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通過了考核，這些人的針線活就都不用擔心，所欠缺的不過是一些針法上的技巧。

有了王小泉的指點之後，就算是不能有靈氣，最起碼也有匠氣了。

而他們做成衣又不是做藝術品，追求的不過是不出差錯，並沒有追求藝術的完美。

該學裁剪的學裁剪，該學刺繡的跟著王小泉學刺繡，先做了一批繡片出來。

趕制出了第一批成衣。

在布料用的差不多的時候，葉聆風又送來了第二批布料，這些布料都是中等質料的。

眾人在裁剪、縫制的時候就格外留神在意了。

周錦做什麽呢？除了設計衣服款式、花樣之外，還負責質檢。

若是一個工人在做活的時候出現一次差錯，是可以原諒的，若是同一個人在同一個地方出現了同樣的錯誤那就是不可原諒的，必須要解雇。

周錦也不要求大家多麽精益求精，只需要做到幹凈工整就可以了，但凡露在外面的部分都不可以看到丁點線頭。也不可以看到有任何一點汙穢。

工人們都表示，這還叫做不精益求精，那麽精益求精這個詞就該換個解釋了。

只是大家都是拿錢辦事，當然不會多說什麽，東家怎麽安排就怎麽做唄！

第二批成衣做完之後，第三批布料也送來了，這一次送來的布料除了最上等的料子之外，還包括了中等水平的一些素面料子。

上等料子是給王小泉一個人做的，剩下的這些料子卻是讓工人們做成被套、窗簾、桌布等等的。

一開始人們還不知道被套是什麽東西，周錦便耐心解釋了一番，眾人一聽都覺得：“咱們回家也可以試試，還省不少事呢！省得被子蓋一段時間就臟了，不拆洗吧看著礙眼，拆洗吧，費事！”

如果條件允許，誰不愛幹凈？

也可以想象得出來，這被套什麽的一經問世必然會暢銷，不管貧富，誰家沒事幹老在那裏拆洗被子啊！可是若有了被套就不一樣了，那些愛幹凈的人可以買兩三套被套來回換啊，又幹凈還省事。

家裏的事情安頓好了之後，周錦和王小泉也去過縣城裏幾次，看看鋪子裝修的怎麽樣了。

其實都差不多了，貨架子什麽的也都安排進去了，剩下的就是招募夥計和掌櫃。

這些都不是小事，本來周錦以為還會費一番周折，可是當她們到了縣城裏的時候竟發現都已經準備妥當了，掌櫃和夥計一看都是精明能幹的。

葉聆風就說他費了一番心思從隔壁縣招來的人，都是從事同行業不短時間的，經驗什麽的都很豐富，只要稍稍培養一下彼此的默契就可以了。

周錦本來很雀躍的心情，卻忽然低落下去。

王小泉倒沒有什麽感覺，但葉聆風卻很敏感的察覺了。

於是找了個機會把周錦帶到了一個僻靜卻並不隱蔽的地方喝茶聊天，別人可以看到他們相對而坐，兩人的關系親密而又不逾矩。

葉聆風沈默地註視著眼前的茶水，裊裊的熱氣在杯口氤氳，又不知不覺散去。

良久，他才說道：“小錦，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要問我？”

“嗯，”既然他都這樣坦白了，周錦也就開門見山了，“聆風哥，我想知道，你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到這麽多事？之前我沒想那麽多，因為就算是讓謝知縣和謝小姐栽跟頭，不借助任何外力你也能做到。

“但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讓謝知縣沒有翻身餘地，還讓謝知縣在五原縣走投無路，連變賣家產都那麽困難。

“並且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張羅好兩間鋪子的事情，光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做到的。咱們的家底雖然比起普通人不算薄，可真正用起來卻根本就不夠。

“我若不露出幾分懷疑，你是不是還準備一直隱瞞下去？”

葉聆風苦笑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很聰敏個，觀察能力也很強，可我真的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察覺了……我的確沒打算隱瞞你多久，可又沒想到該怎麽跟你說，所以才耽擱下來……”

周錦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

葉聆風的手不斷輕輕摩挲著手裏的茶杯，“小錦，之前我就告訴過你，我不是農家出身，是被人拐帶的。如今我家裏人找來了。”

周錦平靜問道：“他們想讓你認祖歸宗，但條件是你要斬斷和這裏的一切聯系是不是？所以你是準備把我們一家三口都安頓好了，然後來一個不告而別？”

“不不不！”葉聆風急忙擺手，“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你們，真的！小錦，我是真心實意要娶你，永遠都不會改變心意的。”

“不管你是什麽出身，不管我們之間有多麽大的鴻溝？”周錦的心卻一點點涼了下去，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她就說麽，她的運氣怎麽可能一直那麽好，能夠得到家庭的溫暖，能夠開啟神筆，怎麽還能獲得一段美滿姻緣？

“小錦！”葉聆風心頭一緊，伸手就去抓周錦的手。

周錦不動聲色避開，往後仰了仰身子，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靜如水看著葉聆風，那眸底的冷淡疏離卻讓葉聆風心頭發顫。

“小錦，”他聲音繃得緊緊的，“我知道，我這麽說你不會相信，但是這就是我的心裏話，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你！”

“只不過，和你的家庭甚至是家族，乃至家族要讓你繼承的事業比起來，”周錦淡淡說道，“我就算不得什麽了。雖然很舍不得，但是你也不得不放棄我。

“更何況還有來自家庭的壓力，父母的養育之恩，與你我這短短時間的相交之情比起來，孰輕孰重，很容易衡量的。”

葉聆風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心底有一股無名火開始蔓延，只不過他不舍得對著周錦發出來，強行壓了下去，唇邊的弧度越發苦澀，“小錦，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這麽不可信的一個人？”

“不，”周錦搖了搖頭，“並非如此。你是個重諾之人，我一直都很清楚。只不過人生當中必定會有很多不得已的選擇，舍得舍得，有舍有得，端看孰輕孰重而已。其實我能夠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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