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97章 第 97 章
◎看男朋友天經地義。◎
其實今朝到京北第一周, 奚行來過一趟，那時Zoom的新導演還未到齊，日程松散, 今朝熟悉完環境，和奚行一起玩了幾天。
逛博物館、看脫口秀演出，後來兩人在胡同嘎啦找到一間老電影放映室, 一待就是大半天, 出來時天色蒙黑，冬天的京北，風很大，刮在臉上生疼, 時不時有穿堂過巷的嗚嗚聲。
走在胡同裏, 今朝抓一根糖葫蘆, 和奚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李滄東導演的綠色三部曲。
興許是直擊社會底層的題材令心靈顫抖，又或許，是對導演鏡頭的著迷, 兩人聊著天, 拐過兩個巷口, 才想起要吃的烤鴨店在另一方向，懶得繞回去, 索性打車去A大附近吃涮肉。
在路邊等車時, 昏昧路燈照亮長街, 今朝看一眼奚行, 風吹淩亂的頭發，嘴唇很薄, 利落的下頜線隱沒進大衣, 剛才一路由電影聊到身邊人事物, 她驚詫於奚行有著比她想象中，還要柔軟的心腸。
思及此，今朝略低頭，看看自己的鞋尖，又看奚行的鞋尖，雀躍地噔噔地板。她喜歡這種善良柔軟，也很高興在奚行身上發現與自己共通，卻不盡相同的觀點，一加一大於二，是荷爾蒙之外的快樂。
打的車還沒到，奚行拉今朝一只手揣進自己兜裏捂著，笑著掐她臉頰：“這麽冰，下雪天你受得住嗎？”
今朝：“我脂肪多，不怕冷。”
奚行笑了：“胡說八道。”
“不是嗎？你昨晚說手感很好的呀。”
“……”
“你很喜歡的對吧？”
“喬今朝，”奚行指骨微屈，想起什麽來，抽手將人箍在懷裏，壓低聲：“最好今晚你也這麽囂張。”
今朝咯咯笑，拿手撓他癢癢：“今晚我要睡覺，不和你玩！”
吃完銅鍋涮肉，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氣溫降至零下，街上行人紛紛裹緊外套，行色匆匆。
兩人散步進A大校園，寒假放得早，大部分學生都回家了，幾個游客在大理石白的校門口拍照。
今朝嘰嘰喳喳地講起新認識的導演同行，講前幾日見聞，奚行耐心地聽，時不時輕點下巴。
路旁植有松柏，高大的枝幹伸進夜空，比夜色深沈，影影綽綽不見紋理，望著熟悉的路景，奚行伸手撈過今朝，紮紮實實地拍了拍肩，今朝毫無察覺，仍在嘰嘰喳喳。
奚行的手環在今朝肩側，不打招呼地，低頭親她額頭，今朝的話一下止住，眉毛揚起，不明所以地看著奚行。
接連而來，鼻尖、臉頰、嘴角，有輕輕觸感，酥酥癢癢的。
今朝：“你怎麽……？”
奚行笑，沒說話。
戀愛以來，他們很少在公眾場合接吻，就連在電影院看電影，也只是蜻蜓點水地碰唇，有時今朝鬧得起勁兒，奚行會將她摁進車裏，在路面停車區、在商場地下停車場、在海邊空曠的馬路，倒是挺肆無忌憚。
夜晚的林蔭氛圍實在太好，今朝微仰頭，舌尖耍橫地抵了回去，笑笑，然後安心樂意地迎接奚行。
兩人站在校園昏黃路燈下，輕輕接吻，雪是什麽時候落下的，沒人知道，也沒人在乎。
許久，奚行彈開落在今朝發絲的雪花，低頭看她眼睛，黑亮的瞳仁，充滿好奇和朝氣，很想抱抱她，於是也這麽幹了，雙手環住她腰身，擁進懷裏，下巴頦墊在她肩膀，什麽也沒說。
大學那三年，他無數次設想，今朝也來到京北，他倆能像校園情侶一樣，在這兒牽手散步，一起旅行，一起出發，一起回來。
