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伏在李氏懷裏，聞著她身上混雜了汗水和青草味的氣息，覺得這種味道，比世上頂級的香水還要好聞。

李氏無聲的嘆了口氣，她曾經在好幾個夜裏看到周錦摩挲金鎖片，就知道這小丫頭是打什麽主意了。

第二天，周錦果真拿著那一兩銀子和葉聆風、王小泉一起坐著驢車去了縣城。

葉聆風打回來的獵物不會直接帶回村子裏，都會提前藏起來，等他們出了村，才找出來裝車。

這一次是一頭鹿，還沒有死，傷口被葉聆風用草繩子綁住了。

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無辜和可憐。

王小泉看著心中不忍，小聲說道：“它……怪可憐的。”

葉聆風聽見了卻裝作沒聽見。

周錦平靜地說道：“小泉，你知道你這樣是濫好心嗎？”

“啊？”王小泉一楞。

周錦繼續說道：“它是可憐，可是我們要活下去，只能對它殘忍。你說聆風哥要是覺得外頭那些動物們可憐，就不去打獵，我們家能有肉吃嗎？聆風哥也不能攢老婆本了。”

葉聆風耳尖微微一動，覺得有點發熱，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耳朵，這小丫頭，怎麽什麽話都說？

王小泉略有些無措，“我……我就是突然有點這樣的想法，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周錦點點頭，“我說話直，你也別往心裏去。”

王小泉抿嘴兒笑笑，“我知道，拴子哥跟我說過，你跟家裏人說話都是這樣的，只有對著不相幹的外人才客客氣氣。”

葉聆風有點心塞，這麽說以前小錦沒有懟過他，就是因為沒把他當自己人？

驢車悠悠到了縣城，葉聆風仍然先去把獵物賣掉，這一次去的是縣城裏最大的飯館迎賓樓。

鹿渾身都是寶，價格自然要高一點，葉聆風一張嘴就要二十兩銀子，可是飯館的管事寸步不讓，到最後以十五兩的價格成交了。

十五兩銀子，對於農家來說，可真是一筆巨款了。

以為討價還價耗費的時間比較多，等談妥了價錢，交割了銀子，都快要中午了，葉聆風把手一揮，高高興興說道：“走！哥哥請你們吃好吃的！”

說是吃好的，兩個女孩子都不舍得花錢，最後還是在路邊的一個餛飩攤上停了下來。

葉聆風要了三碗餛飩，還去買了三個燒餅。

小姑娘飯量小，一碗餛飩就夠了，葉聆風卻一口氣吃了兩個燒餅一碗餛飩，才心滿意足放下筷子。

之後去筆墨鋪子買了兩刀紙，便去了雲繡。

雲娘今日的生意不是很忙，見他們來了還挺高興，帶著她們去小隔間坐著喝水，一面翻看王小泉做的荷包。

王小泉非常不好意思的說道：“老板娘，你給我的布料有剩餘，我又做了兩個荷包，自作主張繡了花……”

說著把繡花荷包單拿出來，“我不懂規矩，做錯了事，應該賠償的，可是我沒錢，老板娘從工錢裏扣吧。”

雲娘檢查完了那些素面荷包，又把繡花荷包拿過去仔細看了一遍，說道：“活計倒是很鮮亮……罷了，我留下了，但是記住了，下次不可再犯。”

王小泉趕緊答應。

雲娘把素面荷包歸攏在一起，道：“這是五十個荷包，一個荷包按三文錢結算，我應該給你一百五十文錢。這兩個荷包，你雖然耗費了辛苦，但因為不是我要的，所以扣你六文錢，所以應該是給你一百四十四文錢。

“我看你做活還不錯，我這裏還有些活計想包給你，是一對枕套一幅門簾，樣子、布料都是齊全的。不過你家裏的繡線不能用了，要從我這裏拿線。

“你需要給我交一百文錢的押賬，你若願意的話，我就只能給你四十四文錢了。你看如何？你若願意，我這就準備契書。”

王小泉臉上露出興奮之色，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一點就要叫出來了，可是看了看身邊兩個冷靜到漠然好像事不關己的葉聆風和周錦，她就冷靜下來，慢慢點了點頭，“好，多謝老板娘。”

雲娘起身去把布料、花樣、針線都拿了過來，“這是客人預定下個月要的，你瞧，料子都是紅的，是成親用的，配色方面，你用心些，若是做好了，下次還有這樣的好活兒。

“不過，你若是損壞了東西，可是要包賠的，而且是雙倍賠償，契書在這裏，你看看。”

王小泉接過契書立刻交給了周錦，周錦低聲念了一遍，上面的內容和雲娘說的是一樣的，她問：“你覺得自己能勝任嗎？”

雲娘有點驚詫，上次她就覺得這個年紀小一些的女孩子穩穩當當，十分難得，如今一看，原來竟是三個人中最能做主的一個，要不然這小姑娘也不會繞過那男孩子直接給她了。

王小泉用力點頭，“能做到！”

周錦於是沖她笑笑，把契書遞還給她。

王小泉問雲娘：“老板娘，我不認字，摁手印行嗎？”

雲娘笑著點頭，“我的名字是雲娘，以後你們叫我雲姨就可以了。”

從雲繡出來，王小泉還覺得自己的身子飄飄忽忽的，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她悄悄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感受到了真切的疼痛，這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嘴一路上就沒有合攏過。

葉聆風帶著她們去買了大米白面，各種雜糧，買了肥肉，看了看周錦仍然細弱的身子，心裏有點犯愁。想了想又去買了一些醬牛肉，還有芝麻大燒餅，還想拉著周錦再去買些紙，周錦拒絕了，“不用了，有這些暫時就夠了，等用完了再來。”

葉聆風想想也有道理，就沒有勉強，又去買了鋤頭等農具，上好的玉米種子也買了一些，還有些谷種。他看了，房前屋後有不少的空地呢，都能用來種玉米，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肯定不會計較，也沒人揭發，他們就能多一部分口糧，谷子可以種到地裏，時令雖然稍遲一點，倒也不算問題太大。

回到王家寨的時候，李氏看到他們買了這麽多東西，又是高興又是心疼，趕緊跟葉聆風說：“聆風以後可別這麽瞎花錢了，你賺的錢好好攢著，以後還得娶媳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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