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思銘黑著臉望著吳老板，冷聲道：“金工大化工院排水系的相聲小胖子，才德，今日竟混得如此好，怎能不請我喝一杯呢？”

吳才德訕訕站起身來，忙摟住歐思銘的肩，笑道：“歐大少爺，幾時有空也來這裏了？”

孫霽青瞧著歐思銘略好笑尷尬的表情，便知他與那吳才德沒那麽熟稔，至於勾肩搭背，想來是吳才德有點兒“拉大旗作虎皮”的意思。

歐思銘不動聲色的將孫霽青扯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在了吳才德身邊，對著孫霽青癡笑道：“我來尋我未婚妻的。”

吳才德大驚，急忙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了。有種口水已經流出來了，卻必須舔回去的意思。

孫霽青好笑，他父母取名字的時候，一定忘了他姓什麽了。

她收回神思，卻看見歐思銘還沖自己自己傻笑，便冷著臉低語道：“我是來談正事的，你不能搗亂。”

歐思銘也私語道：“我是來喝酒的。你談你的事，不許喝酒。如果敢端杯，我就把桌上的酒喝幹，然後開車去高速。說到做到。”

……

孫霽青覺得你想喝酒喝就是啦，跑來蹭自己的酒也是矯情，不過，自己也不差這點酒。只是他酒後駕車丟了命自己可賠不起，偏他把這責任推給了自己。孫霽青對他的性格還是有了解的，不正經起來像二哈，可一旦正經起來，絕對說到做到。

“好吧，我讓著你。”

孫霽青當晚真的滴酒未沾，吳才德被喝到了桌子底下，歐思銘滿臉通紅，躺在一旁的沙發上閉著眼睛。

孫霽青看著他的模樣，以他的身份，若不是為了自己，豈是吳才德這樣的人能夠敬酒的？

她心裏有些觸動。

方才才進來料理，很是感慨道：“醫生叮囑我家歐總千萬不能喝酒，千萬不能喝酒，偏他還醉酒……”

“為什麽？”

“給他哥哥咯，歐總需要定期為他哥哥輸血，明天就要去美國。”方才才一是嘴快，不過孫霽青已經知道了，他哥哥該是孟歌的丈夫。

哼，一面霸占了嫂子，一面對自己哥哥倒是挺好的。

“把你們歐總拖回去吧。”

“唉，我家歐總也是不容易。”方才才連連咂嘴搖頭。

孫霽青眉頭緊鎖，覺得是有人盯上昱光了。

因為孫霽青問到爆炸一事時，吳才德竟然拿出了一份完整的合同，他理直氣壯的說：“孫總，您看，這是你們昱光旗下石墨烯廠和我們GO公司簽的關於GO質量合格標準的合同書，我這還有一份你們昱光簽收的貨物單。你們當時可是確認無誤之後，簽收的呀。”

孫霽青拿過來仔細看過，竟然發現這一份合同和孫澤明那裏的不一樣。

孫澤明那裏的交易合同，明確規定了GO的純度必須在98%純以上，而吳才德手裏的關於這一方面完全沒有規定。

難怪這一批材料裏面摻了那麽多金屬，根本就是沒有純化的粗品爛品！難怪那麽便宜！

那麽到底是王路貪圖便宜購買的，還是故意的，就很難說了。

又聽到吳才德為難的說：“我們GO公司一般都是出賣粗品，純度很低的。我們的客戶源一般都是塑料合成公司，很少有你們這樣的高級納米材料的公司和我們要貨。不過好在你們那邊的人說，並不要求純度。”

“不要求純度？誰和你們說的這話？”孫霽青目光銳利。

銷售經理道：“是王路。合同就是我和他簽的。”

孫霽青心裏咯噔一聲，很明顯孫澤明手裏的合同是王路偽造的，GO公司完全履行了合同上的責任，事故責任，昱光全責。

這是歐思銘問了句：“王路只是個買購員，負責購買原料，他有權利代表昱光公司和你們簽合同嗎？”

“這……”吳才德遲疑了一下，便打著馬虎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蓋了你們石墨烯廠的大章，簽的是王路的名字。我們按合同辦事。”

孫霽青立馬補充：“石墨烯廠的原料來源是有固定客戶的，王路只能聯系購買，並不具有代表公司談判簽合同的權利。”

吳才德聳聳肩：“那這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話雖如此，可孫霽青總感覺這是個精心設計的圈套，針對昱光。

