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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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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那張臉, 雲蘿心中波瀾大起。

這絕不可能只是巧合!

眼前這魔族,絕對和少幽有些關系。

但……少幽自稱是器靈, 按說不會有後人。

而且, 就算上古時期器靈也能擁有後人,那傳了千百代, 到現在也不至於還和少幽長得一模一樣。

雲蘿猜不透。

她本能的覺得, 這少幽有問題,絕對向她隱瞞了什麽實情。

所以, 她不想將自己發現的這件事告訴給少幽。

她默默將手放在了青石磚上,催動靈氣, 打算用器主的力量, 將少幽這器靈的五感封住, 暫時不讓他察覺到外面的情況。

可還不等她實施,一股力量便從青石磚中散發出來,那是一種抗拒的力量, 霸道而強硬,竟生生將雲蘿的控制打斷了!

雲蘿大驚!

下一瞬, 少幽的殘魂便從青石磚中飛了出來,飄在了雲蘿面前。

少幽沒看雲蘿一眼,他的視線直勾勾落在黑鐵城上空那魔族的身上。

他身上暗紅色的衣衫無風自動, 猶如跳動的火焰,舞動出烈烈兇煞氣。

雲蘿悄然倒退半步,眼神變得格外警惕。

這少幽身為器靈,竟然能沖破她這個主人的控制?!

難怪當初他那麽輕易就答應結契, 原來結契並無法束縛他!

他到底是……什麽人?

忽然,少幽轉頭了。

他望著雲蘿,一雙眸子猶如深潭,蒼涼而深邃。

少幽沒有笑,雲蘿卻從他眼中感受出了濃烈的喜悅。

他開口,語氣淡淡的:

“那魔物身上……有我肉身的一部分。”

雲蘿瞇起眼睛:

“……器靈也有肉身嗎?”

少幽笑了,那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初生稚兒:

“我說我是器靈你就信?當然是騙你的。初見時,我故意問你是否認得‘九瞳魔神’,就是為了試探你是否是我的信徒,既然不是我的信徒,那我用九瞳魔神的身份也撈不到什麽好處,倒不如假裝自己是器靈,讓你放松警惕。”

雲蘿眉頭蹙起:

“果然……你就是那九瞳魔神。”

看來,她最初猜測的,反而是最正確的。

不過,少幽那種有些輕視她的語氣讓她感到很厭惡。

其實,她也並未真的信任他,一直都對他的身份抱有懷疑。

就連現在,雲蘿也並不相信他真的就是那個曾經叱咤風雲,大亂修真界的九瞳魔神。

她幽幽問:

“所以,你連少幽這個名字都是假的?”

察覺到雲蘿眼中的敵意和不信任,少幽眉尾一揚,笑容淡淡的,略帶無奈——

“世人皆知‘九瞳魔神’這個稱號,卻無幾人知我本名。這個倒是沒有欺瞞你,我的本名,就叫少幽。”

他伸出手,指著那正在黑鐵城中禍亂的魔族——

“六萬年前那次大戰,修士那邊以多欺少,我自知難敵,臨死之前我便催動屍解大法,將自己的肉身分成了三十六塊,讓它們遁入虛空,各自逃亡,又將自己的魂魄撕裂,凝練出一小縷殘魂,只要將來身魂同聚,我便能覆活。我那些肉身碎片不腐不壞,誰服下它們,便會繼承我一小部分能力,我的肉身則會寄生在對方身上,吸收對方的養分,宿主死後,我的肉身碎片會繼續尋找下一個地方藏起來,或是尋找下一個長壽的宿主。”

說完,少幽頓了頓,他看著底下那魔族,眼中帶了幾分鄙夷:

“下面那魔物,不過是魔界一只最低等的魔獸,根本不配稱呼為魔族。它不過是有幸被我肉身的一部分所寄生,才有能力化成人形,否則,以它的品階,一輩子都不能修成人形。”

雲蘿一臉凝重:

“……你說,它是最低等的魔獸?一只最低等的魔獸,竟然連那群仙人都無法將其殺死……”

少幽淡淡道:

“魔獸們不過是擁有一些小技巧能躲開修士的法術罷了,就像是一些小戲法,看上去厲害,但只要將戲法的手法說給你聽,你便會覺得不過如此。你若是到了元嬰期,再學一些我教你的魔功,配上一件道器法寶,差不多是可以殺他的。你想不想殺他?”

