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只是一瞬間的出神, 一個拳頭已經迎面砸了過來。

周綏安還沒來得及收回眼神，就被那巨大的力道震得倒退了幾步，身體砸在墻上發出了“砰”的一聲響。

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他擡手擦了擦嘴角, 低頭去看——

指尖一點殷紅的血跡。

周綏安沈下眉眼，嘴角抿成一道鋒利的弧線, 轉過身，提起拳頭上前幾步猛地朝那人砸去。

那人嚇得連退幾步，最後還是躲閃不及, 被周綏安揪住衣領打翻在地, 又被壓著連揍了好幾拳。

眼看著那人已經躺在地上, 鼻青臉腫, 只知道哼哧哼哧喘氣, 周綏安這才站了起來, 他松了松手腕, 看向了江檸的方向，又轉頭看了一眼身邊幾個兄弟, 對著他們低聲說了一句什麽, 隨後轉身就朝巷子外走去。

見周綏安要走，對面那群人臉上明顯有點憤憤的神色, 但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攔他。

周綏安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經過江檸身邊的時候, 他沒有停下來, 而是面無表情地繞過了她，直接往巷子外面的大路走。

江檸楞楞地站在那裏，視線呆呆地追隨著周綏安的背影。

她從來沒有被周綏安這樣無視過, 也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那種對待陌生人一般的冷酷神色。

以前周綏安看向她的眼神總是溫暖的、炙熱的, 裏面全是明晃晃的偏愛, 被那樣的眼神看著，任何人都會覺得自己是最特別的那一個，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可是現在周綏安竟然直接從她身邊走過，連眼角餘光都沒有分給她半點。

江檸一時間有些怔住了，她就那樣呆呆地站在原地，盯著他的背影，有點手足無措。

目光所及，周綏安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就站在遠處的巷子口，轉過頭看著她。

意思很明顯。

江檸這才回過神來，她匆忙打量了一眼身後仍舊戰況火熱的“交戰現場”，隨後一路小跑著朝巷子口方向去了。

風聲在耳邊拂過，隨著江檸腳步的加快，身後的動靜越來越模糊，沒有了兩邊白墻的遮擋，視野也變得開闊起來。

周綏安就站在有光的巷子口等著她。

陽光將少年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拓印在了樹影斑駁的路面上。

一如記憶中站在香樟樹下對著她露出燦爛笑容的那個少年。

江檸的心突然又變得歡喜起來。

她哼哧哼哧地跑到了周綏安面前，停下了腳步，仰著頭滿眼笑意地看著他。

周綏安低著頭看向了她。

衛衣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半張臉，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江檸正要說點什麽。

周綏安轉過頭避開了她的眼神，他沒有說話，順手拿走了她肩膀的書包。

江檸楞了一下。

周綏安幫她拿書包的動作一如往常一般熟練，可是，好像又有哪裏和往常不一樣。

江檸收了臉上的笑意，低頭跟在周綏安身旁。

沿街的香樟樹小道很安靜。

兩人沿著那條路往惠安寺巷的方向走，彼此都沒有說話，氣氛有點奇怪。

江檸轉頭看著旁邊沈默不語的周綏安，開口打破了安靜。

“疼嗎？”

她明明有很多話想要問他，可是一開口卻只是問出了這一句。

說話間，兩人剛好路過了奶茶店對面的那家便利店。

周綏安沒有說話，而是拐進了便利店裏，一進門就徑直走向了店門口旁邊的大冰箱。

很多花花綠綠的飲料密密麻麻擠滿了一整個冰箱，占據了半面墻的空間。

周綏安拉開冰箱的門，習慣性地伸手要去拿橘子汽水，就在手指快要觸碰到瓶身的時候，他頓了一下，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轉而去拿了旁邊的一罐可樂。

江檸在旁邊站著等周綏安，見到他拿了可樂，她有點疑惑地盯著他的側臉看。

周綏安跟江檸一樣不喜歡喝甜滋滋的東西，但是唯獨對橘子汽水情有獨鐘，跟他一起這麽久，她好像就沒見過他買過別的什麽飲料。

此刻冰箱裏面明明有好幾瓶橘子汽水，但是他竟然拿了一瓶可樂。

這對於任何人來說或許都很正常，但是對周綏安來說卻有點奇怪。

江檸盯著周綏安的側臉，可是衛衣的兜帽擋住了他大半張臉，她根本沒有辦法從他的臉上分辨出什麽別的情緒。

“要喝點什麽嗎？”

