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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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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的啊。”

她喃喃地覆述了一遍。

蕭戰那健碩挺拔的身影也跟著狠狠地一顫。他略微有些狼狽地收拾好了臉上的震驚和失望,只見任胥正與他截然相反,笑吟吟地抱住了她的腰,仿佛是顧忌有人在場,只淺淺地親了下額頭。

但這麽親密的畫面,在山水之間,在一眾人遠遠的遙望之中,他們猶如一對眾人艷羨的神仙眷侶。

蕭戰只覺得胸腹之中一股怒火滔天而起,他緊緊捏住了拳,盯著盛遲暮。

可是,那又能如何?很快地,他又自嘲而憤恨地松開了虎口。

她已是別家婦。

任胥從檻外摘了一朵沾著晨露的菊花,吹去花瓣上淡淡的寒意,替她別在鬢邊,那神情真是溫柔得溢出水兒了,盛遲暮側著身子,雖然不說什麽,但嘴角已微微彎起來。

“殿下。”

“嗯?”

“父皇讓人來賽馬圍獵的,你昨晚去了,今日怎麽不去?”

盛遲暮問了一句,任胥嘆了嘆,裝模作樣道:“讓人心猿意馬魂不附體的事,只有抱你一件,打獵可不行。”

“……殿下。”

盛遲暮輕咬住嘴唇,別戲謔了之後一臉的粉紅。

越是熟識,她越是愛害羞,對待生人便還是一副拒人千裏外的老樣子,任胥又驚奇又滿足,原來暮暮對人的冷,是分等級的,他顯然已經她很“熟悉”的人了。

畢竟……

任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邪氣地勾了勾唇。

蕭戰聽著身後夫妻之間的軟語,惱火地拂袖離去,轉到昨日那棵常青樹下,一拳擊在樹幹上。

任長宜將姐姐推了一把,任長樂倏地往前走了一步,但想到昨日冷漠郎君的拒絕,不禁猶豫地回眸一眼,“不,我怕是不行……”

至少今日不行,任長樂的心思自幼敏感,她看得出蕭戰今日心情不好,她不敢這麽冒失地上前觸了黴頭,反而自己在他的印象之中更不好。

“怎麽啦,昨日回來之後臉色就不大好看,蕭戰是不是欺負你了?”任長宜好奇地盯著她。

任長樂咬牙,“不是,他……”

算欺負麽?他只是不留餘地地拒絕了自己,雖說在任長樂這兒普通人要是敢忤逆她一下,也早就皮開肉綻了,可她偏不覺得蕭戰是在欺負自己。

這就是女人不可理喻之處了。

蕭戰昨日紮營之後,自己的駿馬燎原被拉下去拴在了馬棚之中,他正憋著一股火氣,要找馬兒出去跑幾圈,這是他養成了上十年的積習,但找來找去,從樹下走了好幾遭都沒見到馬廄,不由心火更熾。

這是小灌木裏跳出來一個及腰高的小少年,蕭戰警覺有人,已事先停住了腳,少年哈哈一笑,露出雪白的一口牙,“你要找馬麽?”

這小家夥穿著一身名貴的綾羅綢緞,姿態高傲,一看便是來自鐘鳴鼎食之家,一身富裕之氣,蕭戰皺眉道:“你如何知道?”

“我知道在哪兒。”

小少年穿金藏銀的一雙朝天靴,甚是瀟灑,模樣也一團喜氣,臉上帶著稚氣嬰兒肥,笑容人畜無害,“請。”

蕭戰幾時懼過一個十來歲的小娃娃,大步一掠,“小公子帶路便是。”

密林外有人跣足放歌,有人馬蹄驚飛,有人在肆意地縱聲玩笑,但蕭戰只跟著小少年走了幾步,便覺得身後那聲音似乎越來越遠了,直到少年呵呵一笑,在人聲徹底消失之前,一貓腰便鉆進了一小片灌木林子裏。

蕭戰原本在警覺四周,一低頭卻不見了那孩童身影,不由心中微驚,這時,四周響起了那少年乖戾的笑聲,蕭戰昂首,只見那不遠處密林子裏竄出來一個墨綠的身影,正是那個少年!

原來他故意穿得一身綠,是為了引自己到林子裏,便於隱蔽。

小小年紀,竟敢暗算於己,焉能就此放過他?

蕭戰怒意一起,便直奔那少年而去。

他是百戰黃沙的將軍,勇冠三軍,小少年骨架都未張開,腿也不及他長,蕭戰眼看著就要撈住他的小辮子,可是少年也不知道什麽走位,一轉眼又鉆進了小灌木裏頭,蕭戰一驚,緊跟著身側又是一陣惻惻的笑聲。

他一扭頭,只見林子裏少年竟然從一個鬼魅的地方鉆了出來。

他氣息一提,怒不可遏,“哪裏逃?”

