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不到五點出門，坐幾站公車到醫院，此時同仁醫院的掛號大廳已經人滿為患。看病的人不多，倒是有一堆拿著板凳、手機、大包小裹的攥著證件的人晃來晃去。

“怎麽那麽多證件？”其舞詫異。

付清忙拉過其舞，壓低聲音開口，“別多話，人家是票販子，小心惹上某些人。”

“哦哦，明白了。”

等候幾個小時掛上號，又到專業科室前等候良久，直到上午近10點左右，終於見到醫生。偌大的眼科，醫生多到兩人一桌，每個醫生跟前也排著長長的隊伍。

到其舞時，坐在辦公桌前的醫生照例詢問了一下，簡單地查看一番。開了幾張單子，是交費、檢查的憑據。

很長一段時間的檢查等待之後，終於在醫生口中得知了結果：需要配眼鏡，左眼150度，右眼100度，近視。

由於看病時間不長，排隊等候的時間過長，讓饑腸轆轆的付清與其舞在附近的餐館休憩一番後，就到眼鏡專賣店配鏡了。

眼鏡店裏的鏡框款式很多、鏡片質地也很詳細，就連隱形眼鏡的款式也不少。按道理第一次配鏡該是挑花了眼才對，但其舞早先有聽城秋的建議。

付清在不遠處四下觀看，因為其舞家沒有人近視，所以她也只是稍作了解，並不打算代為決定。

“您還在讀書吧？”店員邊說著邊拉開專櫃，取出櫃中的黑框眼鏡，“現在年輕人很喜歡這一款，既時尚又顯得嬌俏可愛。”

其舞順手接過眼鏡框，戴上後，看了看鏡子，不置可否。又低頭往下面的專櫃看了看，“原來是這樣啊！”搞明白原因後，摘下鏡框，遞給店員。

店員不解，“怎麽了？不喜歡嗎？”

“鏡框本身很重，加上鏡片，耳朵會很難受。”其舞一本正經的回答，“而且，視線往下看時，有鏡框的黑影，會遮擋一部分視線要看的東西。”

“這樣啊，”店員隨即帶領其舞走到旁邊的一處專櫃前，“那您看下面的這些無框眼鏡，喜歡嗎？”

“那鏡片的固定效果肯定不佳，”其舞質疑，“應該會需要長期註意，和調整吧！”

店員理解，“沒關系，只要是本店出售的眼鏡，都是終身免費維修、護理的。”但解釋完，卻不見其舞改變想法，便又建議，“要不然，您也可以嘗試一下隱形眼鏡，它能很好的幫助您矯正視力，也不會有因為意外而導致鏡片割傷眼睛的風險，既美觀又不會造成因長期佩戴眼鏡而形成的眼部位變形的狀況。”

“不要。”其舞斷然拒絕，“事物都有兩面性，它雖然有很多優點，但不能否定它極有可能損傷我的□□。”

店員聽得目瞪口呆，尷尬一笑，“原以為您這樣的年輕人，會喜歡時尚的黑框、隱形，或者無框式眼鏡呢！”轉而領著其舞來到稍偏僻一些的專櫃，“沒想到您這麽註重實用性，那麽這些經典的款式，應該可以滿足您的要求。”

“嗯。”其舞仔細的看了看下面的櫃中，一排排的擺放了很多款式，偏愛簡潔、大方的她看著其中一系列，於是開口，“請您幫我拿一下這款。”

“好的，”隨手拿出，詢問，“您對鏡片有什麽要求嗎？”

“謝謝，”其舞想了想，遲疑的回答，“沒有。”

最後買下了一副半金屬框架眼鏡，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唯一特別的是其舞的心情，說不出的糾結，沒戴眼鏡之前，世界一片朦朧。戴眼鏡後，內心一陣介意。

雖然眼中的視線很朦朧，好像患了一個很時尚、半永久的病癥。但是其舞卻也有些慶幸，至少不會再看清那些令自己恐慌的骯臟、現實。

最完美的也許就是不完美，景色亦然。

朦朦朧朧的世界或許才更吸引人，七分真實，三分想象。它沒有現實景致的殘忍，它模糊掉了很多汙穢。即使，總要膈應再也看不清的感覺，懷念曾經清晰的世界。

當戴上眼鏡後，視線清晰了，可是內心不清靜。喜悅和城秋一樣近視，一樣戴眼鏡，卻煩躁戴眼鏡時的心理。

從此以後，戴上了看似時髦的眼鏡，但內心很介意這樣一個奇怪的疾病。它不可能永久性治愈，心理終究會留下痕跡。雖然是一種病癥，偏沒有人這樣認為。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知道：眼中的世界不再是單純的，她借助鏡片看到的世界，多了一些理性與客觀。在繪畫時，也許她會更為介意吧？

從摔掉的半顆牙開始，這次的近視，證明她的身體在逐漸走向缺陷。從火眼金睛到現在的視覺缺陷，一切開始走向所謂的不完美。

一時間的不習慣，讓其舞的心理也很糾結，內心的擔憂、多慮源源不斷的湧現。

一連三日，強迫自己去接受現實，接受繪畫時的不一樣。最後無奈之下，她只得自我催眠：不去追求完美才是為人的根本之道。

時間過得太快，墻上的日歷在警告著其舞：離她的目標日期，越來越近。

從下定決心要與莫釋一爭高下之後，其舞已經很久沒有躺著發呆、思索了。用日以繼夜的學習代替自省，就是希望在中考的時候，用成績和實力邁進理想的高中，從而能更接近心中的大學。

又是一個不眠夜，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桌子上的作業本和物理書，其舞搞不懂為什麽淩晨一點在書寫的例題，淩晨五點左右依舊在寫這道題。

日出的光輝溫暖了她，也讓她發現自己居然在一道題上停留了幾個鐘頭的時間。完全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覺，只是感覺身體好像炊煙一般的燒心與無措。

初二近一學年的因非典休學，讓其舞心裏很沒底。於是一天天、一夜夜的奮鬥，除去學畫的時間，就是學習。可內心總也不踏實，似乎在春季的冰面建樓，把地基打在浮華之下，樓建的看樣子還不錯？

如果有幾次像樣的考試，或許還可以知道自己的真實水平如何，但自初三開始就忙於補初二的知識。用一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補習一學年的知識簡直是天方夜譚，遑論用綜合性的考試去鑒定學習的水準了。

而其舞還把一半的時間用到學習繪畫上了，即使通宵達旦、徹夜不眠的學習都不一定能實現目標，關於中考、關於高考，她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只能加倍奮鬥。

相比初一初二那段時間的意志消沈、噩夢纏綿而導致的失眠，初三之前就開始的奮鬥，讓她自覺放棄一切睡眠、休息時間。妄圖可以一舉考入名門，一雪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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