江檸正在出神，周綏安突然轉過頭看著她問。

江檸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快速地搖搖頭。

“不喝了。”

剛才她喝了一杯奶茶，此刻什麽也喝不下。

江檸本來想把後半句話說出來，可是周綏安此刻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對勁，她也就收了話頭，只是簡單地回了一句。

周綏安拿著那罐可樂去收銀臺結了帳。

兩人走出了便利店，繼續往惠安寺巷的方向走去。

此刻正是午休的時間，這條街上的行人不多。

風吹得樹影不停地晃動著。

周圍很安靜。

“刺啦”一聲，周綏安打開了那罐可樂，仰頭灌了一口。

江檸低頭看著腳下的路，琢磨著要怎麽開口打破眼前這有點奇怪的氛圍。

“以後不要來這種地方，萬一被他們記住了臉，很麻煩的。”

周綏安的聲音突然從身邊傳了過來。

江檸楞了一下，轉頭去看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周綏安裝作不認識她，是因為怕對面那些人看見了她跟他關系親密，以後會過來找她麻煩。

原本的不自在和小小的不滿被一種甜蜜熨帖的感覺取代。

她低下了頭。

“哦，知道了。”

或許是覺得有點熱，周綏安拿下了衛衣的兜帽。

江檸轉頭盯著他的側臉。

她突然覺得周綏安好像變了不少，但又具體說不上來是哪裏變了。

或許只是因為他的頭發剃得很短，露出了鬢角，整個人的氣質多了一分冷淡銳利，眉眼間的感覺似乎也比從前成熟了不少。

可是此刻江檸也顧不上琢磨那些了。

因為她看到了周綏安臉上的淤青。

青紫的一片，有點嚇人。

應該是剛才打架的時候弄傷的。

江檸心裏一緊，踮起腳尖湊上去仔細打量，又問了一遍：

“疼嗎？”

她伸出了手，卻不敢摸上去，怕弄疼了他。

周綏安搖了搖頭，又灌了一口可樂。

“不疼。”

他的語氣沒什麽起伏，渾不在意的模樣。

江檸皺緊了眉頭，語氣又是心疼又是責怪：

“你怎麽……突然又……”

她本來想問周綏安為什麽突然又開始跟著他那群“狐朋狗友”一起打架了，可是轉念一想這樣問好像顯得她管得有點太寬了，畢竟他們只是在談戀愛，她也沒有什麽立場去質問他的一舉一動。

“以後要小心點，不要老是做那種危險的事情。”

江檸咽下了到嘴邊的話，但到底還是不放心，叮囑了一句。

周綏安幾口喝完了那罐可樂，將罐子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裏。

“沒事，不打緊。”

他說“沒事”，卻沒說“以後再也不去打架了”。

江檸抿了抿唇，有點不滿意周綏安的回答。

她收回了視線，繼續低頭走路，可是眼角餘光卻不自覺地落在了周綏安的上衣口袋上。

她最在意的問題還沒有問出來。

江檸攥著手心，思考著怎麽開這個口。

周綏安突然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江檸。”

她下意識轉過頭看著他。

“嗯？”

周綏安轉頭看向了她。

“我……這段時間有點忙，一直沒有主動聯系你，不好意思。”

他的眼神平和，語氣認真，似乎是真的覺得很抱歉。

江檸的臉有些發熱。

“哦……沒……沒事的……”

他突然這麽正經地道歉，倒讓她有點不自在起來。

周綏安沒有再說話了，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江檸落後他半步，仰頭打量著他的側臉。

周綏安的鼻子很立體，大概是因為留著很短的頭發，那張臉的五官顯得更突出了，本就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子看起來硬朗極了。她的書包掛在他的一邊肩膀上，隨著他走路的姿勢一晃一晃的。

簡簡單單的姿態，卻帥得十分突出，一路走過來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周綏安總是給人一種帥得很輕松的感覺。

江檸勾了勾唇，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周綏安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他沒有回頭，過了片刻，用力地反握住了她的手。

