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很短，對於畢業班的學生更是如此，其舞早早的就回到了寢室，這天她接到了何躍玥一個略微特別的電話。

“其舞，我應該很快就出發去那地方了，我後天會先去那裏接觸相關主管，然後要準備兩年生活的地方。”何躍玥的話音頗為遲疑。

“嗯，”其舞接過收銀員遞來的找零和裝有版面設計宣傳冊的袋子，有些傷感的情緒醞釀。出了商店，便是學校的大門，再過不久，她也將離開這裏。

何躍玥哀傷的開口：“你後天能送我去機場嗎？”

其舞望著眼前的校門，聽著耳畔的聲音，又想起了剛逝去不久的舅舅。她覺得這一年真心不好，十五還沒過，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就連她自己也將要離開。

“不願意嗎？”何躍玥的聲音越發幽怨，“上次那麽冷的天我還特地打傘去接你下課，就怕你著涼生病，你後天去機場送我一下，不成嗎？”

恰在這時對面走來同班的幾個男生，正揮手跟其舞打招呼，她想擡起左手，是一個宣傳冊的袋子？右手，是手機和錢，張嘴，是耳機線的話筒。

糟糕！其舞正暗自發愁，就聽耳邊詢問的聲音：“行不行啊？”

“好，”其舞苦笑，再向前方看去，他們已經離開了。

這種情緒很覆雜，感覺就像在更新頁面，上面突然顯示’您有兩封郵件’，同時被兩個人問候，就會不知所措。如果沒有用藍牙耳機或許便好了，至少她不會這麽沒有禮貌。

其舞很想對著遠去的他們說一聲對不起，可是近三年的默默無聞，讓她更不知道如何對異性說話。

再說，何躍玥提到的送機，並非她不願意去，而是根本不敢去，她怕自己舍不得，或許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

但何躍玥的一句話，說的其舞內心很覆雜。那句話是怎麽說的？這種強烈的付出感在時刻謀殺著我們的感情。

例如：你嫁去那麽遠的地方，我們老了怎麽辦？這個孩子真是白養了。

歸根結底就是：我為你付出這麽多，所以你一定要聽我的話。毋庸置疑，每個父母都愛孩子，可有時候，就是這種所謂的“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其舞知道，何躍玥為她付出了不少，但即使如此，在感情上男性要比女性理智，畢竟支撐男性在社會上立足的是前程事業。倘若，如果她是男性，也絕不會兒女情長的。

而女人最重視的永遠是家庭和愛情，其舞明白，事業決定的是什麽，所以她不可以阻攔躍玥，否則就是她太不懂事了。可換個角度，如果男女的位置交換，同等條件下，會是另外一番模樣吧？女性不得不為了家庭和愛情，放棄掉事業。

其舞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生而為女，差別這麽大？這便是爸爸和爺爺奶奶重男輕女的一部分原因嗎？

事情一多，其舞更加反應不過來了，腦子想起了前幾日沒來得及和班上的同學打招呼，想起了趙孜瑤，也想起了文化課覆讀班上的陳曦。

那時，陳曦正在熱水房接水，正碰上她放學，他也是打招呼道別，其舞卻被他身後的一大片黑色的蟑螂驚嚇住了，那流動的一片，讓她頭皮發麻，想來當時的臉色及其不好。

無論是哪一個人，她覺得自己都欠對方兩句話：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這天，班會開在網頁設計課的教室裏，班主任仲婧在講完課後，就把其舞叫到了講臺前，問：“我聽說上次計算機文科大賽的光盤，趙鈺弦管你要，你沒有拷給她？”

其舞想了想，她怎麽不記得有這事？“不可能，老師我給您問問去。”

說完，其舞就轉身對著趙鈺弦的方向呼喚，“小弦弦，問你個事。”

“什麽？”趙鈺弦一臉不解。

“上次你問我要的光盤，後來怎麽了嗎？”其舞也記不大清了，她確實記得小弦弦問她要過，但當時很順利的解決了，她也就沒記住這一茬。

趙鈺弦想了一下，“你忘了，我後來在 C 盤裏找到了，就沒要光盤了。”

“哦，對。”其舞恍然，“走，老師問這個事情，需要你再跟老師說一遍。”

趙鈺弦跟著其舞走到班主任面前，主動開口：“老師，聽說您問上次光盤的事情？”

“對啊，怎麽回事？”仲婧不解。

趙鈺弦從頭概述：“其舞給我光盤拷貝後，我在自己的電腦裏沒找到，以為沒拷上，就問她要，結果沒一會兒，我就在自己電腦的 C 盤裏找到了，所以沒再次用那張光盤。是出什麽事了嗎？”

仲婧擺手，“哦，沒事，我隨便問問。”

等到其舞和趙鈺弦回到座位，班主任仲婧開始宣布幾個通知：

第一，班級上成績拔尖的學生將被選為優秀學生代表，參加專升本考試。這六個人的名單，就包括其舞在內。

第二，評選校三好生。

第三，準備參加畢業實訓的安排工作。

仲婧簡明扼要的說了說有關第一和第三項的具體事宜，就進行校級三好生的評選，經由全班投票選出。

以往從沒有一次這樣的投票，就在其舞不解的眼神中票選拉開序幕，而全憑學習成績等作參考的標準，似乎也就此作廢。

黑板上寫著幾個名字：文其舞、劉冰心、何嬋泠……

計票環節開始，其舞看著黑板直發呆，除了她每一個人起碼都有一個“正”字，只有她是 F，三票。

“那麽，這次的校級三好學生就是劉冰心同學，其他同學是院級三號生，大家恭喜一下！”仲婧說完，又意味深長的說：“沒事的同學就可以下課了，文其舞留一下。”

其舞沈默的走到仲婧的面前，等待老師說話。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只有三票？”仲婧見其舞沒有任何表態，繼續：“我聽說，就算光盤的事情有出入，但我還聽說你很孤傲，不合群。光盤的事情也好，這三張選票的事情也好，總之，你都該好好檢討自己，要不你以後的路會越走越窄！行了，你回去吧。”

其舞點頭，“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心情沈重的推開宿舍的門，其舞很難過，她不能理解自己到底哪裏錯了！光盤的事情，只牽扯三個人，她和小弦弦，肯定不是，那麽只剩劉冰心。孤傲？不合群？這詞寬泛到她不知道指的是什麽……

“其舞，你別難過，我把自己的票投給你了。”項蕓安慰的看著其舞。

其舞一擡頭就看見她關心的眼神，“頂鋪，謝謝你。”擠出一個笑容，“剛才的過程，好丟人，老師後來找我，說是我太孤傲不合群，要好好檢討自己。”

“什麽呀！根本就不是這個原因。”項蕓解釋，“我聽說，是因為總獲得獎學金，學習也拔尖，讓人眼紅了，她們都說：就是輪也該輪到她們了。”

“噗嗤，”其舞被這話裏的意思逗笑，“這想法我認輸，看來我是懷璧其罪了，那剛才的三票我還不算太丟人。”

“是吧！我聽了就覺得可笑，她們又沒跟你一樣努力，還想什麽都占上。這獲獎，成績好也是排隊可以輪著來的嗎？”項蕓不忿。

其舞經由項蕓的一頓開解，馬上明白自己想錯了方向，“謝謝你，頂鋪，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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