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陳貝貝安心了，王珍珍卻接連失眠了好幾天。

和肖震重逢後，兩人總共見過三次面，第一次是在他酒吧，第二次是在和陳貝貝見面後匆忙逃離現場的路上，第三次就是在診所。

而每一次見到他，他望著自己那濃情似海的目光，跟自己說話時溫潤如玉的柔軟，無時不刻地在提醒著自己，也許，肖震並不跟那些如煙的往事一樣，說忘就能忘的，他還在心裏某個角落，每出現一次，那道藏匿已久的光就會更加閃耀，發熱。

而這幾天，腦中也在無時不刻地出現著大學兩年的場景，她突然發現，雖然兩人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在一起過，但她已經將那種感覺，和肖震在一起的感覺，稱之為初戀了。

而這樣的感覺越是強烈，跟聶原待在一起的時候她就越不舒坦，就連情侶間的親熱，她都全程心不在焉草草了事。

就比如現在，淩晨5點了，她一點都不覺得困，身旁呼呼大睡打著呼嚕的聶原想必正做著某個美好的夢吧，王珍珍拿出手機，給李瀟發了條微信。

她覺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迫切地需要跟人傾訴，但她的朋友並不多，在焱城這個地方，能夠說得上話，自己願意袒露心扉的人，除了李瀟，她找不出第二個。

因此周一的下午，王珍珍找了個理由，提前下班，三點都不到就急匆匆來到了和李瀟約見的咖啡館。

電梯門一打開，她便看到角落處，李瀟正坐在桌子旁慵懶地抽著煙。

看到王珍珍朝自己走過來，李瀟對著她呼著煙圈，王珍珍嫌棄地在臉旁扇風，輕咳了幾聲，“咳咳咳，李瀟，別鬧！”

“哎呀，還不允許我鬧呢！”李瀟把煙頭朝煙灰缸內輕點了幾下，“準新娘，我可是好不容易托你未來老公走關系擠進了這家上市公司，這會正是掙表現的時候，為了你，我都敢請假出來了，你可別只是單純叫我出來陪你喝下午茶才是！”

王珍珍放下肩包，眉頭緊鎖，李瀟的這番話更是加重了她內心的愧疚感，因為對自己的愛，聶原幾乎幫助了她身邊的所有人，而現在自己卻…

“怎麽了？”李瀟低下頭觀察起王珍珍覆雜糾結的神情，“吵架啦？”

“沒有。”端起一杯果汁就往嘴裏灌，王珍珍在思考，究竟該如何跟李瀟說起，或者說，準確地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不是吵架？那你幹嘛擺著一副所有人都欠你的苦瓜臉？！”李瀟轉著眼珠子想了想，表情嚴肅道，“不會是阿姨？…”

“不是，我媽的病情很穩定！”王珍珍煩躁地打斷李瀟的詢問。

“都不是，那到底是什麽事嘛？看你這樣子就肯定是有事情發生啊，約我出來難不成就讓我坐在這裏一直瞎猜啊？！”李瀟翻著白眼，又點燃一根香煙。

“你少抽點啦，我看你煙抽的比你男朋友還多！”

“哎，也只有他出差了我才敢這樣，你以為？”李瀟擺擺手，”行了吧，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吧？“

“我…”王珍珍低下頭往李瀟方向靠去，“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肖震吧？”

李瀟心頭一緊，眉眼一閃，看似不經意道，“記得啊，怎麽了？你還想著他？餵這位女士，你都答應人家求婚了，還在想著你的初戀小哥哥呢？！”

“前段時間我遇到他了，我是決心不再去想過去那些事的，但是，他前天去診所看望我媽媽了，正好撞見我和聶原…”王珍珍的聲音越來越小。

“所以呢？你就動搖了嗎？”李瀟自然知道肖震的事，聶原已經提前告訴過他，因此她才幫助聶原在王珍珍生日那天策劃了求婚，當然，肖震去診所的事昨天聶原也跟她說了，在赴約前，她也已經做好了準備。“王珍珍，肖震他只是你大學的同學，就連前任都算不上，就算你當初喜歡他，為他情竇初開，但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要看清楚現在好嗎？你的身邊只有聶原，那個為你默默付出，愛著你的人是他！”

