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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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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連天,白鴻蓋地。一眾青年扈從於谷地中和敵方展開追逐大戰。茫茫雪海中, 黑色戰鎧緊迫相逼, 手中槍刀悍勇無畏。扈從們鬥得艱辛,谷地呈四面包圍的地形, 此地形讓他們受制良多;找回郁鹿的那片樹林, 是這裏唯一稱得上隱蔽的一塊地段, 扈從們便集中於此。

連戰一個多時辰, 到這時候, 帶領敵方這批軍隊的李將軍已經看出,郁明他們和赫連平分了路。郁明這邊有一人假扮赫連平, 混淆他們視線;且郁明的“望山明”特征明顯,且郁明這邊人多勢眾。李將軍理所應當地以為赫連平和郁明在一起,眾扈從在保護赫連平。這時候他知道自己錯了——那批朝著東邊突圍的小股人, 才是赫連平的隊伍。

但是大部分人被牽引到了林中,一時想要撤退, 也沒那麽容易。

李將軍凝起眸子, 細思一瞬後釋然:無妨, 反正陛下的命令, 是也要殺郁明的。

郁明這個變化因素消失了, 赫連平那邊就翻不了盤了。

如今李將軍心中有奇怪的感覺, 這種操縱旁人生死的感覺、高高在上俯視下方螻蟻掙紮的心情,實在太過暢意。這種穩操勝券的感覺,讓他變得不再那麽上心。他不覺得在這種情況下,赫連平能逃出去, 郁明能活下來。

李將軍下令:“所有人都下去!去攔住他們!”

讓他們意外的,是這場突擊戰,打成了持久戰。從白天到入夜,很長時間,赫連平那裏沒有突圍出去,他們也沒有殺了郁明等人。且比起赫連平這邊,郁明那邊傷亡的人更加慘重。李將軍面上隱怒,他努力壓下心頭的火,下令更多的士兵去進入樹林。

他們八成的軍隊都進了林子,只有二成的人留給了赫連平。赫連平那方,夏國皇子一直在看情況。敵軍這麽明顯的人數變動,讓赫連平心思一動,一下子便猜到他們是在郁明那裏吃了鐵板。赫連平很吃驚:怎麽,過了這麽長時間,他們都沒有發現我不在郁郎那裏?

但他很快想到不可能。

更大的可能,是郁明那裏,也是敵方的目標。

赫連平心一沈,猜到了郁明那裏的壓力不比自己低。然情勢危急,已經無暇他顧。雪下了一天一夜,隨著夜濃,谷中氣候變得更冷。敵方可點火照明,赫連平這邊不敢。廝殺沖陣,也許是逃出去的唯一機會。回頭看著地上茫茫白雪,赫連平低聲吩咐手下人:“天黑了,到我下令的時候,所有人一起往外沖。不必管我了。”

扈從吃驚:“殿下!”

赫連平心生悲涼之意,走到此地,郁明他們去牽制敵人,然敵人與己方的數十倍差距,豈能那般容易追趕?留在他身邊的扈從只有十來個人,十來個人都圍著他,目標太大。敵人有火,他們的希望太小了。反而分開逃,也許有一線生機。

這個時候,他只能在心中祈禱郁明那裏無事,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

野間深夜,精疲力盡間,他們聽到寒夜中鷂子悲鳴。他們擡目去看,見鷂子拍翅,穿行如電,低壓著雲層飛過。悲鳴嗚咽聲陣陣,赫連平擡頭看了良久。想那鷂子淒鳴,寒冷孤夜,倒真稱景。

赫連平靜靜看著滿天鵝毛雪花,怔然道:“各自逃生吧,不必回頭。”

鷂子在雲端飛過,下方火光叢密,鼓聲如擂。鷂子驚鳴,拍打翅膀,繞過叢林高樹,向遠處的雲翳群飛去。鷂子聲清,在眾人的耳膜邊擦過。叢林中打鬥的雙方,卻誰也無暇他顧。

白雪映面,天地闃寂。

他們的人不斷地減少,不斷地退路走。這漫漫長林,卻像是看不到盡頭,好似畢生也走不出去一般。

郁鹿緊緊地摟著他父親的脖頸,生平第一次,他如此緊密、如此依戀地由郁明抱著他。不掙紮,不好奇,不無趣。他們縱行穿梭,來回反殺敵人間,郁鹿聽到青年急促的心跳聲。他聽不到父親呼吸淩亂,但父親的心跳,是他第一次聽到的這麽劇烈。

