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文茵為了秦翰的事，已經深陷其中不自知，想著提點她兩句，

“文茵，你有沒有想過，秦翰他是不是真的喜歡你，畢竟你們認識的時間還不長，萬一……”

“二嫂。”她坐起身，“你前兩天不是還和我說，他很有誠意，是個可靠的人，還讓我珍惜這段緣分呢。怎麽，怎麽現下又‘倒戈’了呢。”

“倒戈？”

“大嫂也來找我，和你方才說的話一模一樣，你們這都是怎麽了？”

原來大嫂也有所察覺，大嫂這個人平日裏不動聲色，不是因為擔心自己惹是生非，只是不屑於妄作自作聰明之人。

文茵現在是聽不進什麽勸誡，況且我也沒有什麽實質的證據就能證明他心懷不軌。在醫院的時候，我見他對大哥算是忠誠，大嫂如果覺得秦翰有問題，說不通文茵，自然會與大哥提點兩句。

“大嫂和我只是擔心你，沒有別的意思，畢竟你是家中最小的。雖然我不能說見過多少大場面，給你滔滔不絕的灌輸些大道理，但怎麽說我這做長輩的，也要切實的為你考慮。”我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輕嘆。

“二嫂，其實你也沒有比我大幾歲，如今是因為為人妻，所以才覺得與我不同。”她好像恍然間想起什麽，湊過來，“二嫂，我能問你個秘密嗎？”

“什麽秘密。”

“你在嫁給我二哥前，有沒有過心悅之人。”

她這一句沒頭沒腦的發問，倒是讓我不知所措。不過在認識第五文彥之前，我確實從沒有過自己喜歡的人。我被關在家中十年，每天接觸的人本就不多，除了母親無非就是丫鬟、姑姑，還有……阿夏和雲苼。

雖然有些別扭，我還是搖了搖頭。

“這麽說，你是在到家中的時候，就和二哥一見鐘情了？”她臉犯桃花，怎麽聊著聊著，甩到了自己頭上。

我諷笑一聲，沒有回答。

“那我二哥也太好命了吧，能娶到你這麽專情的夫人，二哥從前除了姨太太，外面經常……”她忽然停下，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對不起啊，二嫂……”

“沒事。”她這麽說，我雖然表面上裝作不在乎，但心裏氣不打一處來。他從前的那些浪蕩史，不提就不提了，我也不想理會他，只是他竟拿我同外面那些一時快活的女人一樣的拿捏在手裏。弄的我現在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二嫂，你是不是最近和二哥鬧別扭了？”

“沒有。”

“可是你們倆最近好像生疏了許多，我聽說最近文鈺姐總是借著探望二哥的由頭，過來找他。回家以後，二哥也總是去找聶姨太，是不是因為這件事，你不高興了。”

連文茵都看得出來，我在躲著第五文彥，在我看來，他根本就是在戲弄我。

“怎麽會，只是我確實是這兩天頭昏腦脹的，所以就沒有怎麽出來。這不是今天想著，出來透透氣，正巧看見有人給你送衣服，我就過來看看你。”

“嘿嘿……”她眼睛轉了轉，不知道又在想什麽，“二嫂，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上次問大嫂，她說要照顧既明。整日待在房間裏，沒病都會憋出病來，就當是陪我，怎麽樣……”

我想想自己就這樣閑在家裏也確實無趣，出去也好，免得還要防著和他打照面，扯謊窩在房中。

“好。”

文茵拉著我繼續挑起衣服，我想著正好可以試探一下，秦翰是否對文茵別有用心。

這天裝扮好了，跟著文茵到南國宴（舞廳），聽說這裏來往的商賈、軍官不少，總之不是一般人消遣的場所。

“二小姐……”門口的人見我們過來，直接差人帶我們進去。

文茵穿著調好的那件紅色短擺禮服，露出一側肩膀，右肩的肩帶打著蝴蝶形狀的結。

我平日裏喜歡素色，就選了件簡單的薄荷色及膝的平肩紗裙。

到了大廳門前，服務生遞給我們兩個面具，我看了看。

“二嫂，你喜歡哪個？”

我隨手挑了一個帶上，沒想到還挺有意思的。

服務生推開兩扇門，文茵興沖沖地走在前面。

拉管，圓號，貝司……多種樂器重疊交錯的共鳴，配上閃爍的燈光，好像到了不問世事的無憂之地。大廳最前面的臺子上，請了一隊南國宴的舞女，底下的人也跟著節奏旋轉，時而把酒言歡。

“這是南國宴最大的包間了，本來是很難訂到的，不過好在我和幾個朋友算是熟客，老板才特意為我騰出來的。”她嘴角的梨渦泛起，好不開心的模樣。

說實話，我就是跟著文茵過來湊熱鬧，這華爾茲的舞步也是在前兩天在庭院，放唱片跟著文茵照葫蘆畫瓢，中看不中用。反正這裏也看出誰是誰，盡量坐在酒桌旁擺擺樣子，又不見得有人請我跳舞。

“你不是說要給他個驚喜嗎，這四下的人都帶著面具，一會兒你怎麽認得出秦少尉。”

