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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陽春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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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這個故事,結局傷情的很。”琴上面還隱約看得見雕刻的鳶尾花瓣。

“的確是個傷情的故事,不過妹妹怎知?”

“未必菖蒲花,只向石城生。自是使君眼,見物皆有情。”

門口站著個男仆,低頭通報,

“二少爺,大少爺回來了,要小的叫您過去一趟。”

他聞聲猶豫了兩句,聶欣溶走到他身邊,

“應該是公公那邊的消息,還是去看看吧。”

“知道了。”他答應了一聲,隨家丁出去了。

我忽而想起凝瑛姑姑說過的話,如今母親在大娘“照拂”之下。我雖不願可以挑唆生事,可若是再無所行動,怕是母親要有難了。

“穆清也先回去了,太太好生休息。”

“妹妹……”

我停下腳步,輕側過臉。

“若是穆清妹妹覺得我這人還算是聊得幾句,日後隨時可來找我談心。”

半晌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嗯”了一聲,就跟著離開了。

正好趕得上和第五文彥前後腳,他好像知道我有話要說,放緩了步伐。

“二少爺,也是十分擔憂伯父吧。而且我看來,你和大少爺的也是兄弟連心,上次的事就看出。雖說警局的關系比較覆雜,但若不是二少你設法詐出那歹人,怕是現在他還逍遙法外。”

他動了動下巴,家丁會了意,先行退去。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不過想試試他能否懂我意,沒想到他倒是裝起糊塗,反問我。

“穆清只是想起二少曾多次幫我,又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想聊表感謝之意。”

“就這兩句話,了結了救命之恩?三小姐還真是‘豁達’。”他手裏拿著塊懷表,反覆摩挲著。

“救命之恩,自是無以為報……”我走到他前面幾步,“穆清有兩句話,不知當講否?”

第五文彥打開懷表,又重新按上,擡眼看著我。

“其實二少不只是風姿卓越,為人處世,也是思慮周全,並非是伯父口中如此那般。都說陶潛先生不為五鬥米折腰,又作‘桃花源’,只是世事不盡然。我倒是覺得,芝蘭之室,鮑魚之肆,不過是人心所向,若是不去爭取,又何來的好壞高低之分。摘不到的葡萄,自然說是酸的。”

我略報以微笑,定定的回應的他的目光,強裝冷靜。他的眼神實在鋒利,我擔心自己眼神一飄乎便被他看穿心底。

他倏然低沈的笑聲打斷了我緊張的思緒,第五文彥低下頭,又輕挑起右眉擡眼,

“我也真是沒想到,三小姐一番話還真是句句在理,字字珠璣。只不過我和大哥皆姓第五,這點不會變。勞煩三小姐憂心,還是照顧好自己才是……”他擦過我的肩,重重的撞了我一下,我竟有些後悔。

阿夏正好出來找我,

“二少……”

他當然不會理會阿夏,我方才的一番話,看來他是明白的。至少我現在知道,這個第五家的二少爺,絕非什麽留戀煙花之地的紈絝子弟。

“小姐……”她將手中的披肩搭在我身上,“這麽晚了,我們還是回屋裏吧。也不知這二少爺又怎麽了,八成是因為第五老爺的事,還是有些不高興吧。”

“走吧。”

我邊走邊想著,第五文正雖然對我這外人鋒芒畢露,可手足兄弟,也是難離心。

那我要怎麽做,才算是解決大娘和父親的後顧之憂,想必他們應當已知道伯父生病之事,第五家怕是要不太平了。

我在這裏住的時日也不算短,伯父的為人也算是了解些許,大夫人心胸寬厚,實乃將門之後風姿,三太太雖然性子刁鉆,總愛使絆子,但也算不上什麽心機深沈之人。就這樣非要我來攪起風波,不只是出了道難題,更是讓我心裏壓抑著,又說不得。

“小姐,你回來的路上,就好像心事重重的,可是有什麽不開心的?”阿夏幫我鋪著床鋪。

雲笙跑過來,盯著我的臉左瞧右瞧,

“我看小姐氣色很好,許是這兩日總是出去,身子有些累了,等會兒早些休息。阿夏,鋪的差不多,我們就先出去吧,不要打攪小姐休息。”

“好……等下,這就鋪好了。”阿夏整理好被子,三兩步的跟著雲笙出去了。

不知為何,這段日子雲笙倒是讓我覺著有些奇怪,上次去欒秀閣說是扭傷了左腳,回來的時候,她的腳卻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她發覺我註意,就顛簸著走了兩步,卻換成了右腳。原先只是當做這丫頭犯懶,不想出門。後來又撞見她偷偷看著書信,慌亂收了起來。現在想來,許是開了情竇,遇上心上人了。