這種激烈,讓郁鹿心生恐懼。

從白天到晚上,郁鹿一直處於驚恐中。他平時再調皮搗蛋,也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兒。他所經歷的,不過是阿母太嚴厲,阿父太瀟灑。他心心念念的,不過是今天不想去讀書,明天想從阿母眼皮下溜走出去玩。他統共才五歲大,他卻在一晚間,看到了這麽多的死人。

周圍的叔叔們一個個掉隊,一個個再也沒有跟上來。郁鹿擁有他母親那般敏感的心靈,近乎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他能清楚記得每個叔叔的臉,每個叔叔倒在雪地上,身體被那些刀劍刺穿,鮮血肆流。

對面的人數好多,好像一直沒有結束一樣。

而郁明就帶著他,邊逃,邊反殺。這片林子是谷地中唯一能勉強掩藏行跡的地方,郁明這些扈從方逃出了林子,又重新退了回來。四面環山,四面山上皆向下沖來兵馬,一片平原上,他們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敵軍死了一批,又來了一批。敵軍人數太多,他們的將領也不在乎,直接用這些人命,來換他們的命。扈從們謹記他們要爭取多殺敵人,自己這邊的敵人越多,赫連平那邊才有更大可能逃出去。

一夜之間,兩地廝殺。

郁鹿難得的乖巧,他緊抱著郁明脖頸,手指碰到青年後頸上大動的筋脈。青筋跳躍,每一動作,都牽制著生死。郁鹿知道父親習武出身,知道父親的大刀“望山明”很厲害。然郁鹿總想著,再厲害,能有多厲害呢?回到家,你不還得聽我母親的話嗎?

習武有什麽用?

身懷名刀有什麽用?

他睜大自己澄澈懵懂的眼睛,趴在青年肩頭,去看青年的側臉。多少次近距離的廝殺,敵人的刀劍幾乎與他們擦過。幾寸的距離,青年身手淩厲迅疾,那把長刀在他手中,每出手一次,必收割一片人。

郁鹿想,這就是習武的作用了吧。

身有絕世武學,在別人想殺你的時候,你有反抗的機會;

身有傳世名刀,當這把刀出時,刀尖向上,你可以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而郁鹿就是被郁明這般保護著的。從他三歲起,郁明幾乎不怎麽抱他了。李皎說,男孩兒三歲後受父親影響多,該多跟著父親學習。郁鹿跟著郁明玩瘋了,因郁明根本不在乎幼子如何瘋玩。李皎很氣惱,重新將郁鹿拽了回來自己教導。郁明也無所謂。

郁明在教兒子像個男子漢一樣,他不喜陰謀詭計算來算去,他不會對郁鹿說教;但他的言行,都在告訴郁鹿,一個男子漢,應該是什麽樣的。

起碼,是不會討抱的。

而郁明再次抱起幼子,是在今夜!

敵人的追趕迫在眼睫,郁鹿心中茫然。他不知自己和父親能不能走出去,他卻已經感覺到父親的體力在快速消耗。哪怕武功高手,在車輪戰後,在長久得不到休息時,也要撐不住。

郁明的手臂顫抖,窩在他懷中的郁鹿立刻感覺到。小朋友張皇擡頭,著急看向郁明。

一敵人從前方飛來,一敵人從後撲抱。長刀在周身劃過一圈,再有人從側方來,郁明一腳將人踹上半空。刀鋒卷起的雪浪,將人再次推開去。身邊有其他扈從得空上前,替郁明擋了再次的攻擊。郁明退後,稍作喘息。

面前林子倒了一地屍體,被雪輕飄飄覆上。眾人喘著氣、扶著樹,只覺精神高度緊張,再聽戰鼓聲,不覺心中凸跳。郁明眼觀八方,只覺再一路兵馬趕來。

他心中算著人數,暗暗沈下。郁明沈聲:“走!”

