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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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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羅巷位於黑鐵城西南角, 小巷裏只有四個院子,而這四個院子的主人都在黑鐵城內有一定的地位, 一般邪修不敢輕易來叨擾這四戶人家。

巷子裏的前三戶人家皆築起高墻, 大門緊閉,圍墻上施加著陣法, 門前有人守衛, 散發著森冷之氣,叫人不敢隨意接近。

而巷尾的那戶, 卻截然不同。

這一戶人家沒有用陣法保護自己的財務,只用竹籬笆隔開院子, 籬笆只到人大腿中部, 踮腳一跨就能跨過去。

大大的院子中, 密密麻麻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卉,花樹蔭蔭,花團錦簇, 竟顯得院子裏有些擁擠了。

雲蘿和二師父站在竹門前,雲蘿回想了一下任務信中的描述, 確定他們就是要來這戶人家執行任務。

竹門半敞,毫無防備,甚至透著一種歡迎任何人進入的感覺。

這種不設防的姿態放在邪修眼中, 只怕是和一個清麗少女獨自夜行一般,叫那些心思邪惡的人把持不住,想幹點什麽壞事。

但這院子卻又出奇的清凈整潔,似乎沒人敢來騷擾。

雲蘿伸出手, 輕輕撥動了一下竹門上懸掛著的風鈴。

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響聲傳進院中,聲音輕微,但因為這風鈴上施加了陣法,想必,院子的主人是能夠聽到她這聲招呼的。

雲蘿站在門口靜候了半刻鐘之後,院子深處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那咳聲聽著讓人很是難受,就好像是不把肺咳出來不罷休一樣,雲蘿聽在耳中,都能感受到一種窒息。

咳聲還伴隨著噴嚏,幾個打噴嚏之後,那人似乎終於舒服了些,安靜了片刻。

似乎是緩了緩氣,那人才開口問道——

“來者何人?”

那是個有些滄桑的男性嗓音,他似乎並不想見雲蘿二人,聲音隔著層層花叢傳出,百花遮蓋了他的身姿,雲蘿只能憑他散發出來的靈氣氣息感覺到他的修為,至少是元嬰期的修為。

雲蘿客客氣氣的:

“林前輩,我是銀月幫的幫眾,這次奉命來執行幫派傳達的任務,我們銀月幫想邀請您做長老,不知您可有這意向?”

這院子的主人名叫林潤,曾經當過排行第九十七門派的內務長老,擁有很強的管理才能,所以銀月幫對他的能力很感興趣,希望雲蘿和二師父能將他請過來。

花叢中傳出林潤略帶譏諷的笑聲——

“哈哈,銀月幫那幾個管理者還真是不死心,每次幫派裏入了新人,都會派給新人同樣的任務,這莫非是在欺負我脾氣好?若不是因為和你們幫主關系還不錯,我早就動手殺人了。”

聽得出來,林潤雖然有些不耐煩,但也沒有動怒。

所以,他接下來又說了句:

“我今天心情還不錯,小輩,你若是不提邀請我當長老這件事,我可以請你喝壺茶,你若是執意要提這事,現在就回去吧。”

雲蘿毫不猶豫,選擇留下來:

“那就麻煩林前輩為我們泡壺茶了。”

話音剛落,院中的花海就像是能聽懂誰的指令一般,許多花軟綿綿的倒伏下去,露出一條隱藏在花叢中的小徑。

小徑的盡頭,是一座涼亭。

涼亭裏坐著一個中年男人,他就是林潤。

林潤的相貌平凡中透著幾分憨厚,皮膚有些黑,眉眼間帶著幾分邪修特有的邪氣,但又沒有尋常邪修殺氣那麽濃,若不是這一絲若有若無的邪氣,林潤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務農的凡人。

當見到雲蘿之後,林潤又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用手帕捂住嘴,眉頭緊皺,狂咳不止。

雲蘿帶著二師父站在一旁,在林潤咳聲停止之前,她們規規矩矩,沒有貿然落座。

林潤又是咳嗽,又是打噴嚏,半刻鐘後,他好不容易停下咳聲,一副疲倦之態,朝雲蘿揮了揮手:

“我咳成這樣是無法泡茶的,你來泡。”

說著,林潤就取出一些沏茶用的工具,擺在了石桌上。

其中有一個木盒子,盒子裏分割成十幾個小格子,每個小格子裏都放著一些茶葉、幹花、炮制好的藥材。

雲蘿擅長做生意,接觸過很多不同用途的貨物,所以對茶和藥材也略有了解,她一眼掃過去,盒子裏都是些止咳祛敏的東西。

其中一種黑色的果實,是專治花粉過敏的七品藥材。

雲蘿不禁有些詫異。

她動作有些生疏的清洗著茶具,一邊清洗,她一邊問:

“林前輩,您是打算泡什麽功效的茶?我看有冬含果,您對花粉過敏?”