大三踐行那晚，他心灰意冷地走在這條路上，決心要再去洛杉磯，要融進她的世界，要找回她，否則這輩子都不會甘心。
他想，自己是幸運的，能遇到唯一一個喬今朝，能如此契合心意，在意他，懂他，還時常語出驚人帶來樂趣的，也只有她一個了。
…………
參加完白天創投會，今朝沒有跟同行導演去聚餐，馬不停蹄回到酒店，悶頭在桌前寫寫畫畫。
她現在用的是臺新款iPad，配有觸動筆，比總掉鏈子的老夥計好使。原準備讓老夥計再撐兩年，幾千塊也是筆不小支出，能省則省。出發來京北前，奚行塞給她這臺新款，並且轉移好所有軟件資料，上手就能用，著實省心。
晚上九點鐘，約定視頻的時間。
今朝架起iPad，撥去視頻邀請，單腿支起，膝蓋碰到桌沿，松松散散地坐在椅子上，長發滑落在兩肩，另一手撈了只鉛筆，在紙上畫導圖。
視頻接通，奚行抱著小Q坐在沙發，眉梢微微吊起，正兒八經地對著鏡頭發問：“什麽時候回來？”
“過幾天。”
“再不回，這家夥要拆家了。”
“騙人。”
今朝看向鏡頭，對著畫面挽頭發，胡亂紮起顆丸子，同時看了眼他懷中的小Q說：“小Q喜歡的是你，根本不會想我。”
兩人互貧幾句，各自進入工作狀態。
今朝將iPad架在一側，面前開著電腦，手上拿紙筆寫寫畫畫，搜索資料，奚行也坐到島臺，打開電腦處理未盡事宜，科技公司加班是常態，加上扁平化的管理結構，導致問題隨時湧到奚行這兒。
好幾次，約上時間視頻，都是在一起工作中度過的，用徐思斯的話來說，他倆在談一種很新的戀愛。
沒多久，今朝思路不順，擰起眉毛，賭氣般將鉛筆戳在紙上，戳出幾個大孔。
奚行雙手搭在島臺敲代碼，聽見聲兒，瞥了眼視頻問：“怎麽了？”
今朝：“選題被創投會否了。”
“嗯？”
“想破腦袋改選題，好難。”
“有辦法解決嗎？”
“有！我想想後天怎麽展現。”
抱怨兩句，今朝悶頭伏在桌上，鉛筆在破孔邊上畫出連線，試圖擴散靈感，劃出兩個待定圓圈後，她側過腦袋看向屏幕。
此時奚行專註於自己的電腦，身上的單衣領口下滑，平直鎖骨若隱若現，像微微凸起的山脊，令人忍不住想探索。
似是察覺到今朝的註視，奚行不自覺地伸手要扯起衣領。
“別動！”今朝目不轉睛喝住。
欣賞男朋友總歸比加班有趣，她正看得起勁兒呢，為了轉移他動作，胡謅了句 ：“你不喝點東西嗎？”
奚行頓住：“……”
“你敲好久鍵盤，肯定渴了，”今朝拿起手邊的可樂罐，嘬了口：“我們一起喝東西吧。”
奚行當真去冰箱拿水。
今朝目光炯炯，滿心期待，等到奚行回來時，她眼皮半合，了無生趣地看著，悄聲吐槽：“小氣。”
奚行不僅扯齊衣領，不知從哪兒撈了件牛仔襯衫套在身上，將自個兒捂得嚴實，單腿踩在椅腳杠，漫不經心在那兒擰水瓶。
他仰頭喝了口，水瓶杵到島臺，手掌墊著瓶蓋，目光透過屏幕點了點女朋友：“想看直接說，不用害羞。”
今朝滿腦袋問號。
這都能看出來？？？
今朝的心砰砰兩下，不知是隔屏幕的距離感，還是被拆穿後的小小尷尬，看到奚行慢慢靠近屏幕，那張百看不厭的臉，撓得心窩癢癢，她不自然地抿起唇。
他笑著，像在邀請：“看男朋友天經地義，不是嗎？”
對啊！
今朝戰術性後仰，下巴往他身上挑了挑，顯然在說：那你倒是大方點兒呀？
停頓半秒。
奚行的手伸向衣服領子。
今朝迅速調整坐姿，擺正iPad，將礙事的可樂罐移開，其實吧，她內心也是半信半疑，奚行大多數時候都是正兒八經的，不幹正事兒的時候也確實浪得沒邊，很難確定此刻的他是哪種狀態。
