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霽青傍晚吃了兩個包子，就算是打發了晚飯。看著員工們都收拾手裏的工作，準備下班了。她又掃羅掃羅，給自己找來一大堆的活兒。

小芳敲門：“孫總，樓下有個女人要求見您。說是歐盼的媽媽，態度很強硬。您要不要見？”她不清楚何事，一頭霧水。

孫霽青卻很清楚。回想起今早自己狼狽的從歐尚出來的模樣。

今早回到公司以後發現電腦落在歐思銘包裏了。昨日去參加宴會的時候孫霽青坐在車上處理文件，到了酒店，歐思銘隨手把電腦放進自己的包裏。

孫霽青經過一番心裏建設，決定去歐尚討要。

她覺得買賣不成仁義在，不管歐思銘說什麽，自己都會很客氣的應付。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連歐思銘的面都沒見到。

歐思銘說過，不論他在做什麽，只要自己去，前臺都必須通行。可是自己昨天過去，被攔下了。說是歐總在接待重要客人。

然後自己巴巴的在樓下等了一個多小時，再然後親眼看著歐思銘牽著那個小男孩出來了，身後跟著個女人。她很漂亮。

孫霽青心裏苦笑：是自己拿自己太當回事了。

她不想讓自己再難堪下去，又逃走了。

“現在竟然巴巴的找上門兒來了？”孫霽青把手裏的文件夾往桌上一放，幹脆道：“放她進來。”

“好的。”

不時，一位女人由小芳領著走進十四樓的辦公室。

這女人年紀並不年輕，但是和自己相比，很有女人優雅的氣質。孫霽青暗自打量了一番。

她像是《暗戀桃花源》的雲之凡，像是個文藝的小女人，卻並不柔弱，眸子裏時時閃爍著剛毅的氣派。

她不是個隨便的女人，而是個肚裏有貨，有思想的女人。歐思銘還是很有眼光的。

“你就是孫霽青？”女人說。

“喲，直呼其名呀。”孫霽青靠在椅子上，翹著腿，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二流子。

“您請坐啊。”

“謝謝。”女人還是很有修養的，擼了擼裙子，坐下。

“找我有事？”

女人目光對上孫霽青，毫不怯懦，“我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孟歌，是歐盼的母親，長期生活在法國。”

“我知道。”

女人先是一楞，轉而抿嘴笑道：“想來是思銘告訴過你吧，不過就算是他不說，金市裏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你知道一二並不奇怪。”

孫霽青擺擺手，好笑道：“並不是。在昨日見到你兒子之前，我對你好不知情。只不過因為幾乎不會有女人敢只身來我公司和我叫板。你為了男人，我可以理解。”

孟歌似是沒想到她說話如此狂傲，咳了一聲，說道：“難道你不知羞的嗎？你好歹是一家企業的老總，也是有頭有臉的，做了別人的小三兒，還能這麽硬氣，還真不是一般女人可以匹及的呢。”

伶牙俐齒。

“不是一般女人。”這話一向是誇讚孫霽青的，今日到被她說出了罵人的味道。

孫霽青哼笑：“歐尚東家歐思銘在公安局的檔案裏，婚姻狀態‘未婚’。你以為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只不過她心裏想著，如果歐思銘已婚，憑方修的性情，他一定會告訴自己的。所以，她賭一賭。

沒想到，被她猜中了。孟歌頓時露怯。

“思銘的確還沒和我結婚，可是他現在是孩子的爸爸，我和他是早晚的事。你識趣的，離遠點兒。”

“這可由不得你。”孫霽青存心氣一氣她。

孟歌一個文雅的女人，哪裏鬥得過孫霽青？聽著孫霽青毫不退讓，只好老實招來。

她換了個聲調，好好說話。

“我是歐思銘哥哥的女朋友，只不過在我懷著孕的時候，他就成了植物人，躺到了現在。孩子是思銘哥哥的，不過自打歐盼出身就一直在思銘的名下，他照顧我們母子近十年。你覺得這樣的情義，你能匹及嗎？”

嫂子？

孩子不是歐思銘的？

信息量有點兒大，事情還可以這樣延伸？孫霽青一時沒有開口。

孟歌見她不說話，接著道：“我且告訴你吧，這麽多年，思銘身邊除了我，沒有第二個女人。往常，我一個月是要回國一趟的，都是思銘親自去機場接，他的父母不在國內，也都是我在照顧他。說句不客氣的話，大概是我上個月沒有回來，他寂寞了。”

說完，她望向孫霽青好笑了一聲。

孫霽青捫心自問，這樣的話，對自己很有殺傷力。她把尊嚴看得很重，努力的生活工作也是為了維護自己在一群男人中的尊嚴。如果這一切在歐思銘眼裏一文不值的話，她實在想象不到，自己會怎麽對歐思銘。

“原來歐思銘在你眼裏，只是個忍不住□□的時候會隨意找人釋放的男人。”孫霽青好笑的搖搖頭。

她盡量保持著理智和風度。

“你……”孟歌憋紅了臉。

孫霽青來了脾氣，不想就這麽算了，她說：“想不想看看你心心戀戀的男人平日都是在什麽樣的場子混？你應該進一步走進他。”

“什麽意思？”孟歌一臉疑問，“我確信我一定比你了解他。”

“我晚上有個酒會，原本是要跟歐思銘一同出席的，你知道現在金市無人不知我是他的未婚妻。現在既然你來了，我也不必叫他了。”孫霽青煽風點火。

兩個女人交鋒，完全沒有合不合理，只有認不認慫。

孟歌接招。

“去就去。我願意去了解思銘平日裏的辛苦和不易。”