林潤擼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只見那胳膊上布滿紅疹,顯然就是過敏癥狀:

“就用冬含果泡茶,喝完我能舒服一些。”

修煉固然能強身健體,但有些稀奇古怪的病癥,是連修煉都無法化解的,就比如這花粉過敏,據說成仙之後都找不到破解之法,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接觸花,或者隨時在身上打開數十層的罡氣罩。

但這林潤既然對花粉過敏,那為何還要在院子裏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為何還不開一層罡氣罩,偏要硬扛著?

雲蘿心中有疑惑,卻也沒說出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癖好,也有可能是有什麽而不得不這樣的理由,雲蘿覺得沒必要問那麽多,免得惹了對方生氣。

在雲蘿認真泡茶的時候,林潤也在打量著雲蘿。

見雲蘿明明眼神好奇,卻沒多嘴亂問,林潤對眼前這個相貌普通且不年輕的女修多了幾分讚許。

至少,比之前騷擾他的那些銀月幫女幫眾好多了。

林潤又咳了幾聲,然後隨意的開口閑聊道:

“我在黑鐵城住了幾十年,已經被銀月幫的幫眾騷擾過幾百回了。銀月幫裏畢竟都是些邪修,每次有女修來,他們用的辦法都是美人計,像你這麽規矩的,還挺少見。”

雲蘿淡淡道:

“我又沒有美色,使不出美人計來,既然那麽多人邀請你都邀不動,那您就是真不願意加入我們銀月幫,那我也不會死纏爛打。”

林潤始終沒看二師父一眼,此時,他才瞥了二師父一眼,然後意味深長道:

“你這個傀儡倒是做的很精細,就連我也是看了半天才確定他不是活人。”

雲蘿手中的動作微微一滯。

居然被他看穿了?!

雲蘿心中有些驚訝,但表面上還是平靜如常,她也沒試圖遮掩,點頭承認:

“的確,若是元嬰期的修士,其實很容易就能看出我身邊這人是個傀儡,畢竟他魂魄不全。不過銀月幫裏沒有元嬰修士,就連接引我的長老也只是金丹巔峰,所以沒人拆穿我。”

二師父負手而立,冷哼一聲,雲蘿感受到二師父身上有殺氣散發出來了。

雲蘿拍了二師父一下:

“別胡鬧,你打不過林前輩的,你想被林前輩拆碎了鋪路嗎?”

林潤大笑:

“我倒不至於跟一個傀儡一般見識。話說回來,你這張臉,也是動過手腳了吧?你眼角的細紋紋路還是有些不自然,應該是易容丹偽造出來的。”

這下,雲蘿是真的感到有些害怕了。

她停下手中沏茶的動作,擡起頭,認真地看著林潤。

林潤的表情很平靜,雖說拆穿了雲蘿身上這兩個秘密,但他似乎沒有什麽惡意,反而只有滿滿的好奇:

“那你們加入銀月幫,只怕也是為了隱藏身份吧。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雲蘿沈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現在青嵐界有些混亂,我孤身一人不好生存,得尋求一個庇護之地,誤打誤撞找到了銀月幫。”

林潤目光銳利:

“我看你不像邪修。你若是正道修士淪落到這種地步,那麽你選的銀月幫,還是正確的,相比之下,這銀月幫起碼還算有些底線。之前那些來勸我的幫眾,雖然一個都沒完成任務,但銀月幫也沒有為難他們,只是換了另外更簡單的任務給他們做。”

幾句話的功夫,雲蘿已經將茶泡好,她為林潤倒了一杯,將茶杯推到了林潤面前:

“無法說動您,幫派就一定會給我換任務嗎?”

