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我的。”

一道清脆的聲音。

陳璟左臉印著五道指痕。

回響在寂靜的走廊裏，權寶來的聲音在顫抖，卻決絕果斷。

“離婚。”

權寶來轉身離去。

出了醫院大樓，一陣夜風吹來，瑟瑟發抖。

片場。

魯導見到權寶來，眼前一亮：“太太，昨天沒事吧。”

權寶來擡眼看了他一眼，懶懶地：“哦，沒事。”

魯導還想問什麽，權寶來拿起劇本，低頭看著，便再也不好打擾，呵呵笑笑，忙活去了。

肖飏被踢出劇組，貝貝還在住院。

好在，剩下的戲份不多，先把能拍的拍完，剩下的看情況。

“導演，貝貝姐請假了，男二號也不在，咱們今天怎麽拍啊？”副導詢問。

魯導檢查著設備，安慰道：“放心，偌天涯已經找到了。”

“啊？”副導驚訝。

魯導挑了一眼，說：“待會就知道了。”

落幕沈沈，青灰色調。

寒蠶趴在青石板上，初恢覆意識，只覺體內空虛，手腳乏軟。

額頭沾染汗水，頭發黏在臉上，唇色慘白。

才剛剛支撐著坐起，又欲昏厥。

漸漸回憶起之前，淚水順著臉頰滴落下去。

不是她殺的。

師父不是她殺的。

為什麽他們都不信……

一陣腳步聲傳來，寒蠶擡頭望去。

只見遠遠地，一道挺拔的影子朝她走來。

愈近，那身影愈熟悉。

“寒蠶。”那人在她面前立定，睥睨。

寒蠶仰頭望去，瞇起眼睛：“你是誰？”

那人臉上半塊面具遮臉，下巴方正，線條冷峻。

單手向她伸來：“我今天救了你，以後你是我偌天涯的奴隸。”

“你是邪教，我乃名門正派，正邪不兩立，你妄想。”寒蠶咬牙，費勁全部力氣吐出。

“哦？你師父盜我的秘笈，打斷我三根肋骨，算什麽名門正派。不過，有意思的是，一本秘笈換回一個娘子，我也不算虧。”偌天涯勾唇。

“我在，峨眉在；峨眉亡，我亡。”寒蠶明誓。

“你修煉的武功，屬我百殺神教。即使你被廢了武功，內力俱失，你依舊是我百殺的人。”偌天涯指尖夾三菱利器，朝她額上劃過，一道殷紅色印記顯現。

和他額上的形狀如出一轍。

偌天涯伸手拉她離開地面，用一根麻繩將她雙手捆綁住，自己則拽著繩子的另一頭，在前面走著。

“即日起，你是我偌天涯的人。我不要你與峨眉共存亡，我死，寒蠶死；我亡，寒蠶亡。記得了？”音色如甕

灰蒙的天色下，兩道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內。

“哢，過了。”導演舉著喇叭高喊，“咱們來下一條，五十七場第二個鏡頭。”

“偌天涯”拉住權寶來的手，沒讓她走。

權寶來回頭冷冷看他：“有意思嗎？”

“偌天涯”用指尖捏住面具摘下，面色微沈：“來來，我……”

不等陳璟說完，權寶來甩掉他手，朝著休息區走去。

“放手！”聲嘶力竭。

那手卻一直未松絲毫。

“我命你放手！”語氣生硬，不容褻瀆。

“不……”寒蠶眼角含淚，俯在蝕骨池邊上，緊緊拽著偌天涯。

“不，天涯，我不要你死……”寒蠶淚決，肝腸寸斷。

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齊聚斜陽谷，就是為了置偌天涯之於死地。

有聲音傳來：“邪教教主若真能墜池***，純陽谷門也是說話算數的門派，自會放寒蠶安全出谷。”

寒蠶咬唇，使勁渾身解數，想拉他上來。

卻拉扯不上絲毫。

偌天涯懸掛在半空中，身下是吞骨不見蹤影的腐蝕水，冒著騰騰白煙，迷迷蒙蒙。

“聽話，放手。”偌天涯哽咽。

“我不要，我不要你因我而死，你若在，即是天涯，天涯在哪，寒蠶去哪。”寒蠶雙手艱難地抓著他寬厚的手掌，那只手那麽無力。

“求求你，快上來……”寒蠶哭求。

偌天涯望著她，嘴角一抹欣慰，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只聽見池上傳來一聲：“時間快到了，她體內毒癮一旦發作，我純陽谷門制毒功力再高強，也無力回天。”

寒蠶拼命搖頭，握著的手卻在一點點抽離。

“不要……不要不要……求求你……”寒蠶撕心裂肺，眼睜睜地看著他掙脫自己，墜入蝕骨池，撲通一聲過後，如利刺入心，再無動靜。

蝕骨池，腐蝕人骨，痛苦之極。

偌天涯入池，竟然未發出任何聲音。

谷主心頭一顫，默默嘆氣：“是條硬漢，可惜走了邪路。”