“你想不想殺他”這五個字,聽在雲蘿耳中,讓她精神一震。

幾十個仙人都殺不死的那魔物,她只要升上元嬰就能殺掉?!

她當然想殺。

誰會願意眼睜睜看著這麽個魔物摧毀整個青嵐界?!

可等她升上元嬰,這青嵐界裏還會剩下幾個活人了?

雲蘿有些急了:

“那我直接找個元嬰修士來,你教他怎麽殺,不就好了?”

少幽態度強硬:

“不行,我殺他是為了取回我的那部分肉身,而其中有些手法,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如今這世上,我能信得過的人,也只有你而已。”

他看著底下那些浴血反抗,慘呼哀嚎的修士們,就像是在看一群螞蟻打架,情感上沒有一絲漣漪。

他才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如果這青嵐界死的只剩下雲蘿一個人,他反而覺得更方便,所以,他不會因為那些生命而產生惻隱之心,他要的只是自己的肉身。

“只要與我合作,我便能取我的肉身,你則能救人又自救,兩全其美,你看如何?”

少幽的語氣淡淡的,沒有蠱惑,沒有急切,沒有忐忑。

因為他知道雲蘿肯定會答應。

雲蘿沈默半晌,只說了一個字:

“好。”

她的確無法拒絕。

只要能得到殺死那魔物的小竅門,那她不光是自己能活下來,還能趁機為自己撈到很多好處。

雲蘿冷冷地看著黑鐵城裏發生的那一切。

那魔物引爆了自己的幾滴血,那幾滴血便化作血霧,融進空氣中,隨風飄散至整個黑鐵城。

只要沾染上那魔物的血,使用過魔種靈石的修士,體內沈睡著的魔種就會被喚醒,令他們化作毫無理智的魔奴。

最初,魔奴還會擁有一些意識,會痛苦,會試圖掙紮反抗。

但只需要半刻鐘,他們就會徹底狂化,眼中再無情感。

每個魔奴的力量大約都有兩龍之力,與雲蘿的力量相差不多,而他們本身精通的各種術法則會變弱一些,大概只剩下原本的六成。

他們的可怕之處,在與他們的數量過於龐大,而且格外默契團結,他們不怕死,也不怕疼,沒有恐懼,沒有仿徨。

假如有一支戰隊是由魔奴組成的,那這支戰隊絕對是最強的戰隊。

沒有任何人能破壞這支戰隊,沒有任何手段能離間這支戰隊,想擊敗他們,就只能一舉摧毀。

很快,黑鐵城就被魔奴徹底毀滅。

整個黑鐵城,除了魔奴之外,再無一個活口。

在一番殺戮之後,那個和少幽長得一模一樣的魔物一招手,魔奴們便動作迅速地將黑鐵城內所有能用的資源都收集在一起,並將所有屍體收走做備用糧食。

一切做完,魔奴們整整齊齊地列成方陣,跟隨著那魔物離去,浩浩蕩蕩。

雲蘿目送那些魔奴離去。

當他們走遠了,雲蘿掃了少幽一眼,問:

“殺了那魔物,我能得到他的那些魔奴嗎?”

少幽眼神裏帶著玩味:

“入了邪道,你也還是個修士,那些正道修士再厭惡,也只會把你當成是同類中的敗類,那終究還是同類,有商量的餘地。但入了魔道……你便不是修士了。我勸你,別動歪腦筋。”

雲蘿挑眉:

“哦?你一個遠古魔神,竟這麽貶低魔道?想來,是怕我入魔道之後,不方便幫你找肉身吧。”

少幽索性也把話說開了:

“不然呢?我自然是要替自己考慮,難道我會為你著想?”

“真可惜,要是我有一支魔奴戰隊……罷了,我會打消這個念頭的。”

雲蘿轉身回了甲板,操縱著飛舟降落。

飛舟降落在黑鐵城的廢墟之中,飛舟上的陣法隔絕了滿城的血腥味,再加上屍體已經被魔奴們收走,那場面倒也不算可怖,只是荒蕪蒼涼。

雲蘿命令所有戰隊成員和銀月幫幫眾都只能繼續生活在飛舟上,以飛舟為家,煩悶了可以下飛舟去轉悠轉悠,但不能走得太遠。

她承諾會提供足夠的辟谷丹,但幫眾想要辟谷丹,必須要用自己所擁有的資源來換,並不是無償的。

而風雲戰隊的成員,則能無償被雲蘿養著。

幫眾和戰隊成員之間的差別,只有關鍵時刻是否肯為雲蘿賣命而已。

因此,當雲蘿這個規矩傳達下去,竟有許多幫眾毫不猶豫選擇加入風雲戰隊!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明白自己的處境——即便不想賣命,外面那麽多魔奴,也隨時會要了他們的命。

如果用自身的資源來換辟谷丹,那總有一天會耗盡所有法寶、材料、丹藥、符箓……那他們到時候連防身的能力都沒有,再想投靠雲蘿,反而不會被接納了。

有些心思稍微惡毒的修士,想的則是——雲蘿的辟谷丹不可能那麽多,總會有吃空的那一天,而到時候,他們不是一樣可以獲得自由嗎?