“這個，我早有準備，他的那個面具是我專門讓人單獨制作的，而且他的聲音我怎麽可能聽不出。”

說罷，我和文茵在旁邊的沙發上找了個位置坐下，那些戴著面具的男男女女，拋去一張辨識彼此的面貌，只剩下身上華麗的衣裝，晃著手上水晶杯中各色各樣的酒。

我和文茵坐在那裏許久，文茵一直盯著門口的方向，興奮又轉失落的扯著我，直勾勾的四下環視，生怕不小心錯過。

“你好，能請你跳支舞嗎？”我聞聲擡頭，看見那人身著灰粽西裝，襟前繡著蘭花，我還以為她是在和文茵說話，和文茵兩人面面相覷。

“人家請你跳舞呢。”文茵低聲附在我耳邊，撞了撞我的左肩。

“你明知道我不會，就晃得那兩步還是前兩天才和你學的。”

“沒關系的，正好借這個機會學一下不就好了，他會帶著你。反正二哥也不在，跳一支舞而已，又沒人知道你是誰。”

“我……”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被文茵拽著左手遞到他手上，我往回縮了縮胳膊，都已經答應了，只好硬著頭皮試試。

我牽著他的手走到場中央，周圍的人都在搭著自己的舞伴在舞池中擺動著身子，這個人總給我些許熟悉的感覺。我察覺出異常的時候，已經被他緊摟住腰，一把環在身前，我擡頭盯著那雙眼，想起剛才說話的聲音。

“你……”竟然是周晟。

我剛要開口說話，他嘴角一撇，湊到我耳垂，我覺得背後發涼。

“你已經答應我了，要是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盡顯窘態，就跟我跳完這支舞。”

眾人都在各自歡樂，文茵也坐在遠處，本來沒幾個人認識我，若是我此時將事鬧大，到時候恐怕就會讓到場的客人都知道我這第五家的二少奶奶，如何失態。

反正不就是跳個舞嗎，他既然非要跳，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恐怕他還不知道，我是個學了兩三天的“半樓子”。

“既然周少爺盛情邀請，那穆清就不推脫了，只是我舞藝不精，周少爺可要多擔待。”

他不屑的笑出聲，我暗自想著，自己今天特意穿的細跟鞋還真是派上用場了。

剛開始的幾步，他還嘴角上揚，結果我一腳踩在他腳尖處，

“額……”

“實在不好意思，周少爺，我說了我不會跳舞。”

“沒關系……繼續。”

一支舞曲不到一半，他就被我的高跟鞋踩得面目猙獰，我還使了全身的力氣刻意踩下去，最後他實在受不了，松開手來回踱步。我估摸著他的腳就算是沒被我踩得流血，也要紅腫。

“你沒事吧，周少爺。”我故作緊張的樣子，“我就說了我真的不會，要不要我幫你請個醫生來看看。”

他拄著膝蓋，擡眼盯著我，

“算你狠……嘶……你等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哎……”我看著他出了門，兀自笑著，“活該。”

“什麽事這麽高興。”

我回過頭，聽出是瑾瑜的聲音，原來他也在這兒，該不會一直在暗處看著我如此尷尬，也不上來解圍。再怎麽說，我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這種時候居然在旁邊看熱鬧，我沒有做聲，走出宴會廳。

他跟上來，我聽見他急促的腳步，被他攔在前面。

我左右閃躲，他還是緊跟著，索性摘了那個面具，

“看來你這是輕車熟路，經常到這樣刺激華麗的地方尋樂趣，是將我錯認成哪位秀麗佳人，實在抱歉，我就是你在家中擺著的那個無趣的正妻。你來這兒本就和我無關，所以也請你不要再跟著我。”

“我本沒有打算來這兒，只是為了處理一些事，所以才來的，也是方才在隔窗看見你。可我方才見你和周晟跳舞的時候喜形於色，看來你和他的關系匪淺。我記得從前在攬樂軒的時候，他就對你殷勤的很……”他冷笑了一聲，“他還真是有本事，每次都對我的女人心懷不軌，你這幾年對我的態度不冷不熱，我怎麽就沒見你對我展露笑顏。”

他摘了面具，幾縷發絲垂在額上，他靠近我的時候，眼神冷的可怕，

“你是不是特別後悔嫁給我，為什麽總是對我那麽厭惡，我到底做了什麽事讓你寧可去對別的男人獻媚取寵。”

聽見他這句話，我更覺得委屈，本就是那周晟不軌在先，不自覺的給了他一巴掌。

我不想再做無畏的解釋，他根本就不會相信，轉過身想離開南國宴，又被他抓住手腕。

“放開我……”他手上不斷的使力，我已經察覺到疼痛。

他見我被攥的手腕通紅，一下甩開我的手，捏住我的下巴，

“你記住，你這輩子都是我的妻子，若是你再和他有往來……”

“那又怎樣，第五文彥，你只不過是想用我的身份，不妨礙你享受萬花叢。在你眼裏，我就是你踏上制高點的墊腳石，成了你手上的玩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隨便你怎麽想，我自然不舍得……把你怎樣，但若是你敢與誰……我就讓你看著他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松開手徑直離開，我看著他朝著庭院的方向轉出去，差人告訴文茵，便乘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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