林潤接過茶杯喝了一小口,還算滿意的點點頭:

“這倒也不一定……咳咳咳……你這茶味道還不錯,可惜冬含果放的少了些,解不了我的癥狀,只能解渴用了。”

雲蘿沈默片刻:

“那下次來為您沏茶,我會多放些冬含果。”

林潤眉尾一挑:

“怎麽?還有下次?”

雲蘿倒好茶之後就沒碰過茶壺和茶杯,她坐得筆直:

“若是我專註於這個任務,那幫派就不會派發更多的任務給我,我能落個清凈,專心修煉。”

林潤眼裏產生了幾分好奇:

“你想借我逃避幫派給你的其他任務?”

雲蘿點頭:

“那就看您願不願意了。我每天只來為您沏一壺茶,沏完就走,絕不過多打擾,您看如何?”

林潤喝了茶之後咳聲稍微輕了些,他輕咳幾聲,點點頭:

“……可以。那就這麽定下吧。”

雲蘿謝過林潤,起身離去。

既然說好了泡完茶就走,那她現在就該識趣離開了。

林潤也沒作假挽留她。

待雲蘿走得遠了,林潤皺著眉頭,將桌上那壺雲蘿沏的茶倒掉,自己一邊狂咳,一邊又重新泡了一壺。

在這青嵐界裏,林潤就只有銀月幫幫主這一個朋友。

如今這動蕩不安的時刻,雲蘿突然出現,而且身上不帶一絲邪修氣質,這讓林潤感到有些危險。

萬一她危害到了銀月幫的利益,那他的好友會感到很憤怒吧。

既然她主動提出要每天來給他沏茶,那倒也剛好,林潤也想順便替老友監視一下她。

很快,冬含果茶泡好了。

林潤飲下自己泡制的茶,滿足的輕嘆了一聲。

一口氣飲下半壺茶,林潤便不再咳嗽一聲。

林潤望著這滿院的花海,眼中滿是愜意。

雖然他的身體受不住花粉,但誰叫他生來便偏愛這些嬌妍動人的花呢?

望著花海,林潤忽然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方才那女修叫什麽。

轉念一想,林潤又覺得沒必要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反正得到的也只是一個假名字罷了。

……

第二天,雲蘿又準時帶著二師父一起來到了林潤家。

而這一次,雲蘿的易容丹效果已經快要消失了,所以她是戴著一個和二師父一模一樣的黑鐵面具來的。

見到雲蘿這次臉上多了個面具,林潤也沒覺得意外。

雲蘿沒多廢話,坐在涼亭裏和林潤打了個招呼,便開始動手沏茶。

看著雲蘿沏茶的模樣,林潤眼神裏表現出淡淡的滿意。

這女修還是挺用心的,今天居然自己帶了一只木匣子,木匣子裏分成十數個格子,每個格子裏都放著不同的茶葉、花朵、藥材。

這些東西的種類竟與林潤那盒子裏裝著的東西一模一樣,一樣不少,一樣不多!

而且,從品相上看,這些花、茶、藥都是同類型中最優質的,幾乎沒有瑕疵。

就連林潤自己的那份,品相也不過是中等偏上,這女修倒是很舍得掏靈石。

沏茶時,雲蘿沒一句廢話,默默沏完。

林潤發現,就連沏茶的動作也比昨天熟稔了很多。

林潤好奇,問:

“你昨天回去之後練了多少遍?”

雲蘿如實回答:

“除了睡覺吃飯,都在練怎麽沏茶,究竟有多少次,我倒是不記得了。”

林潤點點頭:

“正道修士和邪修果然不同,我最喜歡的,就是正道修士這種認真勁兒。”

雲蘿也不知道他是在誇正道修士還是在誇她,所以沒搭腔。

她認真的泡著茶,每一個步驟都非常精細,這些都是她昨天苦練出來的。

在她看來,每件事都是有存在必要的,馬虎的糊弄著什麽也得不到,倒不如認真對待,還能順便多學一門手藝,何樂而不為?