孫霽青心裏陣陣發笑。

她擡手給周揚打電話，“告訴盧總，晚上我會準時到。如果他不介意，我會帶一位女伴。”

周揚來不及發問，她已經掛了。此場合也不適合解釋太多。

孫霽青難得賞臉，盧總叫來了一幫子生意上的朋友。孫霽青到時，包廂裏坐滿了男人。她心裏道：比自己想象的還熱鬧。

“孫總，真是大駕光臨呀……”

“難得孫總賞臉……”

一群人紛紛站起來迎接。孫霽青微微一笑，“大家請坐吧。”然後把孟歌往前一推，“今天我帶來位女伴，這位是一位心儀歐尚歐總的姑娘，還請大家多多關照呀。”

此話一出，孟歌臉上居然欣喜幾分。怕是在她心裏，這樣的介紹絕對好過說是歐思銘的嫂子。

可她不會理解，在這群男人眼裏，喜歡歐總的女人多了，她算哪一個？只不過是席上多了道美味罷了。

更何況，誰人不知孫霽青和歐思銘的關系，孫霽青如此介紹，大家心裏了然。

接下來，男人們紛紛誇讚孟歌溫柔，模樣漂亮，借此給她灌了不少的酒。孟歌哪裏招架得住這樣的場合，她根本不懂拒絕，不到一個小時，她眼神已經迷離不清了。

到酒席正酣時，她已經跑了三四趟廁所了。

好在她是孫霽青帶來的，沒有孫霽青的默許，孟歌出不了什麽大事。

事情談得差不多了，孫霽青起身幹了一杯酒，言道：“一會兒你們想去哪裏玩，請盡興，今晚一切的費用，我請了。現在我就先回去了。”

孫總辦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大家沒有挽留。反而是很感謝道：“哎呀，孫總真是好爽呀……”

“那就感謝孫總啦……”

孫霽青轉身去廁所把孟歌拖出來，找了兩個服務員把她擡上車。

她想了想，畢竟是歐思銘的嫂子，而且其實自己還挺欣賞這類的女人的，得了教訓就好，還是不能讓她太丟人。便把孟歌帶回自己的別墅好。一切等她酒醒了再說。

把一個人事不省的大活人帶回別墅，可不是個輕松的活兒。把她架到床上，幫她換下了被吐的不成樣子的衣服，餵了蜂蜜水。忙活一通，孫霽青早已累癱在地。

她時時感慨，自己還是太善良了。

眼看，進入下半夜，孟歌算是睡踏實了，孫霽青也迷迷糊糊的躺在地板上睡著了。

淩晨四點不到，孫霽青忽然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那頭傳來急促的叫喊聲：“孫總，大事不好啦，城東的石墨烯廠發生爆炸，已經有好幾個工人受傷啦，場面已經控制不住啦……”

“我馬上到！”孫霽青迅速起身，麻溜兒的換衣服，拎包出門。

這幾年，金市做了新的城市規劃，把東城區原本的垃圾場和廢車場全部清除，環繞半月湖建設省重點經濟開發區。

昱光作為金市代表性科技企業首當其中被選入在列。為了這，□□和管基建的區長沒少找孫霽青。他們希望昱光可以做個帶頭表率的作用，所以，昱光的實體廠房有一半兒都在東城郊區。那裏工業化廠房林立，一旦發生爆炸，很容易一發不可收拾。

石墨烯生產廠的廠長孫澤明淩亂的站在人群裏，嚎啕不已。群眾圍觀拍攝，混亂不已。孫霽青趕到現場時，消防車已經在救人滅火了。

她一把拿過一位生產組長手中的大喇叭，大聲說：“大家不要慌亂，我是孫霽青。消防員在救人，大家後撤，千萬不要慌……”

雖然這樣的話，消防官兵也強調了很多次，可是哪有這個管著他們生活的人說話有力度？大家忽然看見董事長來了，猶如瞧見了主心骨，瞬時圍了上去。

“孫總，您可來了呀，小孫已經送去醫院了，都不成人樣了呀……”

“還有李工，他傷得最重……”

大家哭喊著訴苦。孫霽青問了情況，了解到廠裏的人都已經出來了，受傷的人已經被送去了醫院，火勢基本控制。大家的混亂主要是被炸蒙了。

看著辛苦勞作的工人們此時顫抖著身子，眼巴巴的望著自己，涕泗橫流的大哭。孫霽青心裏陣陣揪痛。

她安慰道：“你們放心，此時大家都安全了，我一定保證大家平安。現在聽我安排！每個車間的主任和調度員過來！”

“張主任，小劉主任，路主任……”大家配合孫霽青，大聲找人。

很快八個車間主任和八個調度員到齊。

孫霽青又道：“安排你們各自車間的工人，年紀大的情緒不穩的，全部拉出警戒線，退到幹凈的地方去，派人給他們買些吃的喝的。咱們廠房不是有個大型抽水泵嗎？去月半湖管理中心說明這裏的情況，然後從那裏拉管子抽水！快！”

“好！董事長！”大家好像找到了各自的事。做事可以排解緊張。很快，擁簇的人群減少了。

還有一些沒被安排任務的工人主動上前，“老板，那我們幹什麽？”

孫霽青說：“你們看周圍的群眾都在拿手機拍照。咱們是個集體，出了這樣的事，是誰都不希望的，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就要盡一切力量挽救。群眾那視頻照片傳出去，是極為不利於咱們的，可不能讓別人看咱們笑話！你們說是不是？”

“說的是啊！”誰都不希望別人笑話自己的工作。

“你們迅速拉成一個圈，把群眾全在外面！”

“好！”

此時再轉過身時，她才發現，方修一直站在身後不遠處。

他沖著自己淺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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