跟著又是提起往前直竄過去,少年跑不快,一轉眼蕭戰以輕功又逼到了眼前,可正當這時,這少年又一矮身鉆進了小灌木叢,蕭戰一陣驚訝之際,那少年竟從另一頭鉆了出來,蕭戰跑了這麽遠,氣息亂了點兒,被他呵呵怪笑幾句,更是火氣上湧堵在胸腹之中,氣得方寸大亂,那少年沖他捏捏鼻子做了個鬼臉,跟著又朝一側跑去。

蕭戰大喝:“豈有此理,今日不抓著你,蕭戰枉稱蕭家人!”

跟著又是半裏之地的追逐,那少年在一閃身之間鉆入了灌木,那詭異的笑聲再度響起,蕭戰一扭頭,只見那少年正在不遠處瞪著大眼睛輕蔑地對他比了個手勢,蕭戰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牙。

回了個手刃的手勢,那少年嚇得轉身就跑。

但這一次蕭戰卻沒追上去,他一把撥開眼前橫斜的樹枝,矮矮灌木的阻隔,阻隔不了他的視線,小少年急促地喘著氣,鼓著胸脯,忽覺眼前一片泰山壓頂的陰翳扣了下來,少年微微一楞,只聽蕭戰咬牙切齒的聲音說道:“好玩麽!”

小少年四肢一僵。

瞬間猶如全身血液都被凍住了似的,只聽蕭戰忍著怒火地道:“當我傻?從一開始,你們就是兩個人!”

生得一樣的面孔,有著同樣的聲音,穿著一樣的衣裳,但他們是兩個人!

蕭戰咬牙切齒地一抄手,正要抓住他。

這少年驚恐地“啊”一聲,身體卻似一條滑不留手的魚兒,輕快地往前爬了幾步,竟一下閃開了蕭戰的擒拿手,他一招不成,撲上去要出第二招,但也正是如此,一腳邁出之後,他竟然踩空了!

那灌木不是天然生成的,而是這兩個少年一路布置的障眼法!

蕭戰一腳踩空,竟跌入了一個捕獸的陷阱裏!

“混賬!”那洞裏窄,底下是一圈豎起的尖銳的竹標,蕭戰只能手腳並用撐在洞中,使自己的身體不至於滑落下去。但因為自己熟讀兵書,竟遭了兩個黃口小兒算計,難免窩火。

“咯咯,咯咯……”

洞口傳來一陣笑聲,兩個驚人相似的娃娃臉一起往洞口探了探,確認他掉進陷阱裏了,方才那個險些被抓住的小少年拍手大笑,“你不傻,只是有點呆而已!”

“哈哈哈哈——”

在蕭戰氣得臉色紫漲之時,兩個小少年一同拍掌離去。

一路上兩人一來一往絮絮不止。

“為什麽要對付他呢?”

“因為他對咱們嫂子不尊敬。”

“對,他色瞇瞇的。”

“嫂子只能被大哥一個人抱,看他猶如盯著一碗紅燒肉的眼神兒,我就覺得惡心。”

“就是,還有趙俊和樊安,敢戲言大哥。”

“扁他!”

“走!”

……

馬皇後左等右等,沒等到自己兩個小崽子,他們一刻不在自己跟前她心裏頭便不能放心,當然此時她絕想不到這兩個小東西背著她做了什麽。

任胥和盛遲暮兩人正在席間吃茶,晉安帝和皇後都坐在上首,遠處有急促的鼓點和馬蹄聲,河灘上木葉蕭蕭,打獵的人去了有一盞茶功夫了,馬皇後捧起犀角杯,對一旁晉安帝壓低嗓音道:“你不是說蕭戰英勇無敵麽,怎麽今日竟不見他人?”

不說晉安帝疑惑,任長樂也有些坐不住了,她一直等著,她傾慕已久的蕭將軍今日大放異彩,叫長安城這幫舞文弄墨的軟骨頭瞧瞧,什麽是真男人。

可是這麽久都沒見到蕭戰的身影,任長樂又是失望,又是疑惑。

“長宜,我找人去問問了。”任長樂側過身對長宜耳語。

任長宜按住她的手腕,“別,先等等,你是個公主,哪有公主問臣子的道理,何況你們現在不熟,旁人會怎麽想?”

任長樂也知道長宜是為自己著想,但心中卻不樂意,銀牙一咬,幾度眼色示意晉安帝派人去問。

晉安帝也正吩咐了身邊的侍衛,此時任長樂才稍稍安定下來。

盛遲暮也偏了目光,任胥以為她也要問蕭戰,薄唇微翕,盛遲暮卻問:“小程公子沒有來?”

任胥道:“他說身子不適,便不來了。”

說罷又有些奇怪,程令斐是鐵打的賤骨頭,墻厚的臭皮囊,從小到大連個風寒都沒有生過,這次聽說要秋獵,立馬稱病不來了。往常可沒聽說過他忌諱這個。

不過盛遲暮問的是程令斐,絲毫不關心情敵,任胥反而安下心來,眉毛一挑,正得意著,這時盛遲暮卻蹙起柳眉,語調有些疑惑,“蕭戰也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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