因為她想起了父親當年被人設計的事，老昱光之所以破產，也就是那次拿了不合格的材料。手法如出一轍。

從萬德出來，孫霽青給方修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事情的全部，王路涉嫌犯罪，另外請求方修以個人名義幫助他調查吳才德這個人。

“霽青，你現在真的OK嗎？聲音聽上去很不好。”方修在她說完一大通話之後，問了句無關緊要的。

孫霽青倒抽了一口氣，說：“方修，這一次雖然是我昱光的過失，但是我不能這麽吃了啞巴虧。我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你好像有很大壓力。到底怎麽了？”

“沒事。”

“你別這樣，等抓回了王路，事情會很快明朗的。”

“謝謝。”

掛下電話沒幾分鐘，孫霽青接到了嫂子的電話，要她來家吃飯。孫霽青忖度，喬子沐很少主動給自己打電話，肯定是有什麽事。

果然見到喬子沐，她神色泱泱，不想有閑情雅致聊天吃飯的樣子。雖然她滿臉笑容，一直在廚房裏逗著孫霽青說話。

“你和歐思銘怎麽樣了？”

孫霽青：……

“這幾天沒見到你提他嘛。”

孫霽青：……

“你們公司最近怎麽樣呀？”

孫霽青：“都挺好的。”

“挺好就好，咱們一會兒就能吃飯了。”

孫霽青忍不住了，靠著廚房的門，問：“嫂子，你怎麽了？”

喬子沐放下手裏的鏟子，拉著孫霽青在客廳坐下，低著頭道：“你能不能借嫂子點錢？十萬。”

孫霽青二話沒說，掏出支票，“嫂子你自己填數字就行。”

喬子沐神色犯難，“從來沒跟你開過口，沒想到你居然這麽爽快。”

“嫂子遇到事了？”

“也不算什麽大事，你哥不是快出來了嘛，我想能先置辦點兒家業，開了店鋪，買點東西，也好讓他出來看看我過的還不錯。他回來也不至於什麽都沒有。”

孫霽青攥著她的手，“嫂子，你不是說在金師大教書嗎？工資應該夠你們生活的，本不需要你有這麽大的壓力。是不是有什麽事？你跟我說，我幫你。”

喬子沐望著她，目光堅毅：“咱家出過那樣的事，我被大家擠兌了唄。大家都是有門有靠的，我一個人，丈夫還在牢裏。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唉，算了。不說了。這錢嫂子算是借你的，店鋪我已經看好了，開了張賺了錢，我一定立馬還你。”

孫霽青淩厲問：“你被別人嘲笑了？嫂子，要離開也不是你離開，憑什麽避著別人。你明天照常去學校，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小青，你別鬧事，我已經提交了辭職報告。”

“那也不可能立馬批準！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幫你把這事擺平。”孫霽青拿回支票，“開店的事，你就別想了，一個人開店多辛苦呀。不行！”

第二天，金師大大門拉出橫幅：歡迎校友孫霽青回校交流。

音樂學院的院長和書記親自接見。孫霽青的高中是在金師大的附中讀的，那時在任的院長已經退了，她的恩師們也已經退了。這裏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

物是人非了。

不過，院裏隆重的歡迎了孫霽青，有一個重要原因——孫霽青出資給行政大樓買了個價值千萬，兩米高的大鼎。

有人和她提起孫屹松教授，也就是孫霽青的爺爺。孫霽青便隨性和幾句，笑一笑。

都是在拉關系，扯舊情。有什麽好聊的。

可是，孫霽青還是陪著書記他們吃了很豐盛的午飯，席間，推杯換盞的聊得頗是暢快。

她只字未提喬子沐。

但第二天，喬子沐的辭職報告被駁回，並被調去了行政樓的研究生部任輔導員。

孫霽青回到昱光，讓小芳聯系了北京一家權威的律師事務所。在溝通了三四個小時之後，孫霽青總結的甩出一句：“這個官司，昱光必須贏。不論付出任何代價。所得賠償昱光和你們五五開。”

律師大吸了口氣，鄭重的點點頭，“孫董事長請放心吧。產品的質量標準決定了他的銷售範圍，GO公司產品不達標，是無權賣給昱光的。除此之外，隨著我調查的深入，我相信會有更多的切入點。”

“那樣最好。”孫霽青和律師輕握了握手。

有人說她太強勢。孫霽青笑著說：沒錯，我就是靠著這點兒強勢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哪怕輸了一場官司，談崩了一場交易，自己都會被人看出弱勢，被人輕看。所以，不行也得行。

孫霽青的手機響了，是歐思銘。她再三猶豫下，還是沒有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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