“我知道，這些我都明白。”王珍珍頻頻點頭，“但是，肖震每一次出現，帶回來的不僅僅是過去的事，還有那種感覺，那種心跳的感覺，你知道嗎？”

“心跳的感覺？我看你是緊張吧！你只是緊張聶原的感受，擔心他會胡思亂想而已，你別錯把那當成你還對肖震餘情未了。”李瀟頗為不屑地反駁道，“珍珍，你想想，這麽多年了，肖震他要但凡真的愛你，又怎麽會不去找你？就算你在北京又如何？哪怕是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只要他有心，就不怕找不到你，退一萬步來說，好吧，肖震他也許依舊對你有情，可是聶原呢？他難道不愛你嗎？你可別忘了要不是因為他，你媽媽很可能都已經……”

聽著李瀟的話，王珍珍雙手緊握著果汁杯，深深地嘆了口氣。

“說難聽點，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別人願意雪中送炭，就算是報恩，你也應該要還給人家的，況且，聶原可不僅僅是你的恩人那麽簡單，就我這旁人來看，他可以說是這世界上，除了你媽媽之外，最愛你的人了。”李瀟耐心地說服王珍珍，幾乎把一切能說的話全都捋了出來，為的就是能穩住王珍珍這漂浮不定的心緒，這不僅僅是對她好，對自己也好。“你媽媽病情現在逐漸趨於穩定，再過不久說不定就可以康覆了，現在倒好，這肖震一出現，就把你攪得方寸大亂，怎麽著？你是想跟聶原取消訂婚？過河拆橋，真把別人當踏板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王珍珍憤懣地打斷了李瀟的問責，“我只是不知道，或者說不確定…”

“不確定什麽？”

“我、我不知道…”王珍珍沮喪地垂著頭。

“行！那我們就蠻橫點說吧，我問你，你媽對你來說重不重要？”李瀟幹脆橫刀直入，直戳重點，她很清楚，也很了解王珍珍，雖然口中是個疑問句，但其實，她早就知道答案了。

“那還用說，當然重要啊，比我的命都重要！”王珍珍想都沒想地擡起頭。

“好，那如果，我們假設啊，你接受了肖震，跟聶原分手，就意味著你媽媽很可能，將不久於世，這樣的話，你還會做嗎？”李瀟句句逼著王珍珍就範，眼神淩冽又直接。

“胡說什麽呢，怎麽可能，你這個比喻不存在的。”

“怎麽就不可能了啊？王珍珍，阿姨是什麽樣的人你自己還不清楚嗎？”李瀟將雙手盤在胸前，“如果讓她知道你跟肖震在一起了，你說說看，她要怎麽面對聶原他們一家？面對她的救命恩人？如何應對她女兒的恩將仇報，過河拆橋？”

李瀟的一席話驟然澆醒了王珍珍心裏剛剛燃起來的一把火焰，是啊，按照媽媽的性格，就算病痊愈了，估計也沒臉走出診所大門，不得氣的直接從樓上跳下去…

倒吸了口涼氣，王珍珍慢慢意識到，或者說看清楚這些可能發生的後果，無論是哪一個，她都無法承受。

比起這些後果，幹凈果斷地拒絕和忘掉肖震，看起來就輕松多了。

只是，會嗎？

會很輕松嗎？

她不斷自問。

“珍珍，我知道你性子倔強，如果你還是不相信，你大可以把你心裏想的跟你媽媽說，我相信，她的反應絕對跟我說的一樣，不會有太大差別的。”李瀟看著王珍珍的目光閃爍，“只是，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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