終歸是期待壓過懷疑，她美滋滋地等男朋友大方袒露，連嘴角都掩飾不住地翹起。
看著今朝的表情變化，奚行的手慢悠悠伸向自個衣領，拉起牛仔衫，指骨分明的長指拈起扣子……
有那麽一瞬，今朝懷疑畫面靜止了，著急地往前靠去，伸手點擊視頻畫面，確認網絡狀況。
直到看見奚行將扣子扣入另一側。
一顆一顆扣至脖頸領口，慢慢地、嚴絲合縫地擋住風光，只剩明晰凸起的喉結，在脖頸間微滾，一副清心寡欲的冷淡姿態。
他還勾起嘴角，挑釁般朝她揚眉。
今朝：？
看著女朋友驟變的神情，奚行整理好衣服，人已經笑得沒形，手肘支到島臺提醒她：“想看啊，早點回來隨便看。”
今朝氣得牙癢癢，就差拿小本本記仇：“混蛋！你給我等著！”
-
後面的兩天，今朝都沒和奚行視頻，主要是忙。第一批通過內部創投會的導演，已經定下投資金額，正式進入作品籌備階段。
今朝和大部分導演一樣，第一批被刷下，只能修改選題方案，或者換選題，重新參與第二次創投會。
在創投會上，短劇、網大是平臺方最喜歡的類型，即使扶持小眾，紀錄片仍是不受資方關註的末流。今朝投遞的紀錄片方案被平臺制片和投資人批得體無完膚，要說沒受打擊，那是假的，自由創作的領域從來都是王不見王，被平臺標準篩下來，知曉初始方案不符市場喜好，難受一陣，莽頭再來就是了。
今朝清楚一部作品的誕生到正式上線，期間需要多少天時地利，這是自己選的路，關關難過關關過，除了隨時做好準備，別無他法。
農歷春節前一周，今朝卯足勁兒，再次站上創投會的宣講臺，推銷自己的選題方案，終於在幾輪討論後，談定一筆紀錄片投資。
這是今朝第一次，為自己的片子拿下投資，從當年一腔孤勇地試圖拉投資，到掏光家底拍第一部 紀錄片，再到此時此刻，獲得平臺認可，可以全心籌備新片，原子般暗藏在內心的喜悅，瞬間綻放成煙花。
快樂溢於言表，今朝走出會場，剛從儲物櫃拿到手機，第一時間給奚行打去電話。
當時，奚行正在會議室，與審計人員開會討論公司IPO的事宜，時運造東風，M.X.處於絕佳的上市階段，公司上下都在為此籌備，會議一個接一個開個沒完。
看到今朝的來電，奚行撈起手機接聽，長腿蹬地，將椅子退離會議桌半米，視線仍盯著幕布上匯報的數據。
聽完今朝分享勝利果實，奚行慢慢勾嘴角，壓低聲：“恭喜，不愧是我們家喬導。”
今朝嘚瑟：“你等著，回去我收拾你。”
會議桌一側的向陸明回頭，恰巧看到奚行在聽手機，面露暧昧，轉瞬，奚行笑著低聲說幾句，掛掉電話，一本正經地移回會議桌。
向陸明明知故問：“數據有問題？”
奚行滑著平板資料跟上會議節奏，眉眼淡淡笑開：“不是，家裏有喜事。”
-
飛機降落灣市，臨近農歷新年，機場客流量日日高峰。宋女士許久沒見女兒，也沒給奚行接機的機會，開車到機場，直接將今朝接回家裏吃飯。
廚房轟隆隆響起抽煙機的聲音，魏國鈞忙著炒最後兩道熱菜，宋女士和今朝坐在餐桌邊喝湯。
宋女士的氣色比先前好了許多，一個勁兒給女兒添湯夾肉：“京北夥食很差嗎，你看你，出趟差就給我瘦一圈。”
只是熬了幾個大夜，今朝沒覺得自己哪兒瘦了，咕嚕嚕喝湯，趕忙轉移話題：“剛開始有點忙……不過媽媽，我的項目通過投資審核了，過完年就可以籌備開工啦。”
宋女士瞥一眼女兒，沒接話，從兜裏抽出一張備好的銀行卡，推過去。
今朝怔楞，轉頭看向宋女士：“媽媽？”
“之前你還來的學費都在這張卡裏，”宋女士重新拿起筷子夾菜，語重心長：“別想著去做什麽兼職了，兜裏揣些錢，好好拍你的紀錄片。”