給林潤倒了一杯之後,雲蘿起身行了一禮,便帶著二師父離開。

待雲蘿走了,林潤笑了。

果然守信,說不過分打擾,就不過分打擾,話都不多說一句。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皺皺眉,又喝了一口。

兩口之後,他還是將這壺雲蘿精心沏的茶倒掉了。

有些事不是努力認真就能做好的,就像雲蘿沏茶,材料和過程都下了苦功夫,可惜味道還是差了太多。

……

其實林潤怎麽看待雲蘿的泡茶技巧,雲蘿都是不太在乎的。

畢竟她努力學泡茶只是為了不浪費自己的時間,不讓自己每天登門泡茶的任務成為一種負擔和毫無回報的消耗。

至於林潤喜不喜歡,那就隨他吧。

雲蘿也只是利用林潤拖延一下幫派那邊而已,她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從林潤家離開之後,雲蘿就帶著二師父采購了一些煉制傀儡的材料,然後回到了銀月幫總壇,開啟了自己住處的陣法,開始專心研究傀儡術。

而張蓉長老聽說雲蘿誓要攻陷林潤,也對雲蘿予以支持,不再派發新的任務給她,讓她專心和林潤拉拉關系。

至於雲蘿臉上的面具,雖然幫派裏很多人都挺好奇的,但邪修彼此間的最大忌諱就是問別人的隱私,所以就算好奇,也沒有人真的問雲蘿為何戴面具。

二師父被雲蘿修覆的太失敗了,她得努力學學怎麽煉制傀儡,才能修理三師父和四師父的傷。

她也知道自己煉器和機關水平很差,只能先從一些最基礎的東西學起。

而傀儡煉制這一行裏,最基礎的就是煉制草人靶子。

草人靶子是修士們用來練習法術準頭用的,附加著兩重最簡單的陣法,分別是【鬼走陣】和【龜甲陣】。

這兩種陣法皆由符箓師產出,都是針對傀儡的陣法,無法作用於修士,所以價格並不貴,分別是五枚靈石與七枚靈石。

理論上,只要將這兩種陣法施加在草人靶子身上,草人靶子就能獨立行走,並披上一層護甲。

但實際上,雲蘿必須得將草人靶子做的格外精致,草人靶子才能承受得住兩種陣法的威力。

雲蘿買來傀儡入門的書籍,又買了一些煉制低階傀儡的主材金絲草,認真學習起來。

煉制草人靶子,看上去很簡單,不過就是用金絲草編織成草繩,再用草繩結成一個有手有腳的人形草包,過程中使用靈氣連接加固草人靶子的每束草繩。

但真正動起手來,雲蘿卻屢屢失敗。

最基本的編織草繩,雲蘿倒是沒什麽困難,很容易就能編好草繩,而且草繩還編的很整齊很好看。

但當她開始用靈氣將草繩連接在一起,就遇到了很多麻煩。

靈氣的量,很難控制。

靈氣用的少了,金絲草繩之間無法產生吸力,不會結合在一起。

靈氣用的多了,金絲草繩又會承受不住壓力,從接口處開始破碎,徹底損壞。

雲蘿一遍遍的失敗,又一遍遍的嘗試。

試了整整三個時辰,雲蘿也沒能掌握好施加在金絲草繩上的靈氣量。

眼看已經是半夜,雲蘿無奈地睡下,決定明天再繼續琢磨。

第二天清晨,她照例去林潤家沏了壺茶。

沏茶的時候,雲蘿認真地問了林潤幾個關於口味上的問題,將泡茶的方式又稍微調整了一下,變得更加符合林潤的口味。

泡完茶,雲蘿繼續回到自己的住處,開始悶頭煉制草人靶子。

如此努力嘗試了六天,雲蘿終於成功用金絲草繩編織出了一顆圓球——這就是草人靶子的腦袋。

雲蘿摸著草人靶子圓滾滾的腦袋,還挺有成就感的。

為了煉制這麽一顆球,雲蘿的手指在編織草繩的時候都磨破了好幾層皮,更別提在靈氣上耗費的心力。

雲蘿決定接下來再編織的就是四肢,她技術有限,沒法將草人靶子做的太像真人,為了成功,她只能將草人靶子的身體弄的盡量瘦小一些,這樣能減少一些金絲草繩的用量。

就這麽編織連接了七天之後,雲蘿稍微熟練了些,做出了草人靶子的四肢。

又過了六天,雲蘿將草人靶子的軀幹也做好了。

成型之後的草人靶子,實在算不上多好看。

它有大大的腦袋,纖細的四肢,單薄的身軀,如果拿它來當訓練靶子使用,只怕它也經受不了幾下攻擊。

這畢竟是雲蘿第一個傀儡作品,她沒嫌棄它,還是認真將它的身體拼接在了一起,然後取出了那兩個傀儡陣法。

將【鬼走陣】的母陣符封進草人靶子的頭部,子陣符則封進了草人靶子的四肢。

為這些符小心翼翼地註入靈氣,雲蘿用靈氣打開了它們彼此間的聯系,並讓靈氣完成一個簡單的自我循環,使這一套符能結成一個小型陣法。

【鬼走陣】布下之後,靈氣開始游走草人靶子全身,草人靶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些金絲草承受不住靈氣的壓力而斷裂,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