“寒蠶，解藥在我手上，你來……不要！”谷主上前兩步，卻被其他掌門人拉住。

“谷主，不要多管閑事。”其他人說。

寒蠶用盡渾身力氣，縱身一躍，緊跟著偌天涯墜入那蝕骨池，“撲通”一聲，池底終歸平靜。

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純陽谷，低處不勝寒。

谷主立於白石池邊，俯視著一片白茫茫，陷入沈思。

正是否為正，邪又何曾邪，正邪，邪正。

一切意義何在。

良久，池邊傳來一聲響徹雲霄的笑聲，淒涼蜿蜒，哀轉久絕。

江湖再見……

江湖再見。

江湖再見！

—

帝京。

民政局。

“想好了，章蓋下去可就不能反悔了。”登記員又重覆了一遍。

陳璟緊抿嘴唇，垂眸，平靜如水。

權寶來點頭，沒有猶豫：“請蓋章。”

陳璟默默捏緊指關節，點了點頭。

啪。

兩下，離婚證上兩個印章壓下，即刻生效。

從民政局走出來，兩個人沈默無言。

陳璟去開車。

權寶來攬緊自己身上的外套，十二月份，西北風見寒。

權寶來伸手撫住被風吹亂的劉海，目光望向遠方。耳邊的風呼呼吹著，長卷發隨風起飛。

腳步一步一步，如灌鉛般。

並沒有想象中的輕松。

反倒有些哀傷。

權寶來抱緊自己，在寒風中走著。

陽光稀薄，無法給她提供熱量，指尖如冰般寒涼。

權寶來站在路口，停下，等車。

黑色的路虎從停車場緩緩駛出，黑色的車窗落下，陳璟臉色陰沈，視線不住地搜尋著。

見到路邊的身影，陳璟才稍微松了一口氣，剛準備將車開過去，手機去響了。

“陳璟，什麽時候過來？”電話那頭，秦烽的聲音傳來。

陳璟看看手表：“不是晚上一起吃飯？”

“胡哲臨時要飛法國，現在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在你辦公室。”

陳璟的視線鎖定她的身影，語氣中有些焦慮：“去幾天？”

“法國的活動，也許十天，也許一個月。”

“好。”陳璟眉心緊擰，“我現在過去。”

掛斷電話，陳璟望著路口站立的權寶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過了幾秒，陳璟才手扶著方向盤，倒轉方向，引擎聲轟鳴，開去風景大樓。

聞聲，權寶來朝著車尾方向望去，眼眸落寞。

默默截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關上車門，開往相反方向。

風景大樓。

陳璟從電梯出來，情緒已經收好。

前臺見到他，匯報道：“陳總，秦先生在您辦公室裏。”

“嗯。”陳璟應了一聲，朝著辦公室走去。

推開辦公室的門，秦烽正坐在辦公桌沿，一條腿點地，低頭看著手機。

見到陳璟，秦烽將手機收起裏，放進口袋裏：“樣片我看過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讓她出演？”

秦烽下巴微收，一雙黑眸犀利地盯著他。

陳璟手指輕輕敲打桌面，一聲似有，一聲似無。

焦躁。

陳璟舔舔下唇：“你覺得怎麽樣？”

秦烽努嘴：“富二代，漂亮，又有性格，這樣的人設本來就很奪眼球。況且——”秦烽買了個關子。

陳璟無動於衷，同樣坐在辦公桌上，長出一口氣：“況且怎樣。”

“況且，演技有靈氣。”秦烽感嘆，“根正苗紅。”伸手搭在陳璟的肩上：“你為什麽這麽想不開？”

陳璟苦笑：“這劇本是我為她量身打造的，還記得我做電影人的信仰嗎？”

秦烽垂眸，笑了，眼角浮現淺淺細紋。

“隨心，對嗎。”

每一個電影人都會面臨兩難的選擇。

大多數人，選擇屈服自己的本心，選擇唾手可得的利益。

漸漸遺忘了自己的內心。

秦烽拍拍陳璟的肩頭：“你還是我認識的陳璟嗎。”

陳璟側目望他，嘴角泛起漣漪：“我也不認識我自己了。”

兩人相視一笑。

說回了正事。

“這個胡哲，你真的能讓他接手《江湖》的宣傳？”陳璟質疑，“他很古怪，我摸不透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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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帝光4號”,灌溉營養液 +1 2017-06-13 13:02:38

讀者“帝光4號”,灌溉營養液 +1 2017-06-12 17:37:25

收到寶寶的營養液！作者會茁壯成長，長高，長大，抽枝發芽，遍地開花，哈哈！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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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底下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作者嘴上說沒什麽，其實心底也會有些小失落，

但會者定離，聚散終有時，只能坦然接受，珍惜現在。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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