當年小姨說服宋女士借學費那一刻起，今朝認定這些錢是要還的，這會兒突然把錢給她，心裏七上八下。
今朝抿起唇角：“說好是借學費，而且我剛才聽到魏叔叔接催債電話，你們是不是資金……”
“供應商催賬很正常，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宋女士夾一塊排骨，放到今朝碗裏，嘆口氣：“我生病後想了很多，當初和喬遇城離婚，我們兩個都沒主動關心你，這對你不公平，原本以為讓你在國內隨便讀個大學，花不了太多錢，沒想到你會被你小姨拐去那麽遠。”
“那時我不想你去留學，負擔那份學費也吃力，讓你立欠條還錢，怕你到國外花錢沒分寸，鬧出什麽幺蛾子我支撐不起，更別提那個沒良心的。”
“一碼歸一碼，這些錢本來就是替你存的，現在你也懂事了，到了需要用錢的時候，我沒理由再替你保管。”
聽著母親掏心掏肺講起從前，今朝有些無所適從，低頭默默啃排骨，這時，魏國鈞捧著熱菜從廚房出來。
宋女士推動銀行卡，低聲催促：“快收好。”
-
晚上九點多，奚行到宋女士家接今朝。
今朝拎著一只保溫壺上車，打包票似地拍拍壺身：“豬蹄花生湯，宋女士特意盛出來給你的，特別好喝，我幹了兩大碗。”
放好保溫壺，今朝繪聲繪色地講起自己在創投會上，如何過五關斬六將，拿下投資金額。
她比出兩根手指，神秘兮兮：“兩百萬，他們願意用兩百萬支持這個拍攝方案。”
奚行單手控方向盤，沒忍住笑：“喬今朝，之前給你綁定的銀行卡，你沒登錄上去看看？”
今朝搖頭：“沒啊，怎麽了？”
他是沒想到Zoom平臺出手這般小氣，折騰許久，給出的投資金額估計只夠攝制組最基本運作，不過轉念一想，今朝的高興，更多是在於收到業內平臺的認可，對她而言意義非凡，他不想在這會兒給她掃興。
奚行的長指敲了敲方向盤：“要是你開工後發現資金不夠，可以從裏面取。”
“誒——”今朝長嘆一聲。
她窩在靠背上思考了會兒說：“我知道幹起活來，預算不經花，不過我現在兜裏有積蓄，精打細算花在刀刃上，應該夠的。”
黑色越野駛入南區，等紅綠燈的當口，牛毛細雨夾在冷風中刷刷飄下，奚行伸手調起車窗，瞥一眼後視鏡。
他問：“明天有空嗎？”
“有啊。”
“明天是中資峰會，你陪我一起去？”
“沒問題。”
今朝一口答應，打開手機搜索峰會資料。
她滑拉手機頁面，邊看邊說：“M.X.的IPO快到靜默期，你應該不會上臺演講吧，這峰會挺重量級的……竟然有W集團，聽說他們也涉足影視投資，出手很豪氣。”
“嘉賓列表裏還有奚高澹，開創W集團的三虎將之一，你見過他嗎，真人是不是氣場很強？”
奚行沈默。
今朝沒察覺，胡亂嘀咕：“之前就想說，灣市很少姓奚的，居然W高層和你都同一個姓，你說巧不巧？”
“不算巧，”奚行頓了下，掀眼皮看向後視鏡，直接坦白：“他是我爸。”
今朝：“……”
之前奚行介紹自己父親是科技商人，今朝自動自覺將奚父設想成電腦城賣電腦，或者智能手表之類的經銷商，加上他那位主任醫生媽媽，很符合司予航對他家庭的描述，小富之家，確實挺令人羨慕的。
怎麽也沒想到，奚行會拿科技商人來形容W高層，而且是指三虎將之一的奚高澹……
今朝的呼吸停滯幾秒，定定神，再次確認：“誰是你爸？你是在開玩笑呢吧？”
作者有話說：
奚崽崽：我不僅見過，我還……
ps：朋友們，快快點擊收藏下一本《花與冰啤酒》吧~（存稿暑假開文）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看男朋友天經地義。◎