當一連串如鞭炮聲般的爆炸聲響過之後,草人靶子外表已經被炸的胖了一圈,斷裂的那些金絲草就像是一根根毛發,將整個草人靶子裝飾的毛茸茸的。

這還能用嗎?

雲蘿心懷忐忑的檢查了一番草人靶子。

還好,雖然草人靶子炸成了這副模樣,但它還沒有損壞。

雲蘿默默等了一會兒,只見那草人靶子動了動左腿,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它纖細的四肢讓它很難找到平衡,它搖搖晃晃的起身,期間摔倒了十餘次,最終才勉強站穩。

草人靶子腳步搖晃,吃力的邁開步子走了起來,跌跌撞撞的。

可是,因為雙腿太纖細了,走了幾步之後,只聽“哢”的一聲,它的左腿斷裂了。

這下,草人靶子徹底沒法再行走,倒在了地上,無助的掙紮著。

雲蘿嘆了口氣,抽走了自己附著在草人靶子上的靈氣,草人靶子便軟綿綿的躺在了那裏,再也不動一下。

雲蘿撿起那條斷腿,承認它的確太細了,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但編織太粗的腿,失敗率會高很多,也很難。

望著手裏用草編織的小細腿,雲蘿突發奇想:既然兩條腿承受不住這種重量,那多來幾條呢?

好像並沒有規定草人靶子必須只能有兩條腿啊!

雲蘿沒有因為這次失敗而氣餒,她再次一頭紮進了草人靶子的煉制之中,開始認真編織草人靶子的身體和四肢。

熟能生巧,雲蘿編織的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十二天後,雲蘿就制造出了一個全新的草人靶子。

這個草人靶子還是單薄的胳膊和軀幹,不過腦袋比之前小了一些,能減少許多重量。

而這個草人靶子的腿格外的多,雲蘿足足給它編織了十五條腿!

十五條細長的腿撐在那裏,就像是為草人編了一個裙撐,使它能夠穩穩的站在地上。

雲蘿再次嘗試著植入【鬼走陣】。

因為這次的腿比較多,所以施加的子符就比較多,制造成本高了不少。

但在難度上,給十五條腿結陣並沒有比給兩條腿結陣困難多少,雲蘿只失敗了一次,第二次就成功為草人靶子植入了【鬼走陣】。

陣成,草人靶子緩緩動了起來。

它的十五條腿裏其實只有左右兩側的十條腿是可以移動的,另外的五條腿起支撐作用,支撐足前兩條後三條,都比較僵硬。

草人靶子一開始還對自己的十五條腿感到有些生疏,它移動的速度很慢,十條行走足之間也總是互相絆到。

但很快,草人靶子就習慣了這種行走模式,開始健步如飛!

它的腿很細,所以足夠靈活,速度也提升了不少,十五條腿互相支撐著,也不會再導致它們的腿被壓斷。

草人靶子像一只靈活的陸地章魚,在雲蘿身旁撒了歡兒的奔跑,雖然它沒有臉,雲蘿還是能從它的肢體上感受到一種歡欣雀躍的情緒。

雲蘿穩住這只草人靶子,開始給它附加第二層陣法【龜甲陣】。

龜甲陣的母符被卷成一團塞進草人靶子的胸口,子符則分別埋進頭、手、腿之中。

費了好一番功夫,雲蘿才將這龜甲陣布置好。

【龜甲陣】比較溫和,一般情況下不會對傀儡造成傷害,整個陣法植入的非常順利,草人靶子幾乎沒有破損。

將【龜甲陣】覆蓋草人靶子全身之後,雲蘿試著和這草人靶子過了幾招。

這草人靶子動作靈敏,很難打中,煉體期修士拿它來練習步法,倒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這種草人靶子如果放到市面上,應該是賣不掉的,現在修士們眼中最重要的東西就是食物和水,沒人願意買這種稀奇古怪的草人靶子,更何況它成本高,售價肯定也要更高,那就更不會有人問津了。

