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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country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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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讓這輩子不是沒有泡過澡。

從迄今為止所有派得上用場的經歷裏搜尋一遍。

要麽是在開闊視野的海景窗邊, 悠閑地邊品酒邊享受按摩浴池四面湧來的溫暖熱流;要麽是在空無一人的私人會所,感受來自四面大理石墻雕刻青龍所吐納的涓涓細流。

實在是沒見過紅磚瓦墻下冒著氤氳熱氣的小澡堂子。

好在這一小棟屋子是外公家單獨開辟的,一小方天地雖然質樸但打理得幹幹凈凈。

然而他依然沒法這麽快接受自己即將和外公赤誠相待, 同泡一池的現實。

從確認戀愛關系, 到目前這種尷尬處境,留給他去適應的時間也太少了吧。

剛才開始,老爺子的臉色看著似乎緩和了不少, 沖完澡率先泡進了池子, 把一方毛巾虛搭在身上。

江讓一邊沖澡一邊做足心理建設,一咬牙硬著頭皮把浴巾裹在腰間邁向澡池。

年輕人大約是臉皮薄, 連人帶浴巾貼著池邊坐了下來, 楊安平覷了一眼也沒說破。

池子做得很簡易,紅磚砌出了模型又細細貼了一層青白瓷磚。也不知道老爺子怎麽想的,竟然找人做成了能容納兩三人的寬度。

這也就莫名其妙讓太子爺享受了一回北方的泡澡文化。

池子裏的水本就滿, 江讓一坐進來,沿著邊兒瀑布似的向外溢水,流進圍繞澡池一圈砌出的小溝槽裏。

他雙腿修長,坐下以後盡量保持著微曲的姿勢,始終和外公保持著一人的距離。

一米八幾的男人有些憋屈地縮在一角,未著寸縷的上半身沒有想象中的瘦削, 反倒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肌肉線條。

胸口往上露在水面之外,被熱氣一蒸,冷白的肌膚細細密密貼了一層薄汗,水珠匯聚, 順著修長的脖頸線條劃過鎖骨,又落入澡池消失不見。

他雙唇緊張地抿成一條線,心想,外公把他叫過來一起,多半是要進行男人間的對話。

然而等了許久,老爺子半個字也沒開口。

年紀大的人不宜泡太久,十分鐘後,楊安平沈默著緩緩起身,抓過浴巾裹在身上。

江讓下意識挺直脊椎,有什麽話,這時候也得說了吧?

果然,走出澡堂前老爺子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平淡開口,“今天趕路累了吧,多泡一會兒晚上睡得好。”

“……”

豁出面子去陪外公泡澡的太子爺背影有一瞬的僵直,神色覆雜。

只是,這樣?

……

和外公洗完鴛鴦浴之後,睡一個房間似乎就變得不那麽難了。

江讓裹緊自己那床被子翻了個身,原以為今夜無眠,沒想到聽著外面北風呼嘯沒多久就覺得睡意來襲,倦得擡不起眼皮。

這一覺睡得異常的安穩。

老年人覺少,他第一次聽見輕微響動的時候,費力擡眼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估摸著天還未破曉。

沒多會兒,冷面外公的氣場驟然從床邊消失。

他闔著雙目仰躺在床上,內心判斷,應該不是起夜,是真的起床了。

遠處傳來雞鳴,江讓覺得此刻早已睡意全無。為了穩固自己良好的形象,一咬牙也從床上坐了起來。

起床氣出乎意料地沒有來,反倒是有一種擁抱清晨的鮮活感。

指尖插入短發隨意撓了兩把,他換上厚外套推門而出。

習慣早起打太極的老爺子聽見響動回身一看,詫異地抖了抖眉毛,“吵醒你了?”

“沒有,外公。”他大言不慚,“我平時也起得早。”

老爺子顯然很滿意,朝他點了點頭,“那挺好。你這作息比阿囡好多了,來,外公教你打太極。”

江讓拽上外套拉鏈心平氣和地走了過去紮起馬步。

都一起泡過澡了,打個太極而已。

隨便了,都可以。

……

孟冉起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

昨晚上回去還和外婆湊在一起說了好些悄悄話。

外婆說著困了,一聽她講起江讓的事情精神頭比她還好,祖孫倆湊在一起不知不覺說到了半夜。

直到客廳完全沒了動靜,她還沒覺得困。

倒是今天早上累得起不來了。

桌邊是溫著的清粥小菜,溫馨的感覺在記憶中翻湧,瞬間就像回到了上學那會兒。

一路從屋裏出來,倒是誰也沒見到。

估摸著江讓肯定還沒起,她有些好奇地沿著院墻向外張望,也不知道外公外婆一大早去了哪裏。

小姑娘邊猜測邊循著聲往外邊走,身子一轉過院門,就見不遠處菜園的地埂上,外婆提著一壺水坐在邊上,時不時地招呼弓腰幹活的兩人喝水。

其中一人直起身子,手裏空無一物卻指著地埂,像在教學,是她外公。

很快,另一人也站了起來。看起來境遇倒是慘了許多,手裏握著鋤頭,即便下半身全副武裝,也星星點點濺上了好多泥土。

那人是她以為還沒從床上爬起來的江太子爺。

有生之年系列之能見到他大清早在接受農業知識的宣傳教育。

可真是魔幻。

天氣還未開始回暖,但過了立春就陸陸續續有人家翻土播種。

楊安平的小菜園子都是種些易長成的菜苗,也沒有多大的工程,純屬年紀大的人出於對黃土地的熱愛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