其實今朝到京北第一周, 奚行來過一趟，那時Zoom的新導演還未到齊，日程松散, 今朝熟悉完環境，和奚行一起玩了幾天。
逛博物館、看脫口秀演出，後來兩人在胡同嘎啦找到一間老電影放映室, 一待就是大半天, 出來時天色蒙黑，冬天的京北，風很大，刮在臉上生疼, 時不時有穿堂過巷的嗚嗚聲。
走在胡同裏, 今朝抓一根糖葫蘆, 和奚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李滄東導演的綠色三部曲。
興許是直擊社會底層的題材令心靈顫抖，又或許，是對導演鏡頭的著迷, 兩人聊著天, 拐過兩個巷口, 才想起要吃的烤鴨店在另一方向，懶得繞回去, 索性打車去A大附近吃涮肉。
在路邊等車時, 昏昧路燈照亮長街, 今朝看一眼奚行, 風吹淩亂的頭發，嘴唇很薄, 利落的下頜線隱沒進大衣, 剛才一路由電影聊到身邊人事物, 她驚詫於奚行有著比她想象中，還要柔軟的心腸。
思及此，今朝略低頭，看看自己的鞋尖，又看奚行的鞋尖，雀躍地噔噔地板。她喜歡這種善良柔軟，也很高興在奚行身上發現與自己共通，卻不盡相同的觀點，一加一大於二，是荷爾蒙之外的快樂。
打的車還沒到，奚行拉今朝一只手揣進自己兜裏捂著，笑著掐她臉頰：“這麽冰，下雪天你受得住嗎？”
今朝：“我脂肪多，不怕冷。”
奚行笑了：“胡說八道。”
“不是嗎？你昨晚說手感很好的呀。”
“……”
“你很喜歡的對吧？”
“喬今朝，”奚行指骨微屈，想起什麽來，抽手將人箍在懷裏，壓低聲：“最好今晚你也這麽囂張。”
今朝咯咯笑，拿手撓他癢癢：“今晚我要睡覺，不和你玩！”
吃完銅鍋涮肉，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氣溫降至零下，街上行人紛紛裹緊外套，行色匆匆。
兩人散步進A大校園，寒假放得早，大部分學生都回家了，幾個游客在大理石白的校門口拍照。
今朝嘰嘰喳喳地講起新認識的導演同行，講前幾日見聞，奚行耐心地聽，時不時輕點下巴。
路旁植有松柏，高大的枝幹伸進夜空，比夜色深沈，影影綽綽不見紋理，望著熟悉的路景，奚行伸手撈過今朝，紮紮實實地拍了拍肩，今朝毫無察覺，仍在嘰嘰喳喳。
奚行的手環在今朝肩側，不打招呼地，低頭親她額頭，今朝的話一下止住，眉毛揚起，不明所以地看著奚行。
接連而來，鼻尖、臉頰、嘴角，有輕輕觸感，酥酥癢癢的。
今朝：“你怎麽……？”
奚行笑，沒說話。
戀愛以來，他們很少在公眾場合接吻，就連在電影院看電影，也只是蜻蜓點水地碰唇，有時今朝鬧得起勁兒，奚行會將她摁進車裏，在路面停車區、在商場地下停車場、在海邊空曠的馬路，倒是挺肆無忌憚。
夜晚的林蔭氛圍實在太好，今朝微仰頭，舌尖耍橫地抵了回去，笑笑，然後安心樂意地迎接奚行。
兩人站在校園昏黃路燈下，輕輕接吻，雪是什麽時候落下的，沒人知道，也沒人在乎。
許久，奚行彈開落在今朝發絲的雪花，低頭看她眼睛，黑亮的瞳仁，充滿好奇和朝氣，很想抱抱她，於是也這麽幹了，雙手環住她腰身，擁進懷裏，下巴頦墊在她肩膀，什麽也沒說。
大學那三年，他無數次設想，今朝也來到京北，他倆能像校園情侶一樣，在這兒牽手散步，一起旅行，一起出發，一起回來。
大三踐行那晚，他心灰意冷地走在這條路上，決心要再去洛杉磯，要融進她的世界，要找回她，否則這輩子都不會甘心。