用力到江檸的手指都有些痛。

江檸仰頭盯著周綏安繃緊的側臉，有些訝異，又覺得有些好笑。

她的眼睛裏溢出點點笑意，沒有出聲，任由他就那麽緊緊地攥著她的手。

兩人牽著手往家的方向走。

路過巷子裏的那一墻淩霄花的時候，江檸停下了腳步。

四月仲春，那一面淩霄花墻枝葉繁茂，綠油油的一片，看起來生機勃勃的。

“等淩霄花開的時候，我們再一起過來看看吧。”

江檸仰頭看著那一片蔥郁，語氣裏是無限憧憬。

等淩霄花開的時候，一切都應該塵埃落定了吧。

高考結束了，志願填報也結束了。

江檸一直很害怕高考的到來，每天看到教室前面那個百日倒計時一天天減少的時候，她總是覺得很焦慮。

可是此時此刻，她突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期盼和歡喜。

她期盼高考的到來。

她期盼那個塵埃落定的結果。

她更期盼那個屬於他們的、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

一陣風吹來，面前的淩霄花墻泛起了綠色的浪湧。

江檸轉頭看向了周綏安。

他正跟她一起站在那面淩霄花下，仰頭看著那在風中搖擺著的枝葉。

站在周綏安身邊，她總是可以生出無限的信心和勇氣。

真好。

似乎是感受到了江檸的視線，周綏安也轉頭看向了她。

江檸仰著頭朝他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

周綏安也朝她勾了勾唇。

卻沒有說話。

江檸臉上的笑意有了一瞬間的凝滯。

她太熟悉周綏安了，這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開心的笑容，更像是一種擠出來的安撫對方情緒的笑。笑意不達眼底。甚至，她還在他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種很沈重的情緒。

這些天以來的莫名奇怪感覺在這一瞬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江檸覺得有點不安，可是同時她又有點遲疑。

是不是因為她這段時間精神壓力太大，所以變得有點敏感？

或許只是她想多了？

畢竟周綏安看起來似乎又很正常。

兩人穿過了那條長長的老巷子，走到了小區門口。

江檸糾結了半天，決定還是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最近有發生什麽嗎？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不太開心？”

聽到這話，周綏安楞了一下。

他轉過頭，看了江檸一眼。

“沒事。”

他的語氣很平靜。

江檸仍舊盯著他的眼睛看，明顯是不相信他的話。

周綏安低下頭看著腳下的青石板路，道：

“清大老師那邊給的項目出了一點問題。”

江檸楞了一下。

項目出了問題？

是那個他一直在忙的項目嗎？

原來是這樣……

難怪他情緒不太好。

“沒關系的，你這還沒上大學呢，就幫著老師做項目了，已經很厲害了，就算結果不太理想，老師肯定也不會怪你的，等以後你上了大學，學到了更多的知識，肯定可以做得更好的。”

江檸抓住了周綏安的手臂，一邊搖晃著，一邊仰頭看著他，語氣真摯又溫柔地安慰道。

周綏安低頭看著她，良久，點了點頭，道：

“好。”

說話間，兩人走進了小區大門，往小院子的方向走去。

江檸低頭看著腳下。

心裏隱隱地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

這樣就可以解釋周綏安為什麽看起來有點不對勁了。

他抽煙打架應該只是為了發洩情緒、緩解壓力吧。

或許等這幾天過去了，周綏安的郁悶勁過了，也就恢覆正常了。

兩人停在了小院子的門口。

江檸拿出鑰匙打開了鎖，正要推門進去，卻見周綏安仍舊站在門口，似乎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你不進來嗎？”

她問。

周綏安將江檸的書包從肩膀上取了下來遞給了她，道：

“不了。”

江檸有些失落，但還是點點頭。

“哦，好的。”

周綏安似乎是感覺到了江檸的情緒，他沒有馬上轉身離開，而是站在門外看著她，看樣子是有話要說。

江檸抱著書包站在院門後，安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的話。

周綏安盯著她的臉，看了足足有半分鐘，這才開口道：

“還有兩個月，加油，小結巴。”

江檸楞了一下，隨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她用力地點點頭。

“我會的，我一定會加油的。”

周綏安勾了勾嘴角，他上前一步，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頭發，隨後後退一步，看了她最後一眼，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江檸站在門口，臉帶笑意地看著周綏安遠去的背影。

眼看著那個背影漸行漸遠。

不知道為什麽，一種無端失落的感覺再次湧上了她的心頭。

她收了笑意，輕聲嘆了一口氣，倚在了門框上，目光有些怔忡。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