這會兒正在窮盡畢生所學教連菜苗都認不齊的大少爺翻土。

江讓學得挺認真,弓著身掄起小臂耙一鋤頭,隨即停下任由老爺子把著他的手臂調整姿勢和力道。兩人之間話題倒是因為睡了一晚多出不少。

對於倆人別扭卻又溫馨的溝通方式,孟冉心裏淌過細微的喜悅。

她笑瞇瞇跑過去,挨個問了個好,最後話頭停在了江讓身上,“你怎麽還幹上這個了?悟性挺好呀,架勢擺得還挺像回事兒。”

聽到小姑娘的誇獎,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尾巴翹上天,反而無比謙虛地掛上了淺笑,“那是外公教的好。”

“算不上教,”楊安平雙手背在身後緩緩搖頭,“還是小夥子人聰明。”

語氣與平常無異,不鹹不淡。

聽在江讓心裏卻像得到了什麽絕世嘉獎,忍不住朝小姑娘挑了挑眉。

等兩人從菜園子出來,孟冉接過外婆手裏的水送到江讓面前,眼神卻不由自主停留在他濺滿泥腥兒的工作靴上。

北方的冬季幹燥少雨,在泥土裏蹚一遍也不過是沾染一些泥塊,回去稍稍一擦就幹凈了。

而他腳上的靴子在塵土間夾雜著液態飛濺而上的黃色痕跡,遠遠一看像是泥點,走近了才發現壓根不是。

她好奇地低身查看,“你這都弄到了什麽呀,這麽臟。”

男人緊張地向後退了半步,把她從地上提溜起來,尷尬解釋,“沒什麽,不就是泥土麽。”

兩人在這頭說著話,沒見著外公外婆在前面停了腳步向他們看過來。

大概是小姑娘的動作讓徐淑芬想到了什麽,她壓著笑意上前慈祥地拍了拍江讓的胳膊,“我們讓讓一早上可不偷閑兒,還說幫外婆餵雞,你看這一身弄的。要是你自個兒的衣服,外婆可就心疼死了。”

孟冉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完全忽略了外婆語氣中親昵叫著的“我們讓讓”,沒怎麽費腦子就從字裏行間想象出了早晨雞飛狗跳的銷魂場面。

靴面莫名沾染的黃色痕跡也明朗了起來。

她嫌棄地撇了撇嘴,橫跨著離他半步,“咦——你好臟。”

被萬分嫌棄的男人並沒有生氣,都被外婆說開了反而一掃之前的尷尬,笑著伸出小腿在她面前晃了晃,“再跑一個試試,擦你身上。”

冬夜裏霜凍是很常見的,有時候非要等到午間日光正暖,露水匯聚凝的一層薄冰才會慢慢化開。

兩人因為徐淑芬的話打鬧起來,倒沒註意前面的動靜。

直到聽見小老太太在旁邊驚慌地叫了一聲才發現,獨自走在前頭的楊安平踩著了碎冰,身形一個趔趄從田埂上滑到在地。

三人之間還是江讓反應最迅速,顧不上其他,只來得及扭頭叮囑了孟冉扶著外婆好好走,長腿一邁三兩步就跑到了老爺子旁邊。

他蹲下身單手把著楊安平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小心地拉了一把,“外公,站得起來嗎?這樣會有哪裏痛嗎?”

剛摔下去還沒緩過神來,老爺子臉色青白,一下子也辨不出到底哪裏痛,只好朝他擺了擺手,“不打緊,緩一緩就好了。”

要是年輕幾歲,摔一跤可能真沒什麽大事。

都這把年紀了,隨便磕著碰著都可能出大問題。

江讓回身看了一眼已經跑到跟前的祖孫倆,自己做了決定,“這樣吧,冉冉,把外公扶到我背上。這附近有醫院嗎,還是開車去看看才放心。”

“哦,好!”

小姑娘都嚇壞了,嗓音有些發顫,見著男朋友處事不驚的沈著表現在心裏刷了個爆燈的高分。

她蹲下身一起幫忙把外公從地上扶起來。

外婆也嚇得不輕,一邊上前幫忙一邊忍不住絮絮叨叨,“這可怎麽辦,醫院得往市裏去。最近的也就往外幾公裏的鎮上有個衛生所……”

楊安平不想太麻煩,起身的瞬間疼得臉色發白,還是自己拍了案,“就衛生所吧,跌打損傷也能看。”

四個人這時候誰也待不住家裏,索性全體出動一齊去了鎮衛生所。

江讓前前後後任勞任怨地背著老人做完一系列檢查,好在鎮上醫療設施也挺齊全,拍了片沒傷到骨頭,給配了些跌打損傷的藥就讓回家好好養著。

年紀大的人摔倒這事兒可大可小。

等問診完,孟冉跑去繳費,並不寬敞的醫生辦公室只剩三人和醫生了解需要註意的情況。

在鎮衛生所的醫生大概一天也看不了多少個病人,給老爺子看診的女醫生從一開始進來就對背著老人容貌俊朗的年輕男人充滿了興趣。

但以她保守估計起碼得相差二十年的年齡差距來看,興趣僅僅停留在這人怎麽上半身穿得矜貴清逸,卻套了條汙漬斑斑的工作褲上。

在男人再三確認沒傷到骨頭之後,醫生爽朗地笑了起來,“沒事兒,回去好好養養就行了。”

目光轉向已經緩和下臉色的楊安平,女醫生又誇讚道,“老爺子,這是您孫子吧?真是孝順,這年頭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了啊。”

楊安平驕傲地微微挺直腰桿,一本正經地宣告,“這是比孫子還親的外孫女婿。”

作者有話要說:  江·老年人殺手·讓:拿下。(深藏功與名.jpg

哪裏開車了?!

沒有證據我不認的!

發個紅包包吧,(絕不是為了封口,也不是因為加更不出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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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收逢整百加更好了,離下一個整百還有40個呢,一點都不帶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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