他想，自己是幸運的，能遇到唯一一個喬今朝，能如此契合心意，在意他，懂他，還時常語出驚人帶來樂趣的，也只有她一個了。
…………
參加完白天創投會，今朝沒有跟同行導演去聚餐，馬不停蹄回到酒店，悶頭在桌前寫寫畫畫。
她現在用的是臺新款iPad，配有觸動筆，比總掉鏈子的老夥計好使。原準備讓老夥計再撐兩年，幾千塊也是筆不小支出，能省則省。出發來京北前，奚行塞給她這臺新款，並且轉移好所有軟件資料，上手就能用，著實省心。
晚上九點鐘，約定視頻的時間。
今朝架起iPad，撥去視頻邀請，單腿支起，膝蓋碰到桌沿，松松散散地坐在椅子上，長發滑落在兩肩，另一手撈了只鉛筆，在紙上畫導圖。
視頻接通，奚行抱著小Q坐在沙發，眉梢微微吊起，正兒八經地對著鏡頭發問：“什麽時候回來？”
“過幾天。”
“再不回，這家夥要拆家了。”
“騙人。”
今朝看向鏡頭，對著畫面挽頭發，胡亂紮起顆丸子，同時看了眼他懷中的小Q說：“小Q喜歡的是你，根本不會想我。”
兩人互貧幾句，各自進入工作狀態。
今朝將iPad架在一側，面前開著電腦，手上拿紙筆寫寫畫畫，搜索資料，奚行也坐到島臺，打開電腦處理未盡事宜，科技公司加班是常態，加上扁平化的管理結構，導致問題隨時湧到奚行這兒。
好幾次，約上時間視頻，都是在一起工作中度過的，用徐思斯的話來說，他倆在談一種很新的戀愛。
沒多久，今朝思路不順，擰起眉毛，賭氣般將鉛筆戳在紙上，戳出幾個大孔。
奚行雙手搭在島臺敲代碼，聽見聲兒，瞥了眼視頻問：“怎麽了？”
今朝：“選題被創投會否了。”
“嗯？”
“想破腦袋改選題，好難。”
“有辦法解決嗎？”
“有！我想想後天怎麽展現。”
抱怨兩句，今朝悶頭伏在桌上，鉛筆在破孔邊上畫出連線，試圖擴散靈感，劃出兩個待定圓圈後，她側過腦袋看向屏幕。
此時奚行專註於自己的電腦，身上的單衣領口下滑，平直鎖骨若隱若現，像微微凸起的山脊，令人忍不住想探索。
似是察覺到今朝的註視，奚行不自覺地伸手要扯起衣領。
“別動！”今朝目不轉睛喝住。
欣賞男朋友總歸比加班有趣，她正看得起勁兒呢，為了轉移他動作，胡謅了句 ：“你不喝點東西嗎？”
奚行頓住：“……”
“你敲好久鍵盤，肯定渴了，”今朝拿起手邊的可樂罐，嘬了口：“我們一起喝東西吧。”
奚行當真去冰箱拿水。
今朝目光炯炯，滿心期待，等到奚行回來時，她眼皮半合，了無生趣地看著，悄聲吐槽：“小氣。”
奚行不僅扯齊衣領，不知從哪兒撈了件牛仔襯衫套在身上，將自個兒捂得嚴實，單腿踩在椅腳杠，漫不經心在那兒擰水瓶。
他仰頭喝了口，水瓶杵到島臺，手掌墊著瓶蓋，目光透過屏幕點了點女朋友：“想看直接說，不用害羞。”
今朝滿腦袋問號。
這都能看出來？？？
今朝的心砰砰兩下，不知是隔屏幕的距離感，還是被拆穿後的小小尷尬，看到奚行慢慢靠近屏幕，那張百看不厭的臉，撓得心窩癢癢，她不自然地抿起唇。
他笑著，像在邀請：“看男朋友天經地義，不是嗎？”
對啊！
今朝戰術性後仰，下巴往他身上挑了挑，顯然在說：那你倒是大方點兒呀？
停頓半秒。
奚行的手伸向衣服領子。
今朝迅速調整坐姿，擺正iPad，將礙事的可樂罐移開，其實吧，她內心也是半信半疑，奚行大多數時候都是正兒八經的，不幹正事兒的時候也確實浪得沒邊，很難確定此刻的他是哪種狀態。
終歸是期待壓過懷疑，她美滋滋地等男朋友大方袒露，連嘴角都掩飾不住地翹起。