晚於郁明兩個呼吸,其他扈從也先後聽到了腳步聲。他們心中驚駭,沒料到敵人追的這麽快。眾人飛身上樹,無奈冬日樹枯,無綢葉掩藏。他們在樹上跳躍,轉移,爭時奪刻,希望逃得離敵人再快些。

縱樹向上時,郁明身子一頓,手臂再抖了下。郁鹿差點從他懷中滑下去,幸郁鹿機靈,抱緊他的脖頸。而郁明緩了一下,才繼續抱緊幼子。

風如刀刮在面上,郁鹿聲音怯而抖:“阿父,你是不是手疼了?”

他眼裏含著一汪淚,想要去看郁明的手臂,無奈卻看不到。

郁鹿知道,他父親是習的左手刀,父親早年右手受過重傷,之後就不怎麽用了。從小到大,李皎耳提面命,教育過郁鹿無數次。李皎天天跟郁鹿耳邊念,要他不許碰郁明的右手,要他不能讓郁明用右手抱他。郁鹿跟著母親,給父親的右手上過藥;他也見過醫工給父親的右手開藥,叮囑諸多細節。

長年累月的念叨,李皎培養出了郁鹿本能的習慣。

郁明左手用刀,“望山明”就拿在他手中;他右手抱著郁鹿,時間短些尚無礙,時間長了,他的右手腕就開始酸痛,開始變得吃力。李皎是個做事非常認真的人,這些年,有她悉心照顧,郁明的右手已經不怎麽痛了,平時也和常人無恙。但筋脈斷過一次後,再生出來的,終歸不如先時。

一陣陣熟悉的刺痛感從手腕間傳來。那刺痛感,最開始時如針紮,郁明尚能忍受。這種細弱的痛,是身體在提醒他消耗過度,他應該給右手休息的時間。可是郁明怎麽可能讓右手休息?他右手,抱的是自己的幼子。

他只有這麽一個兒子。

哪怕平時和郁鹿鬥嘴,平時打罵郁鹿。也會生氣郁鹿太搗蛋,也會傷心郁鹿不知感恩。可這到底是他唯一的血脈——他縱是手斷了,手徹底廢了,他也不能松手。

從白天到深夜,右手腕的刺痛感加重。此時,已經像有雷安置於手腕中,每次雷劈,手腕都通紅酸楚。他的手臂漸開始不那麽安穩,漸開始發抖。強烈的痛感時時伴隨,郁明終是一個趔趄,差點摔了郁鹿。

郁鹿顫聲詢問,郁明怔了一下。

他沒料到自己的右手已經痛到了這個地步。他心中沈下,嘆口氣。

郁明淡聲:“抱緊我,摔了別怪我沒提醒。”

樹枝叉上埋著的一叢雪落下,砸在青年父子身上。郁鹿一個哆嗦,雪鉆入他脖頸間,凍得他小身子顫抖。郁明瞥他一眼,郁鹿多麽敏感,立刻故作無事,不肯表現自己的冷。郁鹿小朋友試探著說:“阿父,不然你背我吧……你不要再用手了。”

郁明搖頭。

不能背。

箭支如雨,在林間緊追。他顧得上身前,顧不上身後。縱是眼觀八方,到底身前比身後更為反應快。郁鹿太小了,他不是大人,他反應不會很快。敵人的箭若是從後射來,郁鹿躲不開的可能性太大。小孩子到底不能和大人比,哪裏都不一樣。

郁明微微笑了一下。

郁鹿控訴地噙著淚:“你笑什麽?你還笑!”