江檸眼睛一亮，忙拿出來看。

屏幕上顯示是陳欣茹發來的消息。

她眼裏的光黯淡了下去。

江檸悻悻地點進去對話框——

陳欣茹發來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擺滿了香噴噴的各色烤肉。

看到那張照片，江檸又忍不住勾了勾唇，她關上了院門，抱著書包轉身往屋內走，一邊走一邊給陳欣茹回消息。

隨著“吱呀”一聲響，院門合上了。

離小院子不遠的轉角處，一個身影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他站在那裏，目光沈靜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院門。

四月陽春，日光晴好，小區裏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景象，隔著一扇院門，院中的那棵香樟樹正在風中簌簌地抖著枝葉。

周綏安收回了視線，伸手將衛衣的兜帽扣在了頭上，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啪嗒”一聲，黃銅色的金屬打火機裏跳出一抹藍紅色的火焰。

周綏安的眉眼被兜帽遮得嚴嚴實實，只能看見他淩厲利落的下半張臉。

他抽出一根煙，放進嘴裏，咬住了，偏過頭，湊近了手裏的打火機。

又是“啪嗒”一聲。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甩了一下，打火機的金屬蓋子嚴絲合縫地合在了一起。

那抹火光又滅了。

周綏安靠在那裏，仰頭看著頭頂碧藍的天空。

一點火星在他指間明滅不定，騰起了一縷細長的煙霧。

突然。

“喵嗚”一聲。

一個雪白的小團子從角落裏躥了出來，直直地撲到了他的腿邊。

周綏安低頭去看，小黑正扒著他的褲子沖他直叫喚，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

周綏安掐了煙，蹲了下來，伸手揉了揉小黑的腦袋。

“喵嗚~喵嗚~”

小黑用腦袋蹭著他的掌心撒嬌。

周綏安抱起了它。

小黑叫了幾聲，聲音矮了下去，似乎是發現了周綏安臉頰上的傷，它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就要去摸他的臉。

周綏安按住了它的小爪子。

“喵嗚~”

小黑又沖他叫喚了一聲。

似乎是感覺到了主人的情緒，它的聲音有點難過和委屈。

周綏安盯著小黑悲傷的眼睛看了一會兒。

突然，他低下了頭，將臉埋進了小黑毛茸茸的身體裏。

身後，樹影搖晃著。

少年懷裏抱著一只雪白的小貓，一大片的陰影落在了他的肩上，將他和身後那片陽光燦爛的春日景象隔絕了開來。

一模結束那天，一中照例沒有上晚自習。

雖然只是一個晚自習，但是對於一直處在高度緊張的學習節奏中的高三生來說，這也是一個難得的喘氣放松的機會。

陳欣茹和齊蕊她們幾個張羅著要去青州最熱鬧的一條商業街附近的游戲廳放松一下。

江檸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是最近幾天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崩得太緊了，精神壓力有點大。或許正如陳欣茹說的那樣，她需要“放松一下”。

於是江檸也就點了頭。

晚上七點半左右，四個人站在了游戲廳的大堂裏。

江檸站在門口，朝游戲廳裏面打量著。

裝修得五顏六色的大廳裏擺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游戲設備，看起來很有趣的模樣。

今天是周末，游戲廳裏很熱鬧，每臺機器前幾乎都站著人，大部分都是一些年輕的學生。

江檸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看什麽都覺得稀奇。

齊蕊應該是經常過來玩，一副對這裏很熟悉的模樣。

見其它三個人楞在那裏，她十分熟絡地帶著她們往櫃臺的方向走。

“我們先去買游戲幣，然後就可以用游戲幣玩那些機器啦。”

幾人兌了一大把游戲幣，穿梭在各個機器之間。

江檸一向對這種游戲不太感冒，雖然說是“來放松”的，但是跟著齊蕊她們玩了兩三個項目後，她就提不起來什麽興趣了。

人聲嘈嘈的游戲廳裏，周圍一片鼓噪。

江檸抱著一桶爆米花坐在休息區的凳子上，轉頭看著身後的游戲區。

陳欣茹她們正在玩VR賽車，三個人戴著VR眼鏡騎在摩托車造型的座椅上，雙手握住了前面的車把手操控著方向，面前的大屏幕上是各種驚險的山道和障礙物。她們顯得玩得很投入，時不時地發出尖叫聲和笑聲。