看著今朝的表情變化，奚行的手慢悠悠伸向自個衣領，拉起牛仔衫，指骨分明的長指拈起扣子……
有那麽一瞬，今朝懷疑畫面靜止了，著急地往前靠去，伸手點擊視頻畫面，確認網絡狀況。
直到看見奚行將扣子扣入另一側。
一顆一顆扣至脖頸領口，慢慢地、嚴絲合縫地擋住風光，只剩明晰凸起的喉結，在脖頸間微滾，一副清心寡欲的冷淡姿態。
他還勾起嘴角，挑釁般朝她揚眉。
今朝：？
看著女朋友驟變的神情，奚行整理好衣服，人已經笑得沒形，手肘支到島臺提醒她：“想看啊，早點回來隨便看。”
今朝氣得牙癢癢，就差拿小本本記仇：“混蛋！你給我等著！”
-
後面的兩天，今朝都沒和奚行視頻，主要是忙。第一批通過內部創投會的導演，已經定下投資金額，正式進入作品籌備階段。
今朝和大部分導演一樣，第一批被刷下，只能修改選題方案，或者換選題，重新參與第二次創投會。
在創投會上，短劇、網大是平臺方最喜歡的類型，即使扶持小眾，紀錄片仍是不受資方關註的末流。今朝投遞的紀錄片方案被平臺制片和投資人批得體無完膚，要說沒受打擊，那是假的，自由創作的領域從來都是王不見王，被平臺標準篩下來，知曉初始方案不符市場喜好，難受一陣，莽頭再來就是了。
今朝清楚一部作品的誕生到正式上線，期間需要多少天時地利，這是自己選的路，關關難過關關過，除了隨時做好準備，別無他法。
農歷春節前一周，今朝卯足勁兒，再次站上創投會的宣講臺，推銷自己的選題方案，終於在幾輪討論後，談定一筆紀錄片投資。
這是今朝第一次，為自己的片子拿下投資，從當年一腔孤勇地試圖拉投資，到掏光家底拍第一部 紀錄片，再到此時此刻，獲得平臺認可，可以全心籌備新片，原子般暗藏在內心的喜悅，瞬間綻放成煙花。
快樂溢於言表，今朝走出會場，剛從儲物櫃拿到手機，第一時間給奚行打去電話。
當時，奚行正在會議室，與審計人員開會討論公司IPO的事宜，時運造東風，M.X.處於絕佳的上市階段，公司上下都在為此籌備，會議一個接一個開個沒完。
看到今朝的來電，奚行撈起手機接聽，長腿蹬地，將椅子退離會議桌半米，視線仍盯著幕布上匯報的數據。
聽完今朝分享勝利果實，奚行慢慢勾嘴角，壓低聲：“恭喜，不愧是我們家喬導。”
今朝嘚瑟：“你等著，回去我收拾你。”
會議桌一側的向陸明回頭，恰巧看到奚行在聽手機，面露暧昧，轉瞬，奚行笑著低聲說幾句，掛掉電話，一本正經地移回會議桌。
向陸明明知故問：“數據有問題？”
奚行滑著平板資料跟上會議節奏，眉眼淡淡笑開：“不是，家裏有喜事。”
-
飛機降落灣市，臨近農歷新年，機場客流量日日高峰。宋女士許久沒見女兒，也沒給奚行接機的機會，開車到機場，直接將今朝接回家裏吃飯。
廚房轟隆隆響起抽煙機的聲音，魏國鈞忙著炒最後兩道熱菜，宋女士和今朝坐在餐桌邊喝湯。
宋女士的氣色比先前好了許多，一個勁兒給女兒添湯夾肉：“京北夥食很差嗎，你看你，出趟差就給我瘦一圈。”
只是熬了幾個大夜，今朝沒覺得自己哪兒瘦了，咕嚕嚕喝湯，趕忙轉移話題：“剛開始有點忙……不過媽媽，我的項目通過投資審核了，過完年就可以籌備開工啦。”
宋女士瞥一眼女兒，沒接話，從兜裏抽出一張備好的銀行卡，推過去。
今朝怔楞，轉頭看向宋女士：“媽媽？”
“之前你還來的學費都在這張卡裏，”宋女士重新拿起筷子夾菜，語重心長：“別想著去做什麽兼職了，兜裏揣些錢，好好拍你的紀錄片。”
當年小姨說服宋女士借學費那一刻起，今朝認定這些錢是要還的，這會兒突然把錢給她，心裏七上八下。