郁明收了笑容,他就是隨時保持這種昂揚向上的精神,才能撐到現在。郁明深吸口氣:“呦呦,別說話了,別幹擾我。”

郁鹿立刻閉了嘴,不再跟郁明說話。然他一顆心,始終不敢放下。

情況沒有得到好轉,只變得更糟。他們打了一晚上,到天亮的時候,身邊跟郁明一同出來的扈從,已經一個活人都沒有了。最後一個扈從被林子外飛來的箭射中,那箭鋒寒,郁明飛身躲開。他無法救人,到箭連續射來,郁明認出,這是弓.弩.箭支,比一般的弓箭更為勢強。

夜裏死了一批,天亮時,新來的一波敵軍浩浩蕩蕩,包圍了林子。

林中只剩下郁明一人,而李將軍得到的追殺令不變。

一夜戰鬥,郁明躲過敵人,靠在一棵樹前歇息。這夜突圍,赫連平一方人已經逃了出去,李將軍派人追殺;林子這裏的戰爭始終沒有拿下,李將軍一怒之下,再派了一百人入林。

郁明不知赫連平有沒有逃出去,他已經沒心思去想那個了。

最後一次寒箭逼迫,最後一個扈從死在他面前,郁明只來得及逃出去。即便這樣,他的肩膀也被箭支擦過。此時坐在樹下,肩膀處的襖衣破了洞,烏黑血液流下。郁明倒在地上,扔下刀柄,左手飛快地捏上右手腕,點了幾個穴道。

郁鹿小朋友從青年懷裏脫落,掉在雪地上。他伏趴在阿父肩頭,扒開衣料,去看郁明肩上的傷。郁鹿用手輕輕摸了下,雪光清寒,他望著自己指尖發黑的血液,喃喃:“為什麽……顏色不一樣?”

郁明看向幼子手指間的血跡。

肩膀只是擦傷,他並不在意。而看到這血的顏色,他才臉色一變。郁明強撐著起身,摸向自己的刀。他推開茫然不解的郁鹿,扯開衣袍露出肩,一刀劈蓋上去。硬生生剜了塊肉,青年面不改色,那血肉被刀削掉,落在雪上。忽冷忽熱,郁明渾身冒汗地向後靠。過了一會兒,血肉模糊的肩膀處,流出的血才慢慢紅了。

郁鹿慘叫:“阿父!”

他本能想去抱郁明的肩,可那裏血跡斑駁的模樣嚇著了他。他睜大眼睛,手足無措,覺自己稍微一碰,阿父都會痛死。

郁鹿含著淚,捂臉小聲啜泣:“怎麽辦……阿父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敵人一直在追他們,很快會再次追來。郁明只能草草休息,百來人對上他一個人,先前可能有一擊之力;而今在頻頻受傷後,郁明力不從心。郁鹿眨著淚眼,看到郁明的右手腕已經紅了一大片。哪怕拿捏按摩穴道,效果也完全看不出來。

他在心裏尖叫:再這樣就毀了!再這樣就廢了!

郁明喘著氣,吃力地穿好衣服。幼子在旁邊無助哭泣,他雙唇發抖、面色煞白,根本沒力氣安慰。郁明心想:這有什麽可哭的?呦呦當真一貫嬌氣矯情,芝麻大點的事,都能傷心一陣。

郁明心中埋汰幼子一番,口上只淡淡道:“別發出聲。我一定會讓你活著出去的。”

郁鹿擡起婆娑淚眼:“可是你……”

郁明平靜道:“老子就是死了,也保你平安。”

他撐刀站起,擡頭去看直聳入雲的樹林。郁鹿個頭只到青年膝蓋,小朋友怔忡地仰著頭,看他父親如此高大,自己卻像是他的拖累一般。郁鹿心中前所未有的沮喪,他也想幫郁明,可是他做不到。

郁明忽地俯身,抱起了郁鹿。

他抱著郁鹿飛身上樹,幾丈幾丈地向高處縱。寒風逆面,風雪交加。郁明在高樹間穿行,幾刻後,尋到了一個安妥的位置。他將郁鹿放上樹枝上坐好,讓小孩兒抱緊樹幹。小孩兒坐在樹高處,高處不勝寒,他瑟瑟發抖。郁明安置好他,向樹下跳去。郁鹿抱緊樹幹發著抖,他坐在風裏,被凍得面色發青。然郁鹿心中也有一股執拗勁,郁明沒有喊他,他就一聲不吭。

郁明再次飛上樹,輕飄飄踩在樹枝上蹲下。雪還在飄落,而他將幾件大人沾著血的棉襖,披在了郁鹿身上。郁鹿認出了這幾件衣袍,有戰鎧軍甲,有他們扈從穿的保暖衣物。郁明該是下樹去扒幹了幾個人,匆匆來把衣服丟給兒子保暖。

血意濃郁的衣服披在身上,小臉也被罩住。郁鹿努力從衣服下伸出腦袋,他被濃重的血味嗆得惡心想吐,然從衣服下鉆出小腦瓜,卻看到郁明蹲在面前樹枝上看他,臉上露出濃郁笑意。

郁明的笑容非常的英俊灑脫。哪怕他臉上沾著血,衣服破了,長發亂了,當他笑起來時,也十分好看。

郁明問:“暖和嗎?”

