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宣用來畫寫意，暫時來說足夠了，等她手裏有些錢了，可以自己熟宣，鋪子裏的這些熟宣沒熟好。

書畫界的人為了追求更好的品質，往往都是買了上好的生宣，自己來熟，這種技藝周錦當然也會。

不過眼前的這些生宣品質本來就一般，就算是自己熟了，品質也就那樣，只能說聊勝於無而已。

就目前來說，這已經算是不錯了。

周錦把紙張卷好了抱在懷中，走路的時候還要小心不和路人碰上，免得損壞了宣紙。

之後葉聆風帶著兩個人一起去繡莊。

縣城裏的繡莊一共有三家，他們挨家去問了一遍。

前兩個繡莊一看他們是一個少年帶著兩個女孩子，就一臉的瞧不起，根本就愛答不理的。

王小泉羞紅了臉，甚至想打退堂鼓。

周錦淡淡說道：“這種以貌取人的，也就止步於此了，我們還不願意在他這裏賣呢！不是還有一家麽？我們再去看看。”

王小泉咬著嘴唇說：“萬一他們也……也這樣呢？”是不是說她想要這樣賺錢貼補家用真的就是癡心妄想？她難過得紅了眼圈。

“沒試過怎麽知道？”周錦神色淡淡的，“小泉，你總要經受得住挫折和苦難，就算是最後他們仍然不想要你的繡品，你難道就不能知恥後勇，好好學習爭取把自己的繡品做得更好麽？到時候只怕你就是他們高攀不起的了！”

葉聆風在一旁聽得眼睛亮亮的，“對，小錦說得對極了！”不過他眼珠轉了轉，問道，“小錦，你怎麽懂這麽多？你說的這些詞兒……”

周錦也懶得扯謊，就說：“大概我以前讀過不少書吧，這些詞兒想到了也就說出來了。”

葉聆風目露堅毅，越發堅定了自己求學上進的心，“那個，小錦，要是我以後讀書有不懂的地方，可不可以來問你？”

周錦微微一笑，“好啊，不過我可不保證我能幫到你！”

葉聆風樂呵呵答應，“好好好。”

王小泉見他們說的熱絡，自己的忐忑也跟著消減了一些。

眼看得已經來到了第三家繡莊——雲繡門前。

前面兩家繡莊的東家都是男人，夥計也都是男的，繡娘都在後頭院子裏的繡坊裏，前面的店鋪裏只賣成品。

但雲繡不同，可能也是東家財力有限，鋪面和繡坊只有一墻之隔，而且這墻壁還是鏤空的，一眼就能看到在裏面低頭認真刺繡的繡娘們。

而且東家也是個女子，大約三十五六歲的年紀，容貌清秀，目光溫和，名字就叫做雲娘，鋪面裏除了她就只有兩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婦人在照應。

看到這三個半大孩子走進鋪面，雲娘走過來問：“三位，想看點什麽？”

周錦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挺好，聞言問道：“你們這裏收繡品麽？”

雲娘一怔，上下打量周錦，見她年紀雖然不大，衣著陳舊，但是舉止沈穩，容貌秀美，神態清淡，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忙笑著說道：“收的，不過要根據繡品的質量定價。”

周錦側身看向王小泉，王小泉趕緊把自己的包袱打開，拿出自己繡的幾塊手帕，雙手遞了過去。

鋪子裏陸續進來幾位客人。

雲娘伸手一指旁邊，“三位小客人，請跟我來。”

這邊有個隔斷，隔出來一個小小的隔間，裏面擺了一張桌四張高腳凳子。

蕓娘親自端了茶，請他們坐下，接過帕子仔細審視。

王小泉心裏沒底，手指無意識攪動著自己的衣角。

雲娘仔細看了半天，擡頭說道：“這幾塊帕子應該出自初學者之手吧？”她的目光精準的落在了王小泉臉上。

王小泉身子微弓，咬著唇點了點頭。

周錦見狀把手在她後背上一拂，示意她挺直了腰板，不論到了什麽時候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憑什麽讓別人信你？

雲娘註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微微一笑，說道：“我從接觸刺繡到現在，已經有三十年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王小泉挺直了背，輕輕說道：“是。我學刺繡時間並不長。”

“不過天分還不錯，”雲娘點點頭，低頭指著手上的帕子，“你看，你的針法雖然顯得稚嫩、生澀，但是配色、布局都不錯，而且，看得出來你一直在進步，這三塊手帕都是用心來繡的。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你若是像現在這樣堅持不懈，假以時日，一定會做出非常好的繡品來的。

“現在我要問問你，你為什麽要學刺繡？”

王小泉面孔微紅，“我……我爹一個人拉扯著我和弟弟兩個孩子，我想……我不想看他那麽辛苦。另外，我也是真的喜歡刺繡。”

雲娘對這個回答還是比較滿意的，“難得你小小年紀，就知道體恤父親。不過，你這幾個帕子……”

王小泉緊張地攥緊了手。

雲娘輕笑一下，“我收是能收，只是價錢上可能不會令你滿意，我給這個數。”說著伸出手來，五指張開。

王小泉眨了眨眼，看向周錦，周錦卻垂下眼眸，沒有接她的眼神，這種事情還是需要當事人自己做主的，她又不是她的保姆。

王小泉略略有些無措。

雲娘見狀說道：“小姑娘，也不是我故意壓價，實在是你這個水平我不能給更高的價錢了。不過，我這裏有些做荷包的零散活計，你看你願不願收？你若願意收的話，可以拿回家去做，做好了交回來，我給你結算工錢。”

王小泉這次趕緊點頭，“好，好，好……”

“等等，”周錦突然出聲制止，在她看來，雲娘這麽做反而有點讓人不敢接受了，畢竟這樣的示好也太赤-裸裸了，“老板娘，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雲娘輕輕一嘆，“因為我看到這個小姑娘就好像看到了過去的我……做這一行不容易，發現一個有靈氣的更加不容易。要吃這碗飯，就是難上加難了。

“不過我也不是隨意發善心，”她起身取了一些散碎的面料過來，“這些是做荷包的料子，都是從整匹的料子上裁下來的邊角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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