起初,有一百多人搶著要加入戰隊。

後來,又有一百多人感到恐慌,跟風一起加入戰隊。

見這麽多人選擇加入戰隊,那部分猶豫著的幫眾們,也有些動搖,紛紛有人開始選擇加入戰隊。

剩下的人,在飛舟大廳裏三兩成群的議論著該作何選擇。

雲蘿在一旁看著他們,心情平靜,沒有喜憂。

這些幫眾作何選擇,對她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他們加入戰隊,她在辟谷丹方面的壓力的確會大一些,但如今既然已經知道少幽能克制那魔物,那麽,她必定會在日後靠這個得到更多的利益,這點壓力不是什麽問題。

他們不加入戰隊,雲蘿也不在乎,反正她的辟谷丹還是會高價賣出去,本來收購的時候就是低價,現在就算需要優惠照顧幫眾,她也不會虧。

任他們自己決定吧。

在幫眾們一個個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雲蘿反而百無聊賴地觀察起他們每個人。

本是隨意的觀望,她卻註意到了坐在角落裏的蘇憐。

今天的蘇憐,有些古怪。

她沒了平日裏那股機靈勁兒,顯得病怏怏的,她坐在金絲飛輦上,臉色蒼白,神情恍惚地喝著手中的茶。

雲蘿雖說不怎麽喜歡這個蘇憐,但對她也不算厭惡,想了想,雲蘿乘著飛輦靠近了蘇憐。

察覺到雲蘿接近,蘇憐擡起頭,對雲蘿擠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副幫主?怎麽,找我有什麽吩咐?”

雲蘿看到這稍顯勉強的笑容,更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一臉淡漠:

“蘇憐,你是願意加入戰隊,還是繼續做銀月幫的幫眾?”

蘇憐瞧了一眼遠處正在爭辯的幫眾們,搖搖頭,低聲道:

“說句實在話,現在這個樣子,銀月幫其實已經不覆存在了。若是我的話,我願意加入戰隊。”

在和蘇憐說話的時候,雲蘿其實一直在觀察著蘇憐。

平常蘇憐總是喜歡把自己的手腕露出來,因為她養的蠱就藏在袖中,無論是彩蝶還是螢火蟲,總會環繞在她手腕旁,方便她隨時出手傷人。

但從剛才開始,蘇憐的手就沒從袖子中拿出來過。

雲蘿心裏一沈,似乎猜到了她為何看上去那麽不對勁。

“那你便立下心魔大誓吧。”

她表面上是在說加入戰隊的事,實際上卻是在暗指其他。

話音未落,雲蘿便猛地出手,一把將蘇憐的胳膊從袖中拽了出來!

只見蘇憐的手臂染上了黑色的線條,仿佛藤蔓爬過,而這些黑線還在向蘇憐的肩膀緩緩蔓延!

雲蘿眸中顯出殺機,一掌便劈向蘇憐面門。

蘇憐不顧腳傷,連忙跳下飛輦,忍著雙腿的劇痛,以靈敏的動作跳開。

雲蘿乘著金絲飛輦,動作稍顯遲鈍,但她還是一拳又一拳砸向蘇憐,哪怕沒有一拳擊中對手,她依舊氣勢洶洶!

兩人之間的打鬥引得周圍人註目,頓時便有十幾個戰隊的戰士圍到了雲蘿身旁,保護她。

蘇憐已經被逼到了死角,再無退路。

雲蘿乘著飛輦,緩緩逼向蘇憐,冷冷道——

“我從頭到尾都在觀察那些魔奴。他們在變成魔奴之前,都會掙紮一番,在徹底轉變之前,他們的身上就遍布著那種黑線……就和你胳膊上那些一樣。”

她的話讓廳內的修士們大驚失色!

飛舟上混進來了魔奴?!