江檸看了一會兒，收回了視線。

她正前方的位置有一個投籃的機器，一個年紀不大的小男孩站在前面，手裏舉著一個籃球正賣力地往籃筐裏砸。

江檸盯著小男孩看了幾分鐘，拿出了手機，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著，點開了和周綏安的聊天框。

他們的上次對話還停留在三天前。

她問了周綏安一道數學大題，他回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那道題的詳細解法。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江檸點開了那張照片。

她不得不承認，周綏安是一個很有耐心的好老師，這張照片上不僅寫出了詳細的解法，甚至還列出了解題思路和一些衍生的題型。

跟他自己卷面上總是能省就省的風格截然相反。

周綏安的卷子上總是列著極簡的幾個公式，最後再龍飛鳳舞地寫一個答案。

因為這個，以前孫耀威在開班會的時候沒少點名批評他，說他“金手懶得多動彈一下”、“寫完一張卷子用的墨水還沒人家寫一道大題用得多”。

想到這個，江檸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笑過之後又有點悵然。

其實那道題她會解，那天上課的時候張天師有講過，她發那個問題過去，其實就是想借機跟周綏安搭話。

可是顯然，周綏安當時並沒有什麽聊閑話的意願。

“砰！砰！砰！”

籃球砸在籃板上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江檸回過神來，她按滅了手機屏幕，拿起一顆爆米花，塞進了嘴裏。

焦糖味的爆米花，很甜膩的口感，她吃了幾顆，嘴裏全是齁甜齁甜的味道。

前面的長沙發上坐著幾個女孩，看打扮應該是剛出來工作不久的模樣。

幾個人似乎正在聊著什麽八卦，神情興奮，眼神裏都冒著光。

“你們剛才來的時候看見了嗎？旁邊有人在打架！”

“看見了！看見了！好像還是英雄救美的小說橋段！”

“天吶，你們看見那個男高中生了嗎？真帥啊！要是我再年輕個幾歲就好了，我肯定馬上沖過去要微信！”

“得了吧你，就會嘴high，再說了，人家都英雄救美了，哪裏還輪得到你？”

“哎！也是，一般這種帥哥早就名草有主了，真羨慕那個女生啊！不過我看那個女生也很漂亮，兩個人站在一起就跟演電視劇一樣，真配啊。”

江檸一邊聽著八卦一邊吃著爆米花發呆。

陳欣茹突然小跑了過來，一把拽起了坐在那裏的江檸。

“檸檸，你怎麽幹坐在這裏啊？”

她拉著江檸的手往游戲區的方向走。

“快！跟我們一起去殺僵屍！”

陳欣茹的動作有點大，江檸手裏的那桶爆米花一時沒拿穩，灑了一地。

焦糖色的爆米花鋪滿了光潔的地板，香甜的味道隨之彌漫在空氣中。

陳欣茹轉頭一看，停住了腳步，一臉歉意地看著江檸，道：

“不好意思啊，檸檸。”

江檸的視線從那一地細碎的爆米花中擡起來，落在了對方的臉上。

“哦，沒事。”

似乎是覺得這話有點幹巴，她又補充了一句：

“太甜了，我本來也不太想吃了。”

旁邊的保潔阿姨註意到了這邊，提著掃把和簸箕就過來了，三下五除二將地上那一攤爆米花掃幹凈了。

江檸和陳欣茹忙連聲道謝。

等保潔阿姨走後，陳欣茹繼續拉著江檸往齊蕊和張可意所在的方向走。

路過垃圾桶的時候，江檸把手裏的那個空蕩蕩的爆米花盒子扔了進去。

四周一片喧鬧，尖叫聲和笑聲混在了一起，游戲機上裝飾的各色鮮艷彩燈和電子屏幕裏射出來的光交雜在一起，有些晃眼睛。

江檸回頭看了一眼垃圾桶裏那個空盒子。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突然湧起了一陣空落落的感覺。

沒有任何緣由的，莫名其妙的。

“檸檸，你發什麽呆呢！快過來！”

“快來玩這個！這個可好玩了！”

齊蕊和張可意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江檸收回了視線，收拾了一下亂七八糟的情緒，跟著她們一起邁進了那片喧囂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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