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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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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不久,其舞一家去過福利院後,就沒有了下文。

文明坐在駕駛席上,感慨的回憶:“那個年月的寒冬時節,他在北京飯店門口,從早到晚站了一天,我看在眼裏,待到下班時路過,忍無可忍,便上前詢問。

我問他:‘你叫什麽呀?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

他說:‘我叫小飛,媽媽讓我在這裏等她,可是等了很久,她都沒回來。’當時小飛已經被凍僵了,說話都直哆嗦。

我那個心疼啊!就把他帶回家,起名文小飛。滿以為成為我的孩子後,可以把他養大,沒想到他被接走了。如今想要關愛他,卻被告知最好不要打擾他的正常生活。”

車窗外的白樺林一棵棵幹巴巴的站立著,其舞看著外面的樹木在一點點的倒退,坐在副駕駛的付清很久之後才開口:“也許咱們的關愛,讓他們難以管理孩子,對於福利院而言是一種負擔吧!所以才會說不能輕率地給予關愛。”

“應該吧。”文明低聲回應,車內愈發安靜、壓抑。

冬寒刺骨的天氣,是很多生物休眠的季節。朔風寒峭的路面,一輛轎車快速駛過,窗外的寒冷傳導給了車窗玻璃,其舞觸摸玻璃的指尖微微泛紅。

可她卻依舊停不下手,在玻璃上無意識的劃著字母Z,熱騰騰的呼吸打在窗子上,冷熱交替間,讓她看清了自己下意識寫的字母。

‘Z’默默地看著指尖在一片白霧中書寫‘子’字,那麽後一個字是什麽呢?一點一撇一橫……關?寫到這裏,便想起那一張精致的面孔。

也不知是否想得太久,‘關’字開始流下淚痕,好像在訴說主人那令人憐憫的戀情。

其舞想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去救她,他愛子顏愛得掩藏起了自己,那麽卑微、那麽懇切,怎麽有功夫‘多管閑事’呢?

從順義再出發到其舞家的另一處住所倒也不遠,臨近傍晚終於到了院子。遠處的炊煙裊裊,遮擋了一小部分的紫色山脈,夕陽的餘暉一點一滴的失去溫度。讓眼前的景象變成一張覆古照片,怎麽看都透著那麽點兒蒼涼的意味。

手中的書剛翻了沒幾頁,‘憂郁癥病發的癥狀與躁癥恰好相反,患者情緒過於低落、生活沒有樂趣、反應遲鈍、無法專心、猶豫不決、無助、無望、有自殺意念及行為等。更嚴重者會脫離現實,而出現罪惡感及自我懲罰等內容的妄想及幻覺。

當上述癥狀持續嚴重,造成工作、社交活動及人際關系的顯著障礙超過兩星期,便可確立診斷,是為重度抑郁癥。’

其舞攥緊書,思緒翻飛,“哎……煩死了!”

“嘭!”一道巨大的摔門聲打破滿室寂靜,緊接著一句怒吼:“那你怎麽不去死啊!”

本是傷春悲秋、顧影自憐的獨坐,楞是被這句暴怒的話給驚嚇住。其舞手足無措的站起身,看著文明冷著臉,躺倒在床上。

“你憑什麽讓她去死啊?”付清從跨進門開始據理力爭,“你跟外面犯了渾,回家還要作事兒?你有什麽道理……啊!”

“比你有理!”

“你真有理!什麽我不給你飯吃?那你長這麽胖是喝西北風喝胖的是吧!還挺會跟你兄弟告狀。小舞沒錢上學時,他們家不知聲。你小弟是因為二胎交了罰款,沒錢。要不是你三弟家幫忙,現在小舞早輟學了!他倒是挺會做人啊!為了幫你出氣,把我的手推骨折了。怎麽,你們一家人終於報覆了我這個外人!現在心裏痛快啦?”

“我不是喝醉了嘛!”

“那是我讓你喝醉的嗎?”付清一邊揉著大拇指處的骨頭,一邊忿忿不平,“啊,喝醉了就可以讓你閨女去死!喝醉了就有理是吧!”

“……”文明翻了個身子,看著站在門口發楞的其舞。

見文明轉過身,付清悲切道:“你看看這個家有什麽?當時買這裏後,裝修院子的木材、磚料有壘成墻那麽多,現在院子裏空蕩蕩!這屋裏的成套炊具、餐盤也是成箱的,結果你看看啊!卻被他給拿走了,還以為我不知道呢,是吧?”

“院子裏的裝修材料指不定是誰家搬去用了,至於餐盤什麽的,應該就這麽多,沒少!他才不會拿這些,誰家也不缺碗盤吶!”

“沒少?因為你喜歡吵架時摔碗盤,我從南方運來的這一批碗盤足足有十套,最少的大號魚盤也有五個,你現在去看看有幾個?”

“那也不一定是他們家拿的。”

“屁!”付清氣道,“咱們家的大門鑰匙、屋門鑰匙只他有,不是他是誰?”

“那也說不準,”文明坐起身,指向遠處的窗戶,“你看那些破碎的玻璃窗,沒準是哪家的孩子淘氣,跳進屋,拿去玩了。”

“我從南方運來的盤子上的花紋和剛才他們家的盤子一模一樣!”付清說話間,隨手取來桌子上的茶碗和一個瓷碗,對著陽光舉起,道:“你看看我從南方運來的茶碗,和在這裏買的瓷碗,有什麽不同。”

整個兒茶碗的器身很是通透,白玉無瑕的質地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輝,甚至茶碗外邊上的花紋都被清晰地透了過來。就好像是紙窗上的花紋,從房內清晰可辨一般。然而,瓷碗在陽光下,只有一片陰影,遮擋了大半光輝,並沒有那一份通透感。

“知道為什麽這個茶碗透光嗎?”付清見文明終於清醒了幾分,打擊道:“因為這是南方生產的玻璃餐具,專門出口國外的!”

“啪!”瞬間的功夫,茶碗和瓷碗同時落地,茶碗碎成了粉末,而瓷碗成塊狀散落在四處,付清繼續補充,“你不是喜歡摔東西嘛!看看,這就是差別!你還能說他沒拿嗎?”

“哎,”文明嘆息一聲,“不就是幾個碗嘛!又不是外人。”

“好,他是你兄弟,不是外人。”付清氣道,“那婦聯主任呢?這麽多年小舞的獨生子女費,沒有給過一次,要不是前陣子街上說,我還被蒙在鼓裏。去找她要,她居然說被領了?誰領了?她憑什麽拿著我女兒的錢去做人情?任誰來都可以取走?”

“沒憑沒據的……”

“誰說沒證據了?只要去做鑒定,我就不信她還能……”

文明截口道,“別鬧了,她是我以前的同學。”

“你可真成!由著外人可勁兒欺負,都不敢說個不字。就知道回家裏發洩,兔子扛槍洞裏橫!”付清氣到無力,“你不是挺能幹的嗎?二環裏的房是我托人弄到手的,這房是我掏錢裝修的,我也不要裝修的錢了,車我現在開走,就當裝修費。小舞你既然讓她去死,可見不想要,我們現在遠離你,咱們一刀兩斷!”

付清的話,也把文明氣到了。於是,他口不擇言的說:“斷就斷!”

“小舞,收拾你的東西,”付清吩咐,“我們現在翻回去。”

“哦。”怔楞的看了看置氣的兩人,把手中的書合上,放進背包裏。

天邊的太陽寸陰下移,紅色的光輝逐漸轉淡。血色浸染整個天空,悲壯的好像烈火焚燒戰場,映紅了半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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