郁鹿點頭。

郁明伸手,摸一把幼子冰涼的頰面。他輕聲:“那你好好躲著,我下去,把他們都殺光了,再回來找你。”

郁鹿一下子急了,拽住郁明不肯放他走:“你怎麽可能都殺光?那麽多的人,他們那麽厲害!阿父你別走,我害怕……你跟我一起躲在這裏好不好?”

郁明笑著搖了搖頭,拍拍郁鹿的腦袋。他要是人不見了,敵人開始地毯式搜找,最後兩人都要被找出來。但郁鹿沒關系,郁鹿只是一個小孩子……容郁明想想辦法,那些人的註意力只要不在郁鹿身上,他就能想辦法把郁鹿從這裏摘出去。

郁明小聲吩咐:“不要跳下去,不要說話,不要發聲。你要忍著,不管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能暴露自己。等我回來接你。我不回來,誰的話也不要信。呦呦……”他望著幼子,輕聲,“機靈些。”

郁呦呦:“我不要!”

他心中慌亂,他預見到了阿父要做什麽。阿父要去把所有人引開,要去殺了所有人。可是之前郁明做得到,現在受傷這麽重,怎麽做得到?

郁明淡聲:“你不聽話,我就永遠不原諒你。”

“如果我一直不回來……等沒有人再過來了,你再想辦法下來。”

“然後……就去……找你阿母。”

他笑了一下,溫柔地看著幼子:“我也不知道你該怎麽找你阿母……我已經管不到那時候啦。”

郁鹿眼睛裏含著淚水看他,郁鹿眼中光芒幾變。如琉璃般,他的眼睛裏情緒在變化,從激動,痛苦,到茫然,到心死。郁鹿低頭,看自己抓著的父親衣袍,郁鹿的手一點點松開。他望著郁明,眼中淚水更多,卻點了點頭。

郁明低了頭:“呦呦……各自生安,莫要戀我。”

話落,青年縱身,向下跳去。青年心想,郁鹿果然有皎皎的遺傳,大難當頭,拿得起,放得下。他一路向下,耳邊風聲赫赫,卻一聲沒聽到小孩子的哭泣聲。他心中有自豪感,想若是別家這麽大的小孩兒,此時已經嚇傻了,根本不會容他這麽交流。

青年腳踩上了蓬松雪地,他強大的五感,讓他已經聽到了敵軍前行的聲音。

青年仰頭,看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高樹枝。迷霧擋著,陰雲密布,雪滲入眼。郁明心中湧上悵然之意,他快速屏蔽掉腦中過多的牽掛。郁鹿的哭聲,慘死的同袍,還有遠在統萬的李皎……大難當頭,他哪裏管得著那麽遠呢。

郁明提起長刀,在敵人逼近時,再次向林子深處躍去。他冷靜地想,必須把這些人全都殺了。四面靠山,只要敵人占據高處,他是逃不出去了;然而沒關系,只要把這批進來的人殺了,就沒人知道郁鹿的存在。

起碼郁鹿就能活下去了。

他就不會辜負李皎——李皎將呦呦交到他手中,他是一定要護好的。

風聲雪聲包裹,林子變得格外幽深。再一聲鷂子悲鳴,青年身長挺拔,在落雪紛飛中,走向叢林深處。他悍然無畏,他心有大志。雪簌簌飄灑,敵軍步步緊逼,滿林子搜人,新一輪的追逐戰,就此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的一章劇情,是我最開始產生寫這麽個文的靈感來源。而為了寫到這個畫面,我鋪墊了前面的所有故事……為了萌點我太拼了!

謝謝霸王票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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