雲蘿將這草人靶子收進了自己的芥子袋,暫時不打算賣它,先留作紀念好了。

草人靶子的技巧她已經基本掌握了,雲蘿開始煉制難度稍微高一些的機關木牛。

為了學習如何煉制傀儡,雲蘿都把自己的修煉暫時擱置了。

因為她清楚,就算再努力修煉,她也無法在短時間內達到元嬰期,但她卻能在幾個月之內將傀儡術學的有模有樣。

她至少要成為一個優秀的傀儡師,才能夠摸清楚四個烏面傀儡的具體構造。

不僅僅是為了眼下的修補,還為了將來的提升。

四個烏面傀儡若是永遠只有金丹初期的修為,對她來說就是個大累贅,在戰場上非但幫不上忙,還會拖後腿。

想讓四個烏面傀儡幫上忙,雲蘿就必須自己琢磨著如何將它們的實力提升,而這種提升肯定要對傀儡們進行多次煉制,沒有足夠的傀儡術水平,是根本無法對它們進行煉制的。

雲蘿埋頭苦練傀儡術。

每天例行去林潤那一趟,去完之後例行去市場采購傀儡用品,觀察一下物價波動,然後雲蘿就會回到自己的住處認真煉制傀儡。

這種生活又重覆了四個多月。

某天,當雲蘿擺弄著自己制造的栩栩如生的機關鳥時,二師父敲門而入,遞給雲蘿一封信。

是銀月幫派發的任務,是非常重要的私密任務,即便雲蘿有林潤這個任務打掩護,也不能拒絕。

任務也沒說明具體細節,只說要讓銀月幫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聚集在議事廳裏,詳情到時候面談。

雲蘿輕輕一彈手指,機關鳥震動著翅膀,從她掌心飛走,落在了院中那棵大槐樹的樹梢上。

樹梢上有幾只和它長得一模一樣的雀鳥,雀鳥很快就發現了機關鳥,它們嘰嘰喳喳的圍著機關鳥吵鬧,不知在進行什麽交流。

普通的雀鳥都沒發現它是只機關鳥,很快,機關鳥就和它們混在了一起,隱沒在了鳥群之中,再也分辨不出它在哪。

放飛了機關鳥之後,雲蘿擦幹凈手上的染料,對二師父一招手:

“走吧,去議事廳。”

……

雲蘿加入銀月幫已經有五個多月了。

因為每天沈迷傀儡術,對幫派的事不聞不問,幫派裏有許多人都不太喜歡雲蘿二人。

還好,雲蘿雖然不怎麽和銀月幫裏的人接觸,但她每月都按時上交兩百枚靈石做幫派建設,而且今天這種重要的任務她也來了,她做的倒也不算太過分。

銀月幫中的幫眾一共有兩千多名,其中金丹期的修士則只有一百五十三人。

這一百五十三人裏,有十六個人暫時下落不明,召集不到,所以到場的人數是一百三十七人。

而在座的各位金丹修士,臉色都不是太好,大部分人臉上都是一片愁雲慘霧。

雲蘿知道他們為什麽會這麽消沈。

隨著青嵐界被封鎖的越來越久,各種食物的價格節節高升,如今辟谷丹已經漲到了封鎖前的十一倍,距離二師父記憶中的二十倍越來越近。

平常金丹期的修士隨便找些活做,都能養活的起自己,但現在卻要付出數倍的努力,才能勉強維持自己不被餓死。

在這樣的狀態之下,誰也不會開心的起來。

張蓉長老站在臺上,面對著一幹金丹期幫眾,她平靜的說:

“青嵐界被封鎖已經半年了,這段日子裏,大家過的多辛苦,我們心裏都清楚。而距離青嵐界解除封鎖,還有近半年的時間,市面上流通的辟谷丹和食物卻越來越少,就連水源也被控制在了幾座大城市手裏,雖然幾個大城市都開辟靈壤,種了靈谷,但那些靈谷也是供不應求,很難落入我們這些邪修手中。物資有限,再這麽下去,我們只怕會被餓死。”

人群中有個男邪修嘆了一聲:

“不是‘只怕’,是真的會被餓死。黑鐵城裏已經見不到凡人和七品以下的靈獸了。”

隨著食物越來越貴,凡人和八九品的低階靈獸,早就成為了邪修們的盤中餐。

雖然食用這些東西會在丹田內累積毒素,對修煉不益,但許多生活在最底層的修士根本無暇顧及這個,畢竟要是連命都保不住了,丹田再幹凈又有什麽用?

