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下定決心要搬回去住, 可炎炎夏日，莊藍還挺著肚子，實在是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

她悠閑地躺在搖椅上曬太陽, 身邊擺了張圓圓的小桌子，桌子上頭又放了手機跟純凈水, 純凈水已經沒了一大半，剩下幾滴被陽光照得閃閃發亮。

莊蔚蔚在這時推門走進來, 被強烈的光線刺了下眼睛, 沖陽臺的方向揚了揚下頜，對遲遲說：“瞧，她在那。”

遲遲從她身後走出來，目光定在毫無反應的女人身上，一步一步地朝她移了過去，看不清臉上是什麽表情。

莊蔚蔚打個哈欠, 不耐煩地說：“這下可以了吧？我要回家了, 以後沒事別一直找我, 有事也別來。”

遲遲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沖她擺擺手：“走吧, 快走吧。”

她撇撇嘴, 轉身離開了。

莊藍睡得很沈, 並沒有被兩個人的對話聲吵醒。遲遲湊到她身邊，伸出手撫摸女人凸起的肚子，眉眼都柔和下來，壓著嗓子說：“彎彎, 爸爸來看你了。”

***

今天的南城非常熱，莊蔚蔚心煩意亂地下了樓，小聲抱怨兩句，停在了一家冷飲店前。

冷飲店開了有七八年，店主是個從沒談過戀愛的中年女人，她這人體貼又義氣，交了很多社會地位完全不同的朋友，莊蔚蔚也是其中之一。

兩人很久沒見過面了，不過老板很快認出了她，笑盈盈地走過來，邀請她進去坐坐。

莊蔚蔚爽快地走進去，選了個位置坐好。老板對服務生吩咐幾句，很自然地坐到了她的對面。

“你好久沒來了，是搬家了嗎？”老板問。

以後大概也不會再來了，於是她回答“沒錯，搬家了，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坐在一起聊天了。”

老板笑了笑，悵然道：“小朋友們都長大啦。”

莊蔚蔚頭一回沒反駁她嘴裏“小朋友”這個稱呼，扭頭望向窗外，神色有些迷茫。

老板見狀沒再多問，剛長大的孩子們露出這種表情是很正常的事，她只是個普通人，無法做誰的人生導師。

芒果味奶茶被端上來，莊蔚蔚楞楞地看了老板一眼，低下頭吸了一口，忽然覺得有些難過。

“這是怎麽了？”老板溫柔地理了理她的頭發，聲音很輕地說：“假如你有不開心的事，我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莊蔚蔚擰眉，把奶茶放回桌子上，猶猶豫豫地開口：“我爸爸媽媽回來了。”

“哦？”老板有些吃驚，想了想，又說：“那你不是應該高興嗎？”

“怎麽會？”她煩躁得要命，一股腦把心事全都倒出來“他們太奇怪了，哪哪都奇怪。明明不喜歡我，還要頻繁地打擾我，明明討厭別人插/入他們的生活裏，卻又要生個孩子。”

老板意外地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我也受夠了他們啊，把房子都讓出來了，可為什麽還要來打擾我呢？找人就找人，嘴巴別那麽壞不可以嗎？”

她氣急，想起遲遲今天來找她時說的話“你這個不孝女！就在等著我和你媽感情破裂吧？就在盼著你弟弟也和你一樣長大吧？你別得意，拆散了我們，你和那個兔崽子也不會有好結果！”

就算明知道這話是胡亂說出來的，可涉及到江水，莊蔚蔚一點也不想賭。

“怎麽會…”老板的表情有些奇怪，無法想象世上還有這樣的父母。憐惜地拍拍她的頭，故意把話題往輕松的方向引，笑著對她說“你還信這種話，江水那孩子從小眼巴巴地在你後頭跟著，只要你不甩開他，你們怎麽也能走到一起的。”

“啊？這樣嗎？”莊蔚蔚有些懵。

老板接著說“誰看不出來他喜歡你啊，後來你突然消失，那孩子到處找你。本來我都以為沒戲了，沒成想這麽多年過去，你們反倒在一起了。”

這都是江水沒有說過的。

他們倆交往得很突然，之後每天膩在一起也沒說過以前的事。他只提過幾句這些年有找自己的家人，還真沒說過另外做了什麽。

最熱的時間段很快過去，莊蔚蔚一邊傾訴一邊喝完了奶茶。她拿出手機要結賬，卻被老板攔住“我請客吧，不管走到哪都別忘了這個味道，有空你也回來看看我呀。”

“…好。”

***

江水的甜品店關門很晚，最近他們常常在那裏吃晚飯。莊蔚蔚直接提了食物去找他，還沒等走近，就遠遠地看到了徘徊在門外的江城。

她腳步一頓，忽然想起遲果來。這丫頭這幾天總會來坐一會兒，也不知道今天在沒在。

江城轉身，一眼認出走來的人是誰，心裏激動得直打鼓，本想上去說句話的，卻不知怎麽回事，腳步不受控制地跑遠了。

莊蔚蔚摸不著頭腦地朝他離開的方向看了眼，聳聳肩，推門進了店裏。

江水正在廚房裏忙著，她也沒去找他，和服務生打過招呼，就一個人進了休息間。

沒過幾分鐘，門被從外頭推開。江水端著新品蛋糕走進來，獻寶似的遞到她面前：“來，快嘗嘗。”

莊蔚蔚瞬間把思緒都拋到腦後，挖了一小塊送進嘴裏，沖他伸出大拇指，誇讚道：“嗯，超好吃。”

江水笑“好吃就多吃點，樓下還有呢。”

蛋糕不大，很快被她解決掉。江水起身又要去拿，被她伸胳膊摟住“你先別動，我有話要問你。”

江水無端緊張起來，對她說：“嗯…你問吧。”

她垂眸，聲音有點抖“那五年…你有找過我？”

江水楞了一下，回答她：“嗯，找過的。”

“那…你一直都沒找到嗎？”

“不，找到了。”

“找到了？可我沒見過你啊…”

“嗯”江水低下頭，眼睛盯著腳底下的地板，小聲回答她“我怕你不想見我，所以沒有讓你見到。”

“哦……”

莊蔚蔚心裏不是滋味，輕而易舉地猜到了他會這樣想的原因，歉疚道：“對不起。”

“有什麽對不起的？”江水無奈，擡起胳膊拍拍她的背“這不怪你，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莊蔚蔚沒說話，好半天才開口：“你還記得有一天你做了個夢嗎？你跟我說你到處都找不到我…我以為…沒想到這樣的事真的發生過。”

“都過去了，現在我們好好的不是嗎？”江水安慰她“反正這樣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啊，再說了，找自己女朋友有什麽委屈的。”

“什麽啊…”莊蔚蔚不好意思“那時候我還不是你女朋友呢。”

“怎麽會不是？”江水震驚“你不是跟我表白了嗎？”

莊蔚蔚：“是這樣沒錯，可那…不是被默認為玩笑嗎。”

“……”所以，從開始到結束，只有他一個人覺得他們倆在談戀愛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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