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陳璟來說，往事也如同一塊巨石壓在胸口。

該來的還是都來了。

他以為他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足以面對權父。

沒想到，當權父坐在車裏，厲聲喊來來上車的時候，他能做的，卻也只是松開她的手，目送車子的遠去。

賓館狹小的房間裏，女生坐在床上在□□上發信息。

他站在小窗邊，望著三層以下的地面，長羽絨服已經褪去，搭在沙發上，身上穿得是七高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洗澡去。”他嗓音低沈。

玩手機的女生楞了一下，隨即起身，在他面前脫下大衣與校服，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襯衣，領口敞開，裏面的春光乍現。

女生是藝高的校花。

藝高管理很松，而七高卻是出了名的兇悍，遲到曠課甚至考試不及格，都有被勸退的可能，更別說其他出格的事了。

女生慕名而來，在七高校門口蹲了三天，這個酷酷的男生頭兩天還是一本正經地將她拒之門外，結果第三天就主動約她來賓館了。

女生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言語間帶著挑逗：“原來好學生也是裝出來的，你壞起來，比我這個壞學生還要壞。”

他沒有退縮，反倒伸出另一只手，兩只手一起，將女生的襯衣撕開，拉女生到他懷裏，低聲問道：“那你現在怕不怕。”

“怕，我怕你逃走呢。”女生將唇湊了過來，即將觸上他柔軟的嘴唇時，他側過了頭，說道：“晚上我還要回家寫作業，早點解決。”

“好，我去洗澡。”女生拽好敞開的襯衣，進了浴室。

他站在小窗邊，男人的話回響在耳邊：“小同學，不要幹傻事。”

若是別人，他可能不會印象這麽深。

那男人他見過，在酒宴上，別人喊他“權兄”。

帝京裏，能去高檔酒會，並且姓“權”的生意人沒幾個。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個人就是上次來七高打人的那個權寶來的父親——權廷。

世上真的有這麽巧的事情？

他頭一次想反抗這個世界，還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他開始猶豫了。

未來，本來對他而言，全是無關緊要的。

是好是壞，他一點都不在乎。

可現在，他還是打算退縮了。

女生披著浴巾哼著歌出來，卻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

沙發上的那件長羽絨服連帶著其主人一起消失不見。

女生怔在原地，咬著牙，恨恨地跺腳。

他回到家裏，三層樓的洋別墅裏黑漆漆的，沒有人煙。

他打開燈，在玄關處換上拖鞋，直接去廚房搗鼓吃的，好填飽餓了一路的肚子。

十八歲的他，做起飯來得心應手，牛肉香蔥放進白米粥裏，攪好面攤上一個雞蛋餅，夾上兩片培根一起，美美的一頓晚餐，比學校的餐廳好吃多了。

吃過飯，將鍋碗瓢盆洗刷好，放在瀝水架後，才關上廚房的等，來到客廳，坐在地攤上，就著茶幾寫作業。

數學、英語、理綜。

如果人生能和做題這麽簡單，他就不會有這麽多的困惑。

合上課本，已經是十點多。

陳深大概是不會回來了。

他鎖好門，上了二樓睡覺。

夜半，被女人尖叫的聲音吵醒，他坐起來，身上的睡衣半敞，黑發帶著幾分淩亂。

聽了一會兒門外的動靜，他才起身，穿上拖鞋走出房門，站在護欄前，俯視著樓下客廳。

“爸。”他喊了一聲。

沙發上的男人聽到聲音後，松開了身下的女人，提上褲子，擡頭看了樓上一眼。

兩張相似的面孔，一張有著發自內心的正直，一張帶著骨子裏掩不住的放浪。

“璟璟，怎麽還不睡。”陳深扯扯襯衣領口，仰頭灌了一口洋酒。

“周五開家長會，您有時間嗎。”他垂眸看著陳深。

陳深笑笑，深色的眸子透著無所謂，“我叫張姨去。”

“張姨是我的家長嗎。”他說得很平靜。

沙發上的女人在蠕動，陳深看著看著，就難以自持，俯身吻上女人的紅唇，說道：“叫這位曼曼姐給你開家長會。”

“嗯，人家才不去開什麽家長會，人家要開你的會。”女人勾住陳深的脖頸，順便將雙腿也盤上陳深精壯的腰間，開始蠕動起來。

樓上的他看了一會兒，默默轉身回屋。

躺在床上，像是什麽都沒看見一樣。

早已習慣。

陳深並不是頭一次把外面的女人帶到家裏來，這樣的女人他看過不止十個。

只是不知這次的女人是陳深新換的秘書，還是正在談合作的客戶。

將自身的利益與女人靈活地結合在一起，陳深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

家長會暨一百天誓師大會。

高考只剩下一百天，為了給高三的孩子鼓勁兒，京七高特意開了這樣的一個家長會。

當其他孩子的家長坐在椅子上為孩子加油的時候，年級主任走到他面前，看著他前面的空椅子問道：“你家長呢？”