今朝抿起唇角：“說好是借學費，而且我剛才聽到魏叔叔接催債電話，你們是不是資金……”
“供應商催賬很正常，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宋女士夾一塊排骨，放到今朝碗裏，嘆口氣：“我生病後想了很多，當初和喬遇城離婚，我們兩個都沒主動關心你，這對你不公平，原本以為讓你在國內隨便讀個大學，花不了太多錢，沒想到你會被你小姨拐去那麽遠。”
“那時我不想你去留學，負擔那份學費也吃力，讓你立欠條還錢，怕你到國外花錢沒分寸，鬧出什麽幺蛾子我支撐不起，更別提那個沒良心的。”
“一碼歸一碼，這些錢本來就是替你存的，現在你也懂事了，到了需要用錢的時候，我沒理由再替你保管。”
聽著母親掏心掏肺講起從前，今朝有些無所適從，低頭默默啃排骨，這時，魏國鈞捧著熱菜從廚房出來。
宋女士推動銀行卡，低聲催促：“快收好。”
-
晚上九點多，奚行到宋女士家接今朝。
今朝拎著一只保溫壺上車，打包票似地拍拍壺身：“豬蹄花生湯，宋女士特意盛出來給你的，特別好喝，我幹了兩大碗。”
放好保溫壺，今朝繪聲繪色地講起自己在創投會上，如何過五關斬六將，拿下投資金額。
她比出兩根手指，神秘兮兮：“兩百萬，他們願意用兩百萬支持這個拍攝方案。”
奚行單手控方向盤，沒忍住笑：“喬今朝，之前給你綁定的銀行卡，你沒登錄上去看看？”
今朝搖頭：“沒啊，怎麽了？”
他是沒想到Zoom平臺出手這般小氣，折騰許久，給出的投資金額估計只夠攝制組最基本運作，不過轉念一想，今朝的高興，更多是在於收到業內平臺的認可，對她而言意義非凡，他不想在這會兒給她掃興。
奚行的長指敲了敲方向盤：“要是你開工後發現資金不夠，可以從裏面取。”
“誒——”今朝長嘆一聲。
她窩在靠背上思考了會兒說：“我知道幹起活來，預算不經花，不過我現在兜裏有積蓄，精打細算花在刀刃上，應該夠的。”
黑色越野駛入南區，等紅綠燈的當口，牛毛細雨夾在冷風中刷刷飄下，奚行伸手調起車窗，瞥一眼後視鏡。
他問：“明天有空嗎？”
“有啊。”
“明天是中資峰會，你陪我一起去？”
“沒問題。”
今朝一口答應，打開手機搜索峰會資料。
她滑拉手機頁面，邊看邊說：“M.X.的IPO快到靜默期，你應該不會上臺演講吧，這峰會挺重量級的……竟然有W集團，聽說他們也涉足影視投資，出手很豪氣。”
“嘉賓列表裏還有奚高澹，開創W集團的三虎將之一，你見過他嗎，真人是不是氣場很強？”
奚行沈默。
今朝沒察覺，胡亂嘀咕：“之前就想說，灣市很少姓奚的，居然W高層和你都同一個姓，你說巧不巧？”
“不算巧，”奚行頓了下，掀眼皮看向後視鏡，直接坦白：“他是我爸。”
今朝：“……”
之前奚行介紹自己父親是科技商人，今朝自動自覺將奚父設想成電腦城賣電腦，或者智能手表之類的經銷商，加上他那位主任醫生媽媽，很符合司予航對他家庭的描述，小富之家，確實挺令人羨慕的。
怎麽也沒想到，奚行會拿科技商人來形容W高層，而且是指三虎將之一的奚高澹……
今朝的呼吸停滯幾秒，定定神，再次確認：“誰是你爸？你是在開玩笑呢吧？”
作者有話說：
奚崽崽：我不僅見過，我還……
ps：朋友們，快快點擊收藏下一本《花與冰啤酒》吧~（存稿暑假開文）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