我想著這兩個丫頭早晚也要嫁人,阿夏的性子稚嫩,雲笙則喜歡心中藏事。若真如此,我自然是要幫著相相的,免得被人誆騙了。

夜裏聽見一陣喧鬧聲,起身出來,正好撞見阿茶,

“三小姐……”

“這是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說是肚子疼,怕是要生了,正要送醫院。”

正說著話,我瞧見兩個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醫生,擡了架子出來。

“三小姐,您不能跟去,夫人一早便找了最好的女醫生還有劉媽媽加上我們些許丫鬟,不會出事的。阿茶先跟著過去了……”

話音剛落,她便惶惶的跟著出了門府。

“大娘,這是怎麽了?”

“你大嫂要生產,足足提前了半月,我實在有些擔憂。”

“大娘莫急,不是早就安排好了。這樣,一會兒我開車跟在後面,等到了醫院還有府裏人照應。您前兩日犯了頭風,若是此時再憂思過度,父親和大哥怕是真要將我趕出門去了。”第五文彥攔在大夫人前頭,才算是勸住。

見此狀,怕是今日,整個第五家,都無法安睡了。

三太太四太太坐在側坐,夫人按著額頭,不停地撥弄著珠串,我在一旁也沒有多言。

眼下只得等著醫院傳來消息,阿夏在我身旁打著哈切晃身子,我知會她先下去。

到了淩晨,總算是回來人,急色匆匆,

“夫人……”

大夫人才睜了眼,端正坐起,

“快說。”

“大少奶奶生了,是個男孩兒……”

伯母站起身,淑慎姑姑扶著她,她定了定神,

“那你為何如此慌張?”

“……在送去的路上,遇上一幫截路的,說是因為……因為二少爺惹了他家夫人,幸好大少爺派了人來,才算是平了幹戈。”

底下的人聽著,自是覺得荒唐的,連我都不相信。這第五文彥平日裏看似荒唐,但這招惹他人-妻室之事,還是做不出的。

“這好端端的喜事,聽著著實讓人心寒,瑾瑜這孩子,當真是如此荒唐了。”三太太這時候自然安分不下來。

“行了,平安便好,瑾瑜也是為了呈妙才去的。等回來的時候,再細問也不遲。都各自回房歇息吧,折騰到這時候,眼看天亮了。”

說罷,這才散去,我一直坐著,夫人又坐回正座,閉眼歇著,也沒有起身的意思。

“三小姐,你怎不回去休息?”淑慎姑姑見我依舊坐著。

大夫人放下手,

“穆清,你怎麽不回房休息?”

“我見夫人頭風頻繁,穆清從前學過些按穴,興許可以幫夫人緩解頭痛。”

她點了點頭,靠在椅子上,我替她按壓穴位。

“你這孩子會的東西還挺多的。”

“從前母親也有頭風,藥堂的大夫不見得都會常在,所以就學了按穴,後來母親的頭風也好了許多。”

她沒有說話,只是擡了手,淑慎姑姑答應一聲,輕步離開了。

“有什麽話,便說吧。”

“按理說,穆清不該妄言,只是住在這裏的也算是有些時日,二少爺雖不常回家,但還是關切長輩親人的。這奪人妻子的荒唐事,應是做不出的。眼下家中又添了嫡長孫,是件大喜事,夫人還是要事事寬心些。”

她坐直了身子,握著我的手,輕拍了兩下,嘆了嘆氣,

“穆清啊,你是個好孩子……只是你不知道,這家中之事,難的是如何一碗水端平。有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看見的……有的時候,又看不見。你明白嗎?”

我收回手,走到前頭,半鞠著身子,

“是穆清失言了,還請夫人莫要介懷。”

“去吧,趕快去休息吧。”

“那夫人您……”

“我沒事,去吧……”

我點了頭,雲笙跟上我,

“不必跟著了,我上樓就睡了,你也和姑姑去歇著吧。”

雲笙看了眼凝瑛姑姑,兩人答應著,回去了。

我把著扶手,一邊走著,不知自己怎得就想起初到昌南那天,欒秀閣展出一件異光變彩屏風。

當時有位公子哥,還同第五文彥競拍那件屏風,聽著話語,想是為聶欣溶。

若真如此,聶欣溶早已嫁入第五家中,成了姨太太,怎麽也算不上奪人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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