而如果再餓下去呢?

另一個女邪修也長嘆一聲:

“別說凡人和低階靈獸了,你們應該也發現了,黑鐵城裏的煉體期修士越來越少,只怕這些低階修士也已經被人吃了吧……”

女邪修的話並不是聳人聽聞,最近黑鐵城內的煉體期修士每天都有大量失蹤,而黑鐵城的規則就是弱肉強食,人們雖然猜到這個,卻沒有人為那些弱者發聲,只是越來越多的邪修為求自保,開始抱團行動,很少有敢單獨行動的人了。

眾幫眾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著自己見到或猜到的那些事。

雲蘿默不作聲的坐在角落裏。

她每天都會出門,所以能感受到整個黑鐵城的氣氛是越來越壓抑緊張的。

沒人敢當街殺人食人,因為如果有邪修做出了這種事,就證明他已經窮途末路,沒有半分糧食,若是暴露了自己食人,就暴露了自己的虛弱,然後被其他更強大的人毀滅。

所以表面上,黑鐵城和雲蘿剛開始看到的沒什麽太大區別,但她偶爾能感受到一些人的目光裏泛著兇光,就像是餓極了的野狼,饑不擇食,無法壓抑住自己的食欲。

還好她是銀月幫的幫眾,再加上每天出入林潤家,沒人敢打她的主意。

還因為青嵐界的封鎖期最高就是一年,邪修們都有些克制,都想著能熬過去就熬過去,不要結怨太深,否則將來解除封鎖誰都不好混。

這就維持了一種表面上的平靜。

但看樣子,銀月幫打算打破這種虛偽的平靜。

雲蘿註意到,張蓉長老身後還坐著一個容貌艷麗的紅衣女子,而在張蓉長老和其他幫眾交談時,那紅衣女子只是用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致的聽著,一言不發。

張蓉長老跟著幫眾們一起怒罵始作俑者鐘靈派,罵完封鎖青嵐界的鐘靈派,他們又罵青嵐界的白家和本土兩大門派,這些掌權者們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了他們絕大部分人的權益,導致青嵐界宛如一個巨大的蠱盅,底層的修士們已然淪為了犧牲者。

直到罵的眾人情緒都開始有些激動了,張蓉長老覺得時機成熟,微微一笑,終於說出了這次邀請眾人的目的——

“所以,從青嵐界被封鎖開始,我們就一直籌備著一件大事,如今這件事已經鋪好了路,棋子也已經布好,只剩下最後出擊了。”

幫眾們困惑的看著張蓉,不明白她口中的大事是什麽。

此時,張蓉身後的紅衣女子站了起來。

紅衣女子一站起來,幫眾們的視線立即鎖定到了她身上,對比他們看張蓉的眼神,此時看紅衣女子的眼神明顯多了幾分尊敬。

紅衣女子掃了一圈眾人,視線從雲蘿和二師父身上拂過:

“嗯,又來了不少新人。我是銀月幫的副幫主,我名叫紅綾,請各位新人記住我的名字。”

說完,副幫主紅綾眸子微瞇:

“其實我們籌備了半年的這件大事,許多老幫眾應該也能猜到是什麽。大家都知道,我們建幫就是為了對抗鐵血寨,爭奪黑鐵城內的資源,而這次的任務,也是和鐵血寨有關。我們已經知道鐵血寨存放食物的私密倉庫在哪裏,並安插了數十名奸細進去,今天叫你們來,只有一個任務交給你們——跟我一起悄悄攻入鐵血寨的倉庫,將他們的資源奪過來。”

聽了紅綾副幫主的話,眾人皆了悟,沒人震驚,反而有許多人展現出了激昂的戰意。

現在這情況,他們這些邪修也無法從別處弄到食物,唯一的辦法就是和鐵血寨開戰。

這是銀月幫建幫以來,第五次和鐵血寨進行大規模交鋒!

一些老幫眾回想起前四次,不禁都有些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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