許多人的目光都刺向蘇憐,那些目光蘊含著各種各樣的情緒——厭惡、殺意、恐懼、惋惜、憎恨……

迎著這些目光,蘇憐的眼中越來越黯淡。

她輕輕咬著下唇,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麽。

雲蘿逼問:

“你是怎麽躲過心魔大誓,混上飛舟的?”

若是她用的手段被別人學了去,導致有更多的魔奴隱藏在人群中,那今天他們就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蘇憐苦澀一笑——

“我起誓的時候,說的是‘我從未用丹田吸納過魔種靈石’,當時人多手忙,我這番有漏洞的話,便沒引起誰的註意……我的確從未用丹田吸納過魔種靈石,但我為了養蠱……口服過。我本以為口服是可以躲過那魔族的,結果還是……還是……”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蘇憐眼角滾落,她再也無法讓自己保持冷靜,濃濃的絕望從她眼中溢出。

俏麗的容顏因為恐懼而變得有些扭曲,蘇憐用左手死死摳著自己的右臂,企圖將右臂上的黑線摳掉。

但她摳掉了皮膚,卻發現肌肉裏也染上了黑色,摳掉筋肉,骨頭上也布滿了黑色暗紋!

蘇憐的骨頭本來就是黑色的,但這種黑線的黑更加深沈,黑的更加純粹,哪怕是黑色的骨頭做底色,也格外顯眼。

抱著自己鮮血淋漓的胳膊,蘇憐更加虛弱了。

更可怕的是,蘇憐在痛哭之後,眼神中的理智開始逐漸散去,有瘋狂之色漸漸顯出。

看來,口服魔種靈石比用靈氣吸收發力慢些,但終究還是不能擺脫成為魔奴的結局。

雲蘿不會給蘇憐徹底狂化的機會。

一揮手,身後十幾個戰隊的戰士沖上去,以自己的各種手段攻向蘇憐!

蘇憐掙紮了幾下,但還是不可能扛過這麽多人同時攻擊。

臨死前,她引爆了身上的蠱蟲,也只是稍微炸傷了三個修士的皮肉,並無大礙。

見蘇憐死了,其他人不勝唏噓,同時也都松了口氣。

雲蘿眼神冰冷的看著風蓮兒,下令:

“這次失誤很大,你立即派人去再檢查一遍所有人的心魔大誓,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風蓮兒感受到了雲蘿的不滿,她歉然:

“主人,是我辦事不利。我這就再去檢查一遍!”

說完,風蓮兒便帶著幾十個戰隊成員,開始逐一盤查。

有幾個戰隊成員打算清理掉蘇憐的屍體。

雲蘿卻嘆了口氣,擺手:

“你們退下吧。我與蘇憐這幾日也相處的不錯,她死了,我心中也不是很舒服,她的後事,我來處理。”

降下金絲飛輦,雲蘿將蘇憐的屍體抱在懷中,帶了幾個貼身護衛離開飛舟。

在廢墟之中前行,雲蘿找到了一塊平整的土地。

她力量驚人,徒手輕松挖出一個葬坑。

然後她神情嚴肅地將蘇憐的屍體放進了葬坑中。

卻不急著填土。

擡頭望著明月,雲蘿長嘆一聲——

“今日銀月幫死傷慘重,黑鐵城夷為平地,我心中難以平覆……退開吧,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對於今天的種種遭遇,那些護衛其實也有些唏噓,覺得心身疲累。

他們能理解雲蘿的倦意,便向後退了數十步,緘默不言,不敢打擾雲蘿。

坐在葬坑之中,雲蘿凝視著蘇憐的屍體,背對著護衛和飛舟,久久不言。

那模樣,似乎是在默哀。

但實際上,雲蘿將護衛遣開,不過是為了偷偷檢查蘇憐的芥子袋。

按照常規,幫派裏的人死了,芥子袋都要歸公,歸公時要做記錄,對所有幫眾公開展示裏面的東西。

雲蘿如果不在這時候把她想要的東西弄到手,之後再下手就不容易了,那件東西也不好暴露。

在蘇憐的芥子袋裏悄悄摸索了半天,就在雲蘿快要演不下去的時候,她總算是找到了那個東西!

在蘇憐芥子袋的角落裏,靜靜躺著一枚墨綠色的玉簡,它被藏在一層層的盒子裏,還是讓雲蘿翻出來了。

粗略看了一遍,雲蘿輕舒一口氣。

這玉簡上記載的,便是煉制四品通幽蝶的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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