽，說我壞話？”蘇伊夏瞇了瞇眼，看著身邊的路君南。

路君南笑得隨意，挑了挑眉：“說你壞話還能這麽明目張膽地讓你看見？行了，走吧。”

被路君南拉著走的蘇伊夏心裏還是充滿疑惑，嘟著嘴瞄著身邊一臉淡定的少年，路君南則是目不斜視地走著，唇邊的笑容卻是掩飾不住。

走在街燈下，昏黃的燈光帶著一絲溫柔照在身上，秋天的夜風微涼，揚起蘇伊夏軟軟的發絲，她埋頭默默地走著，一步兩步踩著自己的影子。

路君南刻意放慢了步子走在她身邊，餘光掃著她安靜的側臉，笑容裏帶了不自覺的溫柔。

寂靜的夜，總是能引起人心中的萬千思緒。蘇伊夏想起了今天晚自習和沈小言的對話，想起了最近和路君南的相處，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難過與糾結，想起了現在這樣不知算是什麽的關系。

微微側過頭，看見路君南俊朗的側臉、含笑的唇角，蘇伊夏抿了唇，心裏突然輕輕疼起來。

她其實真的是慶幸的，遇見這樣一個他，在十七八歲的年紀，有一個藏在心裏深深喜歡著的人。她和他這樣並肩走過了多少個秋冬春夏，從懵懂無知到如今的青春年少，她真的高興，這麽多年來互相陪伴的，是他。

多麽想，就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哪怕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哪怕一直這樣朦朧不清。

可是，蘇伊夏微閉了眼，她心裏的那點驕傲讓她無法這樣自欺欺人。

擡頭望著天空，不是深沈的漆黑，而是濃重的深藍色，帶著莫名的憂郁感從視線中蔓延開去。蘇伊夏牽起唇角，笑得有點蒼涼。

路君南側過頭來，正看見蘇伊夏微微擡起頭的樣子，唇角帶著淺笑，眸光瀲灩，卻像帶著無法言說的憂傷，淡淡的，卻讓他鎖起了眉頭。

“你……”沒等路君南的話說出口，蘇伊夏的聲音響起來，在寂靜的夜裏淺淺漾開。

“路君南，你說，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呢？”她的聲音很輕，有些飄忽，似是在自問自答一樣。

路君南的目光鎖住她看似平靜的臉龐：“小夏，你怎麽了？”

蘇伊夏卻沒回答他，只是自顧自向前走去，聲音淺淡：“我知道，你很照顧我。你就是這樣的人，看起來什麽都不在乎的灑脫樣子，其實比誰都要重情重義。我們認識這麽多年，是這份青梅竹馬的感情讓你總覺得對我有責任吧，像兄妹，像家人。”

路君南越聽越發皺起了眉，看著她緩緩向前的背影，抿了唇沒說話。

蘇伊夏也不在意他的反應，這些話，她早該說出來，給他，也給自己。

“可是你看，我們除了這些什麽都沒有，青梅竹馬，多好的四個字。但是，人都是貪心的，阿南，我也一樣。我想要的從來不止這些，不止的……可是我知道你給不了我。阿南，是我太貪心，所以……”她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過身來看他，只是微微仰頭望著天，聲線朦朧：“別再對我這麽好，別再這樣為我著想，別再讓我有貪心的想法和理由……我們，是永遠好朋友，永遠的青梅竹馬。”

她的聲音裏有一絲顫抖，聽得路君南心裏無比柔軟。這樣一個女孩，和他一起走過了這麽多年時光的女孩，這樣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女孩，他，有什麽理由放開呢。

“我不要。”路君南清晰的聲音響起在安靜的夜色中，蘇伊夏緊緊抿住了唇，才忍住眼眶中的淚。是啊，他連朋友都不想跟她做了，他連她這樣呆在他身邊，都不要了麽。

沒等她緩過勁來，已經被一個熟悉的懷抱緊緊圈住。

一直在她身後的路君南大步走上前去，把少女柔軟單薄的身體緊緊抱在懷裏，頭靠在她頸邊，聲音柔軟得不像話：“小夏，從來貪心的那個人都是我。我不要和你做什麽好朋友，我不想只有這幾年走過的時光，我不願意看見你離開我的身邊，我不希望別的人牽起你的手。我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走過每一個四季。”

他的聲音裏帶了一絲滿足的喟嘆，微微放松了環住她的手，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墨色眼眸裏光芒大盛，一字一句地說：“小夏，我喜歡你。”

蘇伊夏呆呆地看著他，俊朗的臉龐，閃亮的黑眸，淡淡的笑容，他就這麽圈住她，看著她，目光溫柔得不可思議。蘇伊夏眨了眨眼，淚水終於滑過臉龐。

路君南淺淺笑起來，有些心疼地用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淚水滾燙地滴在他手上，讓他手下更輕柔了幾分：“別哭了，哭得我都心疼了，嗯？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告白，你還沒回答呢。”

蘇伊夏的唇角牽起漂亮的弧度，眼中含淚，卻是他看過最美的模樣。

她擡頭看著他，目光交匯，語氣輕柔卻堅定：“阿南，我喜歡你。我想要在你身邊，一直到世界終結。”

路君南看著她的雙眸，那樣耀眼的光芒，讓他唇邊的弧度抑制不住地擴大。低下頭去，準確地覆上粉嫩的雙唇，有淡淡的香氣，唇瓣柔軟，只是簡單地觸碰，並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吻，卻讓兩個人都紅了臉。

重又將她攬進懷裏，緊緊抱住，感覺到她也用力地回抱住他，他唇邊笑意更盛，鼻尖縈繞著她淡淡的發香，心砰砰地像是要跳出胸口，卻又帶著奇異的滿足感把胸腔撐得滿滿的。

蘇伊夏將頭靠在他肩窩，感覺到他清爽的氣息將自己完全包裹，唇上還停留著他的溫度，她牽起真正稱得上幸福的笑。

夜色寂靜卻溫柔，星光閃爍，多麽幸運，在這樣好的青春年華裏，遇見你，然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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