“我沒有家長。”他淡淡地回道。

“什麽叫做沒有家長？”年級主任的嗓門洪亮，引起了周圍學生以及家長的註意。

班主任趕緊穿過過道，走到年級主任面前，介紹道：“主任，這是我們班的第一名，他情況有些特殊……”班主任拉走了年級主任，去了安靜點的地方細談他家裏的情況。

周圍的家長好奇心泛濫，忍不住問自家的孩子：“你們班的第一怎麽沒有家長，他家長呢？”

他班上的同學回道：“他爸是陳氏傳媒集團的大老板，估計忙著賺錢沒時間開會。”

“那他媽呢。”

“他媽……”那同學偷偷瞟了他一眼，小聲地給家長透露，“他媽是個神經病，在精神病院關著呢。”

“哎喲，這麽可憐……”說著，家長還不忘給他一個關愛的眼光。那種出於同情的關愛目光，他反感地閉上了眼睛。

眼不見為凈。

帶女生去賓館開房的事情還是被學校知道，由於性質過於惡劣，就算學校想包庇這個第一名，其他的學生也不會答應。

他站在辦公室裏，被年級主任問著話。

讓年級主任沒想到的是，孩子都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這個家長依舊遲遲不出現。

年級主任說道：“小劉老師，再給陳先生通個電話，讓他把孩子領走，這樣的學生我們七高留不下。”

班主任小劉為難地說：“我給他家長打過電話了，可是家長說，他在開會，沒有時間。”

“你把他手機號給我，我親自給他打。”年級主任自信憑借他多年的教導經驗，再難應付的家長都能說得動。

結果，電話打通之後，還沒說上一句話，對方便說：“您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按照程序來。”

“您知道您的孩子犯了什麽錯嗎，帶著女孩去賓館開房，事情很惡劣，必須好好管教……”

“不就是開房嗎。你們要開他就開，我陳深的兒子還不至於沒學可上。”

“你……”

“好了，我還在開會，有事和我秘書說。”

年級主任的三觀被刷新。

掛斷電話後，年級主任怔怔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班主任。

“你……你說你們什麽都沒做，是真的還是假的？”年級主任最後確定了一遍。

“我什麽都沒做。”他垂眸，站得筆直。

年級主任揉了揉眼眶，桌上放著的是他進入七高三年的成績單。大大小小的考試加起來幾十次，他卻穩居第一，沒有一次發揮失常過。

這樣的成績，進入帝京大學穩穩的，毫無懸念。

不過最讓年級主任驚訝的是，這學生的家庭環境。

在這樣爹不疼娘不愛的環境下，是如何做到門門功課將近滿分的。

犯錯嗎。

年少的時候誰沒犯過錯呢。

再說看這學生正直的樣子，倒不像是在說謊。

罷了，高考臨近，給他一個機會吧，也許能拯救他的一生。

“你去吧，回去寫份三千字的檢討書，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寫清楚，明天下午交給我。”年級主任嚴肅地說道。

班主任終於松了一口氣。

他只是平靜地點頭，轉身朝門口走去。

年級主任又喊住了他：“那個，快高考了，好好學習，好好休息，註意勞逸結合。”

他回頭望了一眼，沒有說話，徑直離去。

班主任說：“謝謝主任。”

年級主任擡頭看看她，擡手抹去眼角的潮濕，“你說，這孩子得承受多大的壓力，才能做到這麽優秀的。”

班主任嘆道：“努力在個人。有多大的壓力就有多大的動力。我覺得這孩子雖然走過彎路，但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但願如此。我們能幫的都盡量幫了，就看自個的運氣了。”

高考放榜那天，分數張貼在公告欄裏。

考得好的，都被放在紅榜上。而排在紅榜第一位的，毫無懸念是他。

之後，順利被帝京大學錄取。

畢業。

開公司。

一路順風順水。

趴在課桌上睡覺的她，一本教科書扣到頭上，她瞇著眼睛擡起臉來，不耐煩地說道：“幹嘛呀姜姜！”

對著鏡子照的姜姜對她說道：“聽說了沒有，今年七高第一名考了700多分，將近滿分呢。”

“哇！關我P事。”她繼續趴在課桌上睡覺。

“就是那個很有名的校草，叫什麽來著，陳璟？”姜姜湊過來說，“很帥很帥很帥。”

“關我P事，別妨礙老娘睡覺。”她一手將姜姜的臉推開。

“哎，後排睡覺的那個，還有照鏡子的那個，起來回答‘振動停止，發聲停止’這句話對還是不對。”物理老師厲聲喝道。

姜姜和她低著頭站起，不知道什麽意思。

後排的蘇天橫踢踢她的椅子，悄聲說道：“是對噠。”

“對噠。”她擡頭脫口而出。

班裏一陣哄笑。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什麽叫‘對噠’。高考的時候，你寫個‘對噠’，看看給不給你分。給我坐下！”

他